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谍海 > 第五章

第五章

2025-04-02 05:11:59

小,说-t-xt--天.堂一原来,海达克中校招待客人,非常亲切。

他热烈欢迎麦多斯先生和布列其雷少校,并且一定要领着麦多斯先生,将他的小地方参观一周。

走私客歇脚处本来是几间海岸警备队员的小房子,位于悬岩之上,可以俯瞰大海。

下面有一个险阻的小海湾,入口处险象丛生,只有富于冒险精神的人,才敢驶进去。

后来,这几间房子让一个伦敦商人买下。

他把这些房子合并成一所房子,并且并不怎样热心地开辟一个花园。

他在夏天偶尔到这里小住一个时期。

这房子后来许多年都没有人住。

房子里面备有少许家具,出租给夏季的游客。

后来,到了一九二六年,海达克说。

这房子又卖给一个叫何恩的人,是德国人。

同时,我告诉你,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间谍。

唐密的耳朵马上警觉起来。

这倒是很有趣。

唐密正在啜白葡萄酒,现在一边将杯子放下,一边这样说。

他们那些家伙都是计划周详的,海达克说。

就在那个时期,他们已经准备这次战争了——这至少是我的看法。

你看看这儿的形势就明白了。

由这儿向海上发信号,是再好也没有了。

下面的小海湾可供汽船登陆。

由于悬岩的形势关系,这是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

你要说何恩那家伙不是德国间谍,我可不答应。

布列其雷少校说:他当然是间谍。

他怎么样呢?唐密问。

啊,海达克说。

他的情形,说起来,其中是有点蹊跷的。

他在这房子上花了不少钱。

譬如,他开了一条路通到海滩,台阶都是水泥的,那是很费钱的呀。

其次,他还把这房子改造过,还添了浴室,以及各种昂贵的精巧器具,只要能想像得到,都应有尽有。

你猜他是找什么人装修的?并不是本地人,是的,据说找的是伦敦的一个公司。

但是,到这儿来做工的人,有许多都是外国人,有的一句英国话都不懂。

这情形有些蹊跷,你同意我的话吗?的确有点儿奇怪。

唐密表示同意。

那时候,我也住在附近。

我是住在一个平房里。

我因为对这家伙的事很感兴趣,所以常常在这儿荡来荡去,看工人们工作。

现在我告诉你,他们并不高兴,他们一点儿也不高兴。

有一两次,他们还用话来吓唬我,叫我不要在这儿荡来荡去。

你想,要是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话,他们吓唬我干吗?布列其雷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其实,你该到政府当局去报告的。

他说:我就是那么办了嘛,老朋友。

可是,因为天天去麻烦警察,害得让他们讨厌。

他再倒一杯酒。

我的一片苦心,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呢?他们给我来一个客气的不理睬。

那时候,我们这个国家,大家都是又聋又瞎。

按当时的情形说,再同德国打一仗是不可能的。

欧洲已经在谈和平了,我们当时和德国的关系很好,如今,大家都在谈彼此之间应该毫不勉强,征求双方的同意,来解决问题。

他们认为我是个老腐败,战争狂、顽固的老海军。

那时候,德国的确正在建立欧洲最优秀的空军,可是他们并不只是飞到各处去举行野餐的。

你要是对他们指出这个事实,又有什么用呢?布列其雷少校像爆炸似地说: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话!该死的傻瓜!在我们这个时代还要谈和平,谈姑息政策。

这统统都是胡扯!海达克说话的时候,强忍怒火,他的脸比平常更红了:‘战争贩子!’这就是他们给我起的名字。

他们说,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和平的绊脚石。

哼!和平!我明白何恩那班家伙在搞些什么把戏!要注意:他们都是事先老早就准备好了。

我当时断定那位何恩先生干不出什么好事,我很怀疑他那班外国工人,我很怀疑他在这房子上用钱的方式。

我逢人便喋喋不休的骂他们。

勇敢!布列其雷很欣赏的说。

于是,到末了,海达克中校说。

我慢慢受到注意了。

我们这儿换了个新的警察局长,是个退役军人。

他倒有头脑,听我的话,他的部下就开始侦查,果然不错,何恩便溜之大吉。

有一天夜里,他溜了出去,从此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警察带着搜查票到这里搜查,结果他们发现餐厅的墙里装置一个保险柜,里面搜出一架无线电发报机和一些与他很不利的文件。

同时,在汽车库下面,他们发现一个大储藏间,里面藏着汽油——都是用大桶装的,我告诉你,对于这个大发现,我真得意极了。

以前俱乐部的朋友们都拿我当笑柄,说我患有‘德国间谍情意结’。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讲了。

在我们这个国家,大家都一点不怀疑别人。

这种态度幼稚得可笑。

同时,毛病就出在这上面。

岂有此理!傻瓜!我们都是傻瓜!这些德国难民,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拘禁起来呢?布列其雷少校本来踱到离他们较远的地方,现在也插嘴了。

结果是:等到这房子出售的时候,我就把它买过来。

海达克接着说。

他正津津乐道的谈着,唯恐别人转变他的话题。

来罢,麦多斯,我们到各处去看看。

好不好?好罢,谢谢你。

海达克中校尽地主之谊,带他参观房子的时候,像个孩子似的,非常热心。

他把餐厅里的大保险柜打开,指指那个发现发报机的地方。

他还带唐密到外面汽车库去看看那些大汽油桶隐藏的地方。

然后,走马观花似的参观那两个漂亮的浴室、特别的灯光装置、以及各种厨房用的精巧器具,然后,他又带唐密走下陡峭的水泥阶梯,来到下面的小海湾。

这时候,他又从头说起,他说,这整个的设计,要是在作战的时候,对于敌人非常有用。

海达克还带他到那个洞里去看看。

这房子便是由于那个山洞而起的名字,他很热烈地指出:这个山洞在作战时候如何利用。

布列其雷并没有陪他们俩去参观,他安静的坐在露台上品酒。

唐密想:中校侦查间谍的成功故事想必是他平常谈话的主要话题,他的朋友一定都听到不知多少遍了。

其实,不久以后,当他们回到逍遥宾馆的时候布列其雷对他说的话,和他想的一样。

海达克,是个好人。

他说。

但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要是让他放过去不提,他就不舒服。

那件事,我们听他说过一遍又一遍的,不晓得多少次,到后来,大家都听厌了。

他对于侦破这儿的阴谋,感到非常得意,就好像老猫看到小猫一样。

这个比喻并不牵强,唐密露出一脸会意的笑容。

于是,谈话就转到布列其雷少校自己的得意事。

他说他在一九二三年曾经揭发一个信差的骗局。

他说的时候,唐密的内心却在痛痛快快的想自己的心事,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插进去一两句话。

像是:不会罢?不至于罢?和多离奇呀!其实,布列其雷所需要的,也就是这一类鼓励他再说下去的话。

法库华临死的时候,曾经提到逍遥宾馆。

如今,唐密愈想愈觉得这个线索是正确的。

在这个世外桃源,敌人早已未雨绸缪了。

那个德国人何恩的来临,同他那广大的部署,足以说明敌人已经选定这个海岸线上的特别地点做为他们的集中点,也就是他们的活动焦点。

由于海达克中校出其不意的侦察活动,敌人的那次阴谋粉碎了。

那么,第一回合的胜利是英国的了。

可是,假若那个走私客歇脚处只不过是一个复杂的进攻计划的最前哨,结果又如何呢?那就是说,走私客歇脚处所代表的是海上交通点。

那个海滩,除了由上面可通以外,别无通道,那么这地方对敌人的计划正好有很大的用处。

不过,这只是整个棋盘上的一步棋而已。

敌人这一部份计划让海达克粉碎了,那么,他们的反应如何呢?他们会不会不得已而求其次,再由次一据点来活动?那就是说,把前哨移到逍遥宾馆?何恩计划的暴露是在大约四年以前。

根据普林纳太太的话,唐密感觉到她回到英国,买下逍遥宾馆,正是在那件事败露后不久。

难道说,这是敌人的一次行动吗?因此,利汉顿似乎一定是一个敌人活动的中心,在这一带地方,敌人已经有部署和联络了。

于是,他的精神抖擞起来了。

那个无害也无用的逍遥宾馆本来产生出一种萧条的气氛,如今,这种气氛消逝了。

这地方虽然似乎是毫无危险的,可是,这不过是表面上看来而已。

在那个看起来丝毫无害的假面具后面有很热闹的戏在上演呢。

据唐密的判断,这一切的焦点就是普林纳太太。

现在,第一步工作就是多知道一些关于普林纳太太的情形。

表面上看起来,经营逍遥宾馆的活动似乎很单纯,但是要能看透这背后有什么活动,就要调查她的信件,她的交游,她的社交活动,和她在世界大战时的活动。

在这些资料当中,不难发现到她真正的活动是什么。

假若普林纳太太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女间谍m,那么,操纵敌人在英国全部第五纵队活动的就是她。

她的身份,知道的人想必很少,恐怕只有高级的官员。

但是,她总要和她的参谋长沟通消息。

那么,他同秋蓬必须刺探的,就是她同这些人所通的消息。

他们只要有少数的忠实同志,在宾馆内部活动,到了适当时机,就可以占据走私客歇脚处。

这一点唐密看得很清楚,现在,那个时机尚未成熟,不过,可能不远了。

德国军队一旦在法国和比利时控制海峡港湾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集中火力进犯英国。

目前,法国的情况实在是不妙。

英国海军在海上的威力无边,所以德国如果进攻,必须由空中和英国内部的奸细着手。

假若内部策反的线索操纵在普林纳太太的手中,那么,设法侦破这种阴谋,是刻不容缓的事。

布列其雷少校的话和唐密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你知道,我已经看出,现在是刻不容缓了。

……于是,他就谈起他揭穿这骗局的事了。

唐密在想:为什么要在利汉顿着手呢?有什么理由吗?这是主流以外的地方——可以说穷乡僻壤,一切都是保守的,守旧的。

这一切特点,正合他们的意思。

那么,想想看,还有别的理由吗?在利汉顿后面,有一片平坦的农田,一直通到内陆。

那里有许多牧场,因此很适于装载军队的飞机和伞兵降落。

但是,在许多别的地方,情形也是如此。

值得注意的还有一点,这里有一个大的化学工厂,卡尔·德尼摩就是在这里工作。

德尼摩。

他的条件适合吗?是的,太适合啦!当然,他不是真正的主脑,这一层,葛兰特已经指出了,他只不过是齿轮上的一个轮牙。

此人很可疑,随时都可能拘禁起来。

但是,同时,他也许已经完成他的任务了。

他曾经对秋蓬说,他正研究消除毒气的问题,和某些毒气的消毒工作,这方面也有通敌的可能,这种可能,想起来是非常讨厌的。

唐密因此判断,卡尔·德尼摩也是参与纳粹阴谋的人物(不过,他颇不愿意这么想)。

真可惜!因为他对这个人颇有好感。

可是,他是在为国效命,必要时要为国捐躯的。

对于这样一个敌人,唐密是敬重的。

当然,我们绝对要制服他,那么,最后是执行枪决。

但是,当你必须负起任务时,你会明白这是怎样的工作。

那些出卖自己国家的人,那些由内部叛变的人,这些人才真正激起他的怒火。

一想起这个,他的心中便慢慢激动起来:非制裁他们不可!这就是我破获纳粹组织的经过!布列其雷少校很得意地结束了他的话。

手段很漂亮,是不是?唐密毫不难为情地拍马屁道:少校啊,我有生以来,从未听到有这么巧妙的法子!二布仑肯太太在看一封信,信纸是一种薄的外国信纸,信封上面盖着验讫的戳子。

雷蒙!她低声说:他在埃及一直很好,我很安心。

现在似乎要有大的变化了,当然啦,这一切都是很‘机密’的。

他在信上说,这可不能‘泄露’。

他只是对我说,他们的确有一个很好的计划,要我等着瞧,不久就会有‘令人惊奇的大变化’。

现在我知道他被派到什么地方,才觉得安心些。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布列其雷哼了一声道:这种事当然是不准在信上讲的罢?秋蓬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然后环视一遍餐桌上的人。

同时,她把那宝贵的信叠起来。

啊!我们有特别的方法。

她逞能说:雷蒙很明白,我只要晓得他在那儿,准备开拔到那儿,我就不会很担心了。

我们通讯的法子也很简单,只是一个字,下面那个字的字母就是一个地名的开头字母。

当然,这样写法,有时候,一句话看起来很好笑,但是,雷蒙非常聪明。

我相信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的。

餐桌上的人听了都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

她挑的机会恰到好处,这一次,宾馆里的人全都在座。

布列其雷的脸有点红,他说:布仑肯太太,请你恕我直说。

可是,你这样做,实在是傻透了。

我们的军事行动,正是德国人想要知道的。

啊,但是我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秋蓬大声说。

我是很小心的。

那仍然是不智之举,将来总有一天,你们母子俩要闯祸的。

啊,千万希望不至于如此。

我是他的‘母亲’呀,你要知道做母亲的‘应该’知道这些事呀。

的确不错,我以为你的话是对的。

欧罗克太太的嗓门儿像打雷似的。

你绝对不会泄露儿子的秘密,我们做母亲的,都晓得的。

信或许会让人偷看的。

布列其雷说。

我很小心,从来不把信件丢来丢去。

秋蓬露出自尊心受到伤害似的神气。

我总是把信件锁起来的。

布列其雷少校表示怀疑的摇摇头。

三那是一个铅灰色的早晨,阵阵冷风由海面上吹过来。

秋蓬独自坐在海滩的尽头。

她从手提袋取出两封信,那是托人转来的,她刚刚由城里一个小的报纸经销处领回来。

她把信拆开。

母亲:有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告诉您,但是,不能讲。

我想,我们就要大显身手了。

今天街头巷尾都在谈早上有五架德机来袭的事,大家纷纷议论,都说我们目前的情形真糟。

但是,到末了,我们一定会打胜的。

真正使我难过的,是德机用机关枪扫射路上可怜的行人,这种行为,害得我们都火冒三丈。

阿格和阿传都问候您,他们现在身体都很强健。

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

这种大显身手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不会错过的。

红发老人(这是儿子替他爸爸起的绰号——译者注)好吗?作战委员会替他安排好工作没有?儿德立克敬禀秋蓬反复看了几遍,她的眼睛闪着愉快的光辉。

然后,她拆开另一封信:妈妈:格蕾茜姑妈好吗?身体很好罢?您能忍受得住,我以为是难得的。

我就办不到。

没什么值得报告的。

我的任务很有味道,不过,很机密,恕我不能禀告。

不过,我真觉得是值得做的事。

您不用为了没担任战时工作而烦恼,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急于要做事,可是,他们实在所需的是年轻,有工作效率的人。

不知道红发老人在苏格兰的工作如何?我想,也许每天只在填表格罢,不过,他能觉得自己不是闲着,就会快乐的。

女德波拉敬禀秋蓬笑了。

她把信折起来,非常爱惜地弄平,然后,她在防波堤的石头上划了一根火柴,把信统统烧了,她一直等到完全烧成灰的时候,方才罢休。

她从手提袋里取出钢笔和一个小的拍纸簿,便匆匆写起来:德波拉爱女:这里离战场如此之远,以至于我简直想不到我们在作战。

接到你的信,知道你的工作很有趣。

我真高兴!格蕾茜姑妈变得更虚弱了,而且神志也很不清楚。

我住在这儿,她很高兴。

她总是谈很多老话,有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还以为我就是她的弟媳。

他们种的蔬菜比平常更多了,我有时候也帮老赛克斯一点忙,这会使我感觉到自己在这次战争的日子也做了些事。

你的父亲似乎有点儿不高兴,不过,我觉得,正像你来信所说的,他也觉得有事可做而感到快慰。

母字她另外写了一张。

德立克爱儿:接到来信,甚慰!你要是没功夫写信,就常寄些风景明信片来。

我如今到格蕾茜姑妈这里小住。

她的身体很虚弱,她谈起你来,仿佛你还只七岁。

昨天,她给我十先令,叫我赏给你零用。

我现在仍没有工作,如今谁也不需要我帮忙。

你的父亲在军需部找到一个工作,这个,我已经告诉你了。

他如今在北方某处,总比没事做好,但是,这并不是他想干的工作。

唉,可怜的红发老人,不过,我觉得我们应当谦让,坐到后面去,把作战的任务留给你们年轻的傻瓜。

我不打算向你说保重些了,因为,我想,你偏偏会做和我的希望相反的事。

但是,我劝你不要去,放聪明些。

母字她把信装入信封,写了收信人姓名住址,贴好邮票,在回到逍遥宾馆时顺便寄了。

她快走到山崖脚下的时候,她看见前面不远的山坡上有两个人谈话。

她忽然大吃一惊。

那就是昨天她看见的那个女人,同她谈话的是德尼摩。

可惜没有隐避之处,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近处偷听他们谈些什么。

不但如此,这时候那个德国青年已经掉过头来,看见她了。

他们两人分开了,像是颇突然的样子,那个女人迅速走下山坡,越过马路,由秋蓬身边走过。

德尼摩等到秋蓬走到他跟前。

然后,他严肃而有礼的向她道了一声早。

秋蓬马上就说:德尼摩先生,同你谈话的那个女人,样子生得好怪。

是的,中欧人的典型。

她是捷克人。

真的吗?是——是你的朋友吗?秋蓬说话时,正是模彷格蕾茜姑妈年轻时的语调。

不是的,卡尔·德尼摩板板的说: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哦,我还以为——说到这里,秋蓬巧妙的停顿一下。

她只是向我打听一件事。

因为她不太懂英文,所以我是用德国话和她交谈的。

哦,那么她是问路吗?她问我是不是附近住着一位哥特布太太。

我不晓得,后来她说也许是弄错了。

原来如此。

秋蓬若有所思地说。

昨天她说找卢森斯坦先生,今天又说找哥特布太太。

她偷偷瞥了德尼摩一眼。

他正面孔板板的,在一旁走着。

对于那个奇怪的女人,秋蓬感到确实可疑。

同时,她觉得十之八九,在她初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谈了许久了。

德尼摩?她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卡尔对雪拉说话:你一定要小心!秋蓬想:我希望——我希望这两个年轻人不会牵扯在内。

她想:自己心太软了!中年人,心太软!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纳粹的教条是年轻人的教条。

纳粹间谍十之八九都是年轻人,譬如卡尔和雪拉。

唐密说雪拉是有份的,是的,但是,唐密是男人,而雪拉又美得是那么奇特,那么令人惊异。

卡尔和雪拉,背后还有那个谜一样的普林纳太太。

这个房东太太有时候纯粹是一个能说善道,平平常常的房东太太的样子,可是,有时候,在刹那之间,她又有点像一个悲剧型,激烈的人物。

秋蓬慢慢走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秋蓬就寝的时候,她把写字台的长抽屉抽出来。

在抽屉一边,放着一个小漆匣子,上面有一把单薄的,廉价的锁锁着。

秋蓬戴上手套,开开锁,将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叠信。

顶上一封就是那天早晨接到的,雷蒙寄来的信。

秋蓬相当小心地把信摊开,于是,她冷冷的绷起嘴来。

今天早晨,她曾经在信纸的摺子里放了一根眼睫毛,现在不翼而飞了。

她走到洗面盆前面。

那儿有一个小瓶子,上面贴着签条,条子上写着几个无害的字样:灰药粉,另外还有服法。

秋蓬很熟练的把药粉撒在信纸上,和匣子光亮的漆面上。

这两件东西都没有指纹。

秋蓬又冷冷的点点头,表示满意。

原来,上面都应该有她自己的指纹的。

仆人也许会由于好奇,把信拿出来看看。

不过,不大可能,同时,她绝对不会费事去找一把钥匙来开锁的。

但是,要是仆人的话,她也不会想到将指纹摺掉的。

是普林纳太太吗?是雪拉吗?或是别人的?至少是一个对于英国军队行动感兴趣的人。

四秋蓬的侦查计划,轮廓是很简单的。

首先,她打算估量估量各种可能性。

第二步,她要作一次试验,以便决定住在逍遥宾馆的人,是否有人对于军队行动感兴趣,并且急于掩饰这种事实。

第三步:她要问:那个人是谁?翌晨,秋蓬仍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是盘算那第三个行动。

这时候,大家还没有喝过那杯不冷不热像墨水似的,号称早茶的东西。

在这么早的时候,小白蒂忽然蹦蹦跳跳地进来,稍许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蒂又活跃,又喜欢讲话。

现在她已经很喜欢秋蓬了。

她爬上床来,把一本极破旧的图画书放在秋蓬的面前,一边简捷了当地命令她:练!(就是‘念’,小孩发音不清楚的说法。

——译者注)秋蓬便乖乖念道:鹅公公,鹅婆婆,你到那儿去?楼上,楼下,在小姐的房里。

白蒂笑得在床上直打滚,一面高兴地跟着念。

楼向(就是上,小儿语)——楼向——于是她的声音到了高潮;楼——,然后砰的一声,就滚到床下去了。

她把这个游戏重复了好几遍,直到玩厌了为止。

后来,她就在地上爬,一边玩着秋蓬的鞋,一边忙着喃喃自语说的都是她自己的特别语言。

秋蓬这才解除了任务,她的心又回到自己的难题上,简直忘记那孩子的存在了。

她觉得那两句摇篮曲的字对她有嘲笑的意味。

鹅公公,鹅婆婆,你到那儿去?真的,到那儿去?鹅婆婆就是她,鹅公公就是唐密。

总而言之,这就像他们俩表面的样子。

秋蓬对于自己扮演的布仑肯太太万分瞧不起。

至于唐密扮演的麦多斯先生么,她以为还比较好些,是个呆呆的,缺乏想像力的,英国典型的人物,而且愚笨到难以想像的程度。

她希望他们扮演的两个人物,与逍遥宾馆这种背景是适合的,都是这种地方可能有的人物。

但是,担任这种工作的人,不可松懈,因为,要出纰漏是很容易的。

前几天,她就出了一个纰漏,虽然不甚重要,但是,这就是一种警告,她应该特别小心。

她所扮演的是一个终日打毛衣的女人,老是心不在焉,向人请教如何打法。

但是,有一天晚上,她忘记了。

她的手指头无意中恢复了平日老练的动作,钢针得得得得的忙个不停,充分的露出老手的匀称动作。

并且,这种情形已经引起欧罗克太太的注意。

从此以后,秋蓬小心翼翼的,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式——不像起初那样的笨法,却也打得不如她本来的速度。

这时候,白蒂在反复的问:傲(好)不傲?傲不傲?乖,乖!秋蓬心不在焉地说。

漂亮!白蒂心满意足,又在小声地讲起儿语来。

秋蓬想,她的次一步骤是相当容易办到的。

这就是说,要有唐密在暗中协助,如何做法,她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躺在床上盘算着,时间不知不觉溜过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斯普若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找白蒂。

啊,她在这儿!我想不到她会到那里去了。

啊,白蒂,你这淘气的孩子。

哎呀,布仑肯太太,真对不起。

秋蓬现在在床上坐起来。

白蒂一脸天使似的纯真,正在凝视着她自己的杰作。

原来,她把秋蓬的鞋带统统解了下来,浸在一玻璃水缸里。

现在,她正高高兴兴地用手戳着玩。

秋蓬哈哈大笑,打断了斯普若太太的道歉。

多有趣!斯普若太太,你不必担心。

晒干了就好了,也怪我不好,我早该注意到的。

她相当沉静呢。

我知道。

斯普若太太叹息道。

孩子要是沉静,就是一个坏现象。

布仑肯太太,我明儿早上替你买几副新的。

不必麻烦了,秋蓬说。

还不是会干的。

斯普若太太把白蒂抱走了,于是,秋蓬起来,实行她的计划。

ww w . xia oshu otxt.co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