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2025-04-02 01:19:52

◎锦衣卫的本事。

◎因为自先帝时起的忌惮,在燕云这位世家燕氏所出的皇后之后,大部分的皇亲宗室在当时都尽可能地避开了世家女为妻子选择,但这并不绝对。

毕竟开国时,在勋贵之中,世家女的水平层次等确实是最高的。

但当时的皇后燕云也为世家女和皇亲之间的联姻出了力,皇后赐婚不得不应,先帝也不能次次反驳。

毕竟忌讳世家的理由无法拿到明面上来说,只是有些精明的人摸着当时先帝的好恶,在婚事的选择上更为谨慎。

但实际上当时先帝的孩子,禄王、当今、祁王,留下的这三个都没有世家女王妃或皇后,先帝为他们选了相对普通出身的妻子。

随着时间流逝,世家的影响仍存在并变得更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众人的选择,或者说警醒的刻意避开这一选择的人家变少了。

像是禄王的继王妃就与他生母同宗,他生母是华西孙氏,最后娶的新王妃也是孙氏女。

当今的后宫里也有不少世家女背景的妃嫔,这是谁都看在眼里了,很多人便觉得这是一种和解的信号。

安沛宁不清楚也没有这个敏感度去了解这些,她只知道,禄王继王妃所出的儿子、排行第五的卫卿域不仅身有温润儒雅的美名,还是最得禄王看重的一个儿子,未来他会成为世子,并随同禄王做出一番惊人的事业。

所以,自重生以后,她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叛贼的一方。

所谓成王败寇,暴君卫卿珩都让人打到王宫里来了,他那说起来是继承大统的名正言顺的江山也早该亡了。

胜者书写一切,到时候她就是新太子的侍妾,还得到了新太子卫卿域的看重,而正妻梁欣根本不足为惧,生不出孩子来的新太子妃没有任何意义,那个时候她的孩子应该已经养成了,至少——为什么不是个儿子呢?!安沛宁每每想到这里,都感到一阵的窝火,就像是一把点燃的干柴灼烧着她的心脏,她的五脏六腑都好似在烈火中一般,她感到更加气恼,同时还有一阵近乎窒息般的憋闷。

为什么?!安姨娘……滚!她一双眼睛都发红了,看见被抱过来正大哭着连嗓子都哑了的襁褓里的亲女儿,她只觉得更为不适,带着她立刻滚!奶娘被她这样吓坏了。

虽然知道生了孩子之后安姨娘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正常了,但她也是头一回看见她这样好像得了癔症一般发疯的姿态。

不大的屋子内门窗紧闭,安姨娘坐月子期间起就不喜欢外头的阳光,她结束了月子修养后,一整个夏天甚至都没有在白天出门过。

还是世子卫卿域想到了她,过来见她的时候,才会稍微出来透透气,开开门户。

又阴又暗的房间,配上经常披散着头发在那里发疯的安沛宁,可真是叫人心里打着咯噔,别说她磕碜的模样了,就是没见她这样,这么黑乎乎的屋子搭配那闷闷的一股浓香,才真的让人脑袋发晕。

若不是小主子难哄,实在思念生母,经常哭到嗓子都哑了也劝不好,奶娘也不会乐意往这边来,这破地方就是放了再多金玉之物,装饰得再名贵,也让人不舒服,别说过来了还会被安姨娘嫌弃。

除此之外,偶尔那么几次,安姨娘勉强还肯抱抱孩子,可她对婴儿这样态度,从里到外都写着嫌弃,连娃娃都抱不好,那姿势哪个孩子落到她怀里都是大哭的命。

每次就算是抱上了,小千金还是觉得不舒服,这可不就又要哭。

一哭,安姨娘再开始发飙,真是糟糕透了。

奴婢告退。

奶娘忍不住捂了捂小娃娃的嘴巴。

那哭声被一下捂住,小孩子立马呛了几声。

奶娘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恐慌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安沛宁这个当亲娘的满脸无动于衷,甚至还微笑着叫人来给她打扮,说要请世子过来,似乎是卯足了劲头挣下一个了。

奶娘心里更加不舒服,但安沛宁听见哭声就要发火,她自己老是循着这沙哑的大哭也觉得不适,便干脆狠下了心,再捂了捂。

没了哭声,安姨娘原本皱起来的眉头便伸展了几分,至于小孩是怎么怎么难受或是危险,她是分毫不在意的,只是个女儿罢了。

奶娘匆忙告退,离开了姨娘的院子。

没出几步,就遇到了不知为何总对安姨娘青睐有加的世子卫卿域。

这是?是小主子……怎么在哭?卫卿域看起来仿佛是头一次知道。

是小孩思念生母,但是安姨娘这边……算了。

他摆摆手,不耐再听,奶娘的话头这便止住了。

他们两个都是这般的态度,奶娘除了替小丫头感慨一声,也做不了别的。

耽搁了这么一会,安沛宁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已经拾掇好了,至少不似那等疯婆子样态。

她在卫卿域面前,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仪态的,就像是在外头人面前卫卿域也是个端方公子,但实际如何只有久照顾的下人才知道了。

没成。

卫卿域道,姜策油盐不进,之前在十二乌的时候,太子也在那边,我没敢太深入。

怎么会呢?安沛宁皱起眉头。

先帝时候,有一批比较出色的武将随着打下江山,是先帝的左膀右臂,称帝之后,先帝对这群人的恩赐也并不少,很多都封了侯或伯,尽管有一些是不世袭或降爵世袭的。

但后来到了当今朝,不知道是因为个人原因,还是为了统治,当今一定程度上重文轻武,武将的生存空间被大大削减,这些曾经很有名的将领及其后代也就沉寂了下去。

可这种时候,到了太子朝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几个少年将军或是有为之人,就变得分外特殊了,尤其是姜策及其养子那种靠着行伍打仗出名,从平民身份爬上来的,更加让人惊叹。

禄王府有不臣之心,而太子卫卿珩登基为帝之后,手下的一员大将之一便是姜策——别人其实安沛宁也不知道,只是姜策及其养子着实叫人幻想,当时宫里还设宴庆祝她在冷宫里都听到了一些音讯——按理来说根据上辈子流传的一些姜将军及其养子的身世,他们应该并不是特别铁杆的,至少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发迹,完全是可以拉拢的。

卫卿域这头没有死心,从去年到今年,循着安沛宁给的信息找人就花了几个月,之后拉拢、送礼、威逼利诱更是没有停下。

怎么他目前一个小小的将领,会不吃这一套呢?卫卿域甚至可以说自己做得非常小心,并没有要对方投靠禄王之类的,只是要他在兵营里的内部势力斗争之中,选择相对亲近禄王这一方的人员做支持,又没有叫人直接陪同造反,只是一个首先的态度表示,他怎么就不肯应承。

当然,作为军师级别的人物,姜策也很懂得曲意逢迎,委婉表示还要在看看情况,倒也没有完全拒绝。

可每当卫卿域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对方又完全不搭腔了,仿佛没有了这回事。

这一来一往的,通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方便,可不就是让他的耐心都快耗尽了吗?!那他的养子呢,那个小将军可有消息了?安沛宁退而求其次,谁让小的那个给她的印象更深刻。

她敢说,哪个姑娘心里都装了个少年将军爱慕自己的梦,当时宫女们提到的时候都是红着脸蛋的,她也不例外。

对老的姜策没兴趣,但小的那个——小将军才是更有未来的啊!在查了。

卫卿域很烦闷,有几个人选,是从姜策本家那边找的,但和你说的差不多的好像没有?兴许是现在年纪还小,所以……你确定有这个人吗?卫卿域怀疑地看着安沛宁。

不少事情还是叫安沛宁说准了的,但几次关键的大事情的失败,总让他觉得十分挫败。

当然有!安沛宁坚定,他要到十三岁左右的时候,才会随着姜策一道上前线战场,到时候他百步穿杨、千里之外取可汗手下大将首级的本事才会让所有人都看到。

现在,他估计才八岁左右。

八九岁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幼习武的,那就只能说是天赋异禀了。

卫卿域没有在姜家里寻到习武才干出众的人,他特地仔细地让人查过姜策一支,虽然说姜家村人不少,但是——算了,说不定是他后面起了提拔本家人的心思,才带了个亲戚家的儿子或是私生子对外认作是养子或干儿子,他只要盯准姜策,看他选中那个姜家小孩就行。

还有一件事情。

他道,之前你说姜策没有妻子?对。

安沛宁点头,不然他怎么和他儿子一并成为众人眼中的金龟婿,叫不少女子都动了心,连宫女都在议论。

但我查到他好像有个妻子。

怎么可能?!是姜家村那边的人说的,但是在兵营那头的相关记录里面和其他小兵嘴里,他是没有妻子孩子的。

安沛宁这就笑了。

可能死了吧,毕竟是一个女人在乡下。

卫卿域反应过来也笑了,男人嘛,有个下堂的糟糠妻是很常见的,姜策若真有当将军的本事,那为了更好的前途,说没有什么农妇妻子然后娶个名门小姐,也很正常。

这可是一个不错的把柄,到时候借此利用一番,还不简单,他倒要看看姜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但嘴上,他还是这么道:嗯,一个农妇而已,死了就死了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妾身觉得可以助殿下大业。

安沛宁神秘地笑了,卫卿域意会,贴耳上来。

安沛宁一边手伸进了他的胸膛,指尖跳跃,撩拨着,一边含笑地道:还有一事,是殿下可利用的。

怎么?下月有七星连珠之相。

卫卿域一愣,随即狂喜。

这是大吉之兆,但对谁吉却不一定,若是利用得当,会成为他们禄王府一系巨大的优势。

具体什么时间?十二月的最后一日。

竟是年末……对。

钦天监肯定是早算出来了,但竟然没有一点透露出来,这可真是……他心说着,暗恨的同时一阵狂喜涌上,疯狂地盘算着。

就算京城不成,其他地方还不是鞭长莫及,到时候随他怎么在地方操作,把禄王一系的声望拉上去,再狠狠地打击一番太子一党……卫卿域的手握紧又松开,显然心情非常不平静。

安沛宁早已解了衣衫,跪下来伺候着他,一边享受着,一边心里疯狂盘算。

没有一会,他闷哼一声,随后微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我知道了。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殿下与我自是不同的。

安沛宁媚眼如丝,稍微一勾,两个人便滚做了一团。

无独有偶,卫卿珩在宫外接见了自己的四哥和五哥。

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说好的,趁着他刚好外出的时候,寻了他,言语不乏试探。

太子卫卿珩对他们的这番做派是相当厌恶。

本来还以为四哥是老实人,而五哥不过是没脑子一点,但勉强能当个富贵闲人,现在发现是自己对他们过于宽容了,或者说也许是父皇在此事上表现出来的宽容和忍让,使他们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哪里可能呢。

他心里冷嘲,面上仍微笑着和他们应付着。

两人心里也奇怪。

按照他们对于这个宝贝太子卫卿珩的理解,他怎么可能心态这么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他这个嫉恶如仇的天之骄子,不该是恨不能提剑怒斩他们,为天家肃清他们这等蛀虫,结果他现在居然还能这么微笑着有来有往地和他们沟通。

笑得让人心里发麻。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起了类似的想法,同时默契地将对太子的警惕之心又提了个等级。

看到卫卿珩这个样子,四皇子难得冒出来的一点被人撺掇出的勇气就一下被浇灭了。

他这个太子六弟变得更厉害了,更不动声色了,他本来就不是有才华有本事的人,不过是被人鼓动了一二,真要他出来打头阵,他是绝对做不出的。

我还是当个闲人王爷吧。

爵位还没有落下来,他们这几个皇子全都是白身,虽然大家心里有数最后多少应该还是会有个王爷之位,毕竟皇室留下的皇子不多,但什么时候拿到、谁给他们等等,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之前他拿到手的银子,那是不可能让他吐出来的,他现在有儿有女,养家都不够花呢,哪里还有归还的说法。

面对卫卿珩的试探和询问,他自然是顾左言他不接茬。

和他不同的是,五皇子就更加不知好歹了。

啊哈,弟弟你就是太老实了,要我说,女人那么多,就不该紧着……五皇子笑呵呵地在那里指导卫卿珩的后院生活,在无知无觉中一次次地在卫卿珩容忍极限跳舞。

卫卿珩面上分毫未露,三言两语便把人打发了。

两个哥哥一起走人了。

他脸色才重新落了下来。

去查。

是。

锦衣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两人甚至不知道他们一直在暗处盯着。

正好也到了看看他们的情报的厉害了。

难得整合到了‘青卫’的力量,现在更隐蔽了,也正好借此看看新训练出来的水准……他心道,想不到珍太妃手里还有这样惊人的筹码,还好她与阿姝投缘,不然这等势力荒废在外头,才是真的可惜了。

想到心上人,卫卿珩便觉得再逗留在宫外没有任何意思了。

今天本来该处理的事情还没全做完,正好回去把公务都处理了,然后便去看看他的三个宝贝吧。

主子,您要买的都备齐了。

徐有德等人出来了才凑上来。

新捏的泥人是什么的?十二女花神,就是主子前头吩咐的,人物都是戴主子喜欢的那些。

那正好。

他走出几步又停下,问他,钱给足了?老人家这么冷天的不容易。

徐有德心里腹诽,普通人家哪里会在十一月就停了生意,还吃不吃饭了,但面上马上露出和乐的笑来。

可不是吗?主子放心,奴才银子给的是足足的,还特地换了是碎银子,好叫老人家高兴高兴。

嗯。

卫卿珩点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进了十一月中旬,天气是越来越冷,不点炭盆都不行了。

一院子里的树木大都光秃秃了,前头还有一棵银杏在,现在一树金黄被冬风吹下,仍是一树枯枝,只等来年春年重新焕发生机。

唯一的生机和春色,全靠着暖房里培育养着的植物来,兴庆宫自己也有个小暖房,戴玥姝院子里这边也有专门的地方养花木,也就这时候才见几分靓丽,不过那一盆盆菊花摆出来,好看还是好看的。

惜芳园这边,只有后面新准备的产房月子房和小孩的屋子,还有原本的卧室地方,是新做的安排,烧的地龙。

其他屋子仍然是要靠着点炭盆度日,产房那便是封了起来,一早便填住了口子,戴玥姝便经常赖在卧室里不肯出去。

正屋要烧一段时间,才能热起来,炭盆烧的就算是没味道,也自然有几分闷,所以她乐意留在卧室里,左右地方大,还暖和。

没点什么理由,她是不爱往外走的了。

像是住着在梅院的娜良娣,她那边就没有地龙,只能靠炭盆。

但现在兴庆宫的人少,即便是小侍妾也不会有冻坏了或者不够用炭的情况,只要不是奢侈浪费的,总是够过日子的。

全兴庆宫,地龙铺设得最好的自然是太子那边。

但他出于种种考虑,书房是没有安排火道,不好烧地龙的,屋子里只能靠着炭盆。

卫卿珩得了空闲,便爱往戴玥姝这边来。

她屋子里可热闹了,两个娃娃并两只猫,大部分时候娜图雅也在,就和安安、乐乐的小姐姐似的,陪着两个玩耍。

比起出生时候的情况,安安和乐乐现在的状态可要好多了。

除了安安生过几次感冒咳嗽,乐乐因为衣服料子不合有过一次过敏、另外刚开始用辅食的时候因为贪吃有过两次腹痛,他们再没有生过病,太医都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够预估到的情况里最好的一种的。

最糟糕的莫过于两个孩子都过于羸弱,自出生起就大病小病不断。

到时候汤药也不敢给小孩子开重的,但不喝药又很大可能抗不过去,只靠他们自身不行。

但幸运的是,他们都没生出过大毛病,周围人照顾也是仔细了又仔细。

宫里孩子断奶晚,卫卿珩这边原本定的是一直喝奶到两岁半或三岁,戴玥姝和他商量了半天,最后才决定在两岁左右一定要断奶。

来,球球。

戴玥姝小声地哄着,我们安安和乐乐,刚刚谁要球球来着?两个娃娃都挥舞着手臂,看起来像是想要模仿大人拍手,但实际上只能够晃悠悠一下,只有个意思在那里。

最让戴玥姝有成就感的是,她现在已经能够基本理解两个小孩子的肢体或是声音语言了,即使是哭,她也能分辨出来是因为饿了、不舒服了、还是嗯嗯了不适……看着他们一点点养起来,她真的非常高兴。

太子殿下到。

噢,你们爹爹来了。

戴玥姝一手一个,两个一并抱了起来。

现在还勉强抱得动两个,之后恐怕就不成了。

她就这么一动作,把周围人都吓得够呛,连忙在后头护着,怕她一次性把两个都摔了,自己再一个踉跄。

安安和乐乐都不懂,反而在那里笑呵呵的,只要是在母亲怀里,他们就会很安心,大部分时候都非常乖巧。

我来我来。

卫卿珩一眼就看到准备迎过来的戴玥姝和她怀里两个宝,这真是他的大宝贝,他吓得几步上前,接过来了安安。

两个娃娃一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那里笑呵呵的,戴玥姝还看到安安方才没注意,把口水蹭到了卫卿珩的衣服上。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连他披着的头发上也是口水了。

嘶——卫卿珩无奈,接过毛巾潦草一擦,然后用娃娃用的手帕给安安擦了擦嘴巴,再把他的小兜兜摆正了。

安安,饿了吗?啊啊。

他是和你玩呢,但是控制不住。

戴玥姝微笑着道。

这样啊……卫卿珩迟疑。

都是他这段时日太忙了,本来和两个孩子还亲近着呢,现在已经有点跟不上了。

好在还有戴玥姝,拉着他一道和两个娃娃玩游戏,虽然是非常简单的叫大人看着没有任何意义、满是无聊的内容,但显然大的小的都很高兴。

我还给你带了泥人,从宫外头。

戴玥姝高高兴兴地看完,才反应过来:就只有我的?还要给谁?卫卿珩惊讶抬头,然后就被嫌弃他不动作了的乐乐轻轻拍了一下,他恍然,然后又笑。

哎,安安和乐乐不是还小吗?他们要那些做什么,等大一点了再带他们出去玩,给他们带糖葫芦。

卫卿珩别的不确定,但是因为戴玥姝哄孩子的时候顺口提过几次,他就知道民间里哄小孩子时候都会带糖葫芦。

普通人家吃糖不容易,糖葫芦是极好的美食了,绝对能叫小孩子开颜的那种。

戴玥姝无奈地笑看着他,隔了一会才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幸好安安和乐乐现在还不记事情,不然他们也许能开一列的关于他们亲爹随口说的欠债。

玩了前后有一个时辰,两个孩子果然都累了。

乐乐要吃奶,安安要睡觉,两个便一并叫人抱了下去。

原本被拘在一边的两只小猫这才有机会出来。

雪球和黄桃都喜欢暖和的地方,他们那个小屋虽然也有分了一点炭,但下人和宠物用的质量肯定不能比主子所用,效果也不如地龙来得好。

等两个孩子抱走了,屋子重新清理过,地毯换上——娃娃在地上时候用的是更柔软的垫子——然后两只猫咪就能过来了。

雪球被卫卿珩提溜到自己的怀里了,他坐在那边看书,戴玥姝则叫人把工具拿来,开始做绒花玩。

这是平常人家用的那种,戴玥姝小时候跟着祖母学过,稍微富贵一点的人家都会有买的更好的,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做得就真的很差。

至少她是挺满意自己的手艺的,虽然她被阻止了不能佩戴这个。

做绒花很费时间,不论是捻线绕圈还是一遍遍地在绒布上印出花瓣或叶子的样子,都很能打发功夫。

有多余的精力,她就开始做这个。

这是你叫人弄的娃娃?像是乐乐,也有几套的宫里做出来的瓷器娃娃,都很精致好看,但戴玥姝自己要求的是布娃娃,就是手下人得了空做的,精致度很高。

对啊,我自己装扮它。

戴玥姝笑眯眯地回他。

卫卿珩本来想说她幼稚的,但看她就这么言笑晏晏地看着他,他话到嘴边不由自主便一转:随你高兴,有要什么东西吩咐一声就是。

算了,孤还能缺她一个娃娃吗?他心想。

回头我就带乐乐玩。

她高高兴兴地回,小时候我可爱玩这个了,但是在没有认识好友的时候,就大部分时候只能我自己一个人玩,后来认识了段云烟,我们两个才经常一起用娃娃扮家家酒。

这样啊。

这是卫卿珩不熟悉的领域,他也没见过皇姐、皇妹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是他完全陌生的,不如说即使是他去了外祖父上官家,也不会有人让他看到或玩耍这些。

但见戴玥姝做得津津有味,他不由也升起一点好奇。

卫卿珩干脆放了书,坐到她旁边,看她用专门的器具,一下下地在裁剪好的薄布料叶片上烫出弧度,反复重复。

这好像也不难。

他拿起一片已经缠好了铁丝弄出了纹路粘好固定好的叶片,观察了半天,然后肯定地道,真的很简单。

对啊,戴玥姝理所当然道,宫里头的是往精致里做得,要花很多的功夫,还有专门的技艺,像是民间弄的,肯定不会复杂,材料也要好得的。

做出来一朵绒花,按照大小品种,也卖不同的价钱。

她指了指自己的,像是外面自己做这么一朵小茉莉,开放的那种,花瓣六或八片的、搭上两片绿叶子,京城里最便宜大概是五文到八文之间,节日时候外头小贩可能会卖得贵一点,十五文也有。

噢。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吩咐人,我那应该也有一盒绒花,宫里做的,好像是哪年上巳节贵妃统一给皇嗣们赏的,兄弟们大概都给自己女人了……我的还留着,现在一并送你了。

戴玥姝笑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边说着,一边也拿起了旁边备用的材料器具,跟着她一起做了起来。

诶,你……怎么?他微笑道,反正也无事,我也来玩玩。

但是……她迟疑。

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说出去的,他轻声温柔道,我曾经听上官家的下人说过,他们家的姑娘在做这个,当时我在书房里,后来外祖过来考校我学问,那下人也没再说这个了……我想,我母后应该也会吧。

戴玥姝便不再说话了,指点了几句缠绕铁丝的位置,和他一道做了起来。

转眼到了十二月,大雪的节气,戴玥姝一早醒来便听到了个噩耗。

她的大女儿染了风寒,眼下已经发烧了。

怎么会这样?!她震惊到顾不得穿衣,赤着脚便跑了过去,还是后面茜色反应及时,拿了大衣追赶着给她披上了。

是早上喝奶的时候,大公主着了病气,喝了几口便吐了,奶娘跪在地上,然后……然后、就烧起来了。

张奶娘也很不安,但她属于反应快的。

发现小公主不好之后,奴婢便斗胆带着小皇孙过来了……你是对的。

她忍着心慌,道,总不好叫两个孩子互相传了病。

太医过来了。

诊治之后,这边才给出结论。

是她大女儿乐乐脾胃受凉,寒气入体,一来是肠胃不是,二便是开始发热。

这是个很糟糕的情况。

小娃娃要靠着吃奶娘喝了药之后分泌出来带着药性的奶水,才能算是喝药,然后痊愈,直接喝药他们是一点都吞不下去的。

但如果她因病吃不下东西,那就是最麻烦的例子了。

因为太小,太医也不敢给她施针或如何。

现在,只能看小公主自己的自愈能力了。

戴玥姝忍着恼怒,叫人先把犯错的伺候大女儿的奶娘抓了下去,叫她身边的人手先顶着。

所幸,当时有几个婢女是一直跟在小主子这头的,她们跟着奶娘也学到不少知识,虽然当时是为了盯着人,但现在好歹是能先用着了。

安安那里也不好忽视,那边盯紧一些。

戴玥姝亲自照顾小脸彤红哭哭啼啼的女儿,心都快要碎了。

她只能给她擦擦汗,敷敷额头,然后一次次地喂奶水再把她吐出来的擦掉,再喂。

奶娘数目不少,除了安安那边的不能动,备用的也一直在,她们都喝了药,然后把奶水挤出来,只能靠人来强喂给乐乐。

安安和乐乐都冒出了一点尖牙,但前头门牙还没有长出来,只能是感觉到硬硬的。

戴玥姝不知道自己的手指被咬了多少次,手上不疼,但心里阵阵作痛,眼泪水都不敢落下,怕她自己先撑不住照顾不了女儿,只能强撑。

殿下呢?苏梅急在心里。

不成啊。

徐有德也一脸为难,主子那里说大事情呢。

可是小主子都……啧啧……他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

书房的人都轰出来了,我给你透个底吧,是关于……他指了指干清宫的方向。

事关大统,没有更要紧的了。

徐有德说得近乎没声,也不敢多嘀咕,苏梅一脸震惊,随后忙收敛满目的惶然,只好点点头。

那劳烦徐公公,等殿下处理完了前头大事,一定要报一声小主子的事情,小公主的情况……她叹息,主子正照顾呢。

徐有德心里也一个咯噔,但若不是知道太子殿下查到了一些关于禄王府不太干净的小动作的事情,他也不敢拦着人。

他是知道殿下对子嗣的重视的,也知道他对昭良娣的看重,他不可能不报此事,但现在去绝对不合适。

不管太子选了哪边、哪头的事情,都有不好,不若依着现在情况。

太子殿下也不是太医,他去了也做不了神仙一下救命啊。

过了午后,乐乐身上的温度渐渐地控制住了,太医看过之后都松了口气。

戴玥姝擦着自己头上的冷汗,一个起身整个人都打晃了,为了方便照顾孩子,蹲了半天,又跪了很久,整个腿都麻了,再加上滴水未进,人有些支撑不住。

主子?!茜色忙扶住她。

戴玥姝拢了拢身上差点滑下去的衣服,这时候才觉得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有些发凉,即使是在烧足了地龙的屋子里,也让人觉得分外不舒服。

奴婢自作主张,叫苏梅去寻殿下了,但是殿下正忙…………戴玥姝皱了皱眉又松开。

子璟才和我说过,他查到一些要紧事情。

最近忙呢,不该叫他过来的。

但是这是小主子……我知道。

她叹了口气,我能照顾好的,别叫他为这些事情再烦扰了,这必然会叫他分心的。

请主子责罚。

恕你无罪。

请主子责罚。

茜色跪下来,非常坚定。

戴玥姝拍拍她的肩膀:叫人传点汤点过来吧,我稍微吃一点,你帮我照看着乐乐,一刻不准离开,不准休息,就当是责罚了。

谢主子训诫。

茜色规规矩矩地磕头感谢。

书房里,谈话已经进行了几个时辰。

卫卿珩也顾不上用膳,这等重要的事情在眼前,他实在不敢马虎。

把卫卿域的人手处理干净,能抓的都抓起来,好好审讯。

商量许久之后,他才给出后续的安排。

至于发到地方上的,仔细查清楚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我倒要看看禄王打算怎么造我的反!下头人头低得更深,谁能想到,这新训练出来的锦衣卫刚布局成功最多半年,现在一查就查到了这等可怖的事情。

多亏了青卫那一批训练有加的女人,带来了已经失传数年的易容手段。

他们顺利地潜入了禄王府和卫卿域府上,禄王那头守备更严密,不急于眼下一时……但谁让卫卿域突然要出去住,自己刚开府没多久,正是用人的时候。

他们锦衣卫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卫卿域这边后院里一查,就查到了这种事情。

也主要是卫卿域治家不严,他正妻和小妾之间争风吃醋,互相斗得不停,正妻根本没有好好管家的心思和环境,到处都是筛子。

最让他们奇怪的,他居然会和一个姨娘讨论这种事情。

安沛宁……卫卿珩眯了眯眼睛,先知之人?倒是有趣了。

想到很早之前便察觉的种种疑点,他这才有几分明悟的感觉。

如果说安沛宁能预知一些事情,还对他颇有意见,那就说得通她百般手段,搭上了禄王那边的原因了。

但卫卿珩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何会笃定禄王能造反成功,卫卿域能成为世子乃至太子,而他卫卿珩就是个废物君王呢?他手指轻轻地点在桌上,一下下地敲着,书房明明有数人,但却安静得过于吓人了。

他一身玄色蟒袍,墨玉冠束起长发,剑眉星目,黝黑的双眸里满是幽深,宛若深潭,不可见底而高深莫测,他气势完全放出来,只叫人不敢动作。

徐有德就是在这时候敲门来报的。

作者有话说:十二花神的人物并不完全统一,说法好几种,还有男女之分,这里不具体指代某月某花某花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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