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旋子歇了歇,又开始说道:但是今年来的人肯定会很多。
因为张光壁的事情吗?我插嘴问道。
恩……也算吧。
但是,金旋子说道:今年七眼泉会选出一个过阴的术士出来。
每年都选一个吗?我好奇地问道:这个过阴的术士,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能跟张光壁抗衡的人。
每十三年选一次。
金旋子说道:就是今年,张光壁现在能出来,也能回去。
所以要有个能过阴的术士,也能来去自如。
难道还没有定下是我啊?我忍不住说句俏皮话。
每个门派都会有人来争取做这个过阴人。
到时候,各地无门无派的神棍、马仙,和一些医生,都会来。
当个过阴的术士,是很多人的梦想。
上一次,选的是谁?我很好奇。
上次本来是赵一二,可是他并没有被大家承认。
因为他自己偷偷地找的守门人。
有什么问题吗?过阴的人选,需要大家推选了,才能让守门人放他进去的,他没守规矩。
所以说,赵一二只是个有实无名的过阴术士。
我说道:那也无所谓,他反正也不看重名声。
你不明白,金旋子说道:做个过阴人和平时帮助阴司走阴拉魂的人不同,在阳间的道家,做这样一个术士,地位很高,可以支派每个门派修炼过阴的门人。
赵一二没有被道家各门派认可,就没有这个权力。
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支撑。
这也怪我们诡道素来和其他的门派不睦,赵一二的能力应该是有这个资格,可惜,大家都针对他,他争不过,只能自己去找守门人。
就算是被选中了,也只能做个光杆的过阴人,支使小鬼而已。
我脑袋电光火石一闪,赵先生的死,就是张光壁的手下干的。
他们是不是积怨已久?嗨,当年老严拉拢他,就是想联手一起对付张光壁,可是赵一二不愿意。
金旋子叹了口气,所以他死到临头,也没有人来帮他。
我明白张光壁为什么要置于赵先生死地了,我恍然大悟:今年再选出一个过阴的术士,必定是通过了各门派的认可,若是这个人和赵一二联手,张光壁就抵挡不住。
赵一二在今年前死掉,根本就不是什么命数,他就是被处心积虑的弄死的,刚好他那时候,没了本事……金旋子说道:这就是命数。
我不想跟金旋子就这个问题纠缠,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当一个名正言顺的过阴术士,首先要在各门派中脱颖而出,才能获得守门人的认可。
当年赵先生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知道自己不会被人推举,自己找的守门人……这个,道理上也说不通啊?我不知道,他跟守门人说了些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守门人说上话的。
这个的确没有先例。
但是从五三年开始,守门人都拒绝了各门派推举的人选。
但是九二年,守门人选了赵一二。
你也没见过守门人,是不是?我问道。
我见过。
金旋子说道:到了七眼泉,谁都可以去见守门人,可是守门人不会对每个都说话……她就不跟我说话。
和守门人说话,还要一些什么讲究吗?最基本的,你要会唱《黑暗传》。
很多出色的道士,就栽在这条上。
守门人会跟你唱《黑暗传》,若是你听不懂,她就不说话。
就算是听得懂,也不见得会跟你说话。
她是个很怪的人。
有多怪?你到时候看见她,就知道。
就为了一个过阴的身份,犯得着大家都去抢吗?被守门人认可,成为过阴的术士,还能有一些收获……什么收获?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能吸引天下的道教中人去找她,肯定非同小可。
金旋子怅然说道: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赵一二跟守门人说了什么,守门人给了赵一二什么好处,我都不知道。
我没有追问金旋子。
他现在很累了。
金旋子闭上眼睛睡了会,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道:守门人什么都知道,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你说什么?我问道。
金旋子却换了话题,王抱阳肯定会去,他应该做好准备了。
什么。
我惊讶地说道:你不是说我跟合适吗?合适不合适,是我的看法,怎么去做,是你的事情。
金旋子说道:你的性格近道家,可是王抱阳现在有老严的支持,各有自己的优势,从形势上讲王抱阳比你强太多。
我完全明白金旋子的意图了,他的意思是要我去七眼泉帮助王八,两人合力,让诡道得到众多道教门派的承认,至于是由我,还是由王八去面对守门人,那是我和王八自己的事情。
他只是表达一下看法,我和王八谁去当过阴的术士。
我们自己选。
归根结底,目的就一个,就是对付那个张光壁。
谁合适,谁不合适,他也不能肯定。
我知道金旋子的话说完了,心里去比刚来的时候更乱。
金旋子又躺回到棺材底部,睡去了。
金仲把棺材板慢慢合上,留了一丝缝隙。
金仲安排我到偏屋里去休息。
我躺在床上,老是睡不着,心乱如麻。
我倒是更容易被安排好道路,顺着去走,而不是什么事情靠自己去决断。
听了金旋子的意思,他也不能确定我和王八谁更合适。
他只是希望我以诡道的身份,一起和王八,让诡道得到认可。
再来对付张光壁。
到头来,还得自己选择。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向金仲和他的下一辈弟子告别,然后走到金旋子的屋里,对着棺材拜了拜。
然后走出门去。
虽然是春天了,但迎面吹来的风,仍旧很冷。
我走在国道上,想着宜昌的方向,慢慢行走。
我回到宜昌,那里都没去。
天天呆在家里,把从前读书时候的物事都一一翻出来。
然后把《黑暗传》拿出来看。
逐字逐句的看。
在家里呆了半个月,看到赵一二最后的日记写在最后的部分是:我他妈的选择王抱阳,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
王抱阳狗日的不跟着我,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凡人如诡道,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老子今天至少要弥补一点过失……字迹歪斜扭曲,非常的潦草,一看就知道赵一二喝醉酒之后写的字体。
我知道,这是他死前写的日记。
看到这里,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当初我答应赵一二,不就什么事情都完结了吗。
那里会横生这么多变故。
王八和董玲分开了,赵一二死了,可最终,我还是要走这条路。
我根本就躲不开。
父母对我这段时间,呆在家里很奇怪。
我那里都不去,天天等着他们回来了,和他们吃晚饭。
他们都说我变乖了,不和他们顶嘴了。
问我有什么打算,天天呆在家里,不上班也不是个长事。
我笑眯眯的对他们说:我准备去个单位上班,要经常出差,以后回来的机会不多了。
以前也没见你常回来。
老妈忍不住抱怨。
我不说话,只是和父亲喝酒。
老头问我:你天天晚上在屋里唱一些什么东西?古里古怪的,跟喊魂似得。
我敷衍地答道:是我说梦话吧。
三月十九这天越来越近,我开始联系我的同学,一个一个的邀请他们喝酒。
同学们都非常奇怪:你小子中彩票了啊,这么大方……老子现在是有钱人了,我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我有十几万呢。
我还是用了那张卡上的钱。
天天请同学喝酒,也没用多少。
账面上的17……始终没变,用的都是零头。
没钱的时候,觉得钱用得太快,现在有钱了,天天喝酒也没见用多少钱。
我发现。
其实我根本对用钱,没有什么概念。
以前一顿吃半斤猪头肉,喝两块钱一斤的包谷酒。
现在只不过变成请同学在吃路边摊,喝五块钱一瓶的枝江大曲而已。
钱其实不能改变我的生活。
我又见到董玲了,她也吃路边摊,和我坐邻桌。
可是她未婚夫李行桓不在。
董玲的面色很不好。
她仍旧在酗酒。
我见她喝酒醉了,连忙打发了同伴,送她回家。
在路上,我劝道:快结婚的人了,何必喝这么多酒,你又不是男人。
五一结不了啦,婚期变了,改到国庆……董玲喝醉了,不停的跟我抱怨筹备婚事的麻烦事,彩礼嫁妆买房什么的,一大堆。
听的我头都大了。
大致知道,李行桓的父母不太喜欢董玲,在婚事上很多事情双方父母意见不统一,所以又把婚期推迟。
董玲一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模样,我见过她和李行桓在一起,也是不冷不热的。
对李行桓的家人是什么态度,我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李家的长辈不待见董玲,这是显而易见的。
大人么,看事情总是比年轻人看得透彻些。
他们看得出来董玲心不在焉。
我想了很久,对董玲说道:王八在三月十九那天,会代表赵先生的门派,到七眼泉参加道家门派的聚会。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董玲说道:他这次是不是要得偿心愿,更上一步了?你不是不在意么?董玲蹲到一边哇哇的吐了一会,站起来对我说道:是啊,他尽管做他的术士,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结婚,我估计也来不了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也要去。
也许以后没时间。
你们的事情,跟我说干嘛。
董玲不耐烦的摆手:我懒得听。
我把董玲送回家。
计算着离到七眼泉,没有几天了。
于是天天躺在屋里睡觉。
我没主动面对过这么重大的人生抉择,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只有睡觉,睡着了,就可以暂时不去想这些恼火烦心的事情。
我等着那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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