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法传承鲁班师, 机关术托生于此,是一种近乎失传的绝技,所谓奇技淫巧不外如是。
曾有一个故事, 传闻古时一位帝王接见了一位鲁班法的传人, 那传人随身携带一只木偶, 木偶灵动肖似活人,眼珠转动好似媚眼如丝,唇瓣开阖好似真吐人眼。
帝王疑心是活人假扮,命人施以腰斩之刑,得残木废片一堆, 匠人当庭修复,不过半日便叫木偶‘死而复生’, 在匠人的操纵下亦可对人微笑示意, 足见鲁班法之神奇。
顾祈霖讲述完, 看着手中被线捆住的木偶若有所思。
鲁班法之奇妙在于, 它的神秘莫测。
没有任何人知道鲁班法的极限在哪, 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
若是有机关远程操控,这丝弦是否可以在一瞬间勒断皮肉?宁怀赟不免发问。
两人将目光看向林大当家, 作为林家的家主, 林大当家自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眸色微沉细细思索。
是否能做到我不知,但能操控此物的人不多,或许可以一一排查。
这自然也是一个办法。
顾祈霖方点了头,那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又响了起来。
随之响起的是震动声,像是有重物在地面上拖行, 因为力气缘故在地上一顿一顿的。
几人对视一眼, 纷纷奔向楼梯。
林大当家走在最前面, 能看见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遮蔽着头顶的光,那外界垂落的光亮在黑暗中逐渐隐去。
顾祈霖颇受照顾落在最后,眼见那东西逐渐要把头顶的出口给挡住,她隔空一投,将被丝弦禁锢的木偶丢了出去。
轱辘轱辘——木轮疯狂转动的刺耳声在空中咋响,刺的人耳朵刺痛,脚步就是一顿。
就连那头顶挪动东西的玩意都好似受到了惊吓,暂时停止了移动东西,林大当家趁此机会三下五除二奔了上去,凶狠顶开半挡在出口的铁块。
他动作突然,直接把自己顶出半个身子,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眼角余光白光一闪,又什么东西劈空而来。
瞳孔因为惊恐瞬时收缩,林大当家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刃,双目震动。
铮——正是如此危急时刻,一只小巧的木偶恶狠狠的撞在了刀刃上,以至于刀刃偏移了几分。
手持大刀的木偶被打偏而去,僵硬的身躯一卡一卡的动作着,再度举起手,无神的眼珠疯狂转动,最后直勾勾的落在大当家的身上。
大当家心中悚然一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躲开一刀。
那木偶行动缓慢,走动间锁链拉动的声音哗哗作响,动作一顿一顿充满了非人的怪异感,画着戏妆的面在黑暗中扭曲狰狞,犹如鬼魅一般。
哗啦——哗啦——随着锁链拖拽的声音加剧,木偶的动作越加熟练迅速,它再次举起刀,下一秒被一股巨力踢飞出去。
那大刀从木偶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本以为木偶就该停歇,却不想停顿许久,那木偶竟又哗啦哗啦的直起身,以一种僵硬的姿态轰然直立。
再度用刀砍向几人。
宁怀赟手持唱戏的长剑抵挡一击,震的手臂发麻。
林大当家也不甘示弱,咬着牙捡起武器就要反抗:娘的!干他!到底两个大活人比一个木偶要灵动的多,合力之后成功把木偶给拆了手脚,称得上是大卸八块。
见那木偶总算不动,两人都松了口气。
宁怀赟转身想把小姑娘拉上来,就见她蹲在楼梯上拿着什么东西再看。
被宁怀赟搀扶上来的时候,她顺势给两人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这是木偶的头颅,我刚刚丢出去时,丝弦从中间切断了头颅与身体的连接。
她把切面翻过,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十分平整的切面。
她又去检查了木偶,木偶不是寻常的戏偶,可以看出内里是用鲁班法改造过,手脚都有相同丝弦连接,恐怕这就是控制木偶的窍门。
她把这些东西一一展示,得出一个结论:杀害新娘的人,一定精通鲁班法。
而现在,他已经盯上了他们。
林大当家被这个想法吓的一个激灵,不由浑身冷汗。
这里面太阴冷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他壮着胆子,粗声粗气道。
两人都没意见,这戏楼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次出现一个木偶,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他们连忙退出戏楼,等到了天光底下,纵使院中阴风阵阵,也好过戏楼里黯淡无光。
脱离了阴冷黯淡的气氛,总算是缓了个口气,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头脑都清醒不少。
顾祈霖还在思索戏楼里的事,她一直在想,那锁链声到底是什么。
这栋戏楼最初由谁建造,你知道吗?林大当家听到她突然开口,真的是有些怕了,摆了摆手:这都快一百年前的事了,我得去族里问问,翻翻县志。
顾姑娘是有什么猜测吗?顾祈霖沉默不语。
冷风吹过,黑纱轻摆,她兀自陷入沉思中,便是阴风吹动衣摆她自佁然不动。
再结合她在戏楼中从容不迫的举动,林大当家肃然起敬,不敢催促。
现下线索还是太少,顾祈霖结合今日的事情一寻思,暂时也理不出头绪。
精通鲁班法的匠人,会是谁?戏楼里的木偶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锁链声,会和鲁班法的匠人有关吗?她心中疑惑重重,无人解答。
这些事还需细查,宁怀赟与林大当家讨论过后,暂时先告一段落,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今日危机重重,反弄得一头雾水。
宁怀赟抬眸瞧了眼脱离状态保持缄默的顾祈霖,压低帽檐低声道:背后元凶恐怕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是好事,恰恰说明我们查对了方向。
但林家戏楼中凶手为何能出入顺畅,还劳大当家多当心。
你是说……林大当家心中一冷,顾及凶手可能就在周围没有开口。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瞥了眼戏楼的方向,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宁怀赟呵笑一声,漂亮的眼尾勾起几分玩味,他没直言自己的不信任,略勾唇角只道;我们不掺合林家的家务事。
最好也别牵扯到他们。
咔嚓——枯木被踩动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正说着话的两人瞬时转头,只见鸦青在空中蝶翩,黑色的轻纱在风中哗哗吹动。
顾祈霖利索的翻墙而出,跳过高高的院墙,轻盈的落在声响的前方,将作势要逃的人赌的严严实实。
谁!随着一声暴喝,院里的两个大男人追了出来。
那人见前有敌人后有追兵,犹豫踌躇两步,择了顾祈霖的方向横冲直撞,意图突破包围。
却不想那么一个瘦瘦弱弱小姑娘,竟是直接将他踹翻在地,被早已追上来的林大当家当场抓获,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三叔?待看清这人面容,林大当家颇为惊讶。
林三叔哎呦几声,竟是目光闪烁,片刻后由心虚转为理直气壮,拉着林大当家的衣袖哀嚎。
哎呦!哎呦!我这腰啊,断了断了,你一个小姑娘下手那么重真是恶毒……他一顿撒泼打滚,指着顾祈霖正要辱骂。
却猝不及防对上那张被黑纱遮掩的面容,她身姿挺立,一身鸦青道袍垂落在地,竟不能瞧见那衣下鞋面,风吹而过越显身影飘忽。
黑色的轻纱将面容遮掩的完全,无法与之对视,却在无意间激起了更深层次的恐怖。
更是她沉默不语,缄默安静,叫人摸不清底细,本能的觉得害怕。
林三叔熄了气焰,被林大当家摁在地上威胁了几句,才终是觉得怕了,颤颤巍巍的跑开。
那灵活的动作,可不像是被踹出了什么毛病。
却不知有人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会鲁班法吗?宁怀赟指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林大当家否定的话刚说出口,突然顿住,他眯起眼危险的看着林三叔离去的方向,语气冰冷。
你是说?只是随便问问,我只是想到,能顺理成章靠近戏楼的,只有你们林家的人。
宁怀赟没有说明,但话里话外还是说这人出现的不正常。
按理这人好赌贪婪,戏楼是林家的象征之一,这类被排斥在外的本家族人应该没有理由过来才是。
何况出了命案,戏楼早已封闭,便是需要来戏楼的林家人都安分待在家中。
而且新娘之死,对于林三叔来说,恐怕是件好事也未可知。
当利益足够,便是要杀妻卖子,也多的是人渣愿意做。
林大当家也逐渐回过味来了:因巧慧的死,之前族里讨论过要从祠堂支出多少补偿他。
哦?这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宁怀赟摩挲着下颚,饶有兴趣的挑眉。
那你可以去查查了。
作者有话说:这个单元迷惑性剧情有点多,现在猜凶手为时过早,不过可以先猜猜看,谁最先猜对我给宝贝发红包|?\'-\'?)??开头的故事化用的《列子·汤问》关于偃师的故事。
讲的是穆王出巡遇见一个工匠,工匠做出一个歌舞艺人,能唱歌能跳舞,还会给穆王的王妃抛媚眼,像活人一样。
拆开分出各种人体器·管,虽然都是假的,但装上就能和活人一样,很神奇。
我把它化用一下归到鲁班法里了,鲁班法和偃师差不多,都是只有一星半点的传说,奇技淫巧一类的东西,不过偃师比鲁班法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