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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巧合

2025-04-02 01:05:23

声音是从棣华院南侧的矮墙传来的, 南墙外边是晋干街,白日里倒算繁华,入了夜便没什么人了。

可是再冷清也没人敢翻郡公府的墙头吧。

岳珈寻声而去, 只见一个葱绿色的人刚从花坛里爬起来,舞着宽袖上上下下掸着衣裳上的土。

国舅爷登门的路子倒是特别。

岳珈心里是高兴的,她也许久没见着薛声了。

薛声拍了拍腰上的两个羊皮酒囊:带了些好酒, 来贺你乔迁之喜。

岳珈领他去清漪亭,薛声借着月色赏看府内风光, 道:地方倒是不错,就是冷清了些, 要不回头我再找几个模样周正的过来帮你打打下手。

我这儿又不是酒楼,还得找模样好的伙计。

岳珈问他, 你为何不走正门进来?。

你们不是谢客嘛。

你与他们怎么同。

岳珈心里明白,之所以选在哥哥不在长安的日子迁居,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免去乔迁宴。

一则避免其他臣工借此送重礼拉拢,二则他们兄妹不擅应酬,若是宴上有什么失当之处反而容易树敌。

可她是把薛声当作朋友的, 自然没有那些顾虑。

薛声听见这话,脸色却不大好看, 声音极低地说了句:或许没什么不同。

岳珈还没细问,他又裂开嘴恢复了平素的嬉笑模样。

瞧着你气色不错, 身上的伤都好了?差不多了。

太医给她用的都是顶好的药,又有红藤悉心照料, 伤势好得格外快些,她想起自己卧病之时薛声一次也不曾去探望过, 责问道, 国舅爷莫不是今日才想起有我这么个人?现在才来探病。

之前你在太子府, 我不好进去。

岳珈觉得这话古怪,他以前明明经常出入太子府。

薛声故意岔开话,谈起自己如何辛苦才从一个波斯商人那里买得了两坛上佳的葡萄酒。

薛声打开羊皮酒囊,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重伤初愈不宜饮酒,这酒我就自己喝了。

瞧他仰头灌酒的模样,哪里像来贺她乔迁,倒像是想把自己灌醉。

你这是怎么了?岳珈把他的酒囊抢了下来。

以前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了他也是玩笑着说话的,今日这般沮丧,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

薛声那袖子擦干嘴角,声音消沉得像变了个人:皇后,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后是薛声的姐姐,虽非一母同胞,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

岳珈以为他是为长姐病重而忧心,他却又道:皇后一走,穆国公府,只怕也会同其他两家一般下场。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

薛家虽也同为长安三大世家之一,可穆国公一直忠心耿耿,又曾是帝师,陛下怎么会容不下他们。

薛声没有说话,只是抢回了酒囊继续灌酒。

两大袋酒喝了精光,还把岳珈的芙蓉酿也饮完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岳珈只好吩咐下人备了马车,把他送回穆国公府。

见他喝得烂泥一般,心里实在担忧,便也跟了过去。

路上薛声半睡半醒,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也不知是要说给谁听的。

马车到了穆国公府,门房快跑着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穆国公薛礼阳亲自出来了,还请岳珈入府喝茶。

穆国公一番盛情,岳珈不好推却,便跟着入了府。

方才薛声说郡公府冷清,可岳珈看着,这穆国公府也并不热闹,奴仆都是上了年纪的,应该是在府里伺候多年的了。

圆月高悬,月光比清正堂里的烛火还要明亮。

白发苍苍的穆国公端端正正地坐在红木椅上,举手投足都能看出文人的气派,可是眼神里却是掩藏不住的苍老哀愁。

岳珈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是想到秋石说皇后娘娘今晨已停了药,又觉得自己劝慰什么都是徒劳,反倒惹人伤怀。

岳珈还在替薛声和穆国公伤怀着,穆国公反而先开口关切她:县主的伤,可好些了?已无大碍了,多谢国公关心。

穆国公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垂下眼帘,忽说了句:是老夫对不住你。

岳珈惑然,她和穆国公初次见面,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难道,是因为那些突厥人?岳珈骇然,清剿长安突厥细作的差事,当初是薛声领去的。

薛声心思狡猾,留几个细作收为己用也不出奇。

可他怎么会把那些人给了康睦?他明明知道康睦是要杀她的。

这件事情又和穆国公有什么关系?声儿本是志向远大的好儿郎,却偏偏生在了国公府。

公府世子、当朝国舅,头顶是悬着剑的。

从小我就要他收敛锋芒,着实是委屈他了。

穆国公撑着红木椅的扶手,摇摇晃晃站起身,对着明月长长叹息:或许,是我错了。

装傻作痴未必能换得安稳,恣意而为,至少能过得快活。

岳珈隐隐明白了穆国公话中之意,她一直以为薛声身份尊贵,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可原来他的嬉笑背后藏着的,是穆国公府上下的如履薄冰。

可这层薄冰,已然破了。

那些突厥人。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是康睦,威胁了您?穆国公点头:私藏细作,是谋逆之罪,一旦泄露,穆国公府满门获罪。

我只能……穆国公微有些哽咽,他一生读圣贤之书,忠正处世,却在花甲之年为保全自身而去害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

声儿事前并不知情,还望县主莫要怪他。

形势所迫,我谁也不怪。

真要细论起来,若不是因她招惹了康睦,穆国公府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因果罢了。

更何况,康睦已被生擒,他必然会供出穆国公。

陛下迟迟未问罪,应该只是为了让皇后走得安详。

岳珈走出穆国公府的时候,正撞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骑着快马而来,那侍卫进了穆国公府不久,府内就传来了哀哭之声。

岳珈望向东面,又回头看了眼刷着金漆的穆国公府门匾,虽有月色映照,依然黯淡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