洞里静静的,只有嗡嗡的回响。
听得人发晕。
爆破队的老板仔细的检查有没有没炸到效果的地方。
我就呆在一旁等着。
一时无事,怎么就觉得嗡嗡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头。
好像听见很长的喘息声,但声音太长了,也不是很明显,甚至很细微,是类似呼呼的的声音,呼一声的时间太长,有一两分钟才停顿,然后又响起。
我想到工人说的话,也害怕起来。
就问爆破的老板看好没有,看好了快点走。
老板呵呵的笑:小徐,你的胆子也不大嘛。
我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河水的颜色好像变了。
本来在洞内,柳涛接的临时电源,只有一条回路,带这么多灯泡,光线是很弱的。
河水平时看着就是黑乎乎的,当然看不出什么颜色。
可现在,我总觉得河水的颜色跟平时有点区别。
这只是感觉,不能确定。
如果是洞外,光线充足,就不用这样瞎猜。
这些小细节,都是我神经紧张的幻觉吧。
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就跟一个人在半夜处在孤单的环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一些妖魔鬼怪的恐怖事情一样,越是避免不去想,这想法越是挥之不去。
再联系这么多天来洞里发生的怪事,我越想越怕,可又不敢在爆破的老板面前承认自己胆小,郁闷非常。
爆破老板还在洞壁上到处摸索,嘴里还嗯个不停,看样子很满意爆破效果。
我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也凑上前去,观察爆破后的石壁。
看了一会,有看脚下的炮渣石,看石头炸的碎不碎,要是体积大了,不好运出洞。
我用手翻弄炮渣石,就看见一块小石头颜色泛白,还透着荧光。
再一仔细的看,这样的石头还不少,估计是溶洞内有石英石,也被炸碎了,若是整块的石英石,应该值点钱。
我见着有趣,就拿了一个在手上把玩。
管他的,到时候就拿这个石头,给王八糊弄一下,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爆破老板总算是检查完工作了。
和我往回走。
我现在理解刚才爆破工的心情了。
因为我现在也很想狂奔着出洞。
好像走慢了,就出不起一样。
走到栈桥出,我心里暗暗叫苦,栈桥塌了一大半,比刚才破坏得更甚。
我和爆破老板只好下水。
水浅的地方还好,水深的地方非得游泳。
这时候已经是秋冬交替的时节,虽然洞内的气温很高,但水是从洞外流进来的,冰冷彻骨。
不过还好,前面有一群人正在没塌的栈桥上,用手电筒往洞内照,看见我和爆破老板了,慌忙下人来接我们。
我一看这么多人在,心里踏实多了,走在软软的河床沙地上,不着急了。
可精神一放松,突然脚下一空,彷佛踏到无底的坑里,身边的水也往下豁,我慌了,忙抬着手往上举。
还好,一只手把我紧紧拽住。
我被提了上去,一看拉我上来的是村主任杨泽万。
原来是爆破工人跑出去惊动了村人,说洞里闹鬼,栈桥也塌了,还说我和爆破的老板在里面。
杨泽万就带了人来看情况,刚好就看见我和爆破经理在地下河游泳出来。
杨泽万一边安排人给我和爆破的老板换干衣服,一边嘴里在叫苦:栈桥塌了这么多,又要重新架设,要耽误多少工期,浪费多少人工。
这桥没个两三天修不好。
我回到宿舍,连忙擦干身上,转到被窝里,拿着刚才捡到的石头看,在屋内明亮的灯光下,看清楚了石头的样子,白森森的,渗着青光。
这到底是个什么石头呢。
柳涛看见我拿着这个石头,也要看,看了一会,扔还给我。
没什么了不起的,柳涛说道:我见这种石头多了去。
话是这么说,我觉得柳涛有点言不由衷。
接下来几天,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塌掉的栈桥修复好,桥弄好了,工人才能进的去,才能继续施工。
经理也从市内赶回来了,黑着脸,看样子想找人发作,估计他被董事长给骂了。
我尽量躲着他。
浙江人发起火来,也不好对付。
还好两天就修好了桥,明天就可以继续施工。
王八来看我了。
还给我带了铺盖和换洗衣服董玲这个丫头,看见王八完全就变了个模样,说话口气温柔多了,又是发嗲,又是撒娇的。
我呸。
董玲还把王八和我带到她寝室里,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电饭煲,煮火锅给我们吃。
我算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跟着王八享这丫头的服侍。
王八和我喝酒。
我就把到这里遇到的事情都给他一一说了。
王八听了一会,没表态。
董玲在旁边插嘴:王哥少喝点酒,明天我们去洞里一起转转。
你来了,怎么也要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天天呆里面,看都看烦了。
我故意跟董玲抬杠,妈 的,她来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进去看过。
王八一来,就屁颠屁颠的讨好他,好像对洞里很熟悉似的。
我把从炮渣石里捡到的石头给了王八,王八看了看,对我说:这就是骨头么,怎么是这个样子。
我听王八这么一说,看着那石头,别说,歪打正着,还真像石头。
晚上刚好柳涛不在,听房东说,在村主任的家里喝酒,好像喝醉了,不回来了。
妈 的巴子,村主任什么时候请我们喝酒不好,偏偏在王八来了请,搞的我少喝一顿酒。
这下王八晚上就睡柳涛的被窝,我睡王八给我带来的被子。
晚上和王八在床上聊天。
王八沉默很久,才说:疯子,我也许错了,不该介绍你到这里来上班。
你又卖什么关子啊。
我一听就火大:老 子的保安工作都丢了,你还说这风凉话。
对了,我的工资你帮我要了没有。
你老板说你不辞而别,没有办离职手续,不给工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算了,两三百块而已,难道我还真的一辈子当保安啊。
王八叹口气,你到这里来,我当初没想这么多,还真怕你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你不会就听我说了稀奇事,就当真吧。
我听王八这么说,心里暖暖的,到底是兄弟,听了我说几句自己猜测的瞎话,就担心我的安危。
不是的……王八说道:我前两天,把这里情况打听一下的,田叔叔和浙江人合伙,你是知道的,现在他们好像在扯皮,说不定那天要打官司,我事先做点准备。
他们打官司,我不就又失业啦。
我还是明天跟你回去,再到三峡找老板去,还是继续当保安稳当些。
又没说非要打官司。
生意上么,有纠纷是正常的,只是田叔叔这人做事很小心,提前做个准备而已。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细节,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
我问王八:那从洞里的那几个大骨头,就是跟牙齿一样的东西,是不是田叔叔弄去了。
我听见董玲打电话了的。
你知道这么多干嘛。
王八又沉默了,给我来了个默认。
到底有多少事,是你们瞒着我的,你知道,连董玲都知道,就他妈 的我不知道。
真不该把你弄到这里来的,本想只是给你介绍了个工作,却没想到这么多事情。
我一听王八话里有话,看来王八对这个溶洞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
我来气了。
逼问王八: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八想了一会,慢慢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溶洞在山那边的出口,是什么地界。
我哪里知道,我来之后,天天呆在洞子里面,那有时间到处乱跑。
是金银岗。
我一听就呆住了,觉得被子里好冷。
宜昌有人也许不知道龙泉,但绝对不会不知道金银岗这个地方。
金银岗——宜昌最大的公墓群。
知道为什么金银岗的来历吗?我那里知道,我只知道金银岗到处都是埋人的墓地。
当年这个地方,是兵家必争之地,日本人来了,这里打仗很激烈,解放军打国名党,这里也是激战很凶的地方。
所以,打仗牺牲的英雄,就地掩埋,都埋在金银岗了?我试探的问。
差不多吧……王八答道:有可能不止这些,这地方从古至今,只要打仗,就是双方交战的地方。
你不会说,这地方几千年打的仗,死了数不尽的人吧。
王八和我都不说话了,我们都想起了典故,历史上宜昌发生的战争,记入史书的不多,但有个战争非常的著名:陆逊火烧连营。
我一直认为《三国演义》是罗贯中在扯淡,可王八说道:夷陵大战还真不是瞎说。
所以这里就是个大坟场,自古死了无数的人在这里。
我一来,就觉得这地方杀气太大。
应该不会错。
王八又在装神弄鬼。
我把灯给拉熄,打算睡觉。
可我身上越来越冷,睡不着,翻来覆去。
王八也睡不着,点了根烟,慢慢的说:这个村有两个邻村,一个是金银岗旁边的灵宝村,属于伍家乡。
靠东面是文畈,属于宜昌县。
你跟我讲地理知识干嘛,和我有关系吗?有点关系,我认识一个乡土作家,经常在报纸上发表点文章的,混稿费那种。
难道是这个地方的。
恩,就是文畈的,他找到宜昌的文联,想发表一些关于这里的风俗和传说。
他想发表这里的怪事?他当然不会写恐怖的一面撒,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传说。
那个地方不都有这些小故事的册子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到他家里去了的,来你这之前。
他的家离这里只有几里路。
你到底是来给我送被子,还是来打听的。
王八不理会我的诘难,我看了他家里的文稿,写的东西,和他想要发表的,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东西才是可信的,有意义的东西。
但是太过于夸张了。
我都不愿意相信。
他的那些文稿,是不是和这个溶洞有关。
王八又不说话了。
我都要急死了,这王八竟然还在吞吞吐吐。
隔着被踢了他一脚,你倒是有屁就放撒。
那个作家姓文。
你说这个姓文的干嘛,我要知道溶洞的事情,我他妈 的天天呆在洞里面。
王八不理会我,自顾自地往下说:很巧,我去年认识的他,他想自费出书,来咨询过出版方面的事宜。
其实他文化不高,只读过小学,但他 写了很多东西,是很古老一些名词,我问他,他说是听村里老辈人说的,不是从书上看来的。
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跟溶洞有什么关系。
我看见他原稿上,说这个溶洞是冉遗。
你说洞内有冉遗?冉遗我和王八都知道,很多旧典籍上都提到过,一种鱼而已,头是扁的,跟蛇一样有信子,还有脚。
我相信古书上记载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慢慢绝种了。
说不定一千年后,我们的后代也不知道大熊猫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也以为老虎是祈福的神兽呢。
你说那个姓文的,听老人叙述,这冉遗还没消失。
就在这洞里吧。
王八说:还不只这些。
这个村子的人有些风俗,是跟冉遗有关的。
我想起了村人从洞内抬出的人骨头,心里慢慢有点谱了。
我不打断王八说话,耐心的听他讲:这个村子千百年来,都有风俗,拿人供奉这个洞。
古时候曾经每隔十二年,就要一次祭祀很多个活人。
可是解放后,破四旧,这套东西不能再搞了。
他们就改变祭祀的方法,村里只要死了人,就把尸首供奉给洞内的神秘怪物。
到了现在,政府强制实行火葬,人死了,也不敢往洞里送了。
但最后他们还是有所保留,把横死的人弄进去。
特别是自杀的,生急病死了的,出车祸的,必须送进去。
他们的祖先和洞内的冉遗有过某种协议。
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多了:冉遗在上古神兽中,属于能控制水的动物。
这个村子不靠大江大河,只有一条小溪,山上也都是石头。
的确要靠冉遗的能力,风水才滋润。
怪不得这里虽然在大山深处,村民却比靠近公路的富裕。
我说了这些,念头一转:王八,田叔叔和浙江人闹矛盾是不是跟溶洞的冉遗有关,哎,他们做生意是不是幌子,难道是想在溶洞打冉遗的什么注意。
你想多了。
王八说道。
我没想多!我大声说道:那些骨头,很大的骨头,是不是跟冉遗有关。
董玲是不是交给田叔叔了。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田叔叔和浙江人才有矛盾的。
王八又不说话了。
你他 娘的!又被你耍了。
我现在心里更明镜似的,怪不得王八巴巴地在查询跟溶洞有关事情,还找到了文畈的那个懂得风俗的乡村作家。
董玲把骨头交给田叔叔,而没给浙江老板。
她跟王八都是一样的目的。
原来是他们都在帮田叔叔做事。
那我呢,我也是田叔叔弄来的,是的是的,我天天在洞里,有什么事情都熟悉,随便董玲和王八问一问,我不就都会告诉他们吗,我不是把那个白色石头给了王八了吗。
我给你的石头到底是什么?董玲给田叔叔的石头到底是什么?我懒得跟王八客气了。
我也还没弄清楚,真的,不骗你,我只知道洞里有东西,是田叔叔和浙江人想要的。
他们到底是开发旅游区,做生意挣钱,还是想从冉遗那里弄出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都是生意人,怎么做都不会吃亏。
我对王八说:我是不是看着很蠢,不然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傻子盘呢。
王八笑着说:你倒是蛮有自知之明。
我把被子掀了,要打王八。
王八说道:别闹了,明天要早起,到洞里看看。
董玲明天六点就来叫我们。
我心里郁闷的很,很难得睡着。
睡得晚了,早上被王八推醒的时候,很不耐烦。
天色还是黑的,听见董玲在楼下喊我们。
这丫头怎么看见王八了,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精神这么好。
三个人,打着电筒,往溶洞走去。
到了溶洞门口,保安认识我和董玲,当然不会拦我们。
王八进了洞就飞快的往里走。
要我快点带他到放炮的地方,他想看看炮渣石。
我知道他是想看炮渣石里的类似骨头的石英石。
看来这东西不简单。
走到了爆破的地方,炮渣石还是跟几天一样,堆在洞内。
王八慌忙蹲下腰,在碎石里翻弄,董玲在一旁用应急灯给他照亮。
王八这个四眼田鸡,跟个睁眼瞎似的,炮渣石里那么多青白色的石头,他找了半天,愣是一个都没找到。
没弄错地方吧。
王八只是说了一句,就住嘴,明摆着这堆炮渣石在这里,那里有错。
你眼睛长着出气的,让我来吧。
我看见董玲巴巴的给王八帮忙,心里酸不溜秋的,忍不住要损王八两句。
可是我当我也在炮渣石里找寻的时候,也找不到了,一块都找不到。
咦我也奇了怪。
明明看见有很多这种石头在炮渣石堆里的。
怎么就一个都找不到了。
要是能多几块就好了,我就能对出骨节的方位了。
王八跟董玲说着悄悄话。
我也没招了。
我站起身两手一摊,王八到现在都没有跟我说实话,我也懒得帮他淘神费力的找东西。
难道这骨节都自己缩回去了?董玲帮王八分析。
有这个可能,可是……不对,应该不会……王八摇头晃脑的在想问题,我看着来气。
就知道装神弄鬼,把自己搞的高深莫测的样子。
王八又把我给他的那个石头拿出来,对着石壁的石头打量,不会长回去的。
难道自己会跑……王八还在说着,我们就听见咚咚脚步声。
又有人进来了。
董玲连忙那应急灯往来人的方向照,来人也拿电筒照我们。
两边都看清楚了。
是柳涛和娟娟。
柳涛和娟娟也看见我们。
娟娟抢先说道:我说怎么保安说你们进来了,和我们一样想寻宝啊。
寻什么宝贝,找几个石头而已,诺,就是这种石头,我看见明明有很多的。
可是现在,没了。
我指着王八手上的石头。
跟你们开个玩笑,还当真。
娟娟笑着说:你以为就你们有啊,我也有。
娟娟把手摊出来给我们看,果然手上有个跟我找到的一样颜色的石头,只是比我的大多了。
柳涛送给我的。
娟娟轻松的说:我说一块不够,要他带我来再找几块。
可是没有了。
我惋惜的说:它们自己长脚跑了。
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娟娟走了过来,也在炮渣石里面,拨弄几下。
当然也找不出什么东西。
柳涛还真没骗我。
真没了。
娟娟说话口气变得郑重起来,有点失落。
我都说了啊,你都不信。
柳涛站在一旁,看都不看这堆炮渣石,也没过来找。
既然找不到宝贝,就出去吧。
我提议。
别,王八说:我难得来一次,干脆再往里面看看。
wW w.xia 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