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4-02 05:19:35

柯林·蓝姆的叙述我们在外面吃了两大块美味的半生牛排,往肚子里灌下生啤酒之后,狄克·哈卡斯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觉得好多了。

暂且把那已死的保险员,那些别致的钟和那尖叫的女孩,撇开一边!让我们谈谈你罢,柯林。

我原以为你从这世界消逝了,你却在克罗町的后街上溜达。

海洋生物学家在克罗叮是没有发挥的余地,我可以向你保证。

不要鄙夷海洋生物学,狄克,这是一门很有用的学问,但只要提起一点点,人家就会觉得厌烦,生怕你谈多了,所以你便无须再做进一步的自我解释。

嗐,三句不离本行?你忘了,我淡然地说:我是个海洋生物学家,我的学位是在剑桥拿的。

虽不是什么好学位,但总是一个学位。

这是一门很有趣的学问,将来有一天我还要回去继续念下去。

我知道你目前在做什么,哈卡斯特说。

恭喜你,赖金的审判将于下个月举行,是不是?是的。

他陆陆续续将资料偷运出去的方法,真叫人禁不住拍案惊奇。

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人起疑。

确实没有人怀疑。

如果你先认定一个人是个彻底的好人时,便不会对他的行为有所怀疑。

他一定是个聪明的家伙,狄克批评说。

我摇摇头。

不,我不以为然。

我想他只不过是听别人的话行事而已。

他先设法接近极重要文件,随身夹带出去,交给他们拍照后,再于当天归返原位。

一切安排极为缜密。

他故意每天选择不一样的地方吃午饭。

他让我们以为他的外套永远挂在一个地方,事实上并非同一件,只是一模一样而已——而穿另一件外套的人也并非永远同一个人。

有人将外套掉包了,但掉换外套的人从来不和赖金交谈,赖金也从来不和他说话。

我们很想多了解其中的奥妙,设计得实在太好了,时间也算计得极为紧密。

不知是谁有这样的头脑。

这就是为何你一直在波特伯雷海军基地流连的原因吧?是的,我们知道在海军基地和伦敦他们各设有一‘点’,但我们仅知道赖金如何及何时拿到报酬而已,其余仍然一大片空白。

在这两点之间,有一极精小的组织,我们想多了解的就是这一部分,因为那就是他们的头脑所在。

他们总部就在两点之间的某处,他们的路线不仅只有一条,至少有七、八条,把你搞得迷迷糊糊的,实在是一流的策划。

赖金怎会淌进这档子事呢?哈卡斯特好奇地问。

为了政治理想?提高自我?还是为了容易赚钱?他不是理想主义者,我说:我认为只是为了钱。

如果你们从那方向着手,不就可以及早发现他?他把钱花掉了吗?他没有把钱就起吧?噢,不,他把一切都掩饰得很好。

事实上,我对他下手嫌早了一点。

哈卡斯特明白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你们先是栽了一个筋斗,然后稍微地利用了他。

是不是?可以这么说。

在我们下手逮捕他之前,他已经偷到不少极有价值的情报,所以我们便让他再输到一些,当然也是显然有价值的情报。

在我服务的单位里,有时我们必须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一样。

这种工作,我想我不会喜欢,柯林。

哈卡斯特若有所思地说。

这种工作,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刺激,我说。

事实上.通常都是非常乏味的。

但也非一两句话可以概括得了。

今天,大家都有个共同的感觉,天底下并无真正的秘密。

我们知道‘他们’的秘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秘密。

我们的情报员常常就是‘他们’的情报员,‘他们’的情报员也常常就是我们的情报员。

到头来,谁是双重间谍,谁就变成一种梦露3有时候.我觉得人人都知道人人的秘密,只是结果人人都在缔造阴谋.假装自己不知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狄克关切地说。

然后他以古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了解你为何仍然在波特伯雷徘徊,可是克罗见离开波特伯雷有一十英里远哩!其实我真正寻找的是,我说:半月形。

①——①威尔布朗姆胡同呈半月形。

——半月形?哈卡斯特满脸惑色。

是的,或者是说,月亮。

新月,刚升起的月亮等等。

这个问题起于波特伯雷,那里有家酒店,名叫‘新月’。

我为了这个耗了不少时间,那完全只是一种想法而已。

然后再来是‘月亮和星星’、‘升月’、‘快乐的镰刀’以及‘十字架和新月’——这家在一个叫做希姆德的小地方,皆一无所获。

于是我便放弃了月亮,把重点改在半月形的街道。

这种街道在波特伯雷有几条,有兰斯伯雷、阿德端奇、利弗米德、维多利亚。

我瞥见狄克迷惑的脸孔,不禁笑了出来。

不要把脸色摆得像是堕在五里雾中,狄克,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我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那是一张旅馆的信笺,上头粗略地绘了几笔。

这是从一个叫汉柏雷的皮夹子里找出来的,他在赖金案子里出了不少力,一个好人——非常好的人。

他在伦敦被车子撞死,肇事者跑掉了,没有人看见车号,这是汉伯雷绘的,或是抄下来的,因为他认为重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他的意思何在?这是他听来的,还是看见的呢?和月亮或半月形有关系,那数目字六十一,以及缩写字母w又代表什么?汉柏雷死后,这张纸落到我手里。

目前,我尚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但我十分肯定,其中必有蹊跷。

我不明白六十一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w指的是什么。

我以波特伯雷为圆心,向外逐一探索,三个星期来只是枉费一番工夫,毫无收获。

克罗叮包括在我的预订范围之内,事情就是这样。

说实在的,狄克,我对克罗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这里只有一条半月形胡同,那便是威尔布朗姆,它的第一个字母倒是配上了‘w’这个字,不是吗?于是,我想再去找你,问你可有什么情报帮助我之前,先到威尔布朗姆胡同走一趟,这就是今天下午我所做的事——但是我找不到六十一号房子。

我跟你说过,住在六十一号的是本地的一个营造商。

那不是我要找的。

他们有没有获得什么外国资助一类的?可能罢。

这种年头很多人这样做的。

果真如此,他一定要注册,明天我帮你查查。

谢了,狄克。

明天我将对十九号左右两侧的房子作例行的查询,问他们是否曾经看见有人到那房子里,这一类的问题。

很可能我也要走一趟后面的那户人家,也就是它的后花园与十九号的后花园相毗邻的那一家。

根据我的印象,六十一号很像就是在十九号的背后。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我迫不及待地点头说要。

我当做警佐蓝姆,负责速记。

我们约好翌日早晨九点半在警察局会合。

第二天早晨,我依照所约时间赶到,正巧我的朋友正在发怒喝斥。

待他遣返那不幸的部下之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哈卡斯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口水激溅地迸出:就是那些要命的时钟!又是时钟?出了何事?掉了一只。

掉了?哪一只?旅行用的皮钟,钟角有‘rosemary’几个字的那一只。

我嘬了一声口哨。

似乎太离奇了。

怎么会呢?一群笨蛋——我也是其中一个——(狄克是个非常坦白的人)——做事一定要防着万一,否则就要遭殃。

哈,那些钟昨天还好端端地在客厅里。

我请佩玛练小姐将它们都摸过一次,看看是否熟悉。

她帮不上忙。

后来有人来将尸体移走。

然后呢?我走到外面大门口吩咐几句话,然后返回屋内,到厨房里和佩玛缩小姐说话,说我得把钟带走,我会给她收据。

我记得,我听见了。

然后我告诉那小姐,说我会用警车送她回家,并要求你送她上车。

没错。

虽然佩玛缩小姐说那些钟并非她的,无需收据,但我还是开了一张给她。

然后我便和你会合。

我吩咐爱德华,要他把客厅里的钟小心包好送到这里。

全部的钟,除了布谷钟和老爷钟之外,都要包起来。

错就错在这里,我写好了‘犬’字,却忘了点一点。

我当时应该特别叮咛,一共有四只。

爱德华说,他当时立即进屋,照我所说的去做,但他坚持除了那两只固定的钟外,一共只有三只。

这一出一进之间并没有多少时间,我说。

那么表示——可能是佩玛编那女人干的。

她可能趁我离开房间后,随手拿起,直接到厨房去了。

极为可能,但是为什么呢?我们想知道的事对多罗。

还有别人吗?会不会是那个女孩?我想了一下,我想不会罢。

我——我住口不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么是她干的了,哈卡斯特说。

说下去啊!是啥时候?那时我们正走出门外要上车去,我闷闷不乐地说:她把手套留忘在屋内。

我说:‘我替你去拿。

’她说:‘噢,我知道我放在哪里,现在我已不怕,尸体已经移走了。

’然后她便奔进屋里。

但她只去了一分钟——当她回来时,手上是否戴着手套,或者拿在手里?我迟疑了一下。

是的——有的,我想她有的。

显然没有,哈卡斯特说:否则你用不着踟蹰也许她是塞在口袋里。

问题是,哈卡斯特以责难的口吻说:你给那小妞迷上了。

不要那么笨啦,我振振反驳。

昨天下午我才第一次看见她,何况更非你所谓的浪漫的邂逅。

这点我可没把握,哈卡斯特说。

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以维多利亚的古典姿态,在尖叫声中扑入年轻人的怀里,这种事不是每天都有的,使男人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一个英勇的保护者。

你不要再保护那女孩子了。

就是这样。

你自己也知道,那女孩涉及这桩谋杀案也许已经没及颈部。

你是否在说,一个女孩轻松地向一个男人激了一刀,然后把凶器小心地藏好,让你的部下一个也找不着,然后故意地奔出屋子外,在我面前尖叫演戏?如果你是我,就不会觉得意外,哈卡斯特沉声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愤愤诸问他,我的生活中充满各国的美丽间谍吗?她们害人的数目可以令美国人胜目结舌。

对于一切女性的诱惑,我是有免疫力的。

人总是有遇到滑铁卢的时候,哈卡斯特说。

那要看是哪一型。

雪拉·威伯就是你的那一型。

总之,你算定是她了。

哈卡斯特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算定了是她——我总得要找个起点罢。

尸体是在佩玛统的房子里发现的,事情就牵涉到了她。

发现尸体的是那威伯女孩——我用不着告诉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常常是最后一个看见他活着的人。

除非有进一步的发现。

这两个女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是在刚过三点时候进入室内,死者已经气闭有半个小时,也许还要久。

这要怎么说?雪拉·威伯从一点半至二点半在外吃饭。

我看着他,十分恼火。

寇里的事你查得如何?出乎意料地,哈卡斯特沉痛地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意思?什么也没有?就是说他是不存在,根本就没这个人。

都会和地方保险公司’怎么说呢?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根本就没这公司。

‘都会和地方保险公司’是虚构的,丹弗街是假的,寇里也是假的。

这可有意思了,我说。

照你这么说,他拿的只是一张印着假地址、假公司行号、假姓名的假名片而已?大抵如此。

你的看法如何?哈卡斯特耸耸肩。

目前只是猜测而已。

也许他在制造假象,也许那是他进入人家屋子的一种方法,一种取得别人信任的诡计。

也许他是个骗子,专门串门子,到处招摇撞骗。

也许他是个私人调查员。

我们不知道、但你会查出来的。

懊,是的,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们已经送出他的指纹,查看他是否有前科。

如果有,事情就明朗多了。

如果没有,办起来就要增加困难。

私家侦探,我陷于沉思中。

这个,我看可能性很大——目前我们所知道的都只是可能而已。

何时举行侦讯会议?后天。

纯粹是个形式而已,真正的势必要延后。

验尸结果如何呢?哦,凶器是把利刃,像是普通厨房用的菜刀那一类。

这下佩玛绕小姐可脱嫌了,是不是?我关切地说。

一个瞎眼的女人,几乎是不可能拿刀子戳人的。

她是真的瞎眼罢?噢,是的,她的眼睛看不见。

她从前是北村小学的数学老师,大概十六年前双目失明,后来接受盲人点字训练,最后在本地的亚伦堡学院找到了一个工作。

她的精神会不会有些失常?你是说对时钟和保险员有偏执狂?听起来也许不切实际,我禁不住一腔的热心说。

譬如阿莱妮·奥利弗在她处境最恶劣的时候,或是已故的盖瑞·格瑞森走到了顶点之际——你自己说给自己听罢2你不是刑事调查组的那个可怜负责人,你无需应付你的上司,或是警察局长,或是任何人。

嗯,也许我们可以从邻居找着一点线索。

我看不可能,哈卡斯特苦涩涩地说。

如果那个人是被刺死在前面花园里,而后由两个戴面罩的人抬进屋子里——不会有半个人看见的,这里不是小村庄。

威尔布朗姆胡同是个高级住宅区,一点钟时候,那些可能有机会目击的做上午工的妇人,都已经回家,路上连一辆手推车也不会有——不可能有病人整天坐在窗口吗?这正是我们在找的——但也是我们所找不到的。

十八号和二十号如何?住在十八号的是华特豪斯先生,盖思福特和史威坦哈姆两位法律官的总录事,她的姊姊有空便过来照顾他。

至于二十号,我所知道的是女主人养了大约二十只的猫。

我讨厌猫——我对他说,警察这一行可不是好干的,然后我们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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