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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定埃及

2025-04-02 03:52:39

为了自生于土壤的人们(注1),普罗米修斯调和了黏土,创造了这个世界。

Ⅰ 死结、剑和世界在小亚细亚,最神秘的地方莫过于高地亚城(注2)。

众所周知,这里的神殿供奉着伟大的高地亚斯和他的儿子迈达斯的雕像。

而另一样更重要的珍宝,就是一辆样式古老的四轮战车。

古代圣明的福瑞吉亚王迈达斯,用非常牢固的山茱萸树皮做的绳子把车和车轭紧紧绑在一起,并将绳子打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结,谁也看不出绳子的头和尾各是在哪里。

按照神喻的昭示,凡是能够把绳结打开的人,就能成为亚洲的霸主。

这个被称为「高地亚之结」的挑战,自古以来就吸引了无数雄心勃勃的野心家前来,然而,却从没有一个人能成功。

「哎呀,就这么个破东西啊?」金发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摸着享有盛名的珍宝之结,嘴里啧啧称奇。

「看起来一碰就会散掉的样子,有什么难解吗?」「嘘~嘘~~亚力克,你又来了!」在他身旁看起来年纪要小一些的栗发少年忙不迭的捂着他的嘴。

「我们是偷偷溜进神殿的,你不怕被人发现吗?」「海法,你要是怕的话,也不会跟着我进来了吧?只见亚力克不慌不忙的说道。

「反正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看看,把自己说得象什么盗贼一样……海法把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还有什么冒险的事是他们没做过的呢?就拿今夜随军来到高地亚,顺便闯进神殿来说好了,凡是有地方规定人们不能随便进去的,这位胆大妄为、恣意横行的殿下偏就是要去闯闯看,而他则是必定的帮凶兼同党。

为此,他们已经挨了不知多少顿批,可某人还是屡教不改。

「我怕你弄坏别人的东西,到时候人家又要我们来赔!」他也看向那个著名的绳结。

神殿里虽没有灯光,但今夜的月光明媚,使他很容易地就看清楚了。

「山茱萸树的皮很坚固啊……都缠绕成这么大一团了,有没头没尾的,这国王是存心不想让人解开吧?本来,成为亚洲的霸主就是好象做梦一样的事……」「不,海法,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亚力克双手握住他的肩,成长中青涩的身体虽然稍嫌瘦弱,但长年使剑已使手臂比一般人有力的多。

「将来有一天,这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

仅仅成为亚洲的霸主,并不是我的目标。

所以,这个结我一定能够打开。

」「是的,我明白。

亚力克……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海法将目光转回「高地亚之结」。

记得亚里士多德老师曾说过,神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

既然横竖解不开这个结,那么……正在他将手移到亚力克身旁的剑柄上时,不出意外地摸到了另一双熟悉的手。

「果然,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金发的年轻人微笑着拔出了自己的配剑,他把海法的手覆在下面,两人握住同一把剑。

「就让我们一起来解开这个谜吧!」话没说完,纠缠不清的绳结就被斩成两段,落到了地上。

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从地下传来。

一瞬间,他们面前的墙壁轰然崩塌,在墙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狭长的暗格,里面的某物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盖过了天地间的一切,几乎使他们睁不开眼!「这是……」毫不畏惧前方可能产生的再次坍塌,亚力克走了上去,拿起了暗格里的物品,方才发现,那是一把剑!它的剑身很长,那剑柄上镶着的数颗硕大的蓝宝石,就是发出夺目光彩的光之源。

在他们没有发现它之前,它已经不知道静静地在墙后沉睡了多久。

亚力克将剑抽出了剑鞘,一不小心,自己的发梢就被锋利的剑锋削落了不少。

「呵,海法,看来我们找到了好东西呢!」但栗发少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他专注的是暗格旁雕刻着的一行文字:厄克斯卡里巴,封印于此,等待它的主人。

届时,世界将归于一主。

「真的……」他喃喃自语道。

「亚力克,你果然可以达成你的心愿。

」记得在亚里士多德老师的藏书里,曾看过这样的记载:厄克斯卡里巴,是传说中的圣剑,又名「王者之剑」。

凡是能够得到他的人,必将纵横四海,得偿所愿。

与此同时,它也是不祥的代名词,因为每个有资格拥有它的人,必将付出自己最重要的代价……而没有资格却肆意抢夺它的人,也必会发疯至死……「你们在做什么!!」正当他想要提醒亚力克时,神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群神殿祭司冲了进来,手中的火把将整个神殿照的通明,所有人都看到了断落在地的高地亚之结……再将目光转移到坍塌的墙壁和亚历山大手中闪着夺目光芒的宝剑,即使是阅历丰富如大祭司者,都忍不住惊叫起来――完了,完了……海法不禁把手放在额上。

伟大的天父宙斯呵,这下该如何收场?未料,大祭司竟是率领着众人跪做一堆,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

「伟大的迈达斯王啊~我们一直等待的亚洲霸主终于出现了!吾等恭迎陛下的大驾……」拿着圣剑的亚力克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如此戏剧化的转变,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他也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朝拜。

「好啦,好啦,拜不用多拜,这剑看起来不错,就送给我吧!」「亚力克你……」尚未来得及说完,海法的声音就被众祭司们忙不迭的回答盖过:「尊敬的陛下!这圣剑原本就是属于亚洲霸主的!既然是您解开了这个结,那您理所当然就是它的主人!」「海法,看到没?这是属于我们的!」亚历山大丝毫没有犹豫,大步向前走去。

祭司们这才看清,原来解开千古之谜的人竟是两个年轻人,不由得惊讶的合不拢嘴来。

在走到神殿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伸出自己的手。

「来吧,海法!我们的征途,就是整个世界!」银色的月光洒在亚力克手中那闪耀的圣剑上,映衬着那柔软的金发和王者的身姿。

少年只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即使他的陛下行进的比风还要迅速,他也要跟上那脚步!无可抗拒,也无需考虑,他就把手伸了出去――那被对方紧紧握住的满足感,瞬时充溢了他,就象是得到那全世界的幸福般……是的!对于自己来说,能得到金发年轻人的微笑,就是他唯一的世界!为了这个世界,他将付出所有,永不反悔……来吧,海法!我们的征途,就是整个世界!那个坚定的声音,给他心底带来的震荡,从未停息过。

他知道,他相信那个人,相信他,一定能够完成他们的梦想!所以,他不会犹豫,也不会后悔,伸出自己的手交给那个人,也不会忘记――那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至今也还是这样握着吧?脸上感觉到些许清凉,把他从无边无际的眩晕中解救出来。

骑士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眼前却只看见在漆黑夜色中闪耀的漫天繁星。

原来已是晚上了么?好象又作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他还是那个海法……他艰难地抿了抿嘴,发现过度干涸的唇似乎有过滋润的迹象,但沙哑的喉咙连发一个音节都很困难,而酸软的四肢更象是被车子碾过般的无力伸展。

不过,这倒也证明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还活着啊……脑海里清晰地回想起遇到沙暴时的恐怖情景,骑士仍是心有余悸。

那最危急的时刻,要不是有一双手把他拉出了坟墓般的沙穴,说不定,此刻他早成了永眠在厚重沙丘下,那无可计数的无名骨骸之一……「终于醒了吗?」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张比梦里更成熟更英俊的脸。

亚历山大的手中拿着一块从衣袖上撕下沾了水的布巾,正在擦拭他那沾满沙砾,被磨出道道细微血丝而惨不忍睹的脸颊。

「再喝点水吧?你有点脱水的症状,等你稍微恢复点体力,我们再起程。

」「是你……握着……我的手吗?」无比困难的从喉咙口挤出这句话,他的声带就象被砂皮般的沙哑刺耳。

「谢谢……你。

」「海法,你又来了!」亚历山大似乎不怎么满意他这样客气的态度。

「我早说过,我们的生命是一体的。

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就绝对不会死。

」是的,只要他活着,自己就不会死……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的手脚冰冷,开始逐渐失温。

沙漠的夜,一直是那白日酷热的相对面,晚风呼啸着带走仅存的热量。

察觉到他的瑟缩,亚历山大就用力地将他搂进怀里,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着他。

多怀念的拥抱……以及,多熟悉的气息……象是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一样,骑士的心便松懈下来,无法抗拒地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犹如多变的女性,沙漠永远是那样不可琢磨。

当经过夜晚的冷若冰霜后,一旦太阳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它又展现出热情似火的一面。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努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骑士把手放在额前。

虽然因沙暴流失的体力已逐渐回复,但严重的日晒风吹仍在考验他的意志。

忽然发现,头顶的阳光似乎减弱了不少,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背后的那人刻意选在阳光射来的方向上,不着痕迹地帮他遮挡着强光。

脸微微发烫……他努力说服自己,那肯定是酷热的缘故。

「我们在沙子里走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神殿?」此刻,他们正所处在一个大沙丘上,眼前的颜色除了天上的浅蓝就是地上的金黄。

「神殿在沙漠的东南边,按照太阳升落的方向来看,肯定是对的。

真可惜,沙暴的时候和普凯法拉斯走散了,否则我们就可以轻松不少。

」回答他的声音稍嫌沙哑,亚历山大的脸上有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那柔顺的金发紧贴在额上和颊边,早已被不断渗出的汗水浸湿。

「怎么,你累了么?要不要喝点水?」说着,便毫不吝惜地把身边的水袋送到他的手中。

「谢谢……」送到嘴边时,这才发觉水袋已几近干瘪。

「水已经不多了吗?!」「……」「这样啊……」谁都知道,没有水而能在沙漠中撑下去的概率是零。

骑士轻叹一口,正想把水袋收起,亚历山大的脚步却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

「没事吧?」他顺手扶住他,不经意地发现对方的身体竟是一片火烫,急忙用手抚上他的额头,更确认了这一点。

「老天!你在发烧?!什么时候开始的?」「没什么的,人在沙漠里总要热一点……」正这样说着,亚历山大的双脚一下子软倒,整个人便翻滚着滑下沙丘的底部!「亚……亚力克!」慌忙叫着他的名字,骑士想到了某个可能,也匆匆滑下沙丘,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的身边。

看见某人还欲盖弥彰地想爬起来,他不由得怒由心起,一把将他按倒在沙丘上。

「别闹了好不好!快告诉我,你有几天没喝水了?」「大概一……两天吧?」亚历山大避重就轻地回答,不可一世的皇帝难得出现支吾不清的状况。

「是整整两天半!从我们出发开始,我都没见你喝过一口水!」骑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是生气对方不爱惜身体,抑或恼怒自己没有多加关心……「你脸上的红晕、发烧、多汗以及身体虚弱等症状,决不是单纯的中暑,而是严重的脱水症!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没办法瞒我!在这么热的沙漠里还要逞强,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吗?」「可是……我们带的水就这点,不够两个人喝的。

前两天你不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吗?我的身体好,少喝点当然不会有事。

」「好你个头!你这么快就忘了在高加米拉的时候受的伤了?现在才好多久!」骑士简直要被他气死。

「我不管,你快把这些水喝完!」强硬地把水袋放到对方嘴边,可惜对方还是坚持立场。

「这么点水也没什么用,不如你喝了算了……」双方争执不下,相互推委着。

谁知一不留意,竟让打开的水袋掉落地面――于是,本就不多的清水汩汩流出,立刻渗入细微的沙砾中,其他的也差不多都在干燥的空气中蒸发完了。

「你……」骑士几乎要晕倒。

在沙漠里让宝贵的水白白浪费,象他们这样的白痴天底下恐怕还找不出第二对吧?抬头正瞧见对方因为干旱而裂开的唇,他气不打一处来,拣起掉落的水袋吮吸出最后一口水,便狠狠地将对方扑倒在炙人的沙上,吻上了对方!被他这样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亚历山大只是看着他,一时也没有动作。

把口中的水全数渡到对方的嘴里,骑士用力的吻着那唇,舔拭着那唇上的干裂,似乎想把那讨厌的裂痕吻到消失为止。

此时,回过神来的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当即反客为主地伸出手拉低他的头,毫不逊色地回吻过去!两人的唇舌间,展开了比之骄阳愈加热烈炙热的纠缠;柔软的沙地上,也留下了一排因两人缠卷翻滚而留下的痕迹。

直到口中尝到了对方的血味,骑士才猛然回过神,慌忙放开压制出亚历山大的双手,却在下一刻情不自禁地笑倒在地。

「呵呵……哈……我想我们一定是疯了!被太阳晒昏头,竟然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还在做这种事!」「你啊……和我接吻有这么好笑吗?我还以为你总算开窍了呢……」皇帝的脸有点抽筋,好象越想越不甘心。

「莫非是我的技术退步了,早知道应该吻得你昏过去才是。

」「去你的!就知道你的生命力比蟑螂强,现在还有心情说笑话。

」停止了乱没形象的狂笑,骑士仰卧在沙面上,闭上眼。

「万一,我们会死在这里……」「我们当然不会死在这里。

」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亚历山大强迫他张开眼看着自己。

「世界就在我们的面前,我们的征途才刚开始。

」「你……」在这样的境地下,他还这样坚信不疑?「亚历山大」这个名字,果然注定是为了成为世界之主的……他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两人无声地对望,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飞驰而来,如轰轰的雷鸣划过天际。

听见那有些熟悉的节奏,骑士几乎无法置信的看向亚历山大,只见对方却示意他不要说话,并安然将手指放进嘴,吹奏出尖锐而响亮的梢声。

马蹄的脚步向这里越来越接近,接着那优美的身影逐渐显现,如同一朵乌黑的云在金色沙地中驰骋――竟是普凯法拉斯!他……是在做梦吗,抑或,这仅仅是沙漠中常见的一场海市蜃楼?直到普凯法拉斯飞扑进亚历山大的怀中,使劲地舔着他的衣服时,他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这么慢啊!」皇帝梳理着爱驹稍嫌凌乱的鬃毛,喃喃道。

「我还以为你不到一天就能找到我们了。

」似乎听懂了这话,普凯法拉斯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不断地顿着脚步,眼里还含着泪光。

天,简直象是久别重逢的情侣一样,骑士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人一马。

偏偏那马觉得这样不够肉麻,还要左拥右抱一番,长颈一伸,就把满是口水的舌头蹭到了他的脸上。

「哇,搞什么……」正当他被舔得满脸发痒时,远处传来了更让人激动的声音。

「陛下!!」「老大~~」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沙暴中失散的使者和士兵们!即使被普凯法拉斯远远地抛在后面,他们仍是努力地跟了上来。

象是全身的力气被抽走,骑士一下子跪倒在沙地上,把手紧紧地捂住嘴。

他不敢出声,怕自己一出声便会使美梦惊醒,会让眼前的这一幕梦幻般的景象消散殆尽。

「终于找到你们了!老大!」骑着马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大汉托勒密。

其他人则紧随其后地跟来,在皇帝面前跪倒一片。

看见骑士跪在地上的样子很奇怪,他很豪爽地笑了。

「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不能站了?」「你……是真的?」骑士不敢相信地伸出手,狠狠地抓了一把那张大脸上的皮肉,害得对方哇哇大叫起来。

「痛痛痛……痛啊!老大,你在做什么!?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老天,真的是你!」骑士笑着抱住了他,大力地拍着他宽厚的背。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还不是那只畜……哦不,那匹神马的功劳!那天沙暴过后,你和陛下都失踪了,大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找。

正好到达一个绿洲,我们就在那里一边休息一边等你们的消息。

但是昨天早晨,它忽然象是有了什么感应一样,开始一个劲地朝这个方向冲。

在我们怕它走失,也跟在后面追过来,没想到就看见你们了!」托勒密解下腰间装得鼓鼓的水袋,送到他面前。

「老大,你们一定受苦了!来,多喝一点水吧!」「谢谢……」有点激动地打开水袋的盖子,骑士将嘴凑到水袋前,大大地吞了一口。

甘甜的水立刻渗透了他的全身,清清凉凉,带来一种重新复活的感觉。

他又忙不迭地连着喝了几大口,却因为喝的太猛而几乎被呛住。

「咳、咳……」「别急,慢慢来。

」幸好有一只手适时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才使他顺过气来。

抬头一看,却是众星拱月般的亚历山大。

一旦出现在士兵和臣民面前,皇帝总是收敛起与同伴间的亲密,因为身为一个强者和王者,需要的不是笑容而是实力。

只见他将喝了几大口的水袋举到头顶,将水从头顶全浇了下来。

水著流淌下来,那如黄金般闪耀的头发、象陶瓷般光滑的皮肤,以及那双湿漉的蓝色深眸,无一不散发着独一无二的王者之风。

在场的人,没有例外的都会臣服于这样的王者。

今日的沙漠似乎不复往昔般的可怕和闷热。

不断吹过的风带走了人们的不安和恐惧,重聚的勇者们开始无畏地继续那未完成的征程。

直到过了很久以后,骑士仍会不时怀念两人这一段在沙漠中独处的日子。

没有战场上的哧诧风云、没有朝廷中的尔谀我诈、没有宫廷里的阴谋诡计、没有国家间的侵袭征服……正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能表现出人性最真诚的一面。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永远渺小无助。

无关乎任何身份地位,每个人心中都有那小小的野望,仅仅是为了和重要的人一起,活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奢望,在这里,亚历山大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普罗米修斯盗来火种,世界从此有了光明,但潘多拉的选择将带来……Ⅱ  阿蒙之誓埃及的母亲――尼罗河,从无边无垠的撒哈拉沙漠的远处,笔直地流向北方,千万年都停不下它奔流的脚步。

阿蒙神在曙光中出现,把太阳的光辉洒落到河的两岸,每天就这样走过天际,把富足和快乐降到人间。

与此同时,守护爱情的女神爱西斯,也播种下她的祝福,庇佑着世间相爱的人们。

即使经历了曲折的磨难,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也到达了闻名于世的阿蒙神殿,此时距离他们出发之日已过了数十天之久。

阿蒙神殿不愧是世人景仰的圣地,虽然坐落于沙漠的边缘,但建筑造型却气势宏大。

大门口的数百级台阶呈坡度状上升,敞开的大门由万斤青铜铸成,上面还刻画着眼镜蛇的花纹及各种祭祀专用的绘画。

门口两侧坐落着两座巨大的神像,神像旁边还各有一排整齐高耸的圆柱形柱,使得整个神殿的气氛看起来更是庄严肃穆。

「伟大的陛下,我是这里的大祭司伊丽斯,欢迎您的到来!」一个身穿埃及传统服饰,头戴黄金额饰的艳丽女性站在门口盈盈拜倒,其他的祭司和侍者们则分列两排,将手放到头顶前方一齐跪下。

阿蒙神殿的大祭司乃是埃及末代王最疼爱的么公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因为以王族之尊来侍奉神明,向来是埃及王朝尊神的传统。

即使是国家已被亚历山大征服的现在,神殿的祭司们依旧保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便足可看出阿蒙神在人们心中的影响之深。

「久闻大祭司之名,没想到竟是一位如斯佳人。

」亚历山大走上前去,执起那画着嫣红丹蔻指甲的柔荑,印下一个浅吻以示礼节。

「谢谢你的邀请,伊丽斯公主。

」「哪里,承蒙陛下谬赞,伊丽斯只是凡脂俗粉,哪入得了陛下的慧眼。

」大祭司轻笑,细长的眼线勾勒出明媚可人的眼眸,浓重的墨绿色眼影蜿蜒至发际,配合乌黑油亮的的披肩发式,更显出她的楚楚动人。

再加上那裹在薄纱下纤侬合度的身材以及沙漠中少见的剔透胜雪的皮肤,无一不受造物主的眷顾之深。

真是个美人啊……骑士望着她,情不自禁地欣赏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当然也不例外。

无论以哪种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位大祭司绝对是个尤物,对男人而言更是如此。

忽然感到身旁有道灼热的视线射向自己,他不由得心虚地把头稍微低了低,而后不服气地瞟向视线的主人。

看什么看啊,你不是也吻了人家的手嘛……我只不过拿眼睛吃点豆腐,大家勉强算个平手,有什么好瞪的!伊丽斯公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仍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就请陛下单独随我前往大殿,其他客人请在这里稍等。

」能和公主两个人在一起啊,这家伙倒是艳福不浅……想到这里,骑士的心里微微有些酸楚。

举世闻名的帝王和艳丽无双的公主,在世人眼中怕是完美的一对吧……即使那人曾经口口声声地说想他,即使他们曾经有过那么激烈的缠绵之吻,他终究也想不起来他们之间的过去。

那些在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甚至他是否真的是海法,他都毫无把握……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被人坚定地握住――抬头一看,正对上那双清澈的蓝眸,眸子的主人似乎为了他的失神而象个赌气的孩子般微撇着眉。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不是真的以为他会被美丽的埃及公主迷住了吧?骑士不禁哑然失笑,先前一直紧抿的薄唇勾抹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见到这样的笑容,亚历山大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报之一笑。

随后,修长的身影便随着伊丽斯消失在曲折的走廊尽头。

「尊敬的陛下,请恕我只能陪您走到这里。

」脚步停止在一扇大门前,伊丽斯公主欠了欠身说道。

「接下来的路,必须您亲自往前走。

」「我明白,谢谢你。

」被推开的门,在亚历山大毫不犹豫地往里走去后,又自动合上。

只见神殿里的光线很暗,数百盏燃烧着羊脂油的灯依次排开,既带来了无比的光明,又给这个地方凭添了庄严的气氛。

迎面又是几百级高大的台阶蜿蜒而下,亚历山大按着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台阶两旁的墙壁上画满了精致的壁画,上面描绘的人物和动物都栩栩如生,似乎在讲述千百年来埃及的荣耀和过往。

台阶的尽头,有一座被地下泉水围绕的巨大地宫。

在最醒目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太阳神阿蒙的塑像。

显而易见,这里就是祭祀(注)阿蒙神,也是发布神喻的地方。

即使是身为皇帝的亚历山大,也禁不住赞叹着,因为能在地底完成这么庞大工程的埃及工人们,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你终于来了……」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声音回荡在宽大的地宫内,显得犹为诡异。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等我?」站在神像前,亚历山大奇怪地问道。

「你是神殿的人?是你叫我来的吗?」「借我之口,把神喻发布给世界,我只是阿蒙神的代言人。

阿蒙神告诉我,必须请您――尊敬的国王,前来接受一个神喻,一个有关世界的神喻。

」「有关世界的神喻?」「对,陛下一直以来的梦想,不就是征服世界吗?这个神喻就是,在您的梦想实现之前,阿蒙神请您要做一个重要的选择。

」「那要我做什么选择呢?」「陛下拥有的一把圣剑,名叫『厄克斯卡里巴』。

您应该知道,它代表的是王者之剑。

但与此同时,它也是一把厄运之剑,因为凡是得到它的人,也必将付出自己最重要的代价……这就是陛下您现在必须面对的选择,您必须终忠于自己真正的心意,选择出对您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望着高耸庄严的神像,亚历山大喃喃自语。

再低头看向手中的厄克斯卡里巴,那剑柄上深邃的蓝宝石仿佛要灼痛双眼一般。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有什么吗?刚才分开时的那个笑容,深深地印刻于心中,此时竟是无比清晰。

脑海中的记忆翻腾着,从两个人年少的初遇开始,一幕幕的往事如图片一样飞快的翻过。

即使分开了这么久,但他长久以来的思念却从未停止过,更何况……「您的选择,将关系到您是否可以完成您的梦想……您,是要选择世界而放弃自己最重要的,还是选择自己所爱而放弃这个世界……」神喻的声音依旧在大殿内回荡着,久久不能停息。

「老大,陛下已经进去很久了!」托勒密丝毫不懂得在神殿中必须轻声讲话的道理,依旧拉开了那个大嗓门,怕人家听不见似的呱噪不已。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等他想出来了自己就会出来的。

」正在欣赏神殿大门和墙面的骑士实在懒得理睬这家伙,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艺术宝库吸引住了。

虽然曾经探访过的数个古埃及著名古墓都有同样丰富的壁画和塑像,但相对于那些经过千年风霜洗礼的古物,这里如此鲜艳的色彩与如此精巧的雕琢技巧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深深着迷。

迟钝到没有发觉自己被冷落,托勒密依旧毫不气馁,理直气壮地抗议道。

「墙壁又不能当饭吃,老大你一直盯着作什么!老子的肚子饿瘪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骑士强忍住想给对方一拳的冲动,双拳握紧后又松开。

2000多年后的人是想看都看不到,现在难得有了这样的机会,身边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呢?正欲开口训他两句,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让大家久等了,真是我们的怠慢。

陛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请各位随我先到偏殿休息吧。

」不是那位美丽的公主还会是谁。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托勒密看起来很不高兴。

「可把老子饿坏了!」「这位将军看起来相貌不凡,将来定是出人头地的人物,说不定以后这里也要接受您的庇护。

」伊丽斯望着他道。

「请先随侍者前去用餐如何?」两句话说得托勒密飘飘然起来,乐陶陶地跟着神殿的侍女向偏殿走去。

看到她三两句就把那个麻烦人物乖乖地打发了,骑士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想来神殿能经历战乱和纷争仍繁华如昔,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怎么,公主身为大祭司,还会替人看相不成?」能与这样的女性对话是一种荣幸,他不禁调侃道。

「那你倒说说看,那个大个子将来会有什么成就?」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看似单纯的傻大个,将来会继亚历山大之后成为埃及的主人。

「一个人能不能成功,主要取决于他的命。

命中注定他能够得到的东西,他就一定能够得到。

」伊丽斯公主望着他,悠悠地说道。

「本来我对命盘的研究很是自信,相信自己能够解读所有的命运。

但今日我却不能这么说,因为让我怎么也琢磨不透的命盘还是存在的,例如此刻,我的眼前就有一个。

」「哦?公主是在琢磨我喽?那倒是在下的荣幸。

」「你有镇国之相,却无帝王之命;你有将帅之才,却非屈居之臣;你非女子之身,却是君王之伴;你非祸水红颜,却将挑起诛国纷争……甚至,你站在我的面前,却不属于这个世界……」身为整个神殿的大祭司,她还不曾这样仔细看过一个男子。

「我真的看不透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我……」连他自己都还记不太清楚的事,如何能和她说得明白。

正当骑士穷于筹措说辞时,背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同时过回头,看见灯火摇曳的长廊中,年轻的皇帝正缓步走来,然后在伊丽斯的面前停下脚步。

「这是阿蒙神赐予我的信物。

」将手中的一尊微型的黄金神像递给她,亚历山大陶瓷般的脸上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表情。

「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看来神也对我的选择相当满意。

」「啊,这是失落已久的我埃及初代帝王的神像!传说阿蒙神的儿子创立了埃及,所有的国王都是阿蒙神的子嗣。

今日陛下得到这尊金像,等于是阿蒙神已承认了你的地位!」双手捧着珍贵的金像,伊丽斯公主一下子跪倒在地。

「伟大的阿蒙之子啊……我们将立刻派出使者,把这个消息传诵到各地,让所有埃及的子民都称颂您的美德!」「阿蒙之子!」「我埃及的主人!」见到这一幕,所有的神殿祭司都相继跪倒,真心诚意地赞美着。

「这……」骑士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真不知道古代人的头脑构造是怎样的,光凭一件小小的信物有必要夸张成这样吗?按照这个公主的意思来说,是不是不管哪个人,只要拿到这个神像就可以成为阿蒙之子?迷信真是害死人……就在他想要发表自己的意见时,亚历山大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抛下满宫殿的人而飞快地向外跑去。

「放手,痛死了,你在做什么!?」感觉到那紧紧束缚住自己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捏碎似的,他禁不住反抗起来,但始终敌不过对方恐怖的蛮力。

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一路从神殿门外的宽阔台阶上走下。

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骑士有点畏惧这样莫名其妙的亚历山大。

时刻作好准备想摆脱对方,终于等到那人放开了手,却还没跑出几步,他就象老鹰捉小鸡一样的被抓上了普凯法拉斯宽厚的脊背。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改天也让那家伙将肚子抵在飞奔的马背上试试!正在骑士勉强抑制住自己翻腾的胃部时,背后的人总算察觉了他可怜的处境,大发慈悲地将他的身体扶正,将他置于自己的怀抱中。

「喂,天很热啊……」虽然迎面吹来的沙漠之风是很凉爽,但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尤其是对方的热量源源不断地通过后背传来,就好象某种赤裸裸的感觉般,让脸皮很薄的他不由得红了脸。

况且为了不从飞驰的马上掉落,他的手还毫无说服力地紧抓着对方有力的手臂,这样子真是跳进尼罗河也洗不清了……奔流的尼罗河蜿蜒向前,波光粼粼的清澈水面上映射着夕阳的霞光,犹如千万片不断闪亮的小镜。

对岸河边的白金色交杂的纸莎草在风中一波波的摇曳,与那天边的晚霞一起,形成了如同油画般凝固的绚丽画卷。

普凯法拉斯在一处宽阔的河弯边停下,被身后的手冷不丁地推了一下,失去支撑的海法便立刻落入了齐腰深的水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毫无防备地喝了好几口水,海法一边用手撑住膝盖站直,一边抹去满脸模糊视线的水。

他实在猜不到,在神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对方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一双并不粗壮却结实有力的手臂伸过来,亚历山大也跳下了马,象是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紧紧环住了他。

「海法……我的海法……」那低沉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轻喃。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前?什么时候的从前?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挣脱了对方的怀抱,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抬头看向浑身衣物同样都湿透的皇帝。

金发紧贴在那白瓷般的额上,那双湿濡的蓝色双眸象要诉说着什么似的,欲语还休。

殷红的晚霞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为四周的景色凭添起一丝虚幻氤氲的气氛。

一时间,两个人只是站在碧绿的河水中,无言地对望着。

即使双方看起来都很狼狈,海法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决非寻常的情感。

渴望着他再唤自己的名字,渴望着对方的怀抱,渴望着和他一起将足迹踏上世界的每个角落……「亚力克……」那出现在梦中多次的金发少年的形象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叠,他无法自抑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声音,亚历山大的身体一震,仿若下定什么决心般,从站在一旁的普凯法拉斯身上挂着的背囊中抽出了夺目光辉的王者之剑――厄克斯卡里巴!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骑士发现那出鞘的锐利剑锋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遥。

怎么,想杀人灭口不成?正想再往后退几步,以免成为圣剑的牺牲品,没想到亚历山大竟合上剑鞘,双手捧着厄克斯卡里巴,将整把剑送到了他的面前。

「还记得吗?这剑是我们一起发现的,你也应该算是它的主人。

从今天起,它就留在你的身边吧!」「你的意思是……要把它送给我?」骑士迟疑地问道。

「这可是王者之剑!它不是对你很重要吗?」「因为,我已经有了比它更重要的人。

」那双幽深的蓝眸中充盈的炽热情感,几乎要溢满他的全身。

在这样的注视下,他已无法思考,只能顺着自己的意愿伸手接过那把剑。

映衬着落日余辉,厄克斯卡里巴身上镶着的宝石愈加夺目绚烂,那通透的蓝色光芒几乎要溶进整个晚景中。

看他捧着剑的样子,亚历山大情不自禁地将他揽进自己的怀中,一边低头亲吻着他的额、他的颊、顺着他的颈脖一路向下,一边又象誓言般坚定的说道。

「相信我,海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夕阳慢慢的沉下地平线,最后一抹霞光落入河中,渲染着两个人紧紧相拥的画面。

那有利的双臂传来的热量,令人忘却了晚风的寒意,这一刻的风情,将被源远流长的尼罗河见证,直到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海法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

因为从他的双手触到剑身的那一刹那起,数个画面一齐涌入了记忆中,但由于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他根本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感觉是从前拿着这把王者之剑时不曾有过的,难道是因为这次和亚历山大一起用手握着的缘故吗?忽然,他一个没站稳,两个人戏剧性地一齐栽进了水中,原本不深的河水一下子便铺天盖地地涌向他们!随着夜色到来,开始带有凉意的水温瞬时唤醒了深陷在回忆中不可自拔的他。

他刚想站起身,亚历山大的双臂却在水底按住了他的肩。

紧接着,那霸道的舌又入侵了他的双唇,此时,嘴里尝到的不仅是那尼罗河甘甜清冽的河水,更是对方熟悉的气息。

时间似乎停止了,不再有流动的迹象。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样久,他感觉自己的肺已到达极限,连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要是他们就这样殉情,可真是件可笑的事吧?又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永远在一起的感觉……潘多拉打开众神的礼物,放出罪恶却深锁希望,于是,痛苦将永远折磨这个种族。

Ⅲ 热夜那一年,他满了十三岁,终于有资格来到喀罗尼的战场。

能和仰慕的人并肩作战,是他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

那时还被称为「殿下」的亚历山大,却在此之前早已担当了摄政之职,并征服了色雷斯人的部族,建立了亚力山德罗鲁波利斯城。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不是光凭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但海法相信,只要能够留在他的身边,自己总能有所用处。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是素有「铜墙铁壁」之称的底比斯神圣兵团。

马其顿的战车难以抵挡敌人的冲撞,弓兵的羽箭也难以穿透铜铸的盔甲。

经过一整天的作战,王子负责的左翼军即使搞得人劳马疲,还是毫无战绩。

经过一番思索,亚历山大利用底比斯木制盾牌的缺陷,和伙伴们商量出了「火攻」的计策。

尽管海法的年纪最小临场经验也最少,但凭着自己最自豪的剑术,他仍是带头要求去实践这个计划。

只记得当时,金发少年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就问了一句话,「你可以做到吗?」「我不仅要做到,而是要做到最好。

」他如是回答,换来了亚历山大的笑容和其他几个伙伴们的拥抱。

谁也未曾小觊这个初上战场的少年,因为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获得永无止境的胜利。

当看燎原的大火席卷了喀罗尼的草原,神圣兵团的士兵在无休止的火焰中哀号翻滚时,他仍是惊呆了。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况且这幕流血的惨剧,更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马其顿的胜利,他并不后悔。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战场上的亚历山大一直谈笑风生,就算遇到任何危急的状况都面不改色,无所畏惧的。

但是,这时,人们却唯一一次看到了他的脸上的笑容正在剥落。

连远远面对着他的海法还未能理解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的时候,他已然抽出了自己的宝剑,向这个方向掷来――手臂一麻,温热的液体溅落在自己的脸上,海法很久才睁开不由自主紧闭的眸子。

这才发现,原来有一个漏网之鱼的敌军将领拿着剑准备偷袭松懈大意的自己之时,正是亚力克及时作出反应刺死了敌人,才使得他只有手臂受了一点轻伤。

要在这种烟雾缭绕、混乱不堪的战场上发现这样危险的情景,只有时刻注视着自己的人才能做到!想到这里,海法的心忽然开始充满恐惧。

并非恐惧流血受伤,而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为亚力克上战场分心的目标,并使他受到危险!要是敌人的目标不仅在于自己,还在于皇帝呢?战场上的硝烟逐渐散去,马其顿军又得到了一场胜利,战士们开始欢呼。

可他却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就无法对面亚力克!不理会任何人的呼唤,他一路飞奔回驻扎的营地,像鸵鸟般躲回自己的帐内。

但亚力克竟然也立刻尾随而至,刚进门就充满怒意地给了他一巴掌!海法只是愣在原地,错愕地看着他。

「如果你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上战场!」金发的年轻人虽是怒吼着,却又温柔地执起了他的手,轻轻舔拭着他手肘的伤口。

「你知不知道……刚刚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差点停止了跳动!」「亚力克,对不起……」被那一毫不留情的掌打到的脸开始一阵滚烫,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又被对方牢牢的握住。

「如果这不是你的愿望的话,我真的不想让你来到战场。

海法,你的手不合适沾染血腥……」「不,亚力克,我们不是早就决定了吗?」海法望着他说道。

「我们的征途,就是整个世界!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完成这个愿望!」他不可以再像这样不成熟,不可以再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中,不可以再拖累任何人!他要变强,变的更强!强到可以保护亚力克,再也不让双方受到任何的危险!为了亚力克,他可以抛弃一切,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最重要的生命!「世界……是啊,我们要得到世界。

但是在此之前,我有更想得到的东西……」话音未落,亚力克的唇已经覆上了他的,早已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

「我也想要我的成人礼。

」海法闭上眼,羞涩的红晕沾染上那粉嫩的颊。

既然已经成人,他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了。

从他们相遇的时候起……仰慕了这么久,也该是把自己交给对方的时候了……慢慢的放松自己,他仰面躺倒在柔软的榻上,手迟疑地抚上那宽阔的肩。

随着衣物的层层褪落,少年成长中的身体逐渐显露出来。

虽稍嫌青涩,但那削瘦纤细的腰线和修长放松的肢体,仍是白皙柔软,一如初生婴儿般娇嫩。

亚力克一边继续吻着,一边深深的凝视着他。

早已习惯了的吻,此刻却像燎原的火星一样,迅速地在两人的身上燃起炽热的情焰。

男性的中心被掌握住,一阵一阵的刺激接踵而来。

热浪一波高过一波,似乎是要把他燃烧殆尽,轻飘飘的自己,有种处在云端般幸福的感觉。

忽然,脑中象是有一道惊雷炸响似的,海法的身体开始不断痉挛起来。

没过多久,少年的火热便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释放在对方的手中。

脸好象要燃烧起来了……幸好是闭着眼,不然自己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他,他是窘迫得想都想不出来。

相比动作僵硬的海法,即使年纪大不了多少,亚力克也早已在宫廷中有过诸多体验,经验之多怕是要超出同龄人的想象。

借助着手中液体的润滑,试探着把指尖探向那后方羞涩而紧闭的花蕾,那里的紧窒和狭窄仍是出乎他的想象。

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以和年长的人有相爱的体验作为成人的必要条件。

人们相信,只有接受了强壮男子阳刚的精气,少年人才能成长为同样出色的勇士。

海法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自从相遇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他的。

即使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那异物进入身体的触觉仍是令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微微地抬起腰,他努力地想使自己适应那种感觉,但由内而外的紧张感却使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不少晶莹的汗珠。

「不要急,跟着我,慢慢来。

」似乎发现了他对这种事的生涩,亚力克微笑着吻上了他的眼、他的眉,象是要抹平那不协调的皱折。

他的中指在那紧闭的花蕊前游戏似的划着圈,悄悄软化着那僵硬的肌肉。

等到那儿稍微放松开来,便不失时机地重新探了进去,顺势又增加了一根手指,在紧窒的内部四处探索起来。

「呜……」一阵奇异的酥麻自脊柱下方蜿蜒而上,海法不禁咬紧唇,绷直了脚指,但琐碎的呻吟仍是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不一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亚力克撤出了手指,趁着他放松之际,分开那修长的双腿,一下子长驱直入――一瞬间,难以言喻的痛楚击溃了他,海法只觉得自己好象被活生生地分成了两半一样。

泪……从眼中滑落,向来只知道爱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却从不知道这个代价会是如此之痛,也不知道一心一意爱上的对方能给自己带来这样巨大的痛楚。

「海法,海法……」耳边响起那温柔的声音,他勉强睁开眼,发现对方停下了动作,正一脸担忧地唤着他的名字。

原来在这样大的冲击下,他竟有一时间失神。

就算做了不少准备,却还是伤到了他,亚力克禁不住开始责备自己的冲动。

明知对方还生涩无比,却无法抑制自己占有的欲望,过早地将他攀折。

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安抚他一番。

轻轻的吻上少年颊边落下的泪,他缓缓地动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防止再次给对方带来伤害。

籍着伤口附近血液的的润滑,他的行动要比初次进入容易了不少。

看着那痛苦的表情,他的心纠结起来,怕是比他更痛。

「海法,放松……」虽然还是很痛,但比起方才撕裂心肺的痛苦已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海法一面感受着对方的温柔,一面照他所说的努力放松自己。

是啊,他的命本来就是亚力克的,无论他怎样做,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承受的。

况且,这样的痛越深,就说明对方的爱有多深。

想到这里,他努力地抬起头,向亚力克露出一个含着泪的微笑。

「亚力克……」「海法……我的海法……」仿佛接收到这样的心意,亚力克也回了他一个笑容,加快了驰骋的节奏。

两人汗湿的长发纠结在一起,金色和栗色是如此协调,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忽然觉得自己象是一叶忽沉忽浮的孤舟,却在广阔的大海中寻到了温柔的港湾,海法又不禁闭上了眼,感觉着这无限的幸福和充实的满足。

喀罗尼的硝烟已经散去,但属于恋人们的绮旎热夜仍在继续……是的……就这样爱着他,用自己的全部爱着那个人……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爱到,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骑士迷懵地睁开双眼,眼里只追随着那个人。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无关现实还是梦境,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啊……他就在他的身边,对自己笑着。

那面容还是那么的英俊,那微笑还是那么的迷人,用尽自己少年时的满腔仰慕,去追随、去崇拜的人……身体好象不受控制似的动了起来,自动攀上了他的帝王,用甜美的双唇献上自己最真挚的忠诚和爱意……面对送上门的热情,金发的皇帝并非柳下君子,也从不放过半点可以享受的机会。

正当一切就位,两人准备展开一场热切的缠绵之时,女性仿佛天籁却在此时显得犹为突兀的声音插播进来。

「那个……抱歉,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这声音是……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意乱情迷中的骑士顿时反应过来。

下一刻,竟发现自己和亚力克都赤裸着身体,正表演着火辣辣的少儿不宜镜头……「啊!!」他、他在做什么啊!!他不禁惊叫起来,迅速从那胸膛中退开,却没留意自己的身后是床沿――只听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某人便很倒霉地按照自由落体定律,以很不雅的姿势躺平在地上。

「海法!!」幸好反应过来的亚力克虽晚了一步,但仍记得及时扯下床边的挂帐盖住春光乍泻的两人,免得对身边的女士太过失礼。

「呜……」抚着撞到的后脑勺,骑士的脑子反倒清醒起来。

他最后的记忆就在两人一同沉到尼罗河水里差点变成殉情为止,接着……就是那一场真实得教他仿佛身临其境的缠绵梦境……老天!他怎么会梦到这个!而且醒过来后还脑子不清楚地做出来这么难堪的事……他竟然、竟然真的去吻他了?难道真的是欲求不满了么?而且又被这位公主看到,他以后还怎么见人……「我是按照陛下的吩咐送衣服来的。

」伊丽斯公主不愧是见多识广之人,竟面不改色的走进房间,捧着衣物献给亚历山大后又退到门口,好象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但从她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的读到「啊,啊,他们果然是这样的关系」、「我没有猜错」以及「两人『湿淋淋』回来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之类的意思。

「还有,返回马其顿的行装已经整理好,托勒密将军问陛下何时准备归朝。

那么,我不打搅了,两位请继续。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内的低气压倒是愈发沉重起来。

打搅、继续?她的意思是……骑士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含冤带怒地瞪向害他如此丢脸却笑得阳光灿烂的某人。

真想给那张该死的笑容两个熊猫眼,看看他是不是还能笑得这么好看。

不过……还是算了……算他狠,人家是皇帝,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自己多瞪两眼,用眼光杀杀苍蝇总可以吧?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人家的旧爱小甜甜,还自动把豆腐送上门去……还不能把责任全推到色狼头上,他到底怎么了?!刚刚一定是他睡昏头了,或者那人有什么下三滥的法术,自己才会变的这么失常。

没错,一定是的!是那家伙下的迷魂汤!!「怎么了,海法?是不是着凉了?」被他瞪得很奇怪,自认为很无辜很无辜的皇帝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伸手来摸摸他不是发烧。

面对伸向自己的魔爪,骑士忽然想到梦中和这人「这个、那个」的少年海法似乎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便禁不住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好你个死皇帝!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去死!亲过你的嘴会烂掉!恋童僻!色情狂!!大变态!!!」顺手抄起脚边的一个东西,他想都不想地就扔了过去!「你怎么……喂!」险险的闪过不名物体的袭击,等到那凶器碎成一堆掉落在地才发现是一尊价值极其昂贵的玉石制品,亚历山大仍是不知道他在为什么发飙。

「海法,你还清醒么?」「不要碰我……我从现在开始都不会和变态说话了!」接着又是几声清脆物品的落地声、不明物体撞到桌角的声音,以及某人的惨叫声。

这使得在密道内听着房内动静的女声自言自语道:「哎呀,真是激烈啊……」尼罗河源源流长,爱西斯女神祝福着恋人们……埃及的夜,还是这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