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叶成雍就以为是信国侯要阻止这门婚事而故意让他断腿, 因此才把沈时舟赶了出去。
实际上他被砸真是意外,跟信国侯府和沈鹏没有直接关系。
跟叶大人说是意外,他不见得信吧。
薛魁挠挠头很为难, 要说这事也有叶大人自己的责任,谁叫他那么较真呢。
丁兆瞪了他一眼, 一般核对木料看个大概即可,但叶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非要一根一根数,木材是成堆放着的。
让他这一扒拉就松动了。
数完后他转身的功夫就被滚落的木头砸了大腿, 幸运的是只砸到腿。
那么粗的木头若是砸头上, 当场就得咽气,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怎么就这么巧,沈时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之前他也在想沈鹏有这个胆子?不是他瞧不上沈鹏, 着实是那两兄弟以前总故意找茬, 被他收拾了几次, 现在都躲着他走。
之前沈鲲堵金荷是没把叶成雍放在眼里, 如今侯府都知道他要娶金荷,沈鹏还敢故意伤人,除非他吃了豹子胆。
所以这件事还真就是意外,即便是意外这笔账也得算到沈鹏头上。
不是他直接动手,却与他有关。
沈世子揉揉额角, 好好的事让那滚蛋给搅黄了,沈鹏若在眼前,沈时舟能踹断他一条腿。
丁兆问:我们几个备了些药材和补品, 要不您过去说说?实情相告叶大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为今之计是要让叶成雍消气。
亲爹揍、继弟坑,一家子都是拖后腿的,堂堂世子的亲事还得下属出力, 说出去谁信。
沈时舟摇摇头,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我去只会雪上加霜。
薛魁嘟囔:那咋办哩,不说清楚岂不是更气,而且气的还是世子您。
赵鸿宝想了想,不如我们几个走一趟,先安抚一下,等合适时机您亲自解释,总不能让叶家觉得您丢下他们不管,金荷姑娘也会不高兴。
也好!沈时舟点头,就这么办吧。
于是三人拎着东西去敲隔壁大门。
赵氏认得他们,热情地将人请进去。
叶成雍在房内与桑彭说着话,三人满脸堆笑地走进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成雍也不好说什么。
关心了一下叶成雍的伤,赵鸿宝笑着告辞,叶大人,您好好养伤,万事不用操心。
他转头对赵氏道:有事您就派人去朝山街三十号,我们随叫随到。
哎,多谢几位。
赵氏高高兴兴送三个人出门。
桑彭愣愣地看叶成雍,赵氏不知道,他可清楚朝山街三十号是鹰字营的地盘,这三人是鹰营主帅的左膀右臂。
沈时舟的手下怎么对你这般客气?昨晚我被抬回来时遇见了他们几个。
他不想提沈世子与金荷的事,亏吃过一次就够了。
桑彭:碰见了就这么客气?还带礼上门?鹰营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和善了?这态度比对亲岳父都亲,若是一个人来,我都以为金荷好事将近了呢。
兴许是沈时舟替他弟弟抱歉吧,毕竟我是间接因沈鹏受伤。
不能够。
桑彭将头摇成拨浪鼓,沈时舟与继母所生的几个孩子不合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据说沈世子都不怎么回侯府住,在外面有自己的宅子。
哼。
叶成雍用鼻子哼了一声,心想是不回侯府,就住他们家隔壁。
要不是金荷一再保证是沈时舟先住隔壁,她后进的京,否则他都要以为沈时舟故意接近她女儿。
他们兄弟不合?叶成雍不是好事之人,信国侯府的家事他自然不知。
千真万确!他夫人好结交,对京城高门大户的内宅之事知知甚多,桑彭经常听夫人念叨,久了他也知道的不少。
听后叶成雍沉默不语,虽说与沈时舟无关,但却也因他而起。
侯府看不上他们家,他也不会去攀权富贵。
沈世子倒是个人物,可他那个弟弟也就像个人,不干人事。
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断了腿,金荷那么单纯的孩子,嫁进侯府还能有好?两人聊着,金荷进来给添了一次水。
等人出去后桑彭问:金荷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叶成雍摇头,既然不打算与沈家有瓜葛那便是没有着落。
我给你说个人你看行不行,我夫人的外甥,今年刚中了举人,在翡县做县令,没成亲也没有妾室。
人品我可以保证,他很上进学问也好,现在是县令,将来做到知府也说不定,而且他家境殷实绝对不会亏待金荷,你若舍得女儿外嫁,我来做媒,你看怎样?让我想想。
叶成雍相信桑彭不会害他,但事关金荷,他不能草率决定。
也得问问金荷的意思。
好!你若同意,就交给我家夫人张罗,上次在尚书大人家拙荆见过金荷,很是喜欢她,可惜我儿子才十二岁,否则定要与你结亲家。
桑彭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上值了。
金荷煎好药给叶成雍端进来,赵氏对桑彭送来的十两银子很不满,你是为公事受伤,尚书大人就给这点银子,十两够干什么的,连药钱都不够。
叶成雍在想金荷的事,听赵氏抱怨他有些不耐烦,我还能去跟尚书大人要银子?给你多少拿着就是。
你吼我作甚,我还不是心疼你,为了这个家,你至少三五个月不能上值,吃药用银子,家里开销也是一大笔,你叫我怎么办?赵氏也委屈。
家里不是还有存银嘛,先用着,我养一个月就能上值。
叶成雍自然知道家里的情况,全家都靠他的俸禄过活,只要能走路他就去上值。
那怎么行,大夫都说了养不好会落下病根,到那时你就成瘸子了,不行不行,一定得养好了再去。
你别操心了,银子不够,我回娘家借。
赵氏还是心疼丈夫的。
金荷默默听了一会儿,从荷包里拿出五百两的银票交给赵氏,夫人,我这里有五百两您先拿去用。
赵氏惊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父亲这么多年送过去的银子,几位师傅都给存了下来,这次离开全都给了我。
你师傅、叶成雍心头一热,你的几位师傅都是好人,是我浅薄了。
毫无关系的几个人养大了金荷,还把她教的很好,这份恩情这辈子还不上了。
嗯,师傅们都很好。
金荷笑道,父亲尽管养伤,大夫说只要您养的好就不会留下病根儿,所以千万不要急着上值。
五百两的意外惊喜,让赵氏很高兴,金荷,谢谢你。
她娘家也不富裕,能借给她的也不多,何况有那么个斤斤计较的小气嫂子。
叶成雍喝完药,金荷端起碗要走,被他拦住,金荷,你坐下,爹有话对你说。
好!金荷搬过凳子放到床前坐下。
她有预感父亲要说什么,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时舟告诉她不用担心,可她怎么能不担心,这是她的父亲,这次是受了重伤,若是下次呢?会不会伤及性命?上次是沈鲲,这次是沈鹏,她若与沈时舟在一起,就不可能绕开侯府的人。
而那些人恰恰有动动手就能要人命的权势,她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把家人置于危险境地。
可是,她舍不得啊,她才刚刚开始计划她与沈时舟的未来,都想好了明年在围墙四周种上蔷薇或是牡丹,菜地可以减少一半,种多了他们两人也吃不完,剩下的地可以种别的,夏日里两人在院中乘凉,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开花落。
这一切还没有实现就要结束了吗?她不甘心!见女儿红了眼睛,叶成雍也不好受,金荷,你跟爹说实话,侯府是不是不同意你与沈世子的亲事?金荷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果然如此,叶成雍叹气,金荷,沈世子的婚事算了吧,咱们惹不起。
老爷!赵氏急了。
叶成雍:你不要总看侯府的富贵和权势,正因为他们有权有势才是我们不能招惹的,金荷嫁过去无依无靠就任由人家磋磨。
他又对金荷说:沈时舟不可能时时守着你,若那两兄弟对你起了歹意,你如何招架的住?我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这心便揪着疼,咱们家没权没势,但是,金荷,人即便在卑微也要有自己的骨气。
金荷抿着嘴没有说话,眼泪却悄悄滑落。
你桑叔叔的外甥今年二十有二,举人出身,现在外地做县令,我觉得人挺合适,不如……父亲!金荷抹了一下眼睛,我不嫁了,等您好了我就回师傅那里去。
说完她跑出房间。
赵氏:即便不嫁沈世子,也还有别人,至于把金荷嫁到外地嘛。
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金荷还怎么在京城待。
叶成雍无力地靠在床头,他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顺,小时候死里逃生,长大了婚事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