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嗯了一声:你的东西,总归是要妥善地收藏好了才是。
表哥说这话时,唇边吮了笑,宛如一缕清风,乍然就吹皱了一池春水,涟漪在粼粼地水面上,一层一层地散开。
这笑,令虞幼窈心潮微澜,宛如涟漪湖上:为什么呀?为什么?想做了就做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周令怀笑容又深了:大约是,担心有朝一日,你同我翻旧账?这跟她想得不一样,虞幼窈呶了嘴儿:表哥,还怕这个吗?在她心里,表哥无所不能,仿佛没有什么是令他惧怕的。
嗯,怕!周令怀大大方方地认了,一点也不觉得,这一个怕字,好像有点怂,也会折损他的男子气概。
他拉了虞幼窈的手,轻轻地握在手里。
周令怀的手掌很大,将她纤妙的手包裹在掌内,仿佛天然契合:很怕你,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以后就不理我了。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实在难以置信:那、你帮我折一捧杏花枝,我保证以后,就不会因为这事不理你,既然表哥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那就扯平吧:我要树上开得最好看的杏花枝。
周令怀笑容一深:好!长安推着周令怀到了湖山处,他手指屈弹,便有一粒白子咻声射出,咔嚓一声音,杏树上一枝,红、粉、白三色花枝,从树上飘落,被周令怀接在手里。
他故计重施,接二连三就折了一捧。
长安推着周令怀返回。
周令怀将杏花枝,递给了虞幼窈:喜不喜欢?虞幼窈连忙捧过了杏花枝,笑得满面欢喜:喜欢,太喜欢啦,表哥的眼光,肯定是最好的。
桃花虽艳,却输了杏花天然一段娇娆。
杏花娇娆,却也不如虞幼窈鲜妍明净。
折完了杏花,周令怀换了一道路。
走了几步,虞幼窈就看到青石砖铺的小路两侧,种了两排银薇花,树千奇,而遒劲,形古朴,而高雅。
不到五月,银薇花已经簇拥了绽放枝头,一片烂漫,美不胜收。
美好的光景,令人心情也变得很好,不知不觉,就到了许愿菩提处,虞幼窈站在不远处的凉亭眺望。
凉亭位置偏高,将高大的许愿菩提纳尽眼内。
虞幼窈指着许愿菩提顶端的一条红带,惊呼一声:表哥你快看,竟然有人的许愿锦能掷这么高!周令怀瞧了一眼,但笑不语。
虞幼窈只是好奇:我听说,心诚则灵,许愿锦掷得越高,就越灵验,也不知道,那条许愿锦的主人,有没有实现愿望。
周令怀意味深长道:或许已经实现了。
虞幼窈点点头:许愿菩提真的很灵验,我三年前许的愿,也实现了呢。
周令怀听了这话,就故意问:你许了什么愿望?之前不告诉我,是担心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现在愿望已经实现了,总能告诉我了吧!虞幼窈眨了眨眼睛:你猜?!周公怀轻笑出声:左不过,是身康体健之类的。
虞幼窈瞪大了眼儿:你、你是怎么猜到的?因为我早就看过了,周令怀笑道:你说愿望已经实现了,这三年来,我最大的变化,大约就是腿好了,身体也恢复了健康。
虞幼窈撇了撇嘴:你都猜到了,还要故意问我。
周令怀点头:只是想确认一下。
表哥等我,我再去许个愿。
虞幼窈拎着裙儿,就跑出了凉亭。
周令怀没有跟着,见她纤细的身影,如蝶翩跹,轻盈又灵动,宛如这浓浓碧绿间的一抹明亮山光。
春晓买了一条许愿锦。
虞幼窈执笔良久,久到笔尖上的墨滴,落在许愿锦上,她慌忙去补救,写下了愿望: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春晓取了一百个铜钱。
虞幼窈一一串到许愿锦上,掂量了一下,皱眉:不够!春晓愣了一下,她记得三年前,小姐许愿时,就穿了一百个铜钱,当时她觉得少了,小姐说却说:佛家讲究缘份,万事适可而遏止,求的不过心安二字。
可今儿,同是一百个铜钱许愿,小姐为什么觉得少了?春晓有些不解,又从荷包里取了一吊钱,拿给了小姐。
铜钱一个一个地串到许愿锦上,直到一吊钱都穿完了,虞幼窈拎着手中有些发沉的许愿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已经穿了一千个铜板了。
春晓见小姐愣看着手中的许愿锦,直觉小姐心情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不够的话,我……够了!虞幼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就这样吧!许愿帛上的铜钱串得越多,抛得就越高,也就越吉利,许下的愿望,才会更容易实现。
三年前,她许愿表哥康健,也只一百个铜钱,不过求了一个心安。
可如今,这串了一吊钱的许愿锦,是因为一百个铜钱太少了,重量也太轻了,担心抛不高,不吉利,更担心愿望不能实现,所以无论多少,也都觉得少了。
到底还是贪求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虞幼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低头瞧了手中的许愿锦,轻踮起了脚尖,又闭上眼睛,随意往树上一抛。
抛完了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树上飘了很多,相同款的许愿锦,又有枝叶遮挡,她已经找不出,哪一条是她方才抛掷上去的。
虞幼窈有些后悔,就问了春晓:是我刚才掷上去的是哪一条?春晓摇摇头:奴婢只看到,小姐的许愿锦掷得老高,树缝里有一道光,就刺进了眼里,一时没看清许愿锦到底抛到哪儿去了。
虞幼窈有些失望,怔怔地看了许愿菩提许久,这才道:就这样吧,表哥还在等我,回去吧!回到凉亭里,时辰也不早了,虞幼窈和周令怀沿路返回了厢房。
请安了之后,虞老夫人转头瞧了虞幼窈:你表哥要留在厢房用午膳,你下去备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