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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光荣之路

2025-04-02 03:52:39

宙斯推翻了克洛诺斯的时代,伴随四季诞生的白银人类,死后将成为冥界的幽灵。

Ⅰ 孤注一掷马其顿军队的强大,古往今来能够与之匹敌的,实在凤毛麟角。

这与其三军纪律严明,将领的指挥才能,谋士的统筹策划,以及皇帝的强大威望息息相关。

这时期所谓的三军,当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海、陆、空三军,而是步兵、弓兵和战车三个兵种。

其中,步兵部队的人数最多,大多是手拿盾牌和长矛等武器的士兵;弓兵部队常打头阵,其中可能有少量的弩剑,士兵的头上多装饰羽毛;而战车的出现则对整个战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常用的战车一般由两匹马运载木质战车上的两个士兵,前方的一个负责控制车辆的方向,而另外一个则负责进攻和防守。

在强大的马其顿,现任步兵指挥是克雷图斯,弓兵将领是菲洛塔斯,而战车部队的统领则是哈尔帕洛斯。

但是,他们的忠诚都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独一无二的皇帝。

结束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斗,从普特雷马的介绍中,骑士及时地把握了如今的状况。

那个亚力克,真的竟是马其顿帝国的现任皇帝亚历山大!时间是皇帝即位五年后(BC331)的秋天,与他莫名落到古代有关的月蚀就是发生在2天前的晚上,即9月21日夜;地点是底格里斯河边的高加米拉平原(注);对手是波斯国王大流士三世。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那场高加米拉大会战。

亚历山大的四万将士,面对波斯的百万雄师,能够这样以少胜多,绝对是一个奇迹。

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身处在这样波涛汹涌的历史场景中,但已经脱轨的事态却是怎么也导不回正途。

在现代与师傅相处的那些年,他特别喜欢古代的欧洲史,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因为与自己失落的记忆有关。

因此他知道,由于这次的介入,历史已经开始被改变了。

历史书中曾描述过,古代的人一向认为月蚀是不祥之兆,是神明对人类愤怒的象征。

但在高加米拉大会战中,皇帝亚历山大却对当夜发生的月蚀不以为然,认为月蚀在昭示着马其顿的胜利,也大大鼓舞了士气。

于是,强敌波斯被打败,亚历山大的征途赢得了一个重大的胜利。

但是……如今的状况是,身为战场上首要人物的那个皇帝,却为了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而身受重伤;本应已经被打败的波斯军队还在对岸苟延残喘着回复元气,再这样下去,马其顿的军心将涣散。

战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再延误时机,就只有退兵一途了。

而退兵……即是意味着亚历山大的失败,但是,亚历山大应该是无敌的!一场战争的胜利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要是应该灭亡的帝国没有灭亡,应该死去的人没有死去,那么他们本应不存在的子孙将对未来的世界产生什么影响是不能估量的可怕!历史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错误!并且,亚历山大皇帝把他误为一个叫做「海法」的人,这个「海法」应该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马其顿帝国宰相、皇帝的青梅竹马兼宠臣――海法伊斯提恩!的确,普特雷马伊欧斯、哈尔帕洛斯、菲洛塔斯、克雷图斯……这些全是古代马其顿历史中响亮的名字!可他惟独没在这里发现「海法伊斯提恩」的存在!在这样重要的战役中,皇帝没有理由不把自己最信任的人带在身边,而那个名字更像是一个禁语……这个世界,没有「海法伊斯提恩」……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莫名的伤痛。

对了!马其顿最强大攻击力就是骑兵部队,「海法伊斯提恩」正是建立骑兵部队的重要人物,要是没有「海法伊斯提恩」,那举世闻名的骑兵部队不就不会存在了?!这就是最违背历史的地方,也是马其顿不能获胜的原因!既然皇帝把他错认为「海法伊斯提恩」,那么,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代替这个「海法伊斯提恩」的位置?忽然开始明白,自己在这个时代中的使命了……「步兵人数虽多,但是行进速度太慢;弓兵适合打头阵,但是防御力太弱,也比不上弩兵的杀伤力;战车部队虽然动作不慢,但是若是面对敌人的弩兵,目标还是太庞大!」哪怕是对着史上闻名的猛将们,骑士仍是毫不客气的批评着强大帝国的军事编排。

「速度是第一的,只要有了速度,敌人就算是全部的弩兵出马也来不及瞄准!第二是要战斗力,要让敌人没有反抗的余地!第三是目标要小要分散,让敌人难以集中攻击!」「要有速度,又要有战斗力,还要目标小而分散?」一边听着骑士的说法,普特雷马微皱起眉头。

「我们三军的配置,已是相当不错的组合,本可以相互取长补短。

按你说的,有什么办法可以集战斗力和速度于一身呢……」「我有办法!」骑士站起来,指着外面嘶鸣的战马。

「我想把战车部队解散,再按照一人一马的编制,整合原有的骑兵,组成一个骑兵部队!」「骑兵部队?」马其顿的左翼本就是有一些骑兵,但是由于人数不多,作用也不明显。

要把一个军都改装成骑兵,这简直就是一个大胆至极的设想。

所有人的脑中立即开始思考这个设想的可行性。

「骑兵的速度无与伦比,要是配上剑和盔甲等装备的话,战斗力更是无人能敌!」他继续说到。

「你们看波斯的高地马军队,他们可以在高地马背上挥舞长刀对付我们的步兵,为什么我们不能在马背上对付他们呢?」「可是……」普特雷马立刻想到。

「要指挥这样一个速度飞快的部队,没有一定的影响力和领导力是不行的!要是……」要是他们的君王能亲自指挥的话,那么这样的部队的确将是所向无敌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沉浸在同样的困惑里。

谁能指挥呢?毕竟这一战,将关系到马其顿的光辉和荣誉!「交给我吧,我来指挥骑兵!」骑士毅然说道,他不能忘记,正是因为自己,使得历史进行到了这么尴尬的一步。

由于他而改变的命运,一定要由他亲手改回来。

况且,他也知道了历史的进程和这场战争中自己所要承担的角色……在「他」的指挥下,马其顿的铁蹄将会是史无前例的强大!「我们并不是反对你来指挥。

」虽是不甘成为手下败将,但菲洛塔斯仍是以战局为重。

「就算我和我的弓兵部队服从你的命令,但战车部队的将士向来桀骜不逊自恃甚高,除了大王和哈尔以外,几乎谁的命令都不服从。

」「是啊,说来真不好意思,连我也很头痛呢……」身为战车部队的首脑,哈尔帕洛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秀气的娃娃脸染上一抹红晕。

「当初要不是大王帮我树立了威信,以我这张脸要来指挥他们实在是太勉强了。

在战车部队里,主帅只负责发出进攻的命令,真正让战车将士们执行命令的,是每个兵团的团队长,他们才是一群令人头痛的人物。

要不,我帮你去说说看……」「不,我要自己去。

」骑士站起身,径直向帐外的战车军驻扎地走去。

「我倒要会一会这群人物,看看他们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喂喂,你又在乱来了!」来不及叫住那离去的脚步,哈尔帕洛斯和克雷图斯只得匆匆跟上,而菲洛塔斯则回望身后同样没有动作的智将。

「你认为他能够说服那群野蛮人吗?」「我相信,能让陛下信任的人,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困难面前止步。

」普特雷马淡笑。

「现在要思考的是,等陛下休息好之后,我们怎么向他报告现在的状况。

」「说的好,不愧是我马其顿的第一头脑。

」忽然,一个令他们熟悉之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个原本理应还躺在病榻上的王者竟在侍童的陪伴下缓步从内帐走出。

肩部裹满了绷带的样子虽是有些凄惨,英俊无铸的脸也苍白了不少,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万众景仰的气质。

王者永远是王者,即使受伤即使虚弱,也减不去那强烈的存在感。

「海法是不是又要去做什么让大家担心的事了?」「陛下!!」「大王!」没想到令全军挂心的王者能这么快起身,普特雷马和菲洛塔斯都一齐上前,跪倒在他的脚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来海法在异国习得的医术甚是奇妙,才休息了一会,就感觉好多了。

」倚在首座上,亚历山大看着座下的爱将。

「菲洛塔斯,你『马其顿第一剑士』的名号真的拱手让人了吗?」「臣惭愧……」「其实也不用惭愧什么,败在他的剑招之下,你也不用太过自责。

」吩咐身旁的侍童拿上一件物品,他淡笑。

「不过,我马其顿的智将啊,这里有件东西你一定要看看,相信你可以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

」「陛下,这是……」普特雷马接过数截沾染着鲜血的断箭头。

谁也想不到,不久之前,就是毫不起眼的它,几乎令世界失去他的主人。

「波斯的弩箭?不,这是……」他一脸震撼地望向亚历山大,一旁的菲洛塔斯也是几乎站不稳脚。

「正如你所想,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关心的是……」自信的王者抬眼望向门帐远处人群喧哗的地方,象是在提问般喃喃自语。

「亲爱的海法,让我们瞧瞧,你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吧……」「喂,小子!老子没听错吧?」一阵怒吼从战车军的驻扎地响起,不知详情的人怕是会以为惊雷在耳边咆哮。

马其顿中军的战车部队主要由五个军团组成,其中最大的是由托勒密将军带领的中央军团,自然他也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物。

同时也意味着,这是个超级麻烦的人物。

「你说,要我们把战车拆了,象那些波斯蛮子一样统统去骑马?有没有搞错!!」这个满脸桃花的小子是不是脑袋发烧,头壳坏去了?「我是这样说的没错。

」稍微把头摇了摇,放松被震得发晕的神经,骑士不紧不慢地说着。

「刚才我已经和你分析过战车和骑兵的优劣,相信你也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那么,请将军下令吧!」「笑话!光听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就要老子拆了自己的家当?你以为你是谁啊?」想他托勒密也是军中响当当的人物,要是被这样一个小子牵着鼻子走,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哪怕这小子说的是让大家有一点点动心。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狠狠地灌了几大口。

「当骑兵有什么好处?你小子的话不过是纸上谈兵!要是让我们战车打头阵,待会儿老子就能把大流士那家伙的脑袋拧来当球踢!」「克雷图斯!」被冲天的酒味逼退几步,骑士忽然大声道。

「在军法中,若是临阵因酒误事,导致贻误战机的话,该当何罪?!」「这个……」「还是我来回答吧。

」哈尔的娃娃脸上笑容依旧,但是用天真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马其顿军规第二十一条,凡是阵前饮酒误事的,轻则鞭笞二十,罚薪一年;重则……示众三日,就地正法!」「你们这几个家伙!不要拿根鸡毛当令箭,老子不吃这套!」托勒密一把抓起骑士,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举过头顶。

「大王在哪里?只要大王一句话,老子立刻拿斧子去劈了自己的车子,要你们蘑菇半天做什么!」要是他能来早来了!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粗暴的对待,骑士连根眉毛也没动。

亚历山大的重伤在军中仍是很隐秘的一件事,除了军医和一些目击到当时状况的兵士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要是这个消息被扩散开,这场仗真的不用打了。

「我就是皇帝的全权代理,军队当然我来指挥!快把我放下来。

」「就凭你?小子,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托勒密的反应一如当初的哈尔和克雷图斯等人,笑得满脸的络腮胡子都抖起来了。

「就凭你这张皮相,当当贵夫人的小白脸不错了!要来指挥老子,下辈子吧!要不,你就骑着破马来和老子干一场,让大伙儿看看,到底是老子的战车厉害还是你的骑兵有种!?」「你……」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啊!正当骑士准备接下这个挑战的时候,营外忽然传来几声尖叫和马匹的嘶鸣,接着就是一阵东翻西倒马蹄乱飙的声音。

托勒密把他放下,走到军帐外奇怪的问道。

「怎么搞的?人呢?都吃白饭去了吗!?」「报告将军,是大王的座骑,不知怎么的,发起疯来了!」一个脸上挂着青红相间淤青,明显就是被马蹄踹得不轻的马师匆匆赶来。

「大概是因为见不到大王,它连饭也不肯好好吃,见到陌生人就又踢又咬,除了大王以外谁都拿他没办法!」不远处,就见那匹与夜色可以相融的黑马在阳光下嘶鸣,就算被数十个强壮的士兵包围着,也毫不畏惧地抬起四肢左踢右踹,轻轻松松地就甩开了不少一流的训马师。

即使有几个人不怕死的飞身扑到它的身上,想把它按倒在地,它也不慌不忙地高抬起前腿,轻轻松松便把他们甩开数十米。

末了,还得意地扬扬尾巴,踏踏步子,好象在嘲笑这群束手无策的白痴人类。

「反了!反了!?这畜生倒是马仗人势起来!」托勒密说着,就从旁边拿了一条马鞭就向前去。

「看老子不好好扒了它一层皮!」「慢慢慢慢,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没想到那个马师倒死命拉住他了。

「它可是大王12岁时就驯服的具有上古血统的神马,还给它取名叫『普凯法拉斯』!要是伤了它半分,我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这……」这厢正在拉拉扯扯中,那黑马很有灵性,象是听见了这里有人扬言要扒了他的皮,竟一路朝这里飞驰而来。

「喂喂,开玩笑的吧?」眼见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禁一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大片尘土就铺天盖地的往他们头上飞来。

普凯法拉斯更加得意的摇头晃脑,一抬脚一顿足,又拆了几座军帐。

「咳咳咳,这个畜生一定是故意的!」克雷图斯从厚厚的尘土堆里跳起来,顺手拉起身边同样狼狈的哈尔。

「不要以为大王给你撑腰就这么拽,我今天一定把你剥皮烤了吃……喂,你!」本还有很多威胁的话要说出来,但看到一个人正不怕死的挡在嚣张的马前时,禁不住惊呼起来。

「骑士!!你在做什么?」他急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刚从尘土堆里探出头的托勒密。

「喂,你这家伙!快去叫人拦住他啊!」「你凭什么命令老子?」本老大也不爽。

「凭什么?凭我是克雷图斯!凭我是大将!凭我的军阶比你高!」「那小子的口气这么大,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托勒密看起来也没把马其顿第一勇将放在眼里,果真是桀骜不逊之极。

「要是他真能驯服这匹只有陛下能骑的马,老子就认他做『老大』,并承认他皇帝代言人的身份!不仅老子的战车军团任凭他处置,其他人老子也可以去说服!」「不要傻了,你明知这不可能!谁都知道德尔菲的祭司说过这马……」克雷图斯刚想理论,可听到托勒密说话的骑士,只是朝这里淡淡一笑。

「这可是你说的!」就算孤注一掷吧,他转而面对全速奔来的野性烈马,张开了双手。

这家伙凶悍的样子,和梦中没什么差别呢!「来吧!普凯法拉斯!你还记不记得我!?」铜器时代的人们具有侵略性,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保卫自己,最后,却将沦落到冥王哈得斯的冰宫。

Ⅱ 夤夜他在赌,用他的命赌一个梦!黑马以雷霆万钧全力向前冲刺。

即使离骑士只有数公尺远的时候,仍然丝毫没有任何减缓速度的意思。

「老天!」几乎可以预见某人因不自量力将被踩成肉饼的惨剧,很多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马蹄声飞啸而过――半响,却没听见周遭发出什么异常的惨叫。

怪事……首先把手指让出一条缝,克雷图斯小心翼翼地眯眼查看着,惊异地发现骑士已不在原地。

「咦?人呢?」营地里只见黑马继续发飙般地到处奔驰,原先挡在它面前的人却不见踪影。

正在他奇怪之时,一旁的托勒密倒是大笑着吼道:「好小子!莫不是我看错人了?!」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任性的马身上,一双勇敢的双臂正牢牢地掐住了那牲畜的脖子――任它东奔西跑,东窜西跳,那个人就是死抓着那同样乌黑的棕毛,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样子。

见怎么也甩不了这个烦人的家伙,黑马开始没有耐心地在原地打转。

有经验的训马师不禁惊叫起来,因为这代表黑马狂性已发,随时准备致人于死地!果然,下一刻,那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后腿高高举起,连续蹬踢了好几下!凭着黑马的体型,要是被他踢个正中的话,轻则断几根肋骨,严重的怕是会立刻去见了阎王。

这时候,马上的人若受不住而放手落地,那马蹄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踩断他的脖子!情况甚是危急。

但骑士已用脚紧紧夹住了马腹,手也死死的抓住鬃毛。

这是一场双方斗志斗勇的比赛,比的不仅仅是人类和马的气力,也是一场体现着双方互不妥协的意志力的比赛。

可话说回来,人与动物之间毕竟有着体型力量等方面的差距。

不消时,骑士已倍感吃力,身体流失体力的速度越来越快。

加之身体的状况又很差,要驯服这样一匹性格恶劣的狂马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到发软的手臂再也举不起来,酸痛的双手再也抓不住缰绳时,在普凯法拉斯依旧顽强的一踢之下,骑士的身体终于被它甩了出去,高高地抛到半空中!抽气声四起。

这下完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甚至连骑士自己也这么想。

在被抛出去前,他望向黑马,那湿润的眼神中,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难道……自己赌错了?它不是在梦中所见过的,属于亚力克的普凯法拉斯?――普凯法拉斯?真是一个好名字……你要记住哦,这匹马的名字是你取的,所以你也是它的主人!少年的话历历在耳。

身体好象浮云一般飘到半空,之后又象慢动作似的往下掉落――其实,这只是很短的一瞬,他知道。

「普凯法拉斯!」轻轻的,嘴里再次唤出这个名字,等于是下了最后的赌注。

颇具灵性的畜生浑身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湿润的眼神紧盯着半空中即将落下的人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骑士会从那么高摔下来必死无疑之际,黑马忽然发力,长硕的颈脖猛地一甩,便咬住了即将掉落地面之人的衣衫,之后更是再咬牙一用力,硬是把个数十公斤重的大男人甩回了自己的背上!坐在黑马身上,刚从鬼门关游走一圈归来的骑士很久都没有反应。

一方面是因为惊魂未定,另一方面却是由于他正沉浸在这孤注一掷之举竟然能奏效的缺乏真实感的惊异中。

所有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人,包括克雷图斯、哈尔和托勒密,以及成千上万的战车军团的兵士们也都被惊呆了。

使他们惊呆的原因在于――谁也没有看到过,除了皇帝以外的第二个人,能单独骑上这匹顽劣却具灵性的黑马!众所周知,德尔菲神殿的祭司曾为太阳神传过一个广为人知的圣喻:这匹皇帝12岁时驯服的黑马是具有上古神圣血统的天马后裔,能驾御它的,只有被神选中能君临天下的人。

如今,竟被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男子驯服,只说明了一件事――现在坐在马上的这个人,也有掌握世界的资格!他的确可以作为皇帝的代言人!!一个光芒万丈的皇帝已经带他们饱尝了胜利的滋味,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能和吾皇并驾齐驱的男子,而且还是皇帝的帮手,这岂不是在昭示,两人联手就有如神话英雄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的再世,马其顿将君临天下、永无敌手!?「吾王万岁!!」「皇帝万岁!!」「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万岁!!」被震撼、被鼓舞、被感染的兵士们不禁纷纷欢呼起来,响亮的呼声和这神奇的情景很快传遍了整个营地,镶着金丝的黄金狮子旗在阳光下闪耀。

尚搞不清楚状况的骑士被这幅全军欢腾的情景震撼,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事会引起这样的结果。

几近中午的日头增强了热力,晒得人有些头晕。

骑在普凯法拉斯的身上,被万千人的欢呼包围,骑士却开始有些窒息,只觉得闪耀的黄金狮子旗是那样的眩目和刺眼。

「好!大丈夫说到做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子的老大!老大说什么老子就跟着做什么,绝对没有第二句话!」托勒密不愧是军中有头有脸的汉子,拿起一把斧头就往自己曾经那样爱护的战车砍去。

木质的车身经不起他两三下,就成为了一堆柴火似的废木头。

在骑士方才神迹般的英勇下,根本不用说服和命令,整个战车兵团便自觉开始了东拆西毁的败家行动,以支持他的改装骑兵计划。

加上克雷图斯和哈尔调动的兵器装备,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整个配备标准的重武装骑兵部队已初见端倪。

「老大,说说你的计划吧!」「我的计划嘛……其实很简单。

」骑士懒洋洋地说道。

「不过,大家也忙活了一天了,都去休息吧!明天黎明前集合我再说明就可以了。

」「你……在耍我们吗!」托勒密瞪着他,额头不断地抽筋,看样子象是要把他吃了。

「我们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你竟然叫我们去睡觉?」「是我说的没错。

」骑士指向河的对岸。

「连日来的征战,想必双方的士兵们都已劳累不堪。

你看对面波斯军严阵以待的阵势和来回巡逻的士兵,就知道他们正时刻提防着我军偷袭,不能好好的休息。

换句话说,若以明天的两军对阵作为决战,而我军现在能好好休息,就可以逸待劳,对付那些精神高度紧张又疲劳的波斯兵自是不在话下。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过来。

「你这家伙……真有你的!」克雷图斯夸张的叫起来,还自以为友善的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

「说的没错,我们去吃饭!吃完饭还可以睡上一觉!哈哈哈,人生真是美好啊!」这个白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鲁莽的家伙拍死了,骑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向大营走去。

「哎,你怎么不等我?是不是想要先吃?我可不答应!」克雷图斯紧随其后的跟上,嘴里还嘀咕着「不知道今天晚饭吃什么」之类的话语。

望着他们相继离开,托勒密回过头问还没离开的上司。

「将军,老大到底是谁啊?老子怎么以前从没看到过?还真有两把刷子呢!」「这是个秘密哦……」哈尔的娃娃脸神秘莫测地笑道。

「不过我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他一定是值得你发誓效忠的人!」也是唯一有资格和我们的王在这世上并驾齐驱的人……带着一身疲惫走进安排好的军帐,骑士就直接扑倒在床上。

帐内的摆设虽朴素,但以现代的眼光看来称的上是简陋至极的皮毛床铺,却也不是一般兵士可以享受的待遇。

想来回到古代的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兵荒马乱中度过,除了被打昏之外,他都不曾好好的合上眼休息一番,身体的状况确实是到了极限。

手上、背上和脸旁受的伤在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际开始作祟,但骑士累得连一根指头也不想动,便在一波波的抽痛中迷迷糊糊地睡去……许是太累的缘故,直到他被奇异的感觉惊醒,已是不知多久以后的事了。

肩膀……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连原本的痛都快感觉不到了……象是有谁拿着什么东西抹在他的伤口上一样……有谁……谁?他猛然清醒过来,正欲从床上一跃而起,却被背后传来的声音怔住。

「不要动,等我帮你上好药。

」男性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是这样的陌生却又熟悉。

会是他吗……他不是此时还应该躺在床上?「我的海法,你长大了。

我听说了你的英勇事迹,士兵们都把你比做英雄帕特洛克罗的再生呢!」男人火热的手在他的肩上游移,长期练武而磨出茧的指腹粗糙地划过他的皮肤,时而轻按几下,时而如同游戏般转圈。

直到这时,骑士才发现,自己的上衣不知何时已被脱去,整个背脊都已裸露在外。

幸好帐篷里点着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才驱散了高加米拉夜间侵蚀人心的寒意。

「呃……多谢陛下。

」即使知道他错认的是别人,骑士仍不习惯这样暧昧的动作,并不自觉地坐起来,把身子往后挪了挪。

他要真是帕特洛克罗的话,某人不就成了倒霉的阿喀琉斯了吗?再说,历史中有名的不败皇帝竟然亲自给他这个小兵抹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呐……「一点小伤,何足挂齿,让陛下费心了。

」不着痕迹地披上了一件放在床边的外套,他别过头。

为什么身后那温柔的视线,会让他感到阵阵揪心的刺痛?这种没有由来的比鞭伤之痛更疼更深的痛苦,使得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忘记了……还是,痛苦到,宁可忘记……也不愿想起?他怕,他真的怕。

他怕想不起来的过去中,有什么事是不能也不该想起的。

「陛下的身体康健,才是这场战斗最大的胜利。

」「海法……你叫我什么?」湛蓝的眸色骤深。

「别说你忘了我的名字。

」「陛……陛下……」硬是把那个牵动他心的名字吞下肚里,骑士心虚地回道。

「请恕小臣曾经受过重伤,很多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在这个时刻,与其争论是不是认错人,还不如直接装失忆来得明智。

「真的想不起来了吗?」一只强而有力,丝毫不象受过伤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骑士的肩。

「海法,你看着我!」「我……」被迫对着那双摄人魂魄的蓝宝石般透彻的眸子,骑士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脑中的记忆不断翻腾、叫嚣,好象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但是,他却硬是把那感觉压抑住,强迫自己从清醒的面对。

「我想不起来!」「你……好,那我就让你想起我……」话没说完,那炙热的气息就贴了过来,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本想第一时间将他推开,但顾及到对方的身份和自身的伤口,骑士还是稍稍地犹豫了片刻。

趁此间隙,皇帝唇舌便霸道地侵入,两个人的唇已然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与前次战场上那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不同,亚历山大吻得很深。

唇舌间的纠缠,如同野兽间的撕咬,啃舐……如同星星之火燎遍原野……引发出两个人心底深深埋藏的思念……骑士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身体却比头脑先行一步地吻了回去,不自觉地回应着对方。

只感觉铺天盖地的热度包围了他,充斥到全身,象是要把他融化一般……直到相互的口齿间充满了同样浓烈的血锈味,他们这才分开,却都气喘不已。

身体的感觉是最不会骗人的,至此,骑士不得不承认,花丛中无往不利的帝王确有一手。

炽烈……狂妄……仿佛天地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一般的吻……以及,那好象要吞噬一切的热度……热度?再次确认到这样不同寻常的热,骑士连忙将手抚上对方的额头。

「老天!你烧得这么厉害,还跑到我这里来作什么,你疯了啊?!」「哈……难怪这么热?这么关心我,也只有你……」细碎的呢喃落在他的耳边,亚历山大的身子逐渐滑落在他的身上。

「我来,也是因为,我想见……你……」我想见……你……听似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是重重的落入了心坎里。

一种瞬间爆发的暖流充实到了身体的每个部分,骑士紧紧地抱住倒在自己臂弯之中逐渐失去意识的人。

从上而下地轻抚过那俊朗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微抿的唇角……心底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不,是重生,那份他曾经拥有过的感情……哪怕,他是被当作亚历山大心底思念的,那个已经死去的「海法」……轻手轻脚地把皇帝扶到床上躺好,他站起身,披上外套。

帐外,平原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军马来回踏步的蹄声,兵士间低沉的交谈声,枯枝燃烧的劈啪声,以及金属武器碰撞到的铿锵声……逐渐清晰起来。

谁都坚信,今日之战,即将在马其顿不败的战史上再添胜利的一笔。

再看一眼安然沉睡的容颜,骑士向帐门走去,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门帘。

果不其然,马其顿的战将们早已一齐守候在帐外。

「我们可改变不了大王的意志。

」克雷图斯无辜地摊了摊手。

「是陛下坚持要到你这里来的。

」「我知道。

」骑士径直走到普凯法拉斯的身边,像对待老朋友般轻拍它壮硕的脊背。

善解人意的动物一边眨着黝黑闪亮的眸子,一边摇头摆尾,象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一番。

他一跃而起,便骑到马背上,三两步便来到了以骑兵为首的三大兵团集结的阵旁。

「我想你还需要这个。

」身旁,普特雷马伊欧斯双手奉上了王者之剑――厄克斯卡里巴。

那通体镶着蓝宝石的剑柄,在黎明的晨色中散发出眩目的光彩。

「或许有些趱越,但这也一定是陛下的希望。

」「你不在乎我是谁吗?就这么放心把这宝剑交给我?或许我真的是奸细呢?」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需要的是得到信任的答案。

「对我们这些臣子来说,陛下把你当作谁,你是就是那个人。

」回答他的,却是一直以来都找他麻烦的菲洛塔斯,只见他把手放在厄克斯卡里巴上。

「从今天开始,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海法』。

」「对,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好象是『海法』活了一样!」克雷图斯将剑推向他。

「叫你收下就收下,罗嗦什么呢!」「就是这样!」哈尔也上前来,结合了众人的掌力。

「加油吧!『海法』!」从同伴们的手中,骑士沉稳地接过圣剑,象是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老伙伴般的摩挲过剑鞘上的花纹,随后用右手将剑高举过头,直指河对岸波斯的阵营。

你要的胜利……我将会带你得到!这是他的责任,也是历史赋予他的使命。

「全体出发!」随着军号响起的声音,骑兵们拉紧手里的缰绳,弓兵们搭紧手中的弓箭,步兵们拿起了坚固的盾牌,万千兵士高涨的斗志感染了大地。

风势渐强,在太阳升起时第一缕的曙光中,高加米拉的决战就要来临。

回到西西~和翼哥儿的历史课堂时间~~注:关于马鞍很多历史书上都明白的写着,马鞍也是由中国发明的。

汗……其实马其顿时代的马应该是没有马鞍的,骑兵们是靠手拉马的鬃毛才能坐稳在马上,遇到敌人还要腾出一手来拿武器,另一手仍要死拉着鬃毛,才不至于从马上掉下来……真是辛苦啊!嫁接历史小说,立足历史~却又不是历史~要是还有什么问题,记得多多砸来吧~谦虚让位无耻,真理服从谎言,铁器时代的人们放纵自己的邪念,罪恶、杀戮……这就是我们现存的种族。

Ⅲ 一个结束、另一个开始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使命应该是救死扶伤。

身为一个医生,虽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大志,但救得几条人命还是不在话下的。

若是知道如今的自己将主宰一场杀戮,亲手终结万千人性命的时候,那么,他以前所做的一切,究竟还有没有含义?他……不知道,而神也没有给他反悔的权利。

开始肆虐的疾风,毫不怜惜地撕裂了晨间的薄雾。

当马其顿的大军强行渡过底格里斯河的时候,天已大亮。

「中军的骑兵一定要先发制人,想办法夺到桥梁的控制权!」在命令全军冲锋前,骑士冷静地向各位指挥官下达命令:「然后步兵军团要紧随其后,抢渡过河!弓兵则负责掩护我方,把箭头全部对准波斯军营!」在此之前,河上的几座大桥原本掌握在波斯人的手中,想要过桥谈何容易。

但此时,在骑士带领下的重装骑兵军团就充分发挥了他们速度快、数量大而目标分散的优点,以天降神兵的姿态,迅雷不及掩耳地出现在桥头,令许多波斯的弩兵尚来不及举起弩弓瞄准就已倒毙在骑兵们挥舞的剑下。

木制的桥体浸透了鲜血,凝结成永不消逝的黑色印记。

只要成功控制了河上的大桥,这场战役胜利的把握就增强了一半以上。

除了少数速度较快的轻装步兵随着骑兵们的铁蹄一起踏过桥面之外,剩余人数庞大的步兵和弓兵便乘坐早就准备好的木筏、河舟沿着桥墩安全渡过湍急的河流,一齐向波斯的兵营发起总攻。

波斯人没想到自己的王牌弩兵这么快就被击溃,而作为要塞的大桥竟也轻而易举地被夺下,士气顿时削弱不少。

再加上士兵们连日征战的疲劳,消极的抵抗便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对策。

一边是紧闭军营加强把守不见有人出来迎战,一边是以剩余的弩兵对准马其顿骑兵们和速度较慢的步兵狂扫,这样的战法颇具同归于尽的疯狂。

为了保护正在不断渡河的后续军团,先期到达河对岸的步兵不得不高举着盾牌,以抵挡波斯人垂死的挣扎,由此减缓了行进的速度。

而先前速度快而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军团,却因对方的固守不攻而吃了闷亏,成了现成的箭靶――听到马匹不断传出中箭倒下的呜咽声,骑士意识到当务之急是必须把波斯人逼出固守的营地。

在仔细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和波斯的阵营后,他大声叫着弓兵首领的名字。

「菲洛塔斯!快!让弓兵绕到那斜坡的背面,顺着风势向波斯大营射火箭(注1)!要快!」菲洛塔斯不愧是马其顿当代的名将之一,在他的指挥下,弓兵有条不紊的占据了波斯营地背后的险要之地,开始集中发射燃烧中的箭头。

由于波斯营中的绝大部分帐篷都是木质材料搭建的,加上大风的助力,不一会儿,波斯的阵营便慌了手脚,兵士们为了躲避熊熊燃烧起的大火,不得不舍弃了藏身之所冲出来。

刹那间,战况有了决定性的改变。

在刀剑与长刀、骑士与武士的较量下,兵强马壮、精神充沛的马其顿军很快掌握了场面,对疲惫不堪无心再战的波斯军形成了前后包抄的夹击。

时间尚未到中午,而胜负其实已经揭晓。

骑士任凭普凯法拉斯带领而飞驰在战场上,没有人跟得上他的速度。

眼前所见之处无一不是鲜血喷洒,生命凋零的杀戮场景,那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使他窒息。

绕过一大片横倒在地的波斯人的尸体,他进入了原本固守的波斯营地。

整个大营只剩数十个身上着了火却未死的兵士,在地上不断滚扑哀号。

他们尖利惨烈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人的鼓膜。

到处是燃烧后留下的残骸废墟,以及空气中充斥着的,不知是皮毛还是人的肢体烧焦后刺鼻的味道。

「呜……」强忍住胃中翻腾的呕吐感,骑士还是不习惯如此惨烈的战况。

即使在医院里每天都要直面生死,但亲历这种人类群体间的自相残杀,仍是令他反胃。

正想掉头逃离这个人间炼狱般的场所,远处一些奇怪的人影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能是想借机逃走的波斯余孽!想到这里,骑士连忙驱动黑马跟了上去,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听的明白,便抽出圣剑指向一个好似他们首领的人。

「举起你们的手!」被他指着的人约莫四十来岁,皮肤很白,身材结实修长,耳朵上还带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耳坠,一点也没有半分波斯悍将的感觉,那斯文的面貌反倒象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商人。

「王者之剑……厄克斯卡里巴?」那个人象是认出了什么,却又皱起眉头。

「你不是亚历山大,为什么能拿着它?」「皇帝陛下当然不必出现在这里。

」骑士没料到这人能一眼看穿这把剑的由来,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乖乖的和我回去。

」「今天倒是意外见识到了王者之剑的风采……输也输的不冤。

」只见那人好象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地喃喃道。

「能拿着他的人一定对马其顿的皇帝有着特殊的意义……」「你罗里八唆的在说什么?」骑士威胁似的将剑锋擦过他的颊边,挑落了右边一个耳坠,不料光凭圣剑的剑气就在那张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血从那人的脸上流下,意外的给这个原本富家子般的人物带上了几分煞气。

忽然,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兵士骑着马出现,装扮很是怪异。

只见他们手里都拿着长枪一般的武器,头上和身上分别套着坚硬的头盔和银闪闪的铠甲,连马匹的前半部分和马的关节都被坚硬的装甲覆盖,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普凯法拉斯不愧是拥有神马血统的后裔,看见这么多闪亮而怪异的武士拿着尖锐的武器对准它,不仅没有一丝退缩和畏惧,而是充满斗志,示威般地高踢高跳起来。

骑士只得连忙抓紧缰绳安抚激动不已的马,却破绽百出,丝毫无法防备对方可能发起的袭击。

就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其他骑兵的铁蹄声逐渐靠近,想必是追随着他过来。

而那群象是从地底冒出来般的骑士们则趁机护着那些人有秩序地快速撤退消失,只有斯文男子的一句话清楚地留了下来――「今日这一剑之辱,他日必将数倍讨回!」待到一切好不容易平息,骑士从马上跃下,拣起了那人被他挑落而遗留的一个耳坠。

整个耳坠由黄金铸成,正面镶着数颗红宝石,而反面则雕刻着一个由眼镜蛇、双头鹫和交叉长刀组成的刻印。

这个刻印他在战场上见过,是波斯王旗的一部分,据说是波斯王族的表征……他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吧?而且,想到那些意外出现的骑兵……他的心不禁一沉。

「萨珊骑兵」――一个清晰的名字跃出脑海。

马其顿军将要面对的最可怕的敌人之一,身披无法穿透的铁甲,拥有号称「不可战胜」名号的恐怖之军……终于出现了吗!?看那训练有素的样子,怕是波斯储存已久的最终战斗力吧?要不是今日数量还不成气候,且对方大势已去无心恋战的话,若真要在平等的人数和条件下战斗,他那些临时拼凑起来光有人数上优势的骑兵军团决不可能是这些恐怖战士的对手!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懂得进退有度,不作无意义的争斗!虽然刚才有大好的机会把他和追击的骑兵们干掉,但他们却毫不恋战,以撤退为先!不以战斗上的一时败退为耻,而是把目光放在更高的战略层面上,知道储存战斗力以备日后卷土重来……想到这里,他不禁一身冷汗。

说起来,还要感谢老天爷没有给波斯足够的准备呢!如果、如果今日面对的主力都是这样可怕的骑士兵团……或是他日,波斯派出全体萨珊骑兵征战的话……那,他还有多少胜算?与得胜而来的战友们汇合,被欢呼声包围的骑士实在无法把自己的忧虑说出口,只得把这件事暂时压诸脑后,心里却已没有了任何得胜的自豪与骄傲。

然而,此时的他也决料不到,这段战场上的意外插曲,将给他的命运带来一层扑朔迷离的的色彩,那也是无止境的痛苦和迷惘。

当满载胜利的骑兵队进入营地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全体士兵的欢呼和拥抱。

普凯法拉斯那旋风般无人能及的速度带着海法第一个回到皇帝亚历山大的面前。

身旁是士兵们一波高过一波为胜利而发出的欢呼,被这场面包围,似曾相识的记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果曾经也有过这样的胜利,那他也一定像这样在他的身边,接受人们的庆贺和祝福吧……在千万人前,只属于他们的胜利……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海法」的话。

想到这里,再望向眼前的人,海法扬起一个挑战式的笑容。

你要的胜利,我得到了!仿佛懂得了他想说的话,亚历山大也报之一笑,轻轻握紧了他的手。

两个人没有说一个字,可相处却是那么自然和熟悉。

时值BC331年9月下旬,高加米拉大会战完结。

无论如何,战争的成果有目共睹。

在经过了相当艰苦的对恃后,重装骑兵的初次登场彻底奠定了战斗的胜局。

仅仅是四万步兵和七千骑兵,击败了波斯号称百万的雄师,世界战争史上再也找不出比这更神奇的一次战役。

即使有萨珊骑兵出现的阴影,也掩盖不了马其顿创造奇迹的光彩。

也是从此时开始,骑士无可争议地受命担任起骑兵部队的指挥官,从此成为马其顿军不败传说的强大支撑。

曾经无敌大陆的波斯帝国的荣耀已成过去,「万王之王」的头衔只归属马其顿皇帝。

由此,通向征服整个世界的胜利之门,已经向亚历山大敞开。

得到胜利后,无论哪个人想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希望能尽速返回自己的家园,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马其顿军也无例外。

而「皇帝身体基本痊愈」这个好消息,更使少数知情而忧心忡忡的忠臣放下心来,从而感谢神明的庇护。

正在所有人为能早日归乡而欢呼雀跃时,几个士兵从波斯的俘虏营中意外地发现了数名埃及人,他们要求与马其顿的帝王会面。

在消息传到帅营之前,谁也不知道,一次命运的行程即将展开。

「恩,就是你们想见我?」正与诸位将军商议回乡事宜的皇帝亚历山大友善地抬起头来,跪倒在地的几个身穿埃及服饰的男子则慌忙行礼,献上手中的草纸文书和石板凭证。

「无比尊贵的陛下!我们是阿蒙神殿(注2)的使者,在前往马其顿的途中被这些野蛮的异教徒掳获,幸得陛下伸出援助之手!」「哦?各位要去马其顿?能不能将你们的目的告之?」「我们受到神喻的指引,来迎接您――伟大的马其顿国王,前往我们的神殿!」这言一出,让众将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在希腊人的心目中,埃及的太阳神阿蒙是仅次于希腊太阳神阿波罗的伟大神祗。

如果一国的君王能受邀前去参拜阿蒙神殿,将为国家带回无比的荣耀。

「要我去埃及?」亚历山大饶有兴致地拿起文书,仔细浏览起来。

「诸位使者,是什么样的神喻指引你们前来的?」「回禀陛下!阿蒙神向我们传下旨意,要我们带领我们的王者前往他的神殿。

在那里,将会有重要的神喻等待着您,唯一的条件是必须要您立即亲自前去!」「立即吗?这……」「陛下,恕臣直言,兵士们刚经历过艰苦的战斗,大都疲惫不堪。

」普特雷马实事求是地说道:「为今之计,应尽快班师回朝,慰劳兵士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抿着薄唇,用指尖轻敲着木质的桌面。

「但是阿蒙神的神喻不可轻视,这趟埃及也是一定要去的。

」他看向一边正默不作声,站着也能打瞌睡的骑士,微微地笑了。

「那好,看在大家都很累的份上,就由普特雷马伊欧斯你来代我领军,哈尔帕洛斯、菲洛塔斯、克雷图斯分别掌控三军,先行一步回去!」「那陛下您呢?!」菲洛塔斯连忙问道。

「至于我……」将手重重的搭到骑士的肩上,皇帝难得在同伴面前露出狡诘的一面。

「就由海法带上他一部分的骑兵队,护送我前去埃及,我们速去速回吧!」「埃及……」实在困极的骑士睁开眼,望了四周一圈,仍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话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埃及又怎么了?」「没什么,你可以继续打你的瞌睡。

」亚历山大像对待小孩一样的哄着他,众人看着眼里,笑在心里。

「只要你一直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好,我跟你走……只要你认得路。

」骑士依旧迷迷糊糊的回答着,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是在奔赴埃及的路上了。

「你这家伙!」忿忿不平地拉着手里的缰绳,骑士牵着一匹同样具有野马血统的良驹走在队伍中,而亚历山大则带着普凯法拉斯紧随其后。

在他们的身边约有一个分队的骑兵负责护卫,带头的正是大汉托勒密。

自从高加米拉会战后,他就对骑士心服口服,死心塌地地走到哪就跟到哪,俨然是骑士的头号FANS。

不过,因为这次是微服前往,所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国王、指挥官和部下,而是一个看似普通的马其顿商队。

「要是事先知道到埃及要越过整个沙漠,我才不干呢!」他是睡昏头才答应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虽然沙漠一望无际的景色是不错,但是只要一说话,满头满脑外加满口的沙子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海法,你知道吗?」即使再艰苦的环境,也改变不了亚历山大自信的笑容。

「越是困难的旅程,越可以表现我们前去参拜神殿的虔诚,这也是阿蒙神对我们的考验之一。

」「但我们已经走了很多天了,为什么连一个绿洲也看不到?」骑士不禁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帝。

「而且你确定那几个埃及人没有带错路?万一他们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把我们带进什么埋伏圈里,我们只有这么点人,岂不是要死的不明不白了?」马其顿的军队中没有象使者们骑的那种习惯于穿越沙漠的骆驼,加上这次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准备,所以这么多人只能用比较强壮的战马代替。

可由于马匹在沙漠的适应能力不是很强,他们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可以走到什么神殿。

「侍奉神明的人没有说谎的理由,而大祭司的凭证也无人能够仿冒。

海法,你想的问题不是没有道理,但这次埃及之旅就算再凶险却也是非来不可的。

」亚历山大指向遥远的一方。

「埃及的历史比我们古老的多,越是古老的国家,越是容易腐朽、崩溃、乃至消失。

但埃及却传承了这么久远,它代表的已不仅仅是一个朝代,更是一种文明。

你应该明白,要征服一个国家很容易,但要征服一个文明却困难的多,因为最主要的是人心所向。

所以我才在攻占埃及后建造了亚历山大城(注3),为它的光荣再添一笔。

能得到人心,就可以得到世界!而征服世界……不就是你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征服世界吗……」骑士不置可否地重复着他的话,心里却越来越惘然。

即使到了2000多年后的现代,也从没有一个皇帝、一个王朝能够征服世界。

这样可笑的愿望,难道当真是他们想要追求的吗?「陛下啊!」忽然,在前负责开路的托勒密掉转头来到他们面前。

「那些使者们要老子……不,要在下告诉皇帝陛下,他们听风的精灵说,待会儿沙漠恐怕会有一场愤怒降下!」「沙漠的愤怒?」骑士奇怪的抬起头。

天空连朵云也不见,还是那一望无际的蓝色。

到了夜晚,银色的月光又从漆黑的夜空洒落……每日每夜,白天的酷热与晚上的冰冷交替而至,犹如两个世界的转换。

蓝和金黄,漆黑和银白,几乎成了沙漠永恒的色彩。

「你说的是沙暴吧?可现在看起来不是和往常一样吗?」「老大!这个老子也不知道啊……」托勒密摸摸自己的头,无法加以解释。

「住在沙漠中的子民,是最熟悉沙漠的人。

」亚历山大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

「而沙漠之神则是世界上最喜怒无常的,我们要早点作好准备。

」果然,没过多久,象是要印证他的话般,从天边出现的阴影逐渐扩张,瞬时席卷了大地。

咆哮的风声撕裂着天空,疾走的狂沙横行在地表,铺天盖地而来的沙砾几乎要把一切掩埋。

在这样强大的风势下,人根本就站不稳脚,他只有死死的拉住自己的坐骑,希望自己不要被风吹走。

但马毕竟不是沙漠中长大的生物,初次看见这样恐怖的情景都显得慌乱不已,任人如何安抚都没有效果。

在一阵乱冲乱撞后,它们都用尽了气力,四肢瘫软地倒在沙丘上,骑士连带着也被甩倒在地,翻滚了好几个下,甚至还来不及看见前方的托勒密和使者连人带马地被漫天飞扬的沙子吞没的样子……原本的队伍一下子就被冲散了――而在沙漠中与人走散,几乎意味着半只脚踩进了坟墓。

耳中听不见其它声音,眼中看不见其它东西,嘴里也尝不到其它味道,骑士感到天地间只有沙,这个世界就象是沙子堆砌成的。

他尝试着在滚烫的地表上爬动,粗糙的沙砾在风的助力下以极快的速度划过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脚,在皮肤上割裂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血纹和水疱……不知过了多久,头顶骇人的风声逐渐平息。

也许是沙暴已经停了吧……骑士这样想到。

此刻,神志倒是格外的清醒,但是经过这样一场与沙漠的搏斗后,他实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慢慢地,身上的沙子随着风越积越多,盖住了他的身体,压得他再也无法呼吸……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重,就在他以为这样的黑暗将持续永恒,自己将要被沙漠吞噬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拉出了墓穴般的沙堆。

但这时候,他已无法睁开眼,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双紧握着他的手。

接下来的历史课堂来还是说说注释吧~注1:关于火箭这个……当然不是指能升上太空的那个火箭啦~而是顶端裹上油脂,能燃烧的箭矢。

不过,历史上最早的火箭应该是中国发明的,那是火药发明后的事了,按照马其顿当时的科技,应该是没可能有这样先进的武器,干脆就解释成骑士教他们的吧!注2:阿蒙神殿这些使者其实是阿蒙神殿的祭司,历史上的亚历山大参拜阿蒙神殿的确是在BC331年,不过应该是在高加米拉大会战之前。

我们的故事为了让他们俩到神殿「定情」才写在决战之后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胡言乱语的西西~,被群殴~)但这个神喻的确是关系到骑士和亚历山大的未来……亚历山大会根据神喻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注3:亚历山大城这个,其实BC331的时候,我们的皇帝已经占领了埃及。

他发觉尼罗河西侧的大片海滩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它连接着地中海和尼罗河,与希腊半岛遥相呼应。

如果能在这里建起一座城市,那就可以兼顾海洋和内河的运输,便于运送军备。

他这个构想得到了随军建筑师和将军们的高度赞同,于是在这里建造了一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港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