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想着抓紧捞完,但显然天公不作美,陆陆续续落了两天的雨,生生拖了进度。
夜里倒没有什么动静了,只是两人缩在屋子里总觉得不安,好似有什么在暗地里发生了。
就在雨停的当夜,怪事又生。
那村长的媳妇半夜里突然提着菜刀冲进了河伯祠中,她神情疯癫,对着空气一顿乱砍,有人阻止她也好不留情,凶神恶煞的好似看待怪物一般。
眼中藏着深深的恐惧,硬是用菜刀把自己砍的伤痕累累,血溅河伯祠各处,在墙上排位留下蜿蜒可怖的血痕。
因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家根本不敢出门,只有担忧母亲的村长儿子追了出来。
看到这幅画面几乎晕了过去,壮着胆子想要去夺,却不想那刀像是嵌在那双胖手中,任他怎么抢夺都拿不走。
那鲜血淋漓的刀子在烛火下闪烁着白光,村长媳妇神情诡异,扭曲中夹杂着恐惧,嘴里不停念叨。
剁死短命鬼,邪祟不进门。
剁死短命鬼,邪祟不进门。
……啊!啊!!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那摇曳的烛火目睹这场悲剧,将人影倒映在墙上,那刀影一次又一次的落下,血溅一地。
·怎么会这样。
真是太可怕了……都是那件事惹的,都是那件事惹的……恐慌的情绪在众人的心中蔓延,他们神情惊恐的围在河伯祠外,对着满墙狼藉指指点点,唯有将这份恐惧传递给其他人才能稍稍感觉到平静。
一夜之间痛失儿子,妻子濒死的村长白了头发,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他的妻子还瘫在地上,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村长捂着脸,难以从地上起来,生命好似在这一夜流逝而去,脆弱的嗑在地上再难抬头。
苏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不忍:您媳妇还活着,我们先把她救了……村长没有说话,苏大夫便指挥着人把遍体鳞伤的村长媳妇给抬回了他家。
村长跟着回了家,坐在外面沉默许久。
直到苏大夫从里面走出来,他才开口,笑容勉强又僵硬:情况怎么样?苏大夫叹了口气:难,最好是去镇上医治。
镇上,要花很多钱吧……村长眸光一闪。
苏大夫看着他,默然无言许久,点了点头。
他的回答很有意思:比娶一个媳妇还要多。
村长动了动唇,没搭话。
苏大夫走出院子,看着村长进了屋,转头笑容沾染几分讥讽。
当天下午,村长屋子里就传出了哀恸的痛哭声。
村长痛失妻子,沦为孤家寡人。
都怪陈晓晓,她怎么不下地狱!这样的情绪深深的印在所有人的脑子里。
村中所发生的所有事,宁怀赟与顾祈霖自然听说了,然他们都没有去看情况。
只等雨一停,他们默契的收拾东西去河上捞尸。
照旧是轮流下去,可岸上监督的人一直没有出现,发生这样的事宁怀赟没觉得奇怪,现在这个村子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他埋头下去捞了几圈,没瞧见东西只得上浮,半道上被东西缠住,挣扎了许久还是顾祈霖看事情不对拉着绳索把他拖了上来。
宁怀赟被拖上来的时候,手中握着一节骨头,那骨头细小,像是某种动物。
顾祈霖发觉不对,仔细辨认下,发现这是一节人骨。
——幼儿的腿骨。
宁怀赟吐干净喉咙里的水,艰难咳嗽两声,哑着声音道:这是突然撞到我手中的,你说这些骨头是不是被地下的水草缠住了?被水草缠住是一件麻烦事,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是以两人并未靠近。
这次也是意外,发现了一节骨头。
这是人骨。
顾祈霖闭了闭眼,面上浮现怜悯之色。
这次他们再下去,是拿着刀子直往水草里冲,一点一点把水草割断,从里面翻出了不少人骨。
这些人骨有大有小,小的尚且在襁褓之中,大的已经有五六岁了,翻出几个能辨特征的都是女孩。
一群人渣!报官,能有用吗?顾祈霖发自内心的疑问道。
她鲜少与官府打交道,但从宁怀赟这里,她知道这种事情是可以找官府的。
宁怀赟沉默良久,可以,但需要证据。
顾姑娘,不是什么事情官府都是处理的,若没有切实的证据是没有办法的。
他叹息一声,用外衣将女孩们的尸骸收敛。
顾祈霖沉默了,她没有捞尸的心情,同宁怀赟一起划船上了岸,在河边给这些姑娘立了个无名冢。
赶尸人压箱底的纸钱被她用了,在坟前烧个干干净净,用五枚铜钱给这些女孩压坟。
白帆在风中簌簌吹响,那纸钱在风中飘飘摇摇,打着旋飞上了天空。
老人常说,当纸钱飘飘摇摇燃烧着随风而就代表地下的人已经收到了。
无论收到的人是那些孤魂野鬼,还是那群女孩,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
处理完这件事,两人又奔赴了水上,再次潜进水里去找寻陈姑娘的尸首。
他们之前问过,陈姑娘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玉牌,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可以辨别尸体。
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起伏很久,临近黄昏时分,宁怀赟与顾祈霖约定再下最后一次。
一头扎进了水里,就没有起来。
顾祈霖当即急了,拉绳子没用,干脆直接冲了下去。
她刚冲下去,一股大力捞着她的肩膀把她捞出了水面。
是宁怀赟。
他捞起人,摸了把脸面色严肃。
在正下方,你去瞧瞧。
他声音沙哑,像是含着沙砾,神情复杂难辨。
顾祈霖疑惑不解,她依言下去,在最底下,与一死不瞑目的女尸对上了眼。
那女尸衣着简单,长发覆面,脖间带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观音。
可这具女尸,身上套着侮辱性极强的猪笼,里面压着石子,凭借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能拉起来。
那双眼已经看不清楚,但模糊间,好似还能与你对视。
怨恨又不解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