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巧妙地躲开女主人,第二天早上马普尔小姐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的情况让她灰心。
它们当初建造时一定是很棒的。
一簇一簇的杜鹃花,平整的坡形草坪,很大一片的草本植物丛,一个很正规的玫瑰花坛边有一圈篱笆包围。
现在却大都很荒凉,草地修剪得不齐,边上都生着杂草,其间夹杂着一些无名的花,花园里的小路上生长了苔薛,没人照看。
在另一边,菜园周围是红墙,里面的东西长得挺茂盛,保养得不错。
也许这是因为菜园更有实用价值。
因此,以前曾是草地和花园的一大片地现在被隔开了,另一片地成了网球场和滚水球绿地。
看着这片植被,马普尔小姐发愁地啧啧舌头,揪起了一把长得很旺的草。
当她手里拿着草站在那儿时,埃德加·劳森闯入了她的视野。
看见马普尔小姐时,他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
马普尔小姐打算抓住这个机会。
她很欢快地向他问候。
他走过来时,马普尔小姐问他是否知道修理花园的工具在哪儿。
埃德加含含糊糊地说有一个园丁,他知道工具在哪里。
看着花坛这么荒凉真是可惜。
马普尔小姐低声地说,我很喜欢花园。
由于她也不愿意让埃德加真去找什么东西,她又赶紧说:一个上了年纪又没什么用的老太太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觉得你也从没想过花园的事吧,劳森先生。
你有太多的实际而重要的工作要干。
处在这样一个重要位置上,和塞罗科尔德先生做事,你一定觉得十分有趣吧。
他很快地几乎是急切地说:对,——对——,很有趣。
那你一定对塞罗科尔德先生帮助很大了。
他的脸色暗了下来。
哦也不清楚,说不准。
也许是后面的事——他停住话。
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穿着整洁的深色西装,表情忧郁,年轻而身材矮小。
很少有人会多看他一眼,即使多看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附近有一个花园里供人坐的长椅,马普尔小姐慢慢走过去坐在那儿。
埃德加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
马普尔小姐爽朗地说:我相信塞罗科尔德先生很需要你的帮忙。
埃德加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他还是皱着眉,心不在焉地坐在她身边。
我处在一个很困难的位置上。
当然了。
马普尔小姐说。
年轻的埃德加盯着前方坐在那儿。
这都是高度机密的事。
突然他说。
当然了。
马普尔小姐说。
假使我有权利——怎么?我也许可以告诉你—…·但你肯定不会把它传出去吧?噢,不会的。
她注意到他没等她回答。
我父亲其实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这次马普尔小姐无需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听着。
除了塞罗科尔德先生没人知道。
你知道,如果这事传出去会对我父亲的职位带来麻烦。
他面对着她,笑了笑,一个伤感而高贵的笑,你知道,我是温斯顿·邱吉尔的儿子。
马普尔小姐说:噢,我明白了。
她的确明白了。
她想起了圣玛丽米德村发生的一个伤心的故事及其原委。
埃德加·劳森接着说,他说的事有些像舞台上演的一幕一幕故事。
有一些原因。
我母亲没有自由,她自己的丈夫进了疯人院,她因此既不能离婚也不能重新结婚。
我也不怨他们。
至少,我想我不……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当然是谨谨慎慎微的。
问题就由此而起,他有自己的对手——而这些人也敌视我,他们不让我们接触,监视我。
不管我去哪儿他们都监视我。
总给我制造麻烦。
马普尔小姐摇了摇头。
是吗?她说。
我曾在伦敦学医。
他们篡改了我的考卷,把我的答案更改了,他们要我不及格。
他们在街上追踪我,对我的文房东搬弄是非,不管我到哪儿都缠着我不放。
噢,不过你也不太肯定吧!马普尔小姐安慰他。
我告诉你我知道!嗅,他们十分狡猾。
我根本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也弄不清他们是谁。
但我会弄个水落石出的…··塞罗科尔德先生把我从伦敦带到这儿。
他人很好——十分好。
但即使在这儿,你知道我也不安全。
他们也在这儿,和我对着干,让别人讨厌我。
塞罗科尔德先生说这不是真的——但他不了解。
或许——我也不知道——有时我想他停下来站起身。
这都是机密,他说,一你能明白这一点,对吧?如果你发现有人跟踪我——盯梢,你会告诉我那是谁吧!他走了,一个整洁、忧郁又不显眼的人。
马普尔小姐看着他在思索……一个声音说:疯子,一派疯言。
沃尔特·赫德站在她身边。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盯着埃德加走远的身影。
他说:这儿到底是什么破地方?简直是疯人院,全是疯子。
马普尔小姐没吱声,沃尔特接着说:那个叫埃德加的家伙——你认为他怎么样?他说他爸真是蒙哥马利勋爵。
我看不像,不会是!据我听的有关情况不会是这样。
不会,马普尔小姐说,看来不太可能。
他和吉纳说的是另一套——说他是俄国皇位继承人——说他是大公爵的儿子或什么。
老天,这个伙计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吗?我认为他不知道,马普尔小姐说,这就是问题所在。
沃尔特坐在她身边,懒散地倚在座位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儿到处是疯子。
你不喜欢呆在石门庄园吗?我只是不明白这儿——就这些。
我弄不清楚它。
看看这个地方——这座房子,所有的一切。
这些人有钱。
他们有钱,不缺,但看看他们的日子,裂了缝的古瓷器和廉价的玩艺混杂一处,也没有体面的高级佣人——随便雇些人帮忙。
壁毯和窗帘以及坐垫都是绸缎的。
可都破碎不堪!大银茶壶,你看得出,已发黄生锈,需要清洗。
塞罗科尔德夫人也不在乎。
看看她昨晚穿的那身衣服。
胳膊下面打了补丁——都穿破了,但她可以去商店里喜欢什么买什么。
去邦德大街或别的地方都行。
钱?他们在钱里打滚儿。
他停止说话,坐在那儿沉思。
我知道受穷的滋味。
它没什么不好。
如果你年轻力壮肯工作就可以不穷。
我没多少钱,但我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要开个修车厂。
我攒了点儿钱,和吉纳说过这事,她也听,好像也明白。
我不大了解她。
当初那些穿着军服的女孩,看上去都一样。
我是说你也看不出她们谁穷谁富。
我认为她比我强些,也许是教育那些方面的。
但那些不重要。
我们彼此倾心,后来结了婚。
我有点钱,她告诉我她也有一些。
我们回去要开个加油站——吉纳想这么做。
一对痴情的夫妻,我们彼此深爱。
后来吉纳那个势利眼的姨外婆从中作梗……吉纳要来英格兰看她外婆。
这也挺合乎情理的,这是她的家,再说看看英格兰也令人好奇,我老听人说起它。
因此我们来了。
我本来以为只是看看。
眉头越皱得厉害,成了怒容。
但结果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们被这个可怕的地方缠住了。
我们干吗不呆在这儿——在这儿成家?——他们这么说?供我干的工作多的是。
工作!我不要这样的工作,给那些小无赖喂糖吃,和他们玩儿戏。
有什么意义呢?这个地方也许是很不错——真的不错。
难道有钱人不了解自己的运气吗?难道他们不懂世界上大多数人没有像他们一样走运有这么个好地方吗?走运时你随心所欲不珍惜不是疯了吗?如果必须工作我不介意。
但我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干喜欢做的事——我会有些成就的。
这地方总让我觉得像是被绑在了蜘蛛网上一样。
吉纳——我也弄不明白她。
她不是当初在美国和我结婚的那个女孩了。
我没法——简直——没法儿跟她交谈。
该死!马普尔小姐轻声说:我十分理解你的想法。
沃利很快扫了她一眼。
你是迄今我惟一开口观天这么长时间的人。
一般我都沉默不语,像是个蛤贝一样。
我不了解你——你是个英国人便足以了——一个真正的英国人——但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你让我想起了远在家乡的贝特西姨妈。
嗯,那就好。
她很有主意,沃利沉思着说,她看上去很瘦弱仿佛可以被一折两半。
但其实她十分坚强,是的,夫人,我敢说她是很坚强。
他站起身。
他抱歉地说:对不起,以这种方式和你谈话。
马普尔小姐第一次看见他笑,那个笑很动人。
沃利·赫德突然从一个沉闷乏味的男孩变成了一个英俊可人的年轻小伙子。
我想我得一吐心里的话。
不过对你咦叨太不好了。
一点儿也没关系,亲爱的孩子,马普尔小姐说,我也有个外甥,当然比你大多了。
她的思绪停顿了一下,想到了那个世故而时髦的作家外甥雷蒙得·威思特。
他俩简直有着天大的反差。
又一个伙伴来找你了,沃尔特说,那家伙不喜欢我。
我走了。
再见,夫人。
多谢你和我聊天。
他快步离去了。
马普尔小姐看见米尔德里德穿过草坪朝她走来。
斯垂特夫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坐下来对她说:我看见那家伙在烦你。
那真是个悲剧呀。
悲剧?吉纳的婚姻。
都是因为送她去美国。
我当时就告诉我妈很不该那么做。
不管怎么说,这个地区挺安静。
这儿几乎没什么抢劫。
因此我很讨厌许多人对自己和家庭大惊小怪,但他们总这样。
马普尔小姐一边想一边说:在有关孩子的问题上很难说怎么做是对的。
想想有人会侵略进来,也许他们得在德国人统治下成长——也处在炮弹的危险中。
这话没道理,斯垂特夫人说,我一点儿都不怀疑我们会赢。
但我妈在对吉纳的问题上总不太理智。
这孩子每天都被人娇宠溺爱。
当初根本没必要把她从意大利带回来。
她父亲也不反对?噢,桑·塞维里诺!你知道意大利人的样子。
他们只关心钱,别的什么也不重要。
当然他和皮帕结婚就是为了钱。
天呀。
我一直以为他十分爱她,在她死后悲痛不已呢。
他肯定是装的。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同意她嫁个外国人。
我觉得她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追求美国式的开心。
马普尔小姐缓缓地说:我一直以为亲爱的卡里·路易斯在对生活的态度上太天真了。
噢,我知道。
对此我没什么耐心。
我妈很赶时尚,有一些奇想以及理想化的计划。
简姨妈,你不知道这都意味着什么。
我说的都有根据。
我是看着这些人长大的。
当马普尔小姐听见有人称她简姨妈时,她略微有些震惊。
不过当时的习惯就这样。
她送给卡里·路易丝的孩子们的圣诞礼物上就写着简姨妈爱你们,他们也这么想她,——如果他们会想起她的话。
马普尔小姐猜,孩子们不会经常想起她的。
她思索地看着身边这个中年女性。
她双唇紧闭,嘴有些翘,顺鼻子往下有几道很深的纹,双手紧插在一起。
她轻声说:你的童年一定不太顺利吧?米尔德里德用感激热切的眼神看着她。
噢,有人能理解这一点我太高兴了。
人们往往不知道孩子们会经历什么样的事。
你也知道,皮帕比我漂亮也比我大。
她总是大家注意的中心。
即便她不需要鼓励,爸爸和妈妈还是鼓励她站出去显示自己。
我总是很安静,很害羞,她不知道什么是害羞。
一个孩子可能会受很大的伤害,简姨妈。
我知道。
马普尔小姐说。
‘米尔德里德太笨了’,这是皮帕常挂在嘴边的话。
但我比她小,自然不能希望我和她功课一样好。
如果人们总把一个小女孩的姐姐放在比她更显眼的地方,这对她很不公平。
‘多可爱的小女孩呀,’人们老这么对妈妈说,他们从来不注意我。
父亲也总是和皮帕馆戏玩耍。
应该有人注意到这对我是多不容易呀。
一切关心和注意力都给了她。
当时我还太小,意识不到性格更重要。
她的嘴唇在颤抖,然后又僵硬了起来。
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也是他们的孩子。
皮帕是领养的。
我是家里的女儿,她什么也不是。
也许正因为那个原因他们才对她过分娇惯。
他们最喜欢她。
米尔德里德·斯垂特说。
然后她又补充道,一个孩子自己的双亲不愿要她——或更有甚者。
她接着说:这一切又在吉纳身上重犯,骨子里她就不是个好东西。
血脉相承。
刘易斯可以有他那套关于环境的说法。
但血脉总能说明问题。
看看吉纳吧。
她是个挺可爱的姑娘。
马普尔小姐说。
斯垂特夫人说:从行为上并非这样。
除了我妈谁都看得出她和斯蒂芬·雷斯塔里克的关系。
太恶心了,我觉得。
我承认她的婚姻很不幸,但婚姻毕竟是婚姻,一个人应当准备格守规矩。
无论如何,她已经选择和那个讨厌的年轻人结婚了。
他真那么糟糕吗?唉呀,亲爱的简姨妈!我觉得他看上去像是个歹徒。
那么乖戾无礼。
他几乎不开口说话,看上去那么粗俗,没有教养。
我猜他是不开心吧。
马普尔小姐温和地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是说,除了吉纳的行为之外。
什么事都给他办妥了。
刘易斯提出了好几种方法发挥他的作用——但他就是喜欢装模作样什么也不干。
她突然大声说:噢,这整个地方都让人受不了,太让人受不了了。
刘易斯一门心思只想着这些年轻人,别的什么也不想。
而我母亲只想着刘易斯,别的什么也不理。
他做的什么都对。
看看花园这个样子,那些杂草,到处更生,还有房子,什么该做的都没做。
唉,我知道现在找家佣不容易,但总能找到。
这不是钱的事,问题是没人管。
如果这是我的家——她停住四。
马普尔小姐说:恐怕我们不得不承认情况不同了。
这些庞大的建筑很成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回到这儿发现时过境迁一定很伤心。
你真的喜欢在这儿住吗?——虽然可以说是你的家。
米尔德里德脸红了。
她说:毕竟这是我的家。
是我父亲的家。
没人能改变这一点。
我愿意就可以住这儿。
而且我要住在这儿。
要是妈妈没这么不可救药那该多好呀!她都不肯给自己买身合适的衣服。
乔利为此十分发愁。
我正想问你关于贝尔维小姐的事呢。
这儿有她太好了。
她很敬重妈妈,和她相伴了好长时间——她是约翰尼·雷斯塔里克在的时候来的。
我认为在这一系列让人伤心的事情中她给人很大安慰。
我想你知道约翰和那个讨厌的南斯拉夫女人跑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坏东西。
那个女人的情人多的是。
母亲很平静也很有风度,尽量不声不响地和他离了婚。
甚至还做到了让雷斯塔里克家的儿子们来这几度假,其实真没必要,可以安排些别的事不用让他们来。
当然,让他们去找他们父亲和那个女人也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样母亲让他们来这儿……。
贝尔维小姐支撑走过了所有这些事,她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
有时我觉得她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这让母亲更没主意了。
不过要是没她我真不知道母亲会怎么样。
她停了一下然后用惊讶的口气说:刘易斯来了。
真怪。
他很少来花园。
塞罗科尔德先生朝她俩走来,那样子就像他做任何别的事一样专注一致。
看上去他就像没注意到米尔德里德,只想着马普尔小姐。
他说:真是太抱歉了。
我本来想带着你在这四处转转,看看附近的地方。
卡罗琳让我这么做。
但不巧我要去利物浦。
那个孩子,还有铁路包裹办公室的事。
不过马弗里克会来带你去看看的,他马上就来。
我得后天才能回来。
如果能阻止他们起诉那就太好了。
米尔德里德起身走了。
刘易斯·斯垂特没在意她走开,他认真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盯着马普尔小姐。
他说:你看,地方法官们总是采取错误观点。
有时他们判的很重有时很轻。
如果这些小伙子们只被判了几个月刑,这无关紧要,他们甚至觉得很刺缴,对女朋友吹嘘一番。
但判刑重的话他们会从此一蹶不振,认为这么做太不值,或最好别坐牢才好。
矫正性训练——建设性锻炼,就像我们这儿一样——马普尔小姐打断了他的话。
她说:塞罗科尔德先生,你对年轻的劳森先生很满意吗?他——他很正常吗?刘易斯·塞罗科尔德的脸上浮现出不快的表情。
我真希望他没犯老毛病。
他说了些什么?他跟我说他是温斯顿·邱吉尔的儿子。
唉呀,当然了,又是老一套。
你大概早猜出来了他是私生子,可怜的孩子,他出身卑微,是伦敦的一个社团把他的案子交给我的。
他说大街上有一个男的在监视他,他便袭击了那个人。
很典型——马弗里克大夫会告诉你的。
我查过他的案宗。
他母亲曾是普利茅斯一家贫穷但受人尊敬的家庭的孩子,父亲是一个水手,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孩子是在艰苦的条件下养大的。
刚开始对父亲之事想入非非,后来对自己也产生了幻觉。
虽然不允许,他却穿着制服戴着勋章,这些都很有特点。
但是马弗里克医生认为这种症状还有救,条件是我们得给他自信心。
在这儿我让他负责一些事,努力想让他明白重要的不是出身而是能力。
我努力帮助他树立自信心。
他取得了明显进步,我替他高兴。
不过你现在说——他摇了摇头。
他会不会是个危险人物,塞罗科尔德先生?危险?我认为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自杀的倾向。
我不是指自杀。
他和我谈起过一些敌人,迫害他的敌人。
原谅我直接说,这是不是一个危险信号呢?我想还没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不过我会和马弗里克谈一谈。
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很有希望恢复——很有希望。
他看了看表。
我必须走了。
啊呀,亲爱的乔利来了。
她会照顾好你。
贝尔维小姐欢快地走了过来,她说:塞罗科尔德先生,车停在门口。
马弗里克大夫从学院打来电话。
我告诉他我会带着马普尔小姐过去。
他在门口接我们。
多谢了。
我得走了,我的手提箱呢?在车里,塞罗科尔德先生。
刘易斯匆匆地走远了。
贝尔维小姐看着他的背影说:总有一天这个人会永远跌倒在自己的事业上的。
从不放松从不休息是有悻于人性的。
可他一天只睡四个小时。
马普尔小姐说:他真心投入到了事业中去。
贝尔维小姐忧心忡忡地回答:别的什么都不想。
从来不想着照顾一下自己的妻子或替她想过任何事。
你也知道,马普尔小姐,他妻子是个十分可爱的人,她应当拥有爱和关心。
但在这儿,人们只想着一大堆只知道发牢骚只想轻松地生活而靠欺诈为生的年轻人,他们根本不想做一点儿艰苦的工作。
那些体面家庭出来的体面孩子们呢?为什么没人理会他们?对于像塞罗科尔德和马弗里克大夫这样的怪人和别的那些见识短浅却又多愁善感的人来说,正直并不令人感兴趣。
马普尔小姐,我和我的兄弟们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我们从不去发牢骚。
软弱,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她们已经穿过了花园,经过一个用栅栏围起的门来到一个拱形大门前。
这是当年埃里克·古尔布兰森为他的学院修建的入口。
这是一幢建得很结实的红砖大楼,但并不雅观。
马弗里克医生出来接她们。
马普尔小姐见到他时便觉得他自己显然有些不正常。
他说:谢谢,贝尔维小姐。
嗯,…小姐,噢,对,马普尔小姐——我肯定你会对我们所做的事感兴趣。
我们正为解决一个大问题进行一项伟大事业。
塞罗科尔德先生很有洞察力——很有远见。
有我的老长官——约翰·史迪威爵士支持我们。
他在内务部一直工作到退休,这件事能开始还是他的影响发挥了作用。
这是一个医疗问题——我们必须让法律界权威们明白这个道理。
精神病学在战争时期得以全盛的发展。
从中产生的一个具有正面良好结果的方法——现在我首先想让你看一下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第一步。
往上看——马普尔小姐抬头看见了刻在拱形大门廊上的一行字:人此地者皆有恢复的希望这是不是太棒了!这不正是可以打出的最佳标语吗?不是要责备这些年轻人,也不是要惩罚他们。
有时他们希望受到惩罚。
我们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是多好的人。
就像埃德加·劳森一样?马普尔小姐问。
那是一个有趣的例子。
你和他谈过了吗?马普尔小姐说:是他和我谈过了。
她又抱歉地补充了一句;也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疯了?马弗里克医生开心地笑了。
我们都疯了,亲爱的女士,他一边说一边领着她走进了门,那就是生存的秘密。
我们都有点儿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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