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4-02 04:37:02

路克本来正要点燃一支烟,她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倒使他愣住了。

他呆了一、两秒钟,火柴烧到他的手指,真该死!路克丢开火柴,用力甩甩手指说:对不起,你吓了我一跳。

是吗?是的!他叹口气,说:我想任何聪明人一定一眼就能看透我,你大概从来就没相信我那个想写一本书的故事?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不是真的。

你是说我不像有写作头脑的人?不用骗我,我宁可知道真相。

不,你也许会写作,可是写的不会是那种书——古老的迷信、研究古迹等等——绝对不会!对你这种人,过去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连将来也不放在你眼里,只有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噢,我懂了。

他做了个鬼脸,又说:去他的!我到这里之后,你就一直让我觉得好紧张!你看起来好聪明,叫人手足无措。

真抱歉!布丽姬淡淡地说:不然你希望我是什么模样呢?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

她平静地接着说:一个迷迷糊糊的小女孩,只知道抓住嫁老板的机会?路克发出一个狼狈的声音,她用冷静、有趣的眼光看看他,说:我很了解,没关系,我不会生气。

路克厚着脸皮说:好吧,也许差不多,不过我没有多想。

她缓缓地说:那当然要等火烧眉毛了才会着急。

停了一、两分钟,她又说:你为什么来这里?菲仕威廉先生。

话题又回到原先的问题上了,路克早就想到一定会这样。

刚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迎向她睿智探询而且正在冷静安定地看着他的眼神。

她眼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庄重神色,于是他缓缓地道:我想,我最好别再向你说任何谎了。

不错。

可是问题是事实有点可笑。

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我是说你有没有猜想过我来这里的目的?她若有所思地缓缓点点头,路克又说:怎么样?能不能告诉我?也许会对我有点帮助。

布丽姬平静地说:我觉得你来这里一定和爱美·季伯斯的死有关。

那就算是吧!我觉得每次提到她名字,就有一种奇怪的气氛,所以我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你觉得我是为这件事来的?难道不是吗?从某一方面来说,你的想法并没错。

他皱眉沉默着,身旁那个女孩也同样沉默地坐着一动不动,她什么也没说,免得打断他的思绪。

他终于下了决心。

我到这里,是想追查一件事——一件很不可思议,而且也许很荒唐可笑的假设。

爱美·季伯斯也跟这件事有关,我想查出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嗯,我也这么想。

可是你为什么也这么想呢?她的死到底有什么奇怪——居然会引起你的兴趣呢?布丽姬说:我一直觉得她死得不大对劲,所以才带你去见韦思弗利小姐。

为什么?因为她的看法和我一样。

嗯!路克迅速地回想一下,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个聪明的老处女为什么态度会那样了,她和你一样觉得——爱美死得有点奇怪?布丽姬点点头,路克又说:到底为什么呢?首先是帽漆的问题。

你指的是什么?二十年前,的确有人用帽漆——这个季节用粉红色的帽子,下个季节,只要一瓶帽漆就可以改变为深蓝色,再下一个季节,也许换一种帽漆,又可以变成黑色,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帽子便宜得很,等到不流行的时候,丢掉就是了。

连爱美·季伯斯那种身份的女孩子也一样?我还比她可能用帽漆呢,节俭早就被人忘得干干净净。

还有一点,那瓶帽漆是红色的。

哦?爱美·季伯斯本身就是红头发。

所以不相配?布丽姬点点头,男人多半不了解这一点,可是……路克意味深长地打断她的话:对,男人不懂得这些,不错,一切都很符合——一切都完全符合。

她接着说:吉米在苏格兰场有些奇怪的朋友,你不会是?路克迅速说:我不是警探,也不是在巴克街有好几间办公室的著名私家侦探。

我只是吉米告诉你的从东部退休的警员。

我所以会插手管这件事,是因为我搭火车到伦敦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于是他简单扼要地说出和傅乐登小姐谈话的内容,以及此后所发生的事。

你看!他最后说:这件事实在有点不可思议!我到卫栖梧,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秘密凶手——他也许是个大家都认识而且尊重的人。

要是傅乐登小姐想的没有错,还有你和那位——啊,姓什么的小姐也没错,那么这个人就杀了爱美·季伯斯。

布丽姬说:我懂了。

我想,也有可能是从外面下手的吧?嗯,我也这么想,布丽姬缓缓地说:瑞德巡官就是从别的建筑物爬上她窗子的。

窗子开着,是要费点功夫才能爬上去,可是任何普通男人想爬上去都不难。

爬上去之后呢?把咳嗽药水换成帽漆。

希望她半夜醒来的时候喝下去,大家就一定会说她拿错了,或者是存心自杀?对。

警方不怀疑是有人故布疑阵吗?没有。

我想又是因为男人的缘故吧。

没有人想到帽漆有问题?没有。

可是你却想到了?对。

韦思弗利小姐也想到了?你们有没有互相讨论过?布丽姬淡淡一笑,说:没有,至少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讨论过。

我是说,我们彼此都没说出口。

我不知道那个老小姐心里到底怎么猜测。

也许她最初只是有一点担心,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知道,她蛮有头脑的,不像这里大部分人那么迷迷糊糊。

我想傅乐登小姐就相当湖涂,路克说:所以我刚开始一点也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我一直觉得她蛮精明,布丽姬说:这些爱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小姐们,从某一方面来说都精明得很。

你说她还提到过别人?路克点点头,对,一个小男孩——就是汤米·皮尔斯,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

另外我敢肯定,她也提到过卡特。

卡特、汤米·皮尔斯、爱美·季伯斯、汉伯比医生,布丽姬轻轻地道:正如你所说的,这件事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谁会想除掉这些人呢?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

路克问:你有没有想过谁会杀爱美·季伯斯?布丽姬摇摇头,说:想不出来。

卡特呢?对了,他是怎么死的?掉进河里淹死的。

有一天晚上他正要回家的时候,雾很大,他又喝得醉醺醺的,河上那座小桥只有一边有栏杆,大家都说他一定是酒醉失足淹死的。

但是别人也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推下河?不错。

汤米·皮尔斯擦窗户的时候,也可能是别人随手一推,把他推到楼下跌死的?也没错。

换句话说,有人可以轻轻松松地除掉三个人,但是却不会引起别人疑心?傅乐登小姐就起了疑心。

布丽姬说。

路克说;我想就算我问你心里有没有可疑的人也没用吧?卫栖梧没有让你觉得阴森森、恐怖兮兮,也没有人长着奇怪的白眼珠,或者笑声很怪异可怕的吧?布丽姬说:你觉得那人一定是个疯子?嗯,我想是的。

那人是很疯狂,可是也很狡滑。

傅乐登小姐曾经提到,这个人看着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时,眼睛里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从她说话的口气,我觉得——别忘了,只是我的感觉——她所说的那个男人的地位至少和她差不多,不过我当然也可能猜得不对。

也许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有时候我们从别人言谈或者表情中,往往可以得到一种很微妙的印象,没办法用言词表示出来,可是那种感觉通常都不会错。

你知道,路克说:告诉你这一切之后,我真是安心多了。

我相信这样你的阻碍就少了些,而且我也许可以帮点忙。

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了。

你真的想追根究底?当然。

路克忽然有点尴尬地说:伊斯特费德爵士怎么办呢?你看要不要——当然,我们根本不用告诉高登。

布丽姬说。

你是说他不会相信?不,他会相信,高登什么事都相信!如果我们告诉他,他也许会吓得心惊胆跳,坚持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手下整天保护他。

那就只好算了。

路克同意道。

不错,我们不能让他得到他单纯的乐趣了。

路克看看她,仿佛想说什么,最后又改变了主意,只看看手表。

对,布丽姬说:我们该回去了。

她站起来,气氛突然变得有点紧张,仿佛路克没说出的话不安地绕在空中。

两人一起默默地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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