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锦衣, 看起来家中颇有资产,妻子穿金戴银很是显眼,而今却在宁怀赟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不敢多言。
宁怀赟面色苍白, 冷冷凝视着这人, 半晌才移开脚步,任由衙役将这人押起。
那夫人见此惊叫一声,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将屋顶掀翻,扑上去不住拍打着衙役的手,行若疯狂。
你们要对我丈夫做什么!放开他放开他…唔!一个衙役直接捂住她的嘴连同她的丈夫一起押出去了。
宁怀赟偏头与李大人低语:这俩人先别放, 先审一审。
随后行至大夫的面前,问起了这些病人的事。
大夫无奈又庆幸道:这些人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一个村的, 突然就染了尸毒, 整日哀嚎痛呼, 昨个还死了一个, 叫人及时烧了。
而今顾神医在,想来不会有大问题了。
只怕是这毒源源不断, 不知从哪里来。
宁怀赟闻言笑了一下, 笑盈盈的说着很可怕的话。
直叫大夫一惊:还能源源不断?难说。
此事还只是一个猜测,他们也不愿意落得如此下场。
宁怀赟试探问了句:大夫,你觉得这些人有关联吗?人品如何?你莫不是觉得他们有问题?大夫嘶了一声,想了想又摇了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些人我是认识的,就今日送来的他家中父母强势, 为人懦弱见人都难说一句话, 应该不会牵扯进什么诡事吧?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夫没说死,只是迟疑着猜测。
宁怀赟见他这里套不出什么消息,挥手让顾祈霖进后院与师兄说一声,他们先走了。
把人支开后,他倚着柜台,手指点在桌面若有所思:不知大夫,可知近日盛传的神息壤?你问这个做什么?方才还好声好气的大夫闻言瞬间变了脸色,厌恶又不屑道:我们是正经药房,这种江湖术士闹出来的东西,你得去找那些巫师神婆。
大夫误会了。
宁怀赟解释着,直言:实不相瞒,衙门正在查此事,因这神息壤与一桩大案有所牵扯,是以想问问大夫有没有什么消息。
此话一出,大夫的脸色瞬间好看许多,他抚了抚胡须,回想了一下。
这神息壤我了解也不多,偶尔听一些老客提起过,说是要买回来补身子。
我听着只觉得可笑,哪里会去深究?不过你要能等,我今日就去窜门子给查一查。
那感情好,如此便劳烦大夫了。
宁怀赟笑容灿烂,拱手拜谢。
他容色清俊,言辞恭谨,得了好处表现的极为自然,像是朋友间的谈话实在叫人舒心,十分招人喜欢。
大夫连连点头,抚须笑言:好说好说,诶,你师妹来了,先去忙事去吧。
宁怀赟一转头,果真见顾祈霖从门外挑起帘子进来。
他朝顾祈霖招了招手,两人结伴坐上车,顺带上了李大人往衙门里去。
我想去审审今日那对夫妻。
李大人觉得不妥:衙门有衙门的规矩,自然有人审问,宁公子何必如此劳心?宁怀赟闻言嘴角上挑一抹冷笑,轻轻晲去一眼,淡然道:确实不必如此劳心,只是此事或许会牵扯到盗墓者,若是几日还没个结果,被他们发现什么异常,直接给跑了可就不妙。
盗墓者、息壤、尸毒,看似没有什么关联的东西,细想之下却全是联系。
宁怀赟尚且不知这尸毒从何而来,最怕他们丧心病狂下毒残害百姓,自然有些着急。
可李大人仍然犹豫,他对官府办事很是信任,不太想让外人掺和进来。
顾祈霖原是保持沉默,此刻却开了口,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即便是我师兄,也不能保证治愈尸毒。
换句话说,若是尸毒爆发,他们都得死。
方面千米之内零星散落着三四个村子,加上城里的少说也有大几万人,若是尸毒爆发他身为父母官难辞其咎,李大人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敢赌盗墓者的良心。
咬着牙,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等下让你们下狱去审,我也会着人把持着千米之外的各个路口,只是地广人稀……宁怀赟:无妨,他们若是逃了还好说,就怕临走下毒,饮水之地最好也派上些人。
他们商量一路,待马车一停,没有耽搁,直接让人带路下狱去审。
那对医闹夫妻突然被下了狱,还是那副神气的模样,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人。
见了宁怀赟进来,瞬时瑟缩了一下身子,夫妻中的丈夫只觉得手掌疼痛,莫名畏惧。
衙役把他们从牢里提了出来,押到牢外边那间审讯厅,宁怀赟与顾祈霖在前面带路坐在上位,看着他被人推着坐在面前。
顾祈霖惦记着他要喝药,没有久留此地,让宁怀赟自己审着,她先出去看看有没有煎上药。
她走之后,宁怀赟点了点桌面,单手支着下颚,一双星眸微微眯起显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声音有些倦怠透露出肯定:你儿子牵扯进盗墓大案,你知道吗?什、什么?!男人不知道,惊讶的瞪大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刻薄的面容挂着笑:你仔细瞧瞧,就我家的家世,还用去盗墓?说吧,你们要多少钱,几十两够吗?还不快把我们放出去。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窥伺宁怀赟面上的神情,与他想的不同,这人面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谄媚或愤怒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未有一瞬动容。
说完了吗?宁怀赟微微后仰,倚着靠背撑首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几十两,你打发要饭的?你儿子牵扯进的事,可不是你这小门小户能摆平的。
你若不想污了你家门楣,没了一个儿子,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懂?宁怀赟连哄带骗一番恐吓,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一副不在意他的模样,令男人心慌不已,畏惧的点了点头。
而另一间房间。
夫妻中的妻子在衙役的恐吓下狼狈哭诉,十分惊恐:我儿子这到底是犯什么错了?他还那么小,还没娶妻,没有胆子做不法的事啊!官爷!闭嘴,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衙役凶着一张脸怒斥。
审问两方同时举行,宁怀赟了解他们儿子并没有接触过生人,甚至因为前段时间连绵雨水而生了场大病,险些就活不过来了。
幸得老天保佑,求得一味神药,才让他好转起来。
听到这,宁怀赟神情一顿:神药?是神息壤?是,是,我先前还不信,但后来我儿服用之后,果真立刻好了起来。
男人连连点头,面露庆幸,随之又痛苦道:但他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已经好起来了。
哦。
宁怀赟像后仰了仰,等他痛苦颓废完,才开口:是只有你家服用过神息壤治病好了,还是别家都有效果?自然是别家都有效果。
听出宁怀赟言语中的不信任,男人十分愤怒,甚至举了好几个例子去验证自己的说法。
末了还添了一句:你若是不信,都可以去查,神息壤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良药,是天大的恩赐!我们绝不会因此说谎。
可宁怀赟听着这些例子,就觉得十分不妙。
他让男人再复述一遍,叫衙役拿纸记下来之后带着东西急匆匆的出去。
李大人正处理公文,见宁怀赟匆忙进来,顿时大喜连忙迎了上去:宁公子这般匆忙,莫不是寻到了什么好消息?不算好消息。
宁怀赟把那张纸塞给李大人,里面都是男人知道买过神息壤的人。
他三言两语说完审讯情况,随后说道:麻烦大人查一下,那些中尸毒的人是不是都买过神息壤并加以口服。
还有,麻烦派人去医馆一趟,让里面的大夫明早带过一份神息壤来,多少钱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是真品。
他原以为这种东西按理是没有多少人会去买的,但是审讯过程中听到那一长串人名,宁怀赟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些人把土吃进肚子里,就是没有问题都要吃出问题来,若是里面再添了什么东西……宁怀赟心中思索,大致有了个猜测,只是苦于手里没有东西,也难以验证对错。
他的想法,李大人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连忙派人去找大夫。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来回踱步几圈,一拍手道:指望一个人未免不牢靠,不若再派一个人去买,还得知道背后是谁才行,方便抓人。
话都提到这了,宁怀赟与李大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妥,他们夫妻今天在外大闹一场被衙门押走大家都瞧见了,再突然去买神息壤太过遭人怀疑了。
他略一思索,目光落在刚端着药进来的顾祈霖身上,嘴角一挑有了主意。
我有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