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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公主

2025-04-02 01:05:23

熙熙攘攘的长安大街上, 一辆水蓝色的华盖马车分开路上行人,车轮碌碌,风风火火往城外观音寺去。

出了城门, 叫卖声远了,终于能静下来说话。

安玉公主元彤开口道:没想到你肯与我出来。

岳珈攥着帕子,掩唇低咳了两声:病了多日不见好, 既然公主说观音寺的龙泉有奇效,一试无妨。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元彤心知她不是个信佛的人, 此行必定另有原因。

她道:康睦买凶想取你性命,想必薛声已经告诉你了。

元彤开门见山, 岳珈瞬觉得轻松不少,省了拐弯抹角扯谎周旋。

她放下帕子, 道:公主明知我身边危机四伏还肯与我同行,难道就不害怕吗?在长安城当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何尝不是危机四伏。

她曾是康家的人,即便已与康睦和离,可陛下始终怀有芥蒂。

三个月了, 她多次求见都被驳了,连送入宫的中秋贺礼也原样退了回来。

元彤不由冷笑, 当年要她嫁予康睦的是她的父皇,如今因她嫁过康睦而对她生厌的, 还是她的父皇。

她不知道会否有一日,自己与儿女会被遣出长安, 甚至是一条白绫永绝了后患。

马车陡然停下,一个颠簸令她们往前一倾, 随之便听见一阵刀剑相交的打斗声。

果然不出所料, 他们一出城就遭了康睦手下的埋伏。

元彤挑开车帘看了一眼, 康睦养的酒囊饭袋如何能是金吾卫的对手。

我原以为你是想让我劝康睦收手,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只要随便抓一个刺客回去拷问,康睦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可这些金吾卫却并没有留活口的意思。

元彤心中了然,岳珈与元荆想要的,是整个敬国公府。

浓重的血腥味漫进车里,岳珈心里犯堵,同是大数子民却要这般自相残杀。

但愿一切能早日结束。

确实想请公主劝康大公子一句。

岳珈道,明日西宁国的使团便要到了,他若真想取我性命,那才是最好的机会。

元彤先是一愣,转而哂然一笑:康睦的胆子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

若是我已抓住了一个刺客,很快就能揪出他是幕后主使呢?以敬国公府如今的局面,若是康睦惹了事,敬国公必定断臂自保,这的确是可以将康睦逼上绝路的办法。

然而元彤仍犹豫不决。

岳珈沉眸,毕竟元彤与康睦夫妻一场,她不愿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若真是如此,他们也还有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她道:你若为难,便当我今日什么也不曾说过。

我有什么可为难的,该为难的人是你。

元彤缓慢抬头凝视岳珈,眼眸中似有些担忧,只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岳珈何尝不知这是一步险棋,若是计划出了纰漏,康睦成功了,她性命难保。

即便康睦败了,她设局引他破坏两国邦交,但凡被人抓住一点把柄便是不赦之罪。

我又有何为难的,食百姓之邑,理当如此。

既然不能上阵杀敌,能帮他铲除奸佞也算是她在长安能做的唯一事情了。

元彤闻言微怔,她原以为岳珈是为了立个大功,好让岳氏一族在长安城站稳脚跟,甚至趁机将康家势力收为己用,却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胸怀,倒让她这个公主有些羞愧了。

我可以答应你。

元彤深深吸气,空气里的血腥味令人反胃,但你们须答应我,无论事情是成是败,都不可殃及我的儿女。

元彤虽已与康睦和离,但儿女们终究还是姓康的。

这是自然。

岳珈答她,太子说过,绝不会伤害自己的骨肉至亲。

有元荆的承诺,元彤也便放心了。

武昭十九年的深秋,西宁国使团抵达长安。

大部分的使者都留在了驿馆,澈玉公主与一小支随护径直入了太子府。

陛下还准了侯贵妃出宫,为澈玉操办接风宴。

按说和亲公主到了大数,即使设宴款待也该设在宫中,在太子府邸接风洗尘的倒是头一遭。

而且这宴席是由侯贵妃主持的,帝后皆未列席,瞧着倒像是寻常家宴。

平日里的太子府冷清得像个垂暮的老者,侯贵妃领着几百号人进府张罗,又是张灯又是结彩,就像是通了气血脉络,一下年轻了起来。

不过半日光景,宴席已筹备停当,半个长安的贵人都应邀到了太子府。

岳珈也在其中。

岳珈与肃王妃、熙蓝一同赴宴,以前她也常参加这样的宴席,只不过都是跟在熙蓝后头,正经吃席还是头一回。

肃王妃向来是个好交际,拉着她与各家女眷寒暄,岳珈不擅言辞,不管旁人说什么都只微笑点头。

夜幕拉严的时候,太子府上了灯,澈玉公主的接风宴才算开席。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宾客们都坐定吃了两三杯酒,澈玉公主才挽着侯贵妃的胳膊笑嫣嫣走出来。

二人举止亲厚,母女一般。

宾客们纷纷议论,说是侯贵妃对这个未来儿媳甚是满意。

又不知是谁说了一嘴:瞧这澈玉公主的模样,倒与襄乐县主有几分相似。

岳珈诧然,抬头细看澈玉公主的面容。

眼眉之相似,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怪不得太子当初会喜欢上襄乐县主,现今却又没了动静。

想来是当年太子出使西宁之时已与澈玉公主生了情愫,碍于两国交恶,求而不得,这才寄情于襄乐县主。

如今两国交好,自然也就不必退而求其次了。

宴上的妇人们拿帕子掩唇议论了起来,那些声音刺耳得厉害,句句如细针一般扎进岳珈耳里。

就连熙蓝听了也觉生气,站起来想替岳珈出头,刚一起身就被肃王妃按下:瞧瞧这是什么场合,不能惹事!肃王妃悄看了眼岳珈,脸上蒙了层乌云似的。

毕竟这样的闲话,任谁听了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熙蓝气呼呼坐下,嘀嘀咕咕说:那什么西宁公主扭捏得很,哪有多福好!她这一句孩子话,令岳珈心里舒畅许多。

三巡酒过,澈玉捧着杯子过来,放着满桌想与她亲近的命妇不去理睬,独向岳珈敬酒。

久闻县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了。

澈玉的身姿软绵绵的,脸上又总是笑盈盈的,就像三月里开在风中的娇花。

而岳珈,更像株硬朗的竹子。

澈玉掩面饮酒,又让侍女再斟了一杯,仍敬岳珈:听闻早前太子与突厥苦战身陷险境,幸得县主相救,这杯再敬县主。

此语一出,席上又窃窃议论了起来。

虽然长安城都在传,澈玉公主将会嫁予太子,可毕竟圣旨未达,传得再真切也只能当句闲话。

而今澈玉替太子谢岳珈,岂非已是认下了太子妃的身份。

公主这酒我便不敢喝了。

岳珈放下酒杯,杯底磕上红木桌面,清脆地一声响让众人侧目。

她道:太子是大数的太子,我是大数子民,援助太子是理所应当之事,岂敢承公主的谢。

澈玉笑容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边上的婢女替她言道:县主救下太子,平了突厥之乱,才有了西北一带的安宁,我们公主自当替西宁百姓谢您。

若是如此理当由我来谢公主。

岳珈端起酒杯,敬向澈玉,公主为求两国和睦不愿千里而来,委实辛苦。

我身为大数子民,自当敬您一杯。

澈玉紧紧攥着杯子,若再辩驳下去便是没趣了,只得掩面将酒喝了。

岳珈这一番话令在场的命妇们暗暗拍掌。

虽说他们这些天生富贵的人瞧不上岳氏的出身,可也轮不着一个边陲小国的人在长安城里耍威风。

这宴席越吃越无趣,熙蓝缠着岳珈一起去找照丞,岳珈抬头看了眼天色,差不多已到了她与元荆约定的时间。

她应下熙蓝,让熙蓝先在席上等她更衣。

岳珈绕了一圈往元荆书房去,行至假山时发觉身后有人尾随,听脚步声似是个女子。

她疾行向前,悄悄躲进假山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