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淮在上一场交手时受了箭伤, 所幸不致命,包扎好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
对方以为主将受伤必定放松警惕,于是派人放出消息, 说是受了重伤, 性命堪忧。
叛军果真信了,观察了几天, 颇有试图趁萧景淮受伤之际, 一举进攻的架势。
萧景淮布置好一切,就等他们主动进攻, 好一举收网。
此时,孤舟来了:王爷, 属下有要事禀报。
帐内的军将立即会意,纷纷抱拳退下。
秦姑娘到了。
孤舟道。
好, 我知道了, 萧景淮顿时心情大好,她状态还好吗?……不太好。
孤舟欲言又止。
萧景淮的笑容敛了起来,前段日子他已经收到了京中的变故消息,也很担心秦嫣和小皇帝处理不来,但他在战场无法随时走开,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来看他了。
孤舟说她状态不好的那一刻,他已经脑补出她情绪低落、需要安慰的惨兮兮模样了。
备马!他一刻也等不住了。
哪知,孤舟接着说道:她听说你受了重伤, 十分担心。
萧景淮:…………备马车。
萧景淮硬生生地改口。
孤舟:?王爷, 你不骑马?孤舟很是意外, 王爷应该会急着回去见秦姑娘才是。
萧景淮厚着脸皮回答:孤受了伤, 不方便骑马。
孤舟:……——秦嫣在宅子等到傍晚, 正要用晚膳的时候,下人来通报王爷回来了。
萧景淮离京已有两个月,秦嫣立刻放下碗筷出去迎他。
他下了马车,比离京前清减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但是见到她后,那张冷凛的脸一瞬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阿嫣……你来了?景淮……秦嫣担忧地迎上去,想要搀扶他,听说你受了重伤?伤到哪了?长河及时抢答:先前王爷在战场上受了箭伤,差点丢了性命!秦嫣听着就能想象到战场上的凶险,她皱了眉头:然后呢?军医说,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左肩都要废了!长河望向萧景淮一脸虚弱的模样,继续说道,战事吃紧,王爷只是让军医草草包扎了一下,这几天依然跟我们待在军营里……说到这里,长河露出担忧的神色:秦姑娘,您来了正好,劝劝王爷休息一下吧。
景淮……秦嫣心疼地上前搀扶他,小心翼JSG翼地并肩走进屋里,军中就没有人能主持大局吗?非得你天天坐镇?有是有,但他们战场经验不足,我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事,回京看你……萧景淮苦笑着回答,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位。
我刚好要用晚膳,一起吧,秦嫣吩咐春香,去添一副碗筷。
平乱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我这不是来了么?秦嫣劝道,我就在这陪着你,直到剿平叛军那天。
萧景淮愣了愣,这话她说得简单,但还是被感动到了,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女子非同寻常。
可是……京中不用管吗?王太后不在了,你也离京的话,上朝就陛下一个人面对了。
他提醒道。
我在也没用啊,我已经不是太后了。
秦嫣笑道。
军中和京城率先往来的是战事消息,萧景淮还没知道秦嫣已经不再是皇太后了,听到这话不由得惊讶,转而变成惊喜。
她不是皇太后了!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春香把碗筷拿来,秦嫣殷勤地装了一碗汤,萧景淮正要开动,却见她端起碗,吹了吹热汤,关切地说道:你受伤了不方便,我来喂你。
萧景淮愣了一瞬,也毫不客气地温和一笑:好,辛苦阿嫣了。
初七、孤舟、长河:……一顿饭下来,萧景淮简直吃得煎熬。
秦嫣全程没让他碰到碗筷,每一口饭菜都是亲自喂到他嘴里。
阿嫣,你先吃吧,你舟车劳顿,才刚来到,不要为我这么操劳,我自己可以的。
萧景淮都有点愧疚了。
秦嫣见他吃得也差不多了,就自己开始吃了起来:好吧,那你歇会消消食。
秦嫣吃饭也很快,她不挑食,萧景淮坐在旁边托腮看着她,忽感岁月静好。
两人吃完饭后在花园里散步消食,互相把这段时日来所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萧景淮沉默地听着:那么陛下知道真相后,有打算为这几个家族平反吗?秦嫣一时语塞,她也说不准啊,而且小皇帝最近心情也很低落,就算有打算也不会那么快。
罢了……萧景淮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王家只是推动而已,真正想要灭了江家的人,是先帝。
江家势大,威胁道皇权了。
他垂眸叹息,陛下总不能说是先帝残害忠良,这凶手只能是王家,可偏偏王家是陛下的母族……秦嫣挽着他的手看着夜色渐暗,想转移话题安慰他,随口感叹:这宅子环境还挺不错的,你是租的还是买的?这是江家本家的祖宅。
萧景淮道。
秦嫣怔住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跳出这个话题:江家……江家被抄了,这宅子是后来我几经周折才重新买回来的。
萧景淮淡然地说着这一切,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权当留个念想吧。
念想么?秦嫣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萧景淮,一阵晚风吹来,她忽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你的伤……回屋让我看看好吗?萧景淮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答:好……——来时秦嫣把行李安置在了后院,萧景淮平日住在主院,今晚倒是屁颠屁颠跟着秦嫣去了后院。
回到的时候,春香上前询问:姑娘,热水备好了,现在要沐浴吗?正好,孤从大营回来是要沐浴,既然这边备好水了,孤就不回主院那边了。
萧景淮径直入内,孤舟,去给孤送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秦嫣顿了一下,跟着进了净室,见萧景淮脱下了外袍,不由地问:你的伤……能碰水吗?要不我喊个小厮过来伺候你沐浴?萧景淮把衣服放在一旁:小厮?秦嫣点头。
不必了……他脱下中衣,露出了左肩包扎的伤。
秦嫣一下子紧张了:你这伤……我,我来帮你吧。
好啊!这一次,他倒是应得很快。
秦嫣红着脸帮他擦完了身体,然后命人换水,才轮到自己去洗,出来的时候,她看到萧景淮的绷带拆了一半,下人已经把伤药都给送过来了,但是萧景淮不让下人进秦嫣的闺房,选择自己包扎。
我看看……我来帮你吧。
秦嫣上前坐到他身边,继续解开他身上的绷带,露出一块箭伤的血窟窿。
说了我没有大碍,战场上这种都是小伤,很常见……萧景淮有点后悔,觉得这伤不够严重。
然而,这一刻秦嫣哽咽了。
这种伤很常见……她的父兄在边陲时,是不是也曾这样受伤?萧景淮见她眼睛红红的,还以为是伤口吓着她了:阿嫣,你要是害怕就不用看了,我……我来给你上药吧。
秦嫣沾了沾棉纱沾了药膏,一下一下轻轻地涂在他的伤口上,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他。
萧景淮被她弄得心痒痒的,忍耐着等她包扎好,一环手臂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问: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心疼你……秦嫣倚在他怀里,柔声地说道。
没事,其实也不是伤得很重,我都快好了……萧景淮想安慰她,早知道就不坐马车装柔弱了,秦嫣是真的心疼他。
他低头亲吻她的双唇,秦嫣无声地回应他,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滚落在床上,萧景淮伸手探入她的衣服里。
秦嫣兀地一惊:景淮……你身上还有伤……他轻轻地吻着她的锁骨:不碍事……秦嫣:?!不碍事?还没等她继续劝说,他已经一件一件地脱掉她的衣服。
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她担忧地问。
萧景淮哪能放过即将到手的美色:不要紧。
你现在不是皇太后了,你不要有那种心理负担……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他轻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第二天,秦嫣是被吵闹的战鼓声和厮杀声吵醒的,她徒然惊醒,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秦嫣连忙穿上衣服出去:春香!发生什么事了?春香匆忙跑来:禀姑娘,开战了,天没亮时叛军来攻城,现在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
秦嫣不安地问:王爷呢?王爷去了城楼,吩咐咱们不要过去,那边危险。
春香叮嘱道。
秦嫣没有回答,确实,她武艺不算高强,去了战场只会给他添乱,秦嫣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如今内城百姓人心惶惶,谁都害怕叛军会攻进来。
秦嫣起床洗漱后,到内城逛了一圈,前线下来的伤兵都放在地上疗伤,军医忙得不可开交。
军医,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秦嫣上前问道。
军医头也没抬:去把那边士兵的伤口处理一下。
好。
秦嫣当即应道。
春香追上她的脚步:姑娘,我们真要来帮忙?嗯,能帮多少是多少,将士们在城外打仗,我们总不能坐在家里光等待了。
秦嫣回答,能尽一份力量也是为国尽忠。
好!小丫鬟们跟着秦嫣一起努力,在内城的伤兵营里料理受伤的将士。
这场仗打了一天一夜,城外传来了欢呼声,萧景淮出城迎敌,砍下了常胜利的头颅,叛军彻底败了。
秦嫣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跑去城墙的方向,只见他一身鲜血混着尘土在归来的将士之中说着话。
她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没敢上前打扰。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留意到她,萧景淮见她穿着朴素平常的衣裳,手上还拿着草药,不禁一愣,然后笑着向她走来。
他身上的战甲还带着血腥味,没有很靠近秦嫣:阿嫣,辛苦你了。
秦嫣摇摇头,强忍着泪意:你又受伤了?这些不是我的血。
他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秦嫣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
——平乱胜利后,萧景淮依然留在淮南开展重建,让祝永峥带了部分兵马回去,向皇帝禀报了平乱后的情况。
临川侯一家受康王妃和惠太妃的挑唆,用财力支持了受到牵连,被削去了爵位,康王妃和惠太妃躲在临川侯府不敢回京了。
皇帝命人查清当年的真香,丞相王泰被罢黜,斩首示众,为当年被陷害的家族平反。
大齐境内安定,西戎和北狄很快也被驱逐了。
萧景淮和秦嫣在南方度过了一个冬天,连过年都留在了淮南。
来年春天,秦泽成功通过了殿试,当了状元,成了皇帝的心腹。
萧景淮和秦嫣回京祝贺,皇帝为他们下旨赐婚,他们大婚那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大哥秦源背着妹妹,送她上花轿。
皇帝及冠之年,册封淑妃为后。
册封大典那日,摄政王和王妃携手进宫,当众宣布陛下亲政,从此卸任摄政王。
皇帝望着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她变得成熟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
……皇嫂,你们真要到淮南去长居?他微微蹙眉。
嗯,我还挺喜欢南方的气候。
秦嫣坦然回答,她上辈子就是JSG南方人,跟萧景淮在淮南住了一段时间后,她更喜欢两个人远离京城的纷争,从此过着安宁平淡的日子。
好……既然你喜欢,那就去吧……皇帝笑了笑,什么时候想回京了,朕随时欢迎你们。
秦嫣行了个万福,辞别皇帝,缓缓走向宫门。
秦嫣!那个少年在身后喊了一声。
她诧异地回眸。
……一路顺风。
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皇帝站在原地呆了许久,身上的龙袍被风吹得飘扬,他却感到阵阵心凉。
她说得对,既选了最尊贵的位置,就注定要失去某些东西……——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