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2025-04-02 01:12:21

郊外,河流边,水光潋滟,泛着金色的光芒。

陪陪站在河边的石头上, 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小脸蛋上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

现在,该去哪里好呢为了防止那群水货再找过来, 她已经顺着河流的支道游得很远了陪陪的水性很好,无论是在海里还是河里, 只要是在水中, 就没有人可以比得过她。

虽然她也想一口气游回海里去, 但是现在这地方距离大海, 少说也有好几天的路程。

更何况, 这个小身体还不怎么强壮。

所以, 现在重回海岛不太现实。

水珠顺着鬓发和下巴湿湿嗒嗒地往下滴落,陪陪的衣服和头发全部都打湿了。

一阵风吹过,周围高大的树影婆娑, 抖动的叶子沙沙作响。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阵阵冷意, 原本就湿透了衣物紧贴在身上,不舒服。

啊切陪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里距离官道十分遥远,附近也没什么人家, 很是荒凉的样子。

正当陪陪考虑要不要打个猎的时候,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温和的男声。

你是谁家的孩子,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抬眸,不远处的土坡上, 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男子正担心地望着她,眼眸清明而温润。

陪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估计就是路过的, 一会儿就走了。

此时,年轻男子注意到站在河边的小娃娃浑身都湿透了。

顾不得许多,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一边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了一套宽大的干衣服披在了陪陪的身上。

焦急地问道是不小心落水了吗见小娃娃的头发也还是湿的,又立刻找出了另一件干净柔软的衣服为她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陪陪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男子的任何问题,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走神。

从男子的身形和步伐来看,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武力的柔弱家伙,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没有得到回复,青年男子也没有再追问,而是温柔小心地为小娃娃擦拭着发丝。

想了想,又立即放下包袱,走进一旁的树林中捡了些干树枝回来,找出打火石,很快就生起了一堆明火。

看这熟练的行为,应该是没少在野外露宿。

男子将陪陪带到火堆旁坐下,对着她笑道现在感觉到暖和一点儿了吗火焰的温度,滚烫,热烈。

身体上的冰凉和寒冷渐渐被驱散了陪陪一直淡漠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懒洋洋的神情,很是满意。

男子见此,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小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是跟家人走散了吗这城外荒郊的,半天也不见两三个行人路过。

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孩子独自在此,还浑身湿淋淋的刚才他远远望见,脸色苍白的小娃娃独自站在河边,一动不动的。

若不是青天白日的,他还真被吓了一跳。

陪陪依旧不理青年男子,面上隐隐有些不耐烦,任由他自己一个唠唠叨叨的。

见小娃娃依旧没有说话,男子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目光中隐隐透出怜悯之意。

是被吓着了吗还是天生不会说话陪陪正专注烤火,也没有注意到男子此时的眼神。

突然,男子伸出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陪陪猛然地抬起了头,淡淡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意思很明显,干嘛看着小娃娃防备的眼神,想着多点理解和包容,青年男子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

轻声道是在下失礼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楼昭,是一名游方大夫。

我看小姑娘你脸色不好,担心你是不是着凉了,所以想为你把把脉。

语气又有些愧疚道可惜,此次出来匆忙。

身上带的药草在上一个村子里都已经都用完了。

要不然,现在也可以先应应急。

陪陪看着眼前的人,悄悄地丢开了宽大的衣服下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石头。

垂眸,想了想。

也好,诊断一下,看看自己身体里的胎毒,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解除。

从前,还在海岛上的时候,青溪头领也曾让岛上的大夫给她和韩绝把过脉,甚至还特意请了附近海城的好几位大夫上岛,为他们医治。

但是谁都没有提出什么好的办法然而,天下之大,医者何其多。

陪陪就不相信,没了灵芝草,她就不行了气势汹汹地伸出小手,示意楼昭给她把脉。

楼昭看见小娃娃这架势,愣了一下。

虽然小娃娃没有开口说什么,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要他诊脉。

不由地失笑。

大手抚上小手腕,此刻身为医者的楼昭,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细细探寻一番后,眉头皱起,脸色很是凝重。

见此,陪陪并不感到奇怪。

当年,在那些大夫们为她和韩绝诊断完后,这样的神色她已经看过许多遍了。

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一看。

楼昭放下陪陪的小手,继续严肃地说道。

虽并不抱什么期望,但是她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小嘴。

随后,楼昭又仔细地凝视了陪陪的脸色许久。

像是碰到了此生从未遇见过的大难题,垂下了头,缓缓站起了身,背对着陪陪。

过了一会儿,当他再次转过身来面对着陪陪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变回了初见时的轻松和温和。

楼昭对陪陪笑了笑,说道别担心,你的身体很好,就是有点小风寒。

这不是什么大病,对在下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好好调养,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陪陪的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楼昭仍旧是一副温和傻笑的样子,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

陪陪见他如此,慢慢转过了头。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个状况;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孩童;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的表演漏洞百出说不定,陪陪还真信了他的话。

既然他愿意告诉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她也不介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前面再走一段距离,有一个小镇。

刚好,我也要到镇上的药铺去一趟,还可以给你配几副药先暂时服用。

楼昭俯下身子,认真地向陪陪说道你放心,只要喝了药,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又是这句话,陪陪心里有些烦躁。

这些年来,这种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但是,到现在她都依然还是这副样子那又冷又痛的感觉,每一次经历一道,她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冰雪中淬炼了一回,在地狱门前走了一遭每次这样死去活来一般,她真是烦透了。

小姑娘有些感伤。

曾经有一份解药摆在陪陪面前,但是她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后,她痛苦至极。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陪陪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对它说五个字,老子不稀罕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若是非要在这句话前面加上一个期限的话,她希望是,永远。

永永远远。

永永永远远远陪陪看了看眼前对她笑得一脸灿烂温柔的楼昭。

虽然已经听烦了,但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却是有不同的意味。

有的是安慰,有的是同情,也有的,是欺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这句话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不知怎么,让人感觉到这更像是一个保证或是承诺。

好像他在向她起誓,一定会治好她身体里的胎毒。

真奇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却似乎浑身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笑得通透干净得仿佛阳春三月般明亮温暖扑灭了火堆。

楼昭重新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包袱,对着陪陪温声道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陪陪依旧披着他那件宽大的外衣。

她抬起了小脑袋,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陪陪很小,衣服很长,大部分都已经拖在地上了。

盯着被地上到处散落的树枝划破了的衣袖,和被河边的淤泥弄脏了的衣摆。

刚才,楼昭打开包袱的时候,陪陪注意到了。

他的包袱里只放了两件衣物。

一件现在正披在了她的身上,另一件则用来给她擦头发了楼昭却好似不在意一般,准备牵起陪陪的手,离开这里。

突然,他感觉到衣袖被扯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陪陪正拉着他的衣袖,神情淡淡的。

你背我。

稚嫩的小奶声开口道。

楼昭一愣,回过神来后,惊讶道你会说话陪陪皱了皱眉头。

楼昭立即意识到之前是他猜错了,小姑娘也没有说自己不会说话。

你会说话太好了,我还担心是不是你身体里的胎毒损害了你的声带。

楼昭高兴地笑了笑,转过身去,缓缓地蹲了下来。

上来吧陪陪趴在了他的背上,小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楼昭慢慢起身,背着陪陪在背上轻轻掂了掂,清润的声音响起,我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