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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年冒险家有限公司

2025-04-02 04:02:25

《小说t》xt天堂汤米,老朋友!塔彭丝,老朋友!两位年轻人亲热地相互问候,刹时问挡住了多弗街地铁的出口处。

形容词老容易让人误解。

他们的年龄加起来无疑不到四十五岁。

好久没见到你了,年轻男子往下说,你到哪儿去了?来和我吃小圆面包。

我们站在这儿有点讨人嫌——这样站在这儿堵住了通道。

让我们离开这里。

姑娘同意了,他们使顺着多弗街朝皮卡迪利大街走去。

那么,我们上哪儿去呢?汤米说。

他说话时略带焦虑的语气躲不过普鲁登斯?考利小姐那双敏锐的耳朵。

由于某些神秘的原因,她亲近的朋友都叫她塔彭丝。

听到汤米的问话,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汤米,你真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汤米不能让人相信地说,我很富有。

你总是个坏透了的骗子,塔彭丝严厉地说,虽然你确实有一次说服格林班克护士长相信,医生给你开了啤酒作为滋补品,但忘了将此医嘱写在登记表上。

你还记得吗?汤米轻声笑一笑。

我可以认为我曾这么做过!待她查明时,那老恶妇不是非常愤怒吗?姑且不说她真正是个坏蛋,格林班克老妈妈:多好的旧医院——像所有其它东西一样都给遣散了,对吗?塔彭丝叹了口气。

是的。

你也这么认为吗?汤米点点头。

两个月以前。

退役慰劳金?塔彭丝暗示。

花掉了。

噢,汤米!不,老朋友,不是您意浪费,也没有那种运气!生活费用——眼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生活花费。

我郑重告诉你,如果你不了解的话……可爱的小鬼,塔彭丝打断了他的话,有关生活费用的事我没有不了解的。

我们到了莱昂饭店,各自付账。

就这样定了。

塔彭丝领路往楼上走去。

饭店里已坐满了人,他俩走来走去寻找一张空桌,边走边听到一些零星的谈话。

嗯,你知道吗,我告诉她不能得到公寓时,她坐下哭了。

哎呀,这只是讨价还价。

就像梅布尔?刘易斯从巴黎买回来的那一个……人们确实无意听到一些有趣好笑的只言片语,汤米低声说,今天在街上我从两个家伙身边走过,他们正谈论着一位叫做简?芬恩的人。

你听说过这样的名字吗?然而就在那时,两位年长的女士起身,收拾包裹,塔彭丝灵巧地坐在其中一个空位上。

汤米点了茶和小圆面包。

塔彭丝点了茶和涂奶油的吐司。

注意上茶时要用两个茶壶。

她苛刻地补充了一句。

汤米坐在她对面,他秃顶的头上显露出精心向后梳的一束红头发。

他的脸长得丑,但还过得去——虽难以把他的脸归为哪一类,但无疑是一副绅士和运动员的面孔。

他身上那套褐色衣服式样裁制得很好,不过也旧得够呛。

他们坐在那儿,完全是时髦的一对。

塔彭丝谈不上长得美,她那张小脸蛋上精灵般的线条,加之坚定的下巴,那双又大又隔得很开的灰色眼睛,从平直的黑眉毛下梦幻般地看去,表现出个性和魅力。

她头上戴着一顶小巧鲜绿色的无边女帽,盖在剪短的黑发上,她的裙子太短又颇为寒酸,下面露出一对不同寻常的美丽的脚踩。

她的外表透出一股敢作敢为精明能干的精神。

茶终于上来了,塔彭丝从一阵沉思中清醒过来,把茶倒在杯里。

汤米咬了一大口面包说:嗯,让我们从最近的谈起。

记得吗,从一九一六年在医院的那时起,我就没有看见过你。

很好,塔彭丝随意吃着涂奶油的吐司,普鲁登斯?考利小姐简略的传记,她是小米森德尔?阿奇迪肯?考利的第五个女儿。

考利小姐早在战时就离开她家庭生活的快乐(和单调乏味的工作)来到伦敦,在伦敦她进了一家军官医院。

第一个月:每天洗六百四十八个盘子。

第二个月:提升做擦干上述盘子的工作。

第三个月:提升削土豆皮。

第四个月:提升切面包和奶油。

第五个月:提升到一楼,用拖把和水桶去干病房女勤杂的工作。

第六个月:提升到桌旁服务。

第七个月:可爱的外表和彬彬有礼如此引人注目,因此被提升去侍候护士长。

第八个月:事业受到小小的阻碍。

邦德护土长吃了韦斯特黑文护士的鸡蛋!大吵一架!很清楚,病房勤杂工应该受到责备!对这么重要的事漫不经心怎么指责也不为过分。

重新拿起拖把和水桶!这一跤摔得多重!第九个月:提升去打扫病房,在病房我碰见托马斯?贝雷斯福德中尉,一位童年时代的朋友(鞠躬,汤米!),我没见到他有五个年头了。

见面真令人感动:第十个月:被护士长责骂,因为和一位病人一块去电影院,即上面提到的托马斯?贝雷斯福德中尉。

第十一和第十二个月:客厅侍女,重新得到完全的成功。

年底在一阵荣耀之中离开医院。

然后,有才能的考利小姐连续驾驶过运货车、卡车,还为一位将军开过车。

最后这项工作最令人愉快。

他是位十分年轻的将军!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汤米问道,那些大头头从国防部驱车到萨伏依饭店,又从萨伏依饭店到国防部,真让人恶心!眼下我忘了他的姓名,塔彭丝承认,话说回来,从某种角度来说,那是我事业的顶点。

后来我进入一个政府部门。

我们参加过几次非常愉快的茶会。

我打算当一个干地面工作的女孩,比如邮递员、公共汽车售票员,以此使我的事业圆满结束——但是停战插了进来。

好几个月我都尽忠职守,但是,呜呼,最后我给剔了出来。

从那时起,我一直在找工作。

现在,轮到你了。

我的事业中没有这么多的提升,汤米懊悔地说,也没有那么多种多样的变化。

如你所知,我又去了法国。

然后他们派遣我到美索不达米亚,我第二次受伤,在那儿进了医院。

后来我被困呆在埃及直到停战,在埃及又逗留了一些时间。

我已告诉过你,最后给遣散了。

十个月,既漫长又困乏,我一直在寻找工作:根本没有工作:而且,如果有的话,他们也不会给我。

我有什么用?我对生意了解什么?一无所知。

塔彭丝忧伤地点点头。

殖民地怎么样?塔彭丝间接问道。

汤米摇摇头。

我不喜欢殖民地——我完全相信,它们也不喜欢我:有钱的亲属?汤米又摇摇头。

啊,汤米,甚至连一位姨婆也没有吗?我有一个年老的叔叔,他多少有点钱,但他也没用。

为什么没用?有一次他曾想收养我,我拒绝了。

我想我记得听过此事,塔彭丝说,你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而拒绝的。

汤米脸红了。

是的,对老娘也许是太过分了一点。

你知道,我是她拥有的一切。

老家伙恨她——想把我从她身边带走。

正是那么一点怨恨。

你母亲去世了,不是吗?塔彭丝温和地说。

汤米点了点头。

塔彭丝那双大大的、灰色的眼晴潮湿了。

你是个好人,汤米。

我从来都这么认为。

胡说!汤米心情不好地说,嗯,那就是我的处境。

我都快绝望了。

我也一样:我尽量挺住。

我四处打听。

我校广告去应聘。

我尝试了种种十分讨厌的事。

我拼命俭省、辛苦积蓄,但都没用。

我得回家了。

汤米问:难道你不想回家吗?的确我不想。

多愁善感有什么用?父亲是位慈祥可爱的人——我很喜欢他——但你想不到我为他如何操心!他持有维多利亚早期的观点,短裙和抽烟是不道德的。

你想象得到,对他来说,我简直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战争使我离开家时,他只是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你瞧,家里有七个人。

太可怕了!所有的家务活和母亲的宗教聚会!我总是又丑又蠢的怪孩子。

我不想返回故里,但是——呵,汤米,还能做别的什么事?汤米伤心地摇摇头。

沉默一阵以后,塔彭丝突然说道:钱,钱,钱!钱使我朝思梦想!我敢说我是为钱干活,就这么回事!这里也一样。

汤米带感情地赞同道。

我也想方设法,考虑种种搞到钱的办法,塔彭丝往下说,只有三种办法:继承一笔钱,和钱结婚,或去挣钱。

第一种办法无须考虑,我没有任何有钱的年事已高的亲戚。

我的任何亲戚都是家景破落的老太太:我总是帮助她们渡过难关。

为老先生们取包裹,如果他们是有怪癖的百万富翁。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姓名——许多人甚至不曾说过‘谢谢你。

’停顿了一会儿。

当然,塔彭丝继续说,结婚是我最好的机会。

我很年轻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和钱结婚。

任何好思索的女孩都会这么做。

你知道,我并不多愁善感。

她停了一下,听我讲,你不能说我多愁善感。

她尖声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不,汤米急忙表示同意,关于你,没有人会想起多愁善感。

那并不很礼貌,塔彭丝回答道,但我敢说,你是好意。

嗯,就是那样!我准备并愿意——但我从未遇见过任何富人!我认识的所有年轻人和我差不多一样穷困。

那位将军怎么样?汤米问道。

我想象他在和平时期开一家自行车商店,塔彭丝解释着,不,就是那样!现在你可以和一位有钱的姑娘结婚。

我像你一样,不认识任何有钱的姑娘。

没关系。

你总能认识一位的。

其次,要是我看见一位身着毛皮外衣的人走出里茨饭店,我不可能追上去对他说:注意,你很富有,我想认识你。

你是建议我应该对一位类似装束的女士那么做吗?别傻气了。

你踩她的脚,或拾起她的手绢,或那一类的东西。

如果她认为,你想结识她,她便受宠若惊,而且会设法以某种方式为你作出安排。

你过高估计了我这个男人的魅力。

汤米喃喃地说。

另一方面,塔彭丝又说,我的百万富翁很可能会追求他自己的生活:不——婚姻充满了困难。

剩下的只有去挣钱!我们已尝试过,但是没有成功。

汤米提醒她。

我们尝试过所有正统的方式,是的。

不过,倘若我们尝试了所有正统的方法。

汤米,让我们去做冒险家!汤米高兴地回答:当然,但我们怎样开始呢?有困难。

要是我们使自己为人所知,人们可能雇我们去为他们犯罪。

真让人高兴,汤米接着说,尤其是出自一位牧师女儿的口!塔彭丝指出:道德上的罪责,是他们的——而不是我的。

你必须承认,为你自己去偷一条钻石项链和受雇于人去偷,二者是有区别的。

如果你被抓住,一点儿区别也没有!也许不会,我不会被捉住。

我很聪明。

谦虚总是困扰你的罪过。

汤米说。

别开玩笑。

听着,汤米,我们真要干吗?我们成为生意上的搭档好吗?成立一个偷钻石项链的公司?那只是一种幻想。

让我们有一个——你在记账时叫什么来着?不知道。

从未做过。

我记过账——但是我总是把事情混在一块,过去常把存款记在借方一边,或者相反——所以他们把我解雇了。

噢,我知道一一合伙企业!在散发霉气的数字之中我忽然想起这样一个浪漫的短语。

它有伊丽莎白的味道——使人想起大帆船和西班牙金币。

合伙企业!在青年冒险家有限公司的名义下做生意,那是你的想法吗?塔彭丝?很好笑.但是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些名堂。

你打算怎样与你可能的雇主取得联系呢?广告,塔彭丝很快答道,你有纸和铅笔吗?似乎男人通常随身带纸和笔,就像我们女人随身带发夹和粉扑一样。

汤米递过一本相当破旧的绿色笔记本,塔彭丝开始轻快地写起来。

我们可以这样开始:‘青年军官,在战争中两次受伤当然不。

噢,很好,亲爱的。

但我能向你保证,那一类事可能打动一位老处女的心,她可能收养你,然后你便完全没有必要去当一名青年冒险家。

我不想被收养。

我忘记了你对此有偏见。

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报纸充满了那类事。

请听着,这样写怎么样?‘两名青年冒险家待聘。

愿意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

报酬应丰厚。

’(我们不妨从一开始就讲清楚。

)接着我们可以加上一句:‘不拒绝公道的出价——比如公寓和家具。

’我想,我们对此所得到的任何出价应该是相当超越情理的价格!汤米!你真是个天才!那太别致了。

‘不拒绝超越情理的出价——如果报酬丰厚的话。

’这句怎么样?我不想再提到报酬。

那看起来颇为求之过急。

它看起来不能像我感觉的那么求之过急。

不过,或许你是对的。

现在,我将它从头到尾念一遍。

‘两名青年冒险家待聘。

愿意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报酬应丰厚,不拒绝超越情理的出价。

’要是你读的话,你印象如何?它给我的印象是,要么是场骗局,要么是个疯子写的。

今天早晨我读到一则广告,以‘矮牵牛花’开始,签名为‘最称心的男孩’。

我们的广告还不及它一半疯狂。

她撕下写了字的这页纸,将它递给汤米。

给你。

我想,登《泰晤士报》。

回信寄某某信箱。

我预计广告费约五先令。

这里是半个克朗银币,二点五先令,作为我的股份。

汤米若有所思地拿着稿纸,他的脸红得像猪肝色。

我们真的要试一下吗?他终放说话了,塔彭丝,我们要这样做吗?还是只是为了开开心?汤米,你真是个正人君子!我知道你会的!让我们为成功干杯。

她将一些冷的茶叶渣子倒进了两个茶杯。

为我们的合伙企业干杯,愿它生意兴隆:青年冒险家有限公司!汤米响应。

他们放下茶杯,没有把握地笑了。

塔彭丝起身:我该回我招待所里那套富丽堂皇的房间或许是我漫步到里茨饭店的时候了。

汤米露齿而笑,表示同意。

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什么时间?明天十二点。

皮卡迪利地铁车站。

行吗?我有的是时间,贝雷斯福德先生堂而皇之地回答。

那么,再见。

再见,老朋友。

两位年轻人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塔彭丝的招待所位于被慈悲地称为南贝尔格雷维亚镇。

出于节约的原因,她没有乘公共汽车。

她在圣詹姆斯街上走着,半路上,身后一位男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这个男人说,我可以和你说一会儿话吗?wWw.xiAoshUo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