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4-02 01:12:59

白天还有课,孙婺在课上补觉时,想起昨晚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盗贼的目标很确实是自己,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在陆家后院。

可除了自己,还能是谁?陆绩吗?这人畜无害的小孩,能惹什么仇人?或者是陆逊?……近来有小道消息说他在招兵买马,这举动惹到了谁也说不定。

也或者还有什么人记起前世,嫉恨他从前的功绩,想要在他发迹前便灭了他的口——总之他的处境似乎也不太安全。

若目标是自己,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她必叫对方血本无归。

然而,以陆逊现在的年纪,真有人杀他,怕是不好招架。

想到这里,她歪头看向陆逊。

后者波澜不惊,表面上在听课,案上摆的却是不相干的书卷。

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被一箭射死的记忆又乌云压顶似的涌上心头。

孙婺继而想起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她还没来得及回忆的后续,渐渐的,愤怒、怜悯、愧疚……各种情绪织成密网,让她透不过气来。

白天心里五味杂陈,晚上回到家仍然不能安心,孙婺便同孙尚香商量:虽说咱们没收到请帖,陆绩亲口同我说了,我们想去赴宴便可直接去。

要不然,你明日同我一道去陆家赴宴。

孙尚香半信半疑,我见你一整天都在瞌睡,从不曾和陆公纪说话,你莫不是想吃鱼想疯了,说这些话来诓我。

我可不去,被赶出来的话怪丢脸的。

我与陆绩这样的关系,你怕什么。

孙婺继续劝她,他好歹也是陆家长辈,一家之主,自然不会任凭别人将我们赶出去。

许是也垂涎鲈鱼,孙尚香没经得住劝,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应完,她又转头问韩微:微微,你去不去?韩微原本坐在塌边一言不发,只乖巧地听她们讲话。

被这样问了,这才略显迟疑地点头。

孙婺本没想到韩微这茬,这孩子虽与她们一同生活,但从来少言寡语存在感低。

孙婺没什么兴趣照顾孩子,作为长辈常常失职。

不用她劝,韩微自己愿意出门也好。

于是,到了第二天傍晚,华灯未上,孙婺便领着她们去了陆家。

眼下的陆家布局虽无不同,却比记忆中更加整洁。

残破的窗门修补好了,院中的野草被连根拔除,水井边的苔藓也消失了踪迹,整个焕然一新。

陆家大办宴席的用意其实很明了——陆康在世时死掉的那一半陆家人,给陆家祖宅蒙上了太久的阴影。

除旧迎新,直到现在,上一辈陆家人的印记终于被消除,陆逊和陆绩站到了这舞台的最中央。

陆家更新换代的两人正准备迎客,见到孙婺几人,陆绩笑得自然,而陆逊极是冷淡。

热脸贴了冷屁股,孙婺心里不爽,便挑眉朝陆逊道:你不欢迎我,也不必这样写在脸上。

陆逊也没什么好脾气,你想的简单,以为来了不过是添几张案几。

可先不说前夜才……他话说一半,忽然有客来到,他撇下一句空闲了再和你说,便与陆绩一同前去迎客。

仆从利落地在正厅里添了三张桌案,引客入座,又替她们斟好茶。

陆家果然是树大根深,眼见着暮色愈加深浓,来宾也越来越多。

他们互相行礼叙旧,将前院挤得熙熙攘攘。

不知敌人会不会趁着陆家忙碌,再一次出手,孙婺暗中一一检视,却不曾发觉异样。

孙尚香顺着她的目光扫视一番,有些好奇,我看陆公纪虽站在人群里,却怎么总一副不理人的样子?这种场面孙婺不是第一次见,几乎不用想便能说出原因,他怕失了辈分,所以不怎么搭理和自己年纪差不离的小孩。

年纪大留了胡须的,又不爱和这小屁孩称兄道弟。

敏感又傲娇,活该孤单一辈子。

说完,她目光扫回到陆绩身上,只见他眉头轻轻皱着,目光不知聚焦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成长期经历的打击太多,智力虽没受影响,注意力却总不能集中。

孙婺想了想,转头和孙尚香说:都这样了,我看也不用管什么男女之防,论起辈分,咱们算是与陆绩同辈,要不然你去与他说话?孙尚香摇头,首先,他未必领我的情。

其次,你与他这样亲近的关系,你不去和他说话,为什么叫我去?孙婺还等着陆逊的话的后续,怕自己乱走叫人找不到,见劝不动孙尚香,只好说:你不去便不去吧,只是等会儿你别自己坐不住,跑出去瞎玩,这里可没看上去这么安全……孙尚香表情淡淡,似乎很不以为意,孙婺正要继续说,忽然发觉不远处陆逊正在朝自己使眼色,看样子他终于有空闲和自己谈正事。

顾不得其他,孙婺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到了偏厅,屏退仆从,陆逊道:有件事情或许该与你透个底……只说了一句,他目光忽然迟疑,又补充解释一番:你或许以为我对你兄长有恨,便以为我不过危言耸听。

但一则阿绩信你,我对你也并无恶意。

二则我……孙婺打断他,我知你陆家家风,不必和我解释,你说什么我都信。

孙婺配合的态度让陆逊有些意外,他语气也变得和缓,前夜的事我觉得蹊跷,上午得空便去了一趟府衙。

也是应该的。

孙婺点头道,朱治代理吴郡事务,虽没有正式的文书,城内出了事也该他负责。

可我去的时候,他并不在府衙内。

于是我便又去了城外大营,里面只留了几个看守。

我托人打探到了消息,说是你兄长给朱君理来信,要他带兵去阳羡扫平山越。

陆逊又说。

孙婺终于明白他先前那段铺垫是怎么回事——虽是世家子弟,也算一介白衣,他原本不该能够打探到这些军事机密。

然而孙婺信他,不只因为知道陆家正直的家风,也因为熟悉他的人品和手段。

他的消息应当不会有错,这样的变故在之前任何一世都不曾有过,孙婺不由皱眉,朱治这趟要去多久?山越大多潜伏在山中,战斗多迂回,他是打算长期作战?从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他十日之内便该回来——可此事仍然十分蹊跷。

陆逊目光凝重地看着她,自从严白虎势力被消灭之后,周边一直太平,他或许以为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接了命令也没多想,便领兵去了。

可他这一走,城内便出现了装备精良的盗贼,这不像是巧合。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

不管敌人是想杀她,还是杀陆逊,支走城外大军都显得太过兴师动众。

可城内还有什么能让别人这样警惕?孙婺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问陆逊: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灭了你陆家?你不关心你自己,倒来关心陆家……陆逊这样说着,但或许是出于谨慎的性格,仍是仔细考量了一番。

片刻之后,他继续道: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都绝不会得逞。

首先,守城士兵未被支走,吴县城防也厚,我们闭门不出也足以撑过十日。

其次,就算他们闯进城来,我陆家也并不是毫无抵抗之力……然而,他话没说完,忽然顾邵急匆匆闯了进来。

伯言!不好了!公纪被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