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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chapter 113

2025-04-02 01:28:13

正如女公爵总是能收到来自王都的消息一样, 来自西菲利克斯的种种情报,也常常要摆在埃蒂安的案头,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上。

他当然知道, 西菲利克斯的贵族们正在积极备战。

如果情况允许,他很想给对方一个教训,不过他不可能同时与两方面作战, 如今也只能看看情报了。

这段时间里,埃蒂安在王宫里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房间, 有时候跟人商议到太晚,他就直接住在这里。

他将那柄剑挂在小圣殿的床头上方, 本意是为了要让自己坚定。

但当埃蒂安真的这样做了之后, 他反而很少回去小圣殿住。

这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确实非常忙碌, 但另一方面,很多时候他宁可住在一个临时的地方, 也不愿意回去。

埃蒂安说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在逃避些什么,但他确实不像其他大祭司那么喜欢小圣殿。

有的时候, 睡前服侍他的女圣职者垂下眼帘的样子显得过分纯洁和柔顺, 会在他心中激起一些残暴的欲望。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一面。

在那表现得过分纯洁的女圣职者面前, 他强迫自己忍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情,此后要求所有在卧室服侍的圣职者全部改换为男性。

究竟是谁曾要求服侍的女圣职者刻意做出这样的表情?埃蒂安尽量不去考虑这些。

从前的许多大祭司们将小圣殿视作可以让灵魂得以休憩的场所, 因此每晚必须回到小圣殿休息,但埃蒂安差不多每个月只回去一次, 他几乎将那当做是一种义务。

一方面为了让小圣殿里的圣职者们有点事情做, 另一方面, 也是为了回去看一看那一柄剑。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光明神并没有再出现。

这让埃蒂安时常要疑惑那天晚上发生事件的真实性。

但那位神明确实是出现过, 并且给他留下这么一柄剑,而他也确实让自己的手上沾了血。

埃蒂安有时候会把墙上挂着的剑拿下来,用手拂拭。

以确定它的真实性,确定它确实是来自神明的赐予,而非人类可以铸造出来的物件。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希望那柄剑确实是假的,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一切只是他本人的幻觉。

但当他的手摸到那柄剑的时候,一切希望都被打破,那柄剑在切切实实地告诉着他,这绝非幻觉。

光明神没有再在他面前出现,或许意味着,他所作的一切完全符合神明的决断。

他确实是符合光明神愿望的代言。

这多少给了他一些信心。

是的,埃蒂安一直都是个虔诚信徒,许多人在身居高位时,有时候会忘记了自己最初的信仰,不过埃蒂安始终没有改变。

他是作为一个光明神信徒被教导长大的,一直都是这样坚定。

光明神挑中他的时候,或许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虔诚的光明神信徒。

哪怕在他当初隐瞒爱丽丝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没有一点对神明的不敬,他深信,保护一个小女孩并不会动摇光明神的世界。

他始终相信,光明会照亮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他就是播撒光明的那个人。

看完桌上放着的所有情报,埃蒂安靠在椅背上稍事休息。

这一天没有会议,之后的时间可以由他自己支配。

埃蒂安想了想,决定去见国王陛下。

此时他就在宫中,想见国王很方便。

国王陛下仍然像从前那样,总是坐在他的谒见厅里。

不同的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要来见他。

所以埃蒂安甚至用不着侍从们通传,直接就走进去,轻松愉快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爸爸。

国王陛下坐在他的王座上,一言不发。

他不是不想说话,一场中风让国王口不能言,很难说这究竟是身体积累到一定程度的自然结果,还是光明神对他与法师们联手的报复。

毕竟在他这个年纪……中风还是显得有点早了。

这几年来,国王陛下也有点显老了,金发中夹着些银色的发丝。

面容上也有了些许皱纹。

从埃蒂安进来的那一刻起,国王的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埃蒂安,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氛。

很难说国王的表情究竟出自怎样一种心态。

或许他是在嫉恨眼前的人如此年轻且有权势,拥有一切他曾经有过如今却失去的东西,也或者他只是讨厌这个私生子直接叫他爸爸。

埃蒂安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甚至有点享受这个,这差不多可以算作是一种报复。

报复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他。

虽然在他还没有中风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埃蒂安,有时候,那眼神比看着王储的眼神还要温柔。

说到王储,他并不能对埃蒂安造成什么影响,那位与埃蒂安年龄相仿的王储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只要国王还没有死,王储就只能继续等待,永远摸不着权力的边。

莉莉埃尔已然踪影全无,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往何方。

这让埃蒂安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她仍然留在此地,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她。

光明神将埃蒂安身世的秘密告诉他之后,他一直感到难以置信。

在拿到了大祭司的权力时,埃蒂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去查这件事的真相。

他发现光明神说得没错,那个女人确实是他的生母。

莉莉埃尔给予了他生命,从这一点上看,他应该爱她,但她不仅抛弃了他,还是个崇信暗夜之神的法师……如果要考虑这些,或许他应当把她当做是敌人。

但他又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她走了,这样最好,让他省了许多纠结。

在与南方征战的过程中,埃蒂安有时候也会想一想,东边那些属于暗夜之神的区域。

他曾经往那边派出过很多探子,指望能获得一些重要的情报。

但这似乎并没有用,那些探子被派出去之后,都像是隐没在了暗夜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只要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这似乎是无可避免之事。

埃蒂安最终放弃了了解东部的情况。

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把光明扩展得更大些,至于那些阴影……留在东边就足够了。

埃蒂安向国王陛下打完招呼,转身又回到了他在宫中的居室。

他小的时候,总渴望能和父亲说说话。

如今他可以坐在谒见厅里,和他的父亲说多久都行,但他已经感觉到无趣了。

当他回到那房间时,恰好有人给他送来了最新的情报:西菲利克斯发动了叛乱。

这消息不算出人意料,但比埃蒂安此前以为的要快。

如今他的军队还在南部胶着,很难迅速调转过头来对抗西菲利克斯的军队。

不过埃蒂安并没有感到慌乱,他脑中已经有了几个方案,相信有光明神的庇佑,他一定可以顺利击败西菲利克斯的军队。

就在埃蒂安考虑着该怎么对付叛军时,西菲利克斯的骑士们已经越过了边境,开始攻打王畿西边的第一座城池。

这一次西菲利克斯出兵的目的与前次不同,并不是为了要扩大领土,而是要直接打到王都去,爱丽丝并不在初次出发的骑士们之中,按照女公爵的说法,她已经是西菲利克斯的两位首席骑士之一,该将立功的机会让给别人一点,否则会引起骑士们的嫉恨。

爱丽丝也就只好跟米兰达小姐一起留在云霰城堡,每天到女公爵的办公室里看战报。

在一开始,光明神并没有为王都方面带来多少优势,西菲利克斯领的军队一转眼就攻下了三座城池,剑锋直指王都。

不过,就在西菲利克斯的军队离王都只剩下一百里的时候,他们的势头被国王军挡住,很是损失了一些人手。

在初次的遭遇战之后,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西菲利克斯的骑士们都怀着一定要攻下王都的信念,而那些来自于王都的骑士们也在死命防守。

这些骑士并非刚刚从南部调回来的疲兵,而是留守王都的精锐。

埃蒂安直接放弃了三座城池,就是为了要在这里将西菲利克斯的兵马挡住。

埃蒂安大主祭向他们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允许西菲利克斯的军队从这里经过。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约有半个月,期间两方短兵相接过几次,都未能将对方打败。

西菲利克斯军队的士气渐渐下降了。

考虑到国王军在南方的军队将要折返,对方很快就会得到增援,一直打到王都去似乎变成了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西菲利克斯的军队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声音,认为他们应当退回到此前占领的城中,休整之后再继续作战。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在这里退回去,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打到王都了。

前线的骑士们给女公爵发去战报,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女公爵看过战报之后,转头望向爱丽丝:我想现在到了你应该前往的时候了。

第114章 chapter 114【大结局】西菲利克斯的战士们, 在前线已经坚持了快一个月。

西菲利克斯对这场战争的准备非常充分,或许是因为有着农牧神的护佑,西菲利克斯最近连年丰收, 储备了大量军粮。

充足的后勤保障让前线的士兵们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战斗本身。

但是打仗这种事,并不是粮草充足人数多就能取胜的。

在现场负责指挥的是骑士阿诺德。

他的性格比较谨慎保守,不会贪功冒进, 这让他在之前的几次攻城战之中成功地把己方的损失控制到了最小,但也让他一直没法突破敌方的防守。

如今敌方的增援已至, 己方的优势下降,在制定进攻计划的同时, 阿诺德骑士还要提防着敌军反攻, 不免压力陡增。

在这里驻守的原本就是敌方的精锐, 在得到了增援后士气大振。

阿诺德骑士在敌方得到增援之后已经策划了一次进攻,虽然并未丢失己方的阵地, 却也没有讨到便宜。

这一关隘是通往王都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能击败此处的守军, 无法前往王都。

如果下一次进攻时还不能攻破这一关隘, 只怕军队的士气要下降到无法再作战的程度。

阿诺德骑士向女公爵去信说明情况,请求增援, 女公爵的回信来得很快,说增援马上就到。

女公爵的这封信多少鼓舞了一些士气, 让前线的士兵们得以重新振作起来。

阿诺德策划了新一轮的进攻,准备卡住援军到来的这个节点, 一举赢得胜利。

进攻的号角吹响了。

所有在这里的骑士都明白, 这已是最后一击, 他们绝对不能输。

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不到最后一秒钟, 谁都没法得知这场仗的结果。

他们已经与敌人交手数次,明白那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两军交战的胜负,往往并不在于哪一方人数更多,有时候两军看上去可能势均力敌,但胜败往往只是一瞬之间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即使是一向比较保守的阿诺德骑士也明白,如果此刻在这里往后退,那么他们就算是全输了,女公爵的筹划和西菲利克斯几年的准备与谋划,都将在这里化为泡影。

无论如何,他们只能继续坚持。

只要援军能够及时赶到,这场仗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这一次进攻之中,肯特骑士冲在最前面。

他是在场的骑士之中最年轻的,同时也是最穷的。

如果不是因为菲洛骑士还留给他一间房子,他简直可以说是一点财产也没有。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肯特骑士急需多立下一些战功,以便得到女公爵的封赏。

像这样的战争,正是他的机会。

肯特已经足够成熟,积累了许多经验,他也足够年轻,有着年长者不具备的冲劲儿。

这位骑士极为英勇,他所到之处,遇到的敌人都要往两边退散,没有人敢与他正面对上,这导致他冲得有点过了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敌军之中,当他想要打马掉头回去的时候,有一位骑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骑士的身量很高,比肯特高了一个头还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个巨人,再加上他骑着高头大马,看上去更显伟岸。

他身上穿着少见的金色铠甲。

金色的铠甲反射着阳光,让肯特眼花缭乱,几乎无法看清对手。

若是换一个人,看到这样的敌人,通常还没交手就会心怀恐惧。

不过肯特向来无所畏惧,即使遇上体格比自己高大的对手,肯特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怒吼一声,手持长矛向着那金甲骑士冲了过去。

肯特冲得很猛,可惜敌手的金甲反射出来的光线影响了他对方位的判断,那骑士完全没把他的这次进攻当做需要认真对待的事,只是稍稍拨转马头,就躲过了肯特的矛尖。

肯特见刺不中,赶紧拉住马,丢了长矛,举起剑向对方劈过来,对方反应很快,立即用剑格挡,兵刃相交,剑上的护手几乎贴在一起,两人都在使力,想要在力气上胜过对方。

肯特是一位极有勇气的骑士,可惜体力的差距是勇气弥补不了的。

那金甲骑士的体型比肯特大,力气也并非肯特可以比拟的,对方的力量通过剑刃传过来,几乎要让他窒息。

肯特咬紧牙关坚持着,可那兵刃相交之处到底离肯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肯特渐觉力不从心,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再过几秒钟,就要被人劈成两截。

真不甘心啊。

肯特的脑中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他一生之中值得纪念的画面,只是一双手臂还在坚持着使力,就在这时,肯特忽觉手上一轻。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失败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有一支长矛插在了两人相交的兵刃之间,将对面传来的大部分力量分担了过去。

肯特扭过头去看那救了他性命的人,只见那与他同龄的年轻女骑士顶着一头耀目的红发,出现在他的身边。

是爱丽丝!肯特从来不知道,看见爱丽丝居然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谢谢。

他喘着气向爱丽丝道谢,你救了我一命。

现在可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爱丽丝甚至无暇往肯特那边看,只是轻快地摇头,将对手的宝剑拨到一旁。

她是从云霰城堡一路赶过来的,到了阵前听说肯特陷进敌军之中,就立即赶来援助。

如今看来,她来得正是时候。

如果再晚一步,肯特准要死在对面那人的剑下。

肯特稍稍向后退了一点,给爱丽丝留出施展的空间。

肯特已经很久没看见过爱丽丝在马上与人作战了,这几年来,她身量又长高了,身体具有男性所不具备的敏捷柔韧,与人相斗时显得格外好看。

她□□的那匹别扭,已经到了显得老成持重的年龄,虽然还叫着这个名字,却早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爱闹别扭,出落成一匹稳重又有经验的战马。

她跟它在一起久了,配合特别默契,甚至让肯特觉得有点羡慕。

肯特很想过去帮她的忙,不过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能耐实在不足以给她带来多少帮助,说不定还会让她分心。

想到这些,肯特只好作罢,决定帮她清理掉周围的敌人,以免她专心对付那个金甲骑士的时候被人偷袭。

此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看着爱丽丝。

他虽然停留在战场中央,却没有穿任何铠甲,看起来十分放松,与整个战场的氛围截然不同。

事实上,肯特突然意识到,以这个人为中心的将近一百米内,除了那个金甲骑士以外,附近其实并没有其他敌兵,似乎他动用了什么特殊的能力,让那些敌兵都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虽然最初见到他的时候,肯特对他的身份有些疑惑,但到了现在,见识过种种奇迹之后,肯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人的确是一位神明。

肯特向瑟西里安打了个招呼:想不到您居然也来了,我还以为神明不会参与人类的战争,瑟西里安把头转向他,好像刚刚才看见他似的:人类的战争归根结底是由神明挑起来的,肯特。

不过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要参与战争……我是来看她的。

瑟西里安向着爱丽丝扬了扬下巴: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她。

此时,爱丽丝面对着眼前的金甲骑士,并不感到畏惧。

虽然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的确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敌手。

这种危险感的来由与他庞大的体型无关,爱丽丝曾经对付过不少体型庞大的对手,知道那没什么可怕,她之所以感到紧张,是因为眼前的金甲骑士整体散发出一种……非人感。

给爱丽丝带来这种感觉的,并不是他的全身金色铠甲,爱丽丝遇见过不少武装到牙齿的骑士,但他们都没有给她带来这样的感觉。

当爱丽丝接近他时,她感到与其说眼前这骑士是普通的人类,还不如说他更接近神明。

爱丽丝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或许他本来就处于人神之间,也或者是他身上的金甲掩盖了他身上原本属于人类的气息。

爱丽丝认为他应当不是神明,硬要猜测的话,爱丽丝想,他大概是接受了光明神力量的信徒。

瑟西里安曾说,光明神不能离开他所在的位面轻易来到此间,但他可以将力量赐予他的信徒。

眼前这金色的铠甲似乎就是光明神力量的证明,那位神明似乎特别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无论是铠甲、圣剑、还是王族的金色头发。

喂!爱丽丝叫了他一声,你是光明神的信徒吗?穿着金甲的骑士不出声,只是舞动着手中的剑作为回答,他的剑也是金色的,挥舞起来的时候会有炫光晃来晃去,显得很刺眼,让爱丽丝觉得挺讨厌。

好吧。

她这么对自己说,我要快点把这家伙打败才行,他晃得我眼睛疼。

然而,爱丽丝的坐骑别扭却不像它的主人那么有勇气。

面对着眼前的骑士,别扭明显有些不安。

爱丽丝轻轻地拍着它的脖子安抚它,让它稍稍安定下来。

别扭这么多年来闹过那么多次别扭,到了这时候倒是格外显得争气,在爱丽丝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平静。

在爱丽丝安抚别扭的时候,对面的金甲骑士并没有闲着。

他抓住这一机会发起进攻,指望趁爱丽丝分心的时候一举将她击败。

他的剑术其实比不上爱丽丝,但凭借着少见的力量和格外锋利的金色宝剑,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

自从十七岁那年,爱丽丝得到了瑟西里安赐予的力量之后,她就再没遇到过比自己体力更强的敌手,有的时候,她甚至会为自己的力量感到吃惊。

但眼前这人在这方面似乎一点也不比她弱,值得她认真对待。

不过爱丽丝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

她的剑术经过了当世两位大师的指点,早已臻于化境。

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与刻苦训练的结果,并非来自于神明,爱丽丝相信,哪怕是光明神,也无法赐予信徒这样的技术。

她与金甲骑士来回打了几回合,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取得胜利。

事情……真会有这么容易吗?爱丽丝刚在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就发觉别扭似乎快要撑不住了。

两个人骑在马上斗剑,爱丽丝虽然完全可以接得住对方的剑,但从对方的剑上传导过来的力量压在别扭的身上,让这匹马比平常多承受了几百斤的压力。

事实上,虽然它一直都在忍耐着,但爱丽丝甚至感觉得到,别扭的腿都已经开始打颤了。

这到底该怎么办?在这样的争斗之中,哪怕一丁点失误,也会导致非死即伤的结果。

倘若别扭在这时候支撑不住跪倒下去,爱丽丝一定会被对面的金甲骑士所杀。

她的额上沁出了汗。

瑟西里安。

她悄悄在心中呼唤,快来帮帮我。

别担心。

他说,有我在。

这声音不是从她身后传过来的,而是如风声吹过她的耳畔,就像他还未曾醒来,没有获得这与人类相同的躯壳那时一样。

当他的话音落下时,爱丽丝觉得她骑着的马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她迅速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此时她骑着的并非别扭,而是瑟西里安曾经变化成的黑色骏马。

别吃惊。

瑟西里安的声音又说,我借用了你的‘别扭’的躯壳,等我们赢了之后,它还会回来的。

这是瑟西里安醒来之后,第一次以马的形态出现。

爱丽丝有点吃惊,但更多地应该说是感到惊喜。

她知道瑟西里安不是很喜欢变马,但这种变化往往会让她感到与他更加接近,毕竟,战马是骑士最好的伙伴。

有了瑟西里安的帮助,爱丽丝很快将那金甲骑士逼到了绝境。

爱丽丝知道,只需要再挥一次剑,她就能把他击败。

然而就在此刻,骑士的金甲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灼痛了爱丽丝的双眼。

爱丽丝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挡眼睛,如果不是瑟西里安见势不好迅速后退,她准要被那骑士砍成两截。

别慌。

瑟西里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能打败他的,你有这个实力。

就算他能借助光明神的力量也不要紧,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任何神明。

瑟西里安的力量与他的话语一同涌入了爱丽丝的身体之中,她能感觉得到,她的心与他紧紧相连。

同调再次发生了,但这不只是同调。

爱丽丝感觉到力量盈满身躯,体验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爱丽丝获得的,似乎不仅仅是瑟西里安的力量,在这种交流之中,她好像获得了神明的感官,她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眼睛无比明亮,她觉得自己可以让山峦碎裂,河流改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能限制她,甚至包括她自己的躯壳。

爱丽丝相信,如果她愿意的话,此时她甚至可以飞起来。

当她看向她的敌手时,那金甲放出的光芒不再能刺痛她,那骑士的行动在她眼前仿佛慢动作回放。

她不需要借助外物,她也不需要召唤雷霆,她就是雷霆本身,当她的剑与金甲骑士的剑相碰时,两柄剑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仿佛发生了一场爆炸。

两把剑相撞的地方闪耀着电光,几乎要令人暂时目盲。

没有人能旁观这场战斗,这一次的对决本来应该发生在天上而非人间,但爱丽丝能透过光线看清楚他的动作,她发现她的敌手此时也增长了力量,或许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召唤了光明神,请神明赐予了他新的力量。

但无论光明神给予他多少力量都没有用,他毕竟只是□□凡胎,而此时此刻,爱丽丝已然与神明合为一体,她就是神明本身。

这场对决应该要结束了。

金甲骑士的铠甲上没有缝隙,但头盔与身甲是独立的两件,并没有合为一体。

瑟西里安早就注意到这点,轻轻地提醒着爱丽丝:砍掉他的脑袋。

爱丽丝听了瑟西里安的建议,看准了位置,挥剑斩下去。

金甲骑士的头颅被直接斩落。

瑟西里安载着爱丽丝从他身侧跑过去,发出一声庆祝胜利的嘶鸣,爱丽丝感到身下的马匹再度发生变化,低头看见它已然变回了她的别扭。

她一笑,转过头去看人形的瑟西里安。

那骑在马上的神明仿佛刚刚睡醒似的,抬起头来,与她对望。

就在这时,那失去了头颅的骑士提着剑纵马向她冲过来。

爱丽丝完全没有提防,瑟西里安比她反应快得多,立即过去挡在了她的身前:小心!没有头的骑士挥剑砍向瑟西里安,瑟西里安提起手臂抵挡,骑士的剑深深地砍进了他的胳膊,而爱丽丝看准机会,提剑穿透金甲,刺穿了那无头骑士的胸膛。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此前在战斗时完全无法砍动的金甲此时竟被轻易刺穿。

或许因为它砍向瑟西里安的那一剑已经耗费了它全部的力量。

爱丽丝眼看着无头骑士的身体丧失了最后的活力,倒在了地上,来自于光明神的力量消失了,他身上的金甲也变得暗淡,看起来好像生了锈的铜。

爱丽丝转头去看瑟西里安的胳膊。

骑士的剑在瑟西里安的胳膊上留下一大道焦黑的伤痕,这痕迹不像是刀剑能造成的,反而好像烧伤,看起来很可怕。

爱丽丝曾亲眼看见他操纵闪电,难以想象他居然会被剑所伤。

瑟西里安却好像全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不要紧,这是神明更替的代价。

就在爱丽丝与金甲骑士相斗的这段时间里,西菲利克斯军突破了防线,冲散了敌方的队伍。

敌军终于溃败,四散而逃。

爱丽丝策马跟着军队一起追逐着残兵,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们赢了!占领了这个关隘,下一步就是挺进王都。

爱丽丝明白,她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两日之后,西菲利克斯的军队抵达了王都。

王都城门紧闭,守备森严,易守难攻。

不过当爱丽丝到达此处时,从东边来的一队法师也来到了王城之下。

他们的使者向爱丽丝呈上塔主塔勒斯大法师的信件,向她表明,他们是带着专门用来攻城的大型魔法阵,前来帮忙的。

大法师怎么知道我们要攻城?爱丽丝吃惊地问。

法师自有法师们的消息渠道。

使者这样说着,向她微笑。

信件上面盖着塔勒斯大法师的印章,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爱丽丝也就接受了法师们的好意。

不过她提出,在正式开始攻城之前,她要先到城门前面看一看。

一队士兵陪着她来到了城墙之前。

出于安全考虑,她没有穿能够标识身份的铠甲,而是披上了斗篷,遮住她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

爱丽丝她向城墙上望的时候,她看到城墙上的雉堞后面站了一个人,爱丽丝看见他那金色的发丝,随即认出了他。

与此同时,一阵风吹掉了爱丽丝斗篷上的兜帽。

站在城墙上的埃蒂安也看见了她。

他们两人目光相对,彼此都没有说话。

在眼前的场景下,昔日的相识仿佛已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两个人站在相对的立场上,曾经的恩惠都可略去不提,就算是提起,也只能徒增尴尬。

说不上是想要打个招呼,还是仅仅出于某种已经没必要了的礼貌,埃蒂安向她点了点头。

埃蒂安没有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或者说,他并不想要看她的回复,他只是孤身走下城楼,回到了王城之中。

谁能想得到,当初他向波兹塔城的圣殿主祭隐瞒这女孩的事,救了她的性命,然而如今她却站在他的对立面,准备要倾覆整个国家。

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如果提前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

如果他当初就知道这些,他到底还会不会救她?这样的问题只在埃蒂安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种推想本身毫无意义。

就算一切真能重来一遍,埃蒂安恐怕还是不会做出别的选择,如果他的神需要靠着杀死一个小女孩来保全自己的位置,那么他就不配被人崇信。

埃蒂安至今也不知道,如果把这个问题摆在光明神的面前,那位神明究竟会如何选择。

从前他曾经很确信,但现在……他也已经说不大准。

埃蒂安心里很乱,他走到马车旁边,踏上了踏板。

一个骑士跑来向他询问守城时要采取的策略,他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埃蒂安名义上还是这些军队的指挥官,但事到如今,他还能指挥些什么呢?有法师们在一旁襄助,就算王都的城池固若金汤,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座城池迟早会被攻破,光明神的信仰终将消失。

这件事,他在前一天晚上就知道了。

那时他手持圣剑,跪在小圣殿的祈祷室里向光明神祈祷,心中始终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要求更多帮助,只求光明神能够给与他一些启示,哪怕暗示也行。

然而神明始终没有显现。

埃蒂安跪在这里,问出了与另一个世界的神子在献身之前曾经说过的话:我的神,你为什么抛弃我?这句子里充满痛苦,而光明神却并没有作答,好像他只是一尊无生命的石雕,并非真正的神明。

凝视着那雕塑的面孔,埃蒂安突然意识到,太晚了。

太晚了,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当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已经不再有意义。

光明神信仰的衰败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这件事早在十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有所显现,只是那迟钝的神明对此竟毫无觉察。

如果他比现在年长十岁,在十年之前成为大祭司,或许还有机会力挽狂澜。

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与当初全然不同,他已然不再有机会。

在显现之时,光明神说埃蒂安是战士,但他自己知道他不是。

他从少年时起就注定了要做一个圣职者,拿剑并不是他的专长。

他第一次拿剑的时候就杀死了那个假冒的大祭司,他从来不知道,夺去一个人的性命竟会如此简单。

那让他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在那之后,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不过几年时光,他的手上已然沾满了鲜血。

每当埃蒂安起夜之后在水盆里净手时,他都会从镜子里看到一张写满了苦痛的脸,他曾经试图说服自己,那是必要之恶,但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埃蒂安回到了小圣殿。

服侍他的圣职者捧着雪白的祭披迎上前来要为他更衣,他摇了摇头:不必了。

那圣职者捧着祭披凄惶地站着,露出一张不知所措的脸,每次埃蒂安对他说不必更衣的时候,他都会露出这种表情。

好像这是一种惩罚。

埃蒂安此前从未在意过这些,此时却对这个人动了怜悯之心:你等一等。

那圣职者向他鞠了一躬,捧着祭披跟在他身后。

埃蒂安没有理他,只是命人去将小圣殿所有的门全部打开。

小圣殿有七重围墙,每一重围墙上都有七道门,当守门人奉命将门全部打开时,光明从门外照进来,将整座圣殿照得极为明亮。

这座小圣殿自从建成之日起,从未像今日这样明亮过。

小圣殿里的圣职者们吃惊地看向那些开着的门,又看向埃蒂安,埃蒂安站在圆形的殿堂中央,向着他们摆手:你们走吧,都走,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圣职者们呆立着,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埃蒂安没有解释。

他走向浴室。

小圣殿中的浴室是供他一个人专用的,有一个巨大的浴池,里面装满了水,又在其中加入了芬芳的香露。

有四位圣职者专门负责保持这里的水温适宜,昼夜不停。

他走进去,最后一次在这里沐浴,仔细地洗净了他金色的头发,梳理整齐。

等到埃蒂安赤||裸着从浴室里出来时,小圣殿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那个捧着白色祭披的圣职者还站在那里,埃蒂安从他手中接过全新的祭披穿上,那人向他鞠了一躬,也走了。

埃蒂安向四周望了望。

这里的大部分圣职者都已经离开,只有少数几个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埃蒂安知道,这里面有一些人早就已经疯了。

与其说他们是被选来服侍神明的神仆,还不如说只是小圣殿里的一件家具。

他们的独立人格早已经被摧毁殆尽,无异于行尸走肉。

埃蒂安有些不合时宜地想,或许他该感谢他的父亲,在他年少时没有直接把他送到这里来。

旋即他又想到,如果他的父亲真把他送来,前任大祭司会通过他的头发颜色猜想到他的身份,而这显然是他父亲想要避免的事……于是那种庆幸的感觉又变得淡了。

如今他的父亲已然瘫痪,口不能言,身体也不能动。

虽然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却是始终处在生死之间。

看着他的那种样子,埃蒂安甚至会觉得不可思议。

当初他渴望这个人的关注,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

然而如今那个人连便溺都不能自主,甚至不如一滩烂泥。

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埃蒂安都会产生一种虚无感。

他究竟是在这里做什么啊。

小圣殿里没有一点尘埃,埃蒂安一边想着,一边赤着脚,走回到他的卧室。

光明神留下的那柄剑还挂在墙上,就算是神明已经消失,这柄剑却并不会因此消失,只是显得光芒暗淡。

埃蒂安将剑从墙上摘下,在剑身上亲吻了两次。

这柄剑上还有达米安的血迹留下来。

为着一种纪念,埃蒂安并没有把它擦净。

当嘴唇接触到剑身时,埃蒂安隐约尝到了死灵法师的血味。

那带着笑的头颅在他眼前浮现,此时此刻,像是在取笑他。

他从前不知道那笑容的含义,现在他知道了。

埃蒂安挥剑斩向旁边的烛台,这柄剑已经钝了,没法将烛台斩断,只是将它击翻在地。

蜡烛的火瞬间点燃了床幔,埃蒂安看着那火光,一动不动。

大火烧起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如红色的不死鸟,落在他的手臂上,正如他十七岁时,光明曾经化作白鸽落在他的肩头。

那时他还与任何罪恶都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地相信着光明神,相信着父亲总有一天会爱他,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相信着未来就在他自己的脚下。

那时候他所想的或许并没有错,未来总会变得更好的,只是那更加美好的未来之中,并没有他的存在。

火焰将他完全吞噬了。

就在这时,外面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爱丽丝站在巨型魔法阵的中央,十三位大法师站立在她的周围。

当巨型魔法阵被催动时,王都的城墙开始摇晃起来。

城墙上的巨石一块块崩落,整座城墙如多米诺骨牌或者小孩玩的积木一样倒下去,还不到十分钟,这原本固若金汤的城池就已完全倒塌。

大法师们吃惊地彼此对望着,完全没想到魔法阵会有这样的力量。

但爱丽丝知道这与魔法阵无关。

她爬上石块,往城内望过去,当她站在断壁残垣之上时,爱丽丝看到了远处冲天的火光。

她有点吃惊地往那边看着,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大火熊熊燃烧,好像要烧尽了这世界上一切,将远处的天边都烧成了红色。

在火焰之间,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原来的建筑巍峨的影子。

这火焰在诉说着时代的谢幕,似乎也在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将要开始了。

爱丽丝知道她应该组织士兵灭火,然而她自己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那火苗一直烧到天上。

这情景壮美而悲哀,爱丽丝凝视着火焰,流出了一滴泪。

这滴泪水被瑟西里安抹干了。

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没有错过她的一点表情。

此时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当他把那东西拿到爱丽丝面前时,爱丽丝看到,那是一簇红色的酢浆草花。

这小花本来生长在墙脚下,当巨大的石头落下来的时候,它却一点也没被伤到,仍然生机勃勃地开放着。

瑟西里安将这朵花夹在了爱丽丝的耳际,轻声说了一句:迎接你的新世界吧,我亲爱的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总算写完了!!后面还有一些番外,交代一些主角的感情还有配角的情况之类的。

应该不会一下子写完,会拖一点。

但是今天晚上还会更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