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照片上的姑娘

2025-04-02 05:05:05

博比回到小旅店时,获知有人正在等他。

是一位女士。

你会在艾斯丘先生的小起居室里见到她。

博比略感困惑,他简直不明白弗兰基怎么可能比他先到钓鱼者的港湾,除非她展翅飞来,他脑里只想到来访者是弗兰基而非别人。

他打开了艾斯丘先生用来作私人起居室的那扇小房门。

椅上直挺挺地坐着一位身着黑装的苗条女子——照片上的那个姑娘。

博比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注意到那个姑娘神情非常紧张,她那双小手正在颤抖,一会儿捏紧椅子的扶手,一会儿又松开。

她似乎过分紧张,话也说不出来,但那对大眼睛蕴含着一种令人恐怖的求援神情。

怎么是你?博比终于先问。

他关上门往前走到桌边。

这姑娘仍然一言不发,那对神色吓人的大眼睛直视博比。

最后她说话了——一种声音嘶哑的低语。

你说过,你说过的,你会帮助我。

也许我不该来……博比打断了她,同时在搜寻打包票的言辞。

不该来?废话。

你到这儿来绝对没错,当然该来。

我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你。

别害怕,现在你非常安全。

姑娘的脸上有了点血色。

她突然说道:你是什么人?你……你……不是司机。

我是说你也许是司机,但不是真格的。

不管她语无伦次的话中掩盖着什么,博比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如今的人各种活都干,他说,我过去在海军服役。

事实上,我确实不是司机,但现在没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吧,我向你保证,你可以信任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她的脸更红了。

你一定认为我疯了,她喃喃说道,你一定认为我完全疯了。

不,不。

就是,这个样子到这儿来。

但我太害怕了,怕得太厉害了……话音消逝了,双眼张大得如像看见了恐怖的幻象。

博比紧紧抓住她的手。

其实呢,他说,没什么问题。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现在很安全……同……同一位朋友在一起。

你不会有事的。

他感觉到了她手指的回压。

某一个夜晚,你走出门去来到月光下,她的话又低又急,这就像一场梦,一场可以言传的梦。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与你相见给了我希望,我才决心来找你……告诉你。

那就对了,博比鼓励她说下去,告诉我吧,把一切都告诉我。

莫伊拉突然抽回手去。

如果我说了,你会认为我疯了,在那个地方同那些个人住在一起,我的脑子就出了毛病。

不,我不会那样认为的,真的不会。

你会的。

这事就令人觉得像疯了一样。

我要知道是不是那样。

说吧,请告诉我。

她从他身旁退回去了一点,直挺挺地坐着,双目凝视着前方。

事情是这样,她说,我担心自己要被人谋杀。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而且嘶哑,说话时带着明显的自制,但两只手一直在颤抖。

被人谋杀?是的,听起来像不像疯的?就像……他们把这叫什么来着?迫害狂。

不,博比说,你根本不使人觉得疯狂,只不过被吓坏了。

告诉我,谁要谋害你?为什么?她沉默了一两分钟,两手一会儿扭紧一会儿松开。

后来她压低嗓音说:我丈夫。

你丈夫?博比脑中思绪一阵混乱,脱口问道:你是……这回轮到她吃惊了:你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说:我是莫伊拉·尼科尔森。

我丈夫是尼科尔森医生。

那么你不是那里的病人?病人?哦,不,她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不,不,我一点不是那个意思。

他竭力使她安心,老实说,我一点没那么想。

我只是对你已经结婚表示惊奇……好了,接着说说关于你丈夫想谋害你的情况。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像疯话,但不是,不是疯话:在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从他眼神中看出来了。

许多奇怪的事件发生了……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博比连忙问。

是的,哦: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像癔病发作,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一点也不,博比说,你说的完全合乎情理。

说下去,说说那些意外事故。

那些不过发生得很意外罢了。

他倒车没看见我在那儿,我及时跳到一边;有些药品装错了瓶子,哦,就这类蠢事,而这些事人们会认为很正常,但他们不是……他们是有意的。

我知道了这一点。

于是这事使我疲乏不堪,要提防他们,要保护自己,尽力拯救自己这条命。

她痉挛地吞咽着口水。

为什么你丈夫想要干掉你呢?博比问。

他几乎不期望有个确定的回答,但回答来得直截了当:因为他想同西尔维亚结婚。

什么?不过她已经结婚了呀。

我知道。

但他正在为这个目的作安排。

这怎么说呢?我知道得不确切,但我知道他正打算把亨利·巴辛顿一弗伦奇先生当作病人带到格朗吉邱宅。

还有呢?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会发生什么事。

她颤抖了一下,他掌握了可以控制亨利·巴辛顿一弗伦奇先生的某些情况,我不知道是什么。

亨利吸吗啡。

博比说。

是这样吗?我想是贾斯珀给他的。

吗啡是邮寄的。

贾斯珀也许没直接做,他很狡猾。

亨利·巴辛顿一弗伦奇先生可能不知道吗啡来自贾斯珀,但我肯定是这样。

于是贾斯珀就可以把他弄到格朗吉邸宅来,装作给他治病。

一旦他到了那儿……她住口不言,浑身发抖。

庄园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她又说,都稀奇古怪。

人们来时希望好一点,他们没有见好,反而越来越糟。

她说话时,博比隐约感觉进入了一种陌生的、邪恶的环境。

他觉得有种令人恐怖的东西长时间地封蔽了莫伊拉·尼科尔森的生活。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你说你丈夫想同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结婚?莫伊拉点点头:他对她很迷恋。

那么她呢?我不知道,莫伊拉慢吞吞地说道,我作不了判断。

表面上她似乎爱着丈夫和小儿子,日子过得悠然自得、平平静静,像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不过有时我觉得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有时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与我们所认为的完全不同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而且演技高超……但是,我想,这些说法很荒唐,都是我的妄想罢了。

你生活在像格朗吉邱宅那样一个地方,头脑就会不正常,你会开始胡思乱想。

那位当弟弟的罗杰尔怎么样?我对他了解得不多。

我看他人不错,但他是那种容易上当的人。

我知道他完全受贾斯珀控制。

贾斯珀正对他作工作,让他劝说亨利·巴辛顿一弗伦奇到格朗吉邸宅来。

我相信他还认为是自己的主意呢。

她忽然往前一靠,抓住博比的袖子哀求道:别让亨利到格朗吉邱宅来,如果他来了,可怕的事就会发生。

我知道会发生的。

博比沉默了一两分钟,心里掂量着这个惊人的情况。

你同尼科尔森结婚多久了?他终于问道。

才一年多。

莫伊拉声音发抖。

你没想过离开他吗?我怎么能呢?我没地方可去,没钱。

即使有人收留我,我又能诉说真情到什么程度呢?讲一个丈夫想谋害我的离奇故事吗?谁会相信我呢?啊,我相信你。

博比说。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决定某个行动方针。

后来他脱口而出:哎,我打算直率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艾伦·卡斯泰尔斯的人吗?他看见她的双颊泛出了红晕。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因为这很重要,我应当知道。

我认为你肯定认识他,而且或许在某个时候给过他你的照片。

她沉默了一会,双眼下垂。

后来她抬起头来盯着博比的脸。

是真的。

她说,你婚前就认识他?对。

你婚后他到这儿来看过你吗?她犹豫一下才说:是的,来过一次。

那是大约一个月前的事吗?对,我想大约一个月了。

他知道你住在这儿吗?我不知道他怎么得知的,我没告诉过他。

自结婚后我连信都没给他写过。

但他找到了,到这儿来看了你。

你丈夫知道这事吗?不知道。

你认为他不知道,但他可能照样知道了?我想也可能知道,但他从来没说什么。

你同卡斯泰尔斯谈论过你丈夫吗?你给他说过涉及到你的安全问题的恐惧吗?她摇摇头:那时我还没有起疑心。

但你那时已很不愉快了吧?是的。

你这样给他说的吗?‘’没有。

我不想在各方面显示我的婚姻失败了。

但他可能仍然猜出来了。

博比温和地说。

我想是的。

她低声承认。

你认为——我不知道怎么说——但你认为他知道了你丈夫的一切,他产生了怀疑,比如说,那个看护所也许不是那么回事?她竭力思索时额头起皱。

博比再次沉思了几分钟后才说:你认为你丈夫是个猜疑心很重的男人吗?颇使他惊讶的是,她居然答道:对,非常重。

比如说,猜疑你吗?你是说即便那样他没在意?但是,不错,他照样会起忌妒心。

我是他的财产,你要明白。

他是个怪人,很怪很怪的人。

她又发起抖来。

接着她又突然发问:你同警方没什么联系吧?我?哦,没有。

我感到奇怪,我是说……博比低头看看身上的司机制服。

这就说来话长了。

他说。

你是弗朗西丝·德温特小姐的司机,不是吗?这儿的房东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同弗朗西丝小姐有天晚上一起吃过饭。

我知道,博比停了一下,我们得找到她。

我去做有点困难。

你看能打个电话请求同她说话,然后请她同你在户外哪个地方见面吗?我想可以……莫伊拉说得很慢。

我明白这样做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一解释清楚就不奇怪了。

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找到弗兰基。

必须这样做。

莫伊拉站起身来:很好。

她手触到门上的把手时,她犹豫了。

艾伦,她说,艾伦·卡斯泰尔斯,你说你见过他?见过,博比缓慢地说。

但不是在最近。

他心中一惊,想道:她当然不知道他死了……于是他说:给弗朗西丝小姐打电话。

然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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