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天父宙斯啊,天空和宇宙的主宰者,用手中的雷电维护着世界公正的秩序。
Ⅰ 天神之称马其顿是一个军事城邦,在这样的国家制度中,军人的地位要高于官僚。
但古来自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说,即使是高阶军官,也有触犯国家(皇帝)利益和律法的一日。
因此,元老院中的军事庭即是为此而设。
元老院和高级军官两方,两者的存在如同皇帝的左膀右臂。
台面上相处融洽的假面下,其实波涛暗涌的狰狞面目早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就如同冰与烈火不能共存的理由一样,双方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息过。
但竞争的基准还是以公平为主,若是因挟私怨损害到朝廷的栋梁,那谁都无颜面对自己效忠的君主。
适当的竞争有利于整体的进步,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历任的马其顿皇帝都对此采取睁眼闭眼的开放态度。
一般来说,军事庭的审判极其机密,毕竟它事关军队的体面和形象。
除了主审官、元老院的众元老,以及一干负责监督而列席的高级军官以外,最主要的负责对象就是那位所有人心目中如太阳般耀眼的皇帝陛下。
不同于平常的审判,受审的高阶军官有权为自己辩护。
若能证明自己无辜,并获得三分之二的元老首肯,就无须经过任何手续即可洗脱罪名当庭释放。
反之,若罪名成立,那等待他的即是严酷的刑罚、甚至死亡。
皇帝亚历山大接到元老院的通知,决定前去军事庭参与审判弓兵将领菲洛塔斯是在刺杀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上。
在他到达审判庭之前,几乎所有当夜亲历此事的当事者和证人均已等待在元老院的议事厅中,为即将到来的这场审判做好了准备。
审判庭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尊女神雅典娜手擎裁决之剑的浮雕像,身为天父宙斯代言人的她,永远是人们心中智慧、公正、贤明的象征。
「菲洛塔斯将军。
」在获得皇帝首肯后,元老院执行官思琉古开始行使他身为审判长官的职责。
在那并不出众的外貌下,与其人极不相称的冰冷而锐利的眼神总令他人感到没来由的厌恶与排斥。
「据指证,昨日参与刺杀皇帝陛下的几名首犯均是你麾下的兵士,其中还有你的亲信,情况属实吗?」「是事实。
」一反昨夜的悲伤与无措,菲洛塔斯的表现可谓戎马军人的榜样,充满了堂堂正气以及令人不得不折服的骄傲。
顿时,法庭内的陪审员纷纷议论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谁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坦白地回答,另一方面则代表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即使今日菲洛塔斯能够侥幸洗脱自己谋逆皇帝的污名,也不能抹杀他作为上司未尽其责管理好部下以致发生此事的失职罪名。
「思琉古大人,据我调查,已伏法的刺杀者弓兵队副队长罗德里克平日并无不稳的迹象,此番出现这样的举动着实令人意外,所以我认为,不排除其精神失常或可能有人利用药物操纵其精神的可能。
」第一个站起来为同伴辩护,普特雷马伊欧斯的言论获得了不少元老的认同。
但思琉古接下去的话却在审判庭中制造了又一涟波澜。
「我已审问过其余的刺客,他们均一口咬定主使之人是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您,菲洛塔斯将军。
对此,您有什么话说,是否需要与他们当面对质?」「不必。
」菲洛塔斯的浅灰色眸子之中,闪耀着理性的光辉。
皇帝陛下就坐在一旁参与审判,能够让那个人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刺杀陛下的罪人们的话,有多少能够相信?至于说主谋是我,那就更可笑了,我每日接近陛下的机会何止一两次,要下手何必用到这些蠢货?」「既然你不相信人证,那我们来看看物证如何?」思琉古一边说着,一边从证物箱中取出了两枚黑黝黝的物体。
「诸位,请看这个!」「这是……」当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众人不由得骚动起来。
那是两支箭的前端……不,准确的说,是两个箭头,外围之所以看上去呈黑色,是由于上面沾满了凝结已久的血迹。
别人或许还不能立即反应出思琉古取出此物这是何意,但马其顿的诸将却禁不住回想到高加米拉战场上那几乎令人心神具丧的一幕。
「诸位大人,这是一位重要人物交给我的宝贵证物。
这不是波斯的产物,他完全是我马其顿的制品!它可以证明,不久前的高加米拉会战中,在射向我方重要人物的暗箭中,就有这样的箭头!」「那也不能证明是菲洛塔斯的罪啊!」克雷图斯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道。
「说不定,是波斯人学会了我们的铸箭技术呢?」「不,马其顿的铸造技术相当先进,岂是那些波斯蛮子轻易可以学去的?」回他话的放倒是站立在被审席位上的菲洛塔斯,他凛然站立的英姿美得让所有人叹息,远胜墙壁上雕梁画栋却缺乏真意的艺术品。
「关于这点,目前我也没有头绪。
不过,让这样的事发生的确是我的失职。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失职之罪,那我们把线索连起来看,不正是你在当时没有彻查令犯徒逍遥法外,以至于今日发生此案。
你的失职之罪未免也太大了,尤其是犯罪者还是你的亲信,那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菲洛塔斯将军,与刺杀陛下一事有莫大的联系呢?」「你不要血口喷人!」如果可以的话,克雷图斯希望今天能当场把自己的靴子踩上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看看是不是能封住这样荒谬无稽的指责。
「如果你家养的猪压死了人,是不是也会被人说是你指使那只猪去压的呢?」「……来人,克雷图斯将军当庭喧哗,马上将他驱逐出庭。
」即使被人指着鼻子,思琉古也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眨地说道。
「请各位稍安毋躁,拿出事实来反驳我的怀疑吧。
」「谁敢动我!」不愧是马其顿的第一勇将,克雷图斯一把抓一个,就轻轻松松地把两个侍卫丢了出去,顺道还压到了随后而来的不少人。
「想要扳倒我,再过一千年吧!」「克雷!」在他身旁的普特雷马和哈尔都尽力去拉住他,但两人的力量和一头发飙的蛮兽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够了,克雷图斯!」原本严肃的审判几近沦落为一场闹剧,正当众人拉拉扯扯,场面混乱至极时,自始至终都没发表过意见的金发皇帝终于开了口。
他一出声,犹如寒气冻结成冰,立刻冷却了庭内纷杂的气氛。
「马其顿的将军不是跳梁的小丑。
」「陛下……」听到效忠的皇帝用如此辛辣的语言来提示自己,克雷图斯的动作僵硬下来,本就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臣不是故意的……」「不管怎样,这里还是元老院,请你听从执行官的判决,马上出去。
」在对待下属的方法上,皇帝总是以公正严明优先,从不因对方与自己关系的亲疏程度徇私,这是一向众所称赞的。
「是,微臣明白……」即使有一肚子的理由想为同伴申辩,但无奈的勇将仍是耷着肩膀,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去。
随着导致这场混乱的元凶离去,围绕着审判的辩论自然重新展开。
「有谁能找出菲洛塔斯没有与手下勾结的证据呢?」「抱歉,这个问题现在无法解决,但请审判官注意一点……」普特雷马仍是贯彻他那犀利的作风,一针见血地说道。
「您手上的箭头含有巨毒,这种毒素却不是平常人可以拥有的。
我曾在事后做过一番调查,它是由多种毒蛇的毒液淬炼而成,价值非常珍贵,连被你怀疑的菲洛塔斯都没有能力可以得到。
那我们可不可以假设,有什么人收买或操纵了罗德里克,这人……怕还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吧?」这番言论象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河中,顿时激起了层层涟漪。
元老院的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那依照普特雷马大人的话来讲,此案的主谋是另有其人了?不过,今日我们主审的对象还是菲洛塔斯将军,所以,按照线索追寻犯人的工作就不在此展开了,庭后再请有关大人彻查。
」思琉古走到审判庭的主审官位置,严谨地说道。
「以下,我们将作出判决。
关于此案,似乎还有扑朔迷离的内情,但根据目前所持有的证据,公正的诸位,认为菲洛塔斯参与谋刺陛下罪名成立的,请起立。
」紧张地把头转向陪审席,在看见没有一个站起的身影时,骑士不禁大大的吐了口气,但放松的心情立即就被思琉古的下一句话揪起。
「认为菲洛塔斯作为上司未尽其责有失职之罪的人,起立!」不愿发生的事实摆在眼前。
目睹此景的哈尔帕洛斯低下了头,若是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这一个场面。
此时,一个手忽然伸过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紧揽住了他细瘦的腰,象是要给他力量似的,他不禁欣慰地抬起头,望向那位睿智的将领。
象是要给爱人一个承诺,普特雷马回给了他一个沉稳的笑容。
「按惯例,菲洛应该不会被判的很重。
」「真的没问题吗……」骑士怀疑地回望着身后巍然不为所动的皇帝,心理忐忑不安。
好歹菲洛塔斯也跟随了他这么久,为国家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勋,况且……他真的无动于衷吗?「你希望我开口为菲洛塔斯脱罪吗?」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亚历山大拍了拍他的肩头。
「元老院和军队都是我不能缺少的帮手,一个管理朝廷的内务,一个维护国家的光荣。
我如果对一方有所袒护,那就会打破他们的平衡,公平的原则也就不存在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菲洛塔斯,菲洛塔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他们多年以来的朋友,是他们同生同死的伙伴,还有,那样炽热的深情……转而望向依旧傲然挺立的身影,骑士总觉得自己的心头有一丝抹不去的阴影。
「接下来,就由我宣布,给予菲洛塔斯的处罚。
」经过与众元老的表决和讨论,思琉古站立到审判庭正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他刚要开口时,骑士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思琉古主审官大人,请你在裁决前充分考虑一下菲洛塔斯的功绩!我认为他在战场上的战果足可减轻他的处罚!要是没有他指挥弓兵部队,高加米拉的胜利不会这么轻松的到来!」「关于这点……我想我们已经充分的考虑到了。
骑兵队长大人,您的心情本庭可以理解。
」思琉古不紧不慢地说着令众人揪心的裁决。
「以下听判:菲洛塔斯的失职罪名,成立!但密谋逆反之罪尚需要证实。
因此,本庭经过斟酌,决定将之处以『天神之称』之刑!」「天神之称?」听到这个名字,一直不曾改变脸色的菲洛塔斯也禁不住用手重重握紧了面前的木质扶栏,其他人更是惊愕地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天神之称」的名称来自于古老的神话,传说有时候死神会用一个称来计量将死之人的功德。
若是他的「善」大于「恶」,那么他就可继续活下去;反之则将死去并坠入地狱。
如今的这个刑罚却已不是原来的本意,它来源于宙斯处罚犯错的泰坦巨神普罗米修斯的故事。
将犯罪之人束缚在城外一处名为「地狱之门」的悬崖上,任烈日暴晒、暴雨侵袭,如果他能不吃不喝地挺过三日,那么就证明他是清白的。
「只要挺过三日就可以了?」一般人总是这么想,但事实是,「地狱之门」的地形复杂,山上常有巨石滚落,因此,能坚持挺过三日的人很多,但能躲得了巨石的人却没几个,几乎十人中有九人都命丧于此。
人们相信,真正无罪的人自有神明庇护,自然也就不会有石头落在他的身上。
这需要神的裁决,也就是「天神之称」之名的由来。
「岂有此理!这不是摆明了要菲洛塔斯的命吗?」可以想象,此时审判庭外的克雷图斯若是知道这个判决会有怎样的反应。
但这个结果,却不可能再更改了。
正在众人为此而黯然神伤时,宫廷的某处,美艳至极的皇太后陛下正接待着一位远道而来的神秘客人。
「你似乎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习惯性地玩弄着手中可爱的宝贝,奥林匹亚丝幽幽地说道。
「伤到我可爱的亚历山大,你说,你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如果我说那只是个战场上的意外,您相信吗?」蒙着面的男子懒慵地靠在软垫上,似乎很享受杯中的美酒。
左耳的黄金饰物在阴暗的宫殿中,显得格外耀眼。
「尊敬的马其顿帝国的皇太后陛下,哦,不,还是称您为我亲爱的『姨妈』,我的母亲要我代她向您问好。
」「她在波斯当她皇太后,怎么会无端想起我?想不到我那个数十年不见的异父姐姐,还有这样闲心……连亚历山大都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呢!」奥林匹亚丝轻蔑地笑着。
「好你个大流士!难道你已经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你的百万雄师不是刚惨败在我马其顿的铁蹄下?竟敢用这种借口只身来见我,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亲爱的姨妈,谁都知道,战场上的一次胜败并不代表什么。
再说,这不是正好累积起你儿子又一次伟大的功绩吗?」谁也不会想到,波斯国王大流士三世竟真的会亲自出现在马其顿的皇宫,而且还和皇太后有那样的对话。
把这当成笑话说出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相信?「倒是您,能维持这样的美貌还真是个奇迹呢!不过,看您的脸色,却似乎有说不出的愁苦,有什么是小侄能为您效劳的呢?」「你会这样关心我?」仿佛听到了一件天下最滑稽的事一样,奥林匹亚丝不禁哑然失笑。
「狼子野心,谁人不知?说吧,这一次,你来马其顿到底有什么企图?不会光是来向我灌蜜汤的吧?」「那请您帮我完成一件大事,我也可以帮您除掉您的忧愁。
」大流士站起身,走近她的身边。
「我们再来做一个约定如何?」「先说你想要的东西。
」毕竟是老奸巨滑,奥林匹亚丝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想要的,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不,是宝石般的人儿,他那褐色的眸子和栗色的头发就象宝石一样闪亮……」就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他的嘴边扬起一道残酷的弧度。
「看到他的样子,我就在想,是不是能够把他掌握在手心里,琢磨成我想要的样子之后……还能发出那么闪亮的光芒?」「你想要的是一个人?这可巧了,我想要你除掉的心头大患,也是一个人。
他正好也是亚历山大的珍宝,我却不方便亲自动手……」奥林匹亚丝微微瞥起眉。
「褐色的眸子,栗色的发……难道,我们说的……」「似乎是同一样宝贝呢!」大流士轻吻上她的手。
「看来……这个交易,可以成立吧?」统领海洋的君王波塞顿啊,你驾着金色的马车,三叉戟的威力将震撼大地。
Ⅱ 普罗米修斯之叹啊,晴明的天空,快翅膀的风,江河的流水,万顷海波的欢笑,养育万物的大地和普照的太阳的光轮,我向你们呼吁:请看,我这个神怎样受了众神迫害。
请看,我忍受什么痛苦,要经过万年的挣扎。
……唉,唉,我为这眼前和未来的灾难而悲叹!拯救我苦难的救星会在何地出现……(注)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想起了那曾看过的戏剧中的台词。
手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禁锢着,身处在陡峭壁崖间一个凸出的高台上。
放眼望去,远处蓝得扎眼的天空和大海仿佛连成了一线。
凄厉的风声不断在耳边咆哮,飞过的沙尘如砂皮般打磨过被烈日曝晒的肌肤。
在这样的境地里还有闲工夫想这想那,他莫不是快要疯了吧?抬起快要僵硬,却是浑身上下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头部,菲洛塔斯有些自嘲的笑了。
相当年,犯了错的天神普罗米修斯也不过是受到了这种惩罚,他一介凡夫俗子竟能遭受同等待遇,未免也太优待他了。
忽然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那曾经的满腔爱情和怨恨,在那夜与骑士的对话中,如冰凌凝结般在冷却中得到升华。
往昔无怨无悔付出的感情,如今却能理智地去思考。
是啊,不仅仅是他们俩,有多少人和他们一样,一直是追随着那个人的脚步在前进呢?常听人说,每个人在死前,都会为自己一生做的事做个了解一样的回忆。
现在有了这样的体验,是不是也代表,死神的脚步近了呢?头顶传来了轰轰的响声,伴随着这恐怖之声的,不断落下的岩石碎屑洒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看到了死神狰狞狂笑的模样,就像玩弄着到手的猎物,那致命的一击究竟何时才会到来?现在他所等待的,就是那个瞬间吧?「天神之称」么?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长长的叹了口气,他闭上了有些晕眩的眼。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如今的你,还有这样哀叹的勇气吗?与其说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还不如说是仙女座那位被绑在海边的仙女吧?远远地望着在「死亡之门」上受刑的菲洛塔斯而产生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会只有骑士一个。
既然没有办法挽回审判的结果,他们也只有在一旁祈祷天神能够给予同伴一个公正的待遇。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念着同样的语句:「已经过了两天了,只要能撑过去……」是啊,只要能撑过去……看不清菲洛塔斯的表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这么遥远,除非借助天父宙斯的神力才能办到吧?骑士忧郁地望着那个方向,对于这个结果,皇帝的沉默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对于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同伴,即使其中有律法这个层面,亚力克的反应未免也冷淡了。
「要是如今,被陷害而在这里的人是你,他还能这么冷静吗……」不期然的,菲洛塔斯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是的,要是如今,在「死亡之门」上的人是自己的话……摇摇头,将奇怪的妄想逐出脑海,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普特雷马。
「看来这两天的天气不错。
」言下之意,只要能够保持到明天,某人的性命就可以保住了。
「是啊是啊!我就说嘛,菲洛塔斯这家伙的运气好!」克雷图斯像是要调节气氛似的随后跟上。
「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喝酒了。
」但年轻的智将依旧紧抿着薄唇,似乎在被什么解不开谜团困扰着,对于拥有「马其顿第一头脑」之名的人来说,这倒是难得一见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普特雷……」哈尔帕洛斯习惯性地攥住他的衣摆。
接受到同伴们询问似的目光,普特雷马轻轻地把手放到哈尔的肩上。
「本来我确信我们隐瞒的很好,可为什么思琉古会知道陛下在战场上受伤的事,还拿得出那样的证物?我记得回到马其顿后,那些箭头就不知所踪,为什么它们会出现思琉古的手里?」「难道是他在军中有耳目?」哈尔迟疑地问道。
「不仅是耳目……陛下受重伤是极机密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再说,就算有些士兵看见陛下受伤那个场面,却也拿不到这些作为证物的箭头,除非……」「除非……是当时治疗的军医,或者根本就是我们身边的人?」骑士把他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支起手臂托住下颌。
「若是前者的话,很容易就可以追查出来,但要是后者……」「现在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普特雷马看着面前的伙伴。
「连一向深受菲洛塔斯信赖的副将都做出了刺杀陛下的事,谁能保证我们身边就不会有相同的例子?而且,我怕菲洛塔斯是第一个目标,这样的情况将接二连三地发生……」「老天,听起来好象有很多阴谋,怎么越来越要命了?」克雷图斯拍着自己的脑袋。
「我是搞不懂了,咱们这是招到了哪路瘟神?到底是谁要对付我们?」「是的……对付我们……」眸色愈发深沉,普特雷马握紧了拳。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这个……我还有一个问题。
」脑中灵光一闪,骑士忽然说道。
「罗德里克来刺杀陛下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可后来头很痛也没想这么多。
等在法庭上听到你提起精神失常时,我才想到,当时那个人的瞳孔涣散,嘴角流着唾液,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倒是某些典型的药物中毒症状。
」身为医生,他不该忽略这么重要的线索。
「药物中毒?」晓是聪明绝顶,普特雷马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名词。
「你说的是……有人给他下过药?」「还有我们去看那些被抓的帮凶们时,他们那样一口咬定是菲洛塔斯指使的样子也不太正常……」克雷图斯马上补充道。
「对,这幕后一定有谁在操纵着这一切。
早已设好的圈套,等着我们一个个跳进去……」如同下定论一般,骑士一字一句地说着。
「那个把东西提供给思琉古的『重要人物』,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好象起风了?!」哈尔的声音不大,但众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一点。
只见悬崖上,菲洛塔斯的衣物剧烈地飘动着,他的身体也随着风不断地摇晃着。
山崖边的石块像经受不住风的侵袭纷纷滚落下来……「我的天父宙斯啊!!」顾不得什么禁令,克雷图斯率先跳上身后的马,以最快速度向「地狱之门」奔驰而去。
余下的众人相视一眼,随即跟上――是啊,管它什么元老院,管它什么律法……在他们眼中,世界上最宝贵的,莫不过伙伴的生命。
要暗中攀上菲洛塔斯所在的那个高台,只有悬崖边一条狭窄的通道,仅能容纳一个人侧身前进。
背贴在粗糙的岩石表面,眼下的数百尺是蓝得刺激神经的海面和遍布其中的礁石,呼啸的风声掩盖一切,这样的体验还真是难得。
留下行动力不足的普特雷马在下方,哈尔负责掩护和解决元老院的看守,骑士紧跟在开路的克雷图斯身后,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眼见离菲洛塔斯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那莫名躁动的不安也愈发扩散开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你们不要过来!」兀然发现接近中的同伴头顶上方的石壁已经有了大片碎裂的痕迹,菲洛塔斯大声喊道。
牺牲一个他不要紧,但帝王的身边不能再缺少其他人了。
「有危险……」话音未落,一阵恐怖的声音轰隆作响,似乎铺天盖地而来。
大小石块自上而下地滑落,随即扬起的尘雾漫天弥漫开。
「咳咳……海法,克雷……」他睁大了眼,拼命伸出手,想要搜寻伙伴的踪迹,却在无意中发现,随着自己剧烈的挣扎,原本束缚住自己的镣铐竟有了松动的痕迹。
「这……」「菲洛!!」一个熟悉的声音劈开浓烈的尘雾如天籁般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海法……」「菲洛,你没事吧?」没被从天而降的「礼物」砸到,肯定是他们以前做过的好事太多了,骑士只能这么认为。
他一面攀住岩壁,一面向伙伴伸出友善的手,狼狈不堪的脸上有了一抹笑容。
「傻瓜……」再也说不出什么感动的话,菲洛塔斯临到嘴边也只有这句。
可许是刚才那番挣扎太强烈,突然,背后连接着镣铐的那片岩石开始崩塌,他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一步随着石块向下坠落――「菲洛!快抓紧!」千钧一发之际,骑士眼明手快地飞身而出,竟然抓住了他手上的一个镣铐。
克雷图斯则在他身后紧揽住他的腰,以支撑两人的平衡。
于是三人便在悬崖上相当诡异地成为了一串线上的蚂蚱,那惊心动魄的拔萝卜似的场面让在不远处观望的普特雷马和哈尔吓出一身冷汗。
「快放手,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的!」全身虽是飘荡在半空中,脚上的镣铐也拖着大片的石块,菲洛塔斯仍是神智清明地喊道。
「陛下还需要你们,快放开!」「说什么傻话?难道亚力克就不需要你了吗!」如果可能的话,骑士真希望让亚历山大自己来看看这一幕。
菲洛塔斯坠下的太快,他只能抓住他手上长长的镣铐,但单以这个来作为两个人的联系实在太过勉强,自己的手和菲洛塔斯的手腕早就被锁链勒得血迹斑斑。
「你不是说过,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吗?」「是啊……我是说过……」抬头望向那让自己恨过又爱着的脸,菲洛塔斯淡然一笑。
「不过,看来还是你比我合适啊……」「你……」看着那样美丽到透明的笑容,骑士的心像是被刀割开一样。
这时,可能因为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作为支撑的克雷图斯脚下的石块也开始崩裂。
他慌忙向后退去,可大小不一的石块仍是不断地向掉落,眼看就要砸到下方人的身上。
「菲洛塔斯!」「陛下就拜托你了。
」自风中传来的声音竟如此清晰。
「不要说这样会让人误解的话,你还没老到要说遗言的时候!」这样大声喊着,骑士用尽所有的力气,想把底下的人拉起,却没想到手中的重量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他和克雷图斯都因用力过猛而往后倒下――直到看清是因为他抓住的镣铐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而断裂时,菲洛塔斯的身影和那随风飘扬的卷发早已消失在悬崖下碧波荡漾的海面中。
像是要陪衬这个悲壮的场面似的,无数岩石随后坠下,又扬起另一阵漫天尘雾。
「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手中从中断裂的镣铐,他的脑中已不能思考任何问题,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菲洛塔斯最后的那抹微笑。
「你怎么能这样离开我们!!」这无比的愤怒和悲伤,几乎要使他们崩溃。
克雷图斯泄愤般抢过他手里的半截镣铐重重地砸在地上!没想到,金属质的物品竟好似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开来,简直不堪一击――「怎么会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被什么腐蚀过,镣铐的表面呈现诡异的晶体状……是谁动过的手脚!?骑士跪倒在地,怔怔地握着眼前的碎片,望向这片吞没了菲洛塔斯的海面。
不远处,是哈尔被压抑着的哭声和普特雷马的叹息。
……于是,大多数的历史书上只有这样一条记载:BC330年,马其顿弓兵将领菲洛塔斯由于未通过「天神之称」的审判,带着不名誉的罪名而死于乱石之下。
如此漆黑的夜,星辰也在为你哭泣吧?倚坐在寝宫前的玉石台阶上,骑士用手紧遮着双眼,强抑住眼眶发热的感觉。
即使是这样,菲洛塔斯坠入海中的影象仍不能从他的眼前消失。
那些令人痛心的场面,如梦魇般围绕,令他陷入不可自拔的自责与悔恨中。
如果当时……当时他抓住的是他的手,抑或那枷锁再坚固一些……可谁都知道,现在的无数个如果,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当皇帝亚历山大走入庭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
「海法……海法……」唤着他的名字,亚力克把他轻轻地拥入怀中。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知道你很难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那是谁的责任?」抬起头,骑士冷冷地问道。
「你明知道元老院的审判会导致这个结果,不也没有说什么吗?」「我有身为皇帝的立场。
」「没错,公正贤明的皇帝……」栗发的青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众人眼中如天神般存在的金发君王。
「所以,对您来说,同伴的感情或许不需要了吧?」「你在说什么傻话?」亚力克低头亲吻着那苍白的薄唇和他受伤的手。
「我会给予菲洛塔斯家族最好的安慰,我保证。
」「你能给的到底是什么?钱、还是权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竟有勇气一把推开了皇帝的亲近。
「人都死了,你真的无动于衷吗?菲洛……菲洛他对你是这么的……这么的……」话到了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是每个人都说爱我,我就必须去爱每个人吗?」明白了他的意思,蓝色的眸子中聚集起风暴前夕的波涛。
「海法,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只忠于自己的感受。
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我不想听,别说你要的人就是我!」从台阶上猛地站起,骑士大步向寝宫内走去。
看来今天不是个谈话的好日子。
「让我好好地静一静!」「海法!你什么时候学会拒绝我了?」恼怒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2000年以后学会的。
」栗发的青年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
「你……」再也不多费口舌,亚力克大步赶了上去,双手握住那不够宽阔的肩膀。
「是该多让你想想,以前的你是怎么温顺的时候了!」「混蛋……你想干什么?!」被人一把丢到床铺上的感觉并不怎么样,尤其是还在他头昏脑涨的时候。
骑士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却已被人压制得动弹不得。
偏偏始作俑着的金发帝王还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是做一些能让你,还有你的身体想起我的事咯!」「你要是敢碰我,我就绝不原谅你!」听听,多像三流言情片的对白?他们什么时候沦落至此了!他禁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仍然放弃地拼命挣扎起来,还一脚踹向这个帝国最尊贵人物。
「滚,快放开你的手!」「看来……我是不是平时太宠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听起来令人安心的声音此刻却好象从地狱中飘来的一般,丝毫找不出曾经有过的温情。
亚力克眼明手快地抓住他那条意图行凶的腿,脸上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他俯下身强势地吻着那不愿配合的脸颊,用一手将那挣扎的双臂固定住,膝盖顺势顶开那双腿间的距离,另一只手袭上栗发男子的胸前。
直到上衣被毫不留情地撕裂,自己又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时,从未有过的惊慌才真正浮上骑士的心头。
莫非……这个人是认真的?注:节选自古希腊三大悲剧诗人之一的埃斯库罗斯(约前525-前456)的剧本《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前465年左右演出,一说前469年演出)中「普罗米修斯的悲叹」一节。
(约第88-100行)孤僻的冥界之王哈得斯啊,你的无情和冷酷,是让世人憎恨与恐惧的源泉。
Ⅲ 引线忽然停下所有挣扎的动作,他只是别过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在亚力克的眼中,这不过是对自己进一步侵略的默许,便更加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起来。
想想自重逢以来,每次都没有得偿所愿的机会,年轻的皇帝也有欲求不满的时候。
霸道地吻过那凹凸有致的锁骨,放开那不再反抗的双手,他熟练地在渴望了许久的身体上放火,期待着一个共同美好的夜晚。
但是,当一个寒气逼人的物体架到自己的颌上时,他只得停下所有动作,不可置信地问道。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如你所见。
」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放在床上的圣剑厄克斯卡里巴竟有如此作用,骑士心有余悸地说道。
「请陛下离我远一点,我没心情奉陪。
」对不起,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尤其是对这个自己倾慕了这么久的对象……「你……」清澈蓝眸中的怒火显而易见,却碍于某种危险情况无法爆发,金发的皇帝不能相信自己最信赖的人竟会把剑架到他的脖子上。
「海法,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骑士缓缓地从他的压制下退到床的另一边,手上的剑丝毫不敢松懈。
「我只希望皇帝陛下能尊重他人意愿,不要做出某些冲动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我在强迫你咯?」「从某种层面上看,的确是。
」单手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物,他毫不畏惧地直视面前的王者。
「只有我想要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给你。
」「好……说的好!那你把这鬼东西收起来!」皇帝向后退了几大步,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我把这剑送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把它对着我!」「我很抱歉……但这是迫不得已。
」栗发的青年仍是一脸无辜。
「见你鬼的迫不得已!!」想冲上前,却又怕在这样失控的境地下会伤到双方,亚力克只得泄愤般推倒了触手可及的桌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原属自己的寝宫。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阈中,手中的圣剑像重得拿不住似的掉落在玉石砌制的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时,骑士才回魂般跪倒在地,无法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
伟大的天父宙斯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在相隔了这么久才见面,好不容易恢复记忆的现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伤害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呢?他的本意并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但身体先于头脑做出了这样的反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亚力克……怕是会很生气吧?怪只怪如今的自己,还不能立刻恢复到十几岁那时的自己……要是能像少年时一样坦然接受君王的热情的话……想到这里,他的脸开始逐渐升温,随即摇摇头断绝了这样的妄想。
俯身拾起珍贵的宝剑,望着剑柄上清澈夺目的宝石,不禁又想起了那双带着愤怒和受伤离去的蓝眸。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还相当遥远呢……是到了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想是这么想没错,但是,当日月交替了一轮后,金发的皇帝仍是没有回到这个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骑士的耐心也越来越浅薄,与之成正比的,却是心中越来越大的怒火。
夜晚不回寝宫能上哪里去?想当然尔就是待在不知道哪个红颜知己的闺房。
当自己在这里废寝忘食地做自我检讨的的时候,有人怕是乐不思蜀地沉醉在哪个温柔乡中寻求安慰吧?越想越不甘心,他顺手拿起厄克斯卡里巴,大步向外走去。
顺手抓了一个侍卫,问清君王的去处,似乎是摆驾去了某位大贵族的府邸至今未归,更禁不住火冒三丈。
八成是看上人家的小姐了!好,他先不仁别怪自己不义。
说什么永远在一起的鬼话,这把剑还是还给那家伙去吧!才跨出寝宫大门,一个在月下一闪而过的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一想到前几日出现的那些刺客,他想都不想地就跟了上去。
一直追踪到花园中比较偏僻的边缘处,那个影子才消失不见。
「奇怪,人呢……」他拿着剑四处查看,却找不到任何奇怪的踪迹。
莫非是他眼花了?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叹了一口气。
但回过头,月光下哈尔帕洛斯那张近在咫尺放大到极点的娃娃脸忽然出现,几乎使他惊吓得大叫出声。
「你――是你!!要死了!你在搞什么鬼?!」「没什么啊……我只是路过而已。
」哈尔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害。
「顺便逗逗你玩。
」「……这是好玩的事吗?」想起以前哈尔的确是伙伴中最喜欢恶作剧的一个,他就不禁露出了一个虚脱的微笑。
「拜托你以后少玩这样的游戏好不好?多来几次的话,心脏病都犯了!」「不好意思啊,海法!」眨着大大的眼睛,哈尔笑眯眯地说道。
「我保证以后你都不会看到了。
」「看不到最好……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正想转身离去,骑士却想到一个问题。
「哈尔,你有夜晚进入皇宫的许可吗?」「当然……」大概是亚力克授予他进出皇宫的特权吧?于是,他放心地回过头,但下一刻自颈后传来的重击令他不得不向前踉跄了几步。
「当然是没有了。
」后方冷冰冰的声音,犹如自地狱中传来。
「为什么……」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
「为什么是你……」「……」哈尔没有回答,一贯可爱的娃娃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像是一尊月光下雕琢而成的美丽人偶。
难道也是你出卖了我们……想到这个可能,但再也无法说出口,骑士的眼前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仍是握紧了手中的王者之剑。
忽然,自身后伸出的一双冰冷的手制住了他,把一种辛辣的液体强行灌入了他的口中。
「唔……」即使及时咬紧了牙关,仍是有不少呛到了嘴里。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努力不把那些不知从哪来的东西吞下去。
「看来……你还是不学乖啊。
」陌生男人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手强硬地扳开了他的下颌,让他无法把嘴合拢,那些液体也自然从喉咙口顺流而下。
这个声音,他一定听到过!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骑士仍是没有想起声音的主人。
亚力克,救我……不可能被人察觉的呼救,竟成了他最后的记忆。
「这下,你和厄克斯卡里巴都是我的了。
」把无力倒下的身躯纳入自己的怀抱中,蒙着面的男人说着他再也听不到的话语。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原先面无表情站立在一旁的哈尔帕洛斯忽然恍然大悟地清醒过来。
当看到陌生男子怀中,骑士那紧闭的眸子时,他不由瞪大了眼。
「你是什么人!快把他放下来!」一边叫着,一边冲了上去,哈尔敏捷的身手立刻捕捉到男子的衣角,并成功拽下了他蒙面的斗篷。
「你是……你是什么人?」在见到明显不属于希腊人特征的苍白脸颊时,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死人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带着外国口音的冰冷声音如寒冰般穿透了哈尔帕洛斯的胸膛,在他还没有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时,一阵触电般钻心刻骨的痛自小腿传来。
「这是……」无法置信地低头,一双绿莹莹的透明眼睛正直视自己,哈尔的身体已经无可抑制地摇摇晃晃起来。
再也站不稳,他缓缓地倒在地上,终于闭上眼不再挣扎。
「亲爱的哈尔帕洛斯,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帝国最高贵的女性从阴暗处款款步出,让嗜血的宠物重新回到自己的手臂上。
陌生男子看着眼前的人,嘴边浮现一抹弧度。
「我说,姨妈,你连自己国家的大将都不放过,是不是在便宜我啊?」「只要有我的亚历山大,马其顿永远是不败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亲吻着宠物冰凉的身体,奥林匹亚丝斜着眼道。
「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你可以带着他滚回去了!他喝下的药足足可以让他在跟着你你回去前都不会给你找麻烦,你们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就连我带走圣剑都可以吗?」「那你就在波斯好好等着,亚历山大想要的时候随时会夺回来。
」「是……是……那我就不客气地告辞了。
」已得到自己想要结果的波斯之王,当然不会傻到继续留在这里和这位恐怖的女性在月下共舞。
眼见着男子带着骑士和圣剑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皇太后也若无其事地跟从这个血腥的舞台退场。
暗红色的月光惨淡地映照着地上的万物,不祥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谁都没有料到,在因发现细微动静而闻讯赶来的宫廷侍卫面前,竟是他们所敬爱的四大将军之一的哈尔帕洛斯倒在一片黑暗中的凄惨场景――「我想,你们需要好好谈谈。
」身为帝国军师的普特雷马,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成为君王爱情顾问的一天。
在宠溺自己情人的问题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我的陛下,海法这样对你,或许有他的原因。
」「原因?是什么样的原因使他要拿着剑对我?」年轻的皇帝大大地喝下一口杯中的烈酒,表明他的心情尚未平复。
「不是别的,是厄克斯卡里巴!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夫妻吵架是很平常的事,八成是你做了什么意图不轨的事吧……」以皇帝昨夜气势汹汹的跑到他家,二话不说的先要拉着他喝酒来看,就知道是和海法吵架怄气的样子。
帝国最闻名的智将暗地里腹诽着君王,却没有胆子把不敬的话说出口,可脸上想笑又不敢笑的怪异脸已泄露了他的想法。
「……普特雷马,我最讨厌你这样的笑容。
」亚力克眯起眼,恶狠狠地说道。
「抱歉,抱歉!陛下……微臣这里没有美丽曼妙的舞姬、没有善解风情的贵族小姐,只有微臣这张讨人嫌的脸,真是微臣的疏忽。
」仗着多年以来的情谊,普特雷马难得这样调侃自己的君主。
「要是您觉得不尽兴的话,我马上去给您安排。
」「你这家伙……到底是和谁学坏了?」皇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算了,就听你的,我回去就和他『好好谈谈』。
这一次,我一定要……」「是啊,是啊,时间不早了。
请陛下起驾吧!」装做没听见后面诸多少儿不宜的话,普特雷马微笑着为敬爱的陛下带着路。
「相信海法也想见到你,你们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
」「……但愿如此吧?」亚力克正向门口走去,不料,从门外急急闯进的身影几乎要撞到了他的身上。
「大胆!!」普特雷马挺身上前,见是自己府中的管家,便大声训斥道。
「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是不是要让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人都是这么没教养的?!」「大……大人!」汗流浃背的管家指着大门外。
「外面有很多宫里来的侍卫要见您!」「怎么回事?」亚历山大率先走了出去。
他来这里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即使是要接他回宫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才步出门,就看见等候在门外的是克雷图斯手下步兵队负责宫廷守卫的分队长,那脸色是从未见过的惨白。
他和自己的第一谋士对望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皇帝问出这句话之前,谁都不会知道,又一根将千万人的生命卷入血腥战场的导火线,已在这个漆黑的子夜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