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应了下来,问道:四哥,今天赚了多少钱?不多,他晃动了一下布袋子,笑道:在院子里卖给其他家的赚的才多呢。
周四郎卖给各家的出了一个不低的价钱,把肉拉到集市上来时也定的不低的价,但见整个集市稀稀落落就没两个人卖肉,想要买肉的人在摊前晃过来又晃过去,问了价钱不买的人占了大多数。
周四郎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就降价了。
他道:幸亏早上卖出去的那半边赚了一些,不然这一趟我还得往里亏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亏得这么明显的生意还是第一次做。
满宝便笑眯了眼,道:过年嘛,心里高兴就不亏。
周四郎一想还真是,虽然心疼了一下,可好歹心里好受,不会念着,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他道:之前那么多药材都捐给县衙了,也不差这半头牛。
满宝深以为然。
兄妹两个慢悠悠的往他们租住的院子里去,街上就没几个人,偶尔有,也是来去匆匆,大多数人脸上还带着和周满周四郎差不多一样的口罩。
这东西已经跟人身上的衣裳一样成了必需品,而且大冬天的,戴着口罩也能免了寒风拂面,加上又可以隔绝疫病,所以大家接受起来很容易。
满宝脸上的口罩还是崔氏给她新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细绵,做了好几层,外边给她绣了一丛兰草,特别的好看,里面也做得很贴肤,脏了洗一洗晒干就可以继续用。
一路走过去,街上大部分人家门口都挂了白麻,进了他们租住的那条巷道,白麻少了一些。
因为这一片主要是租给过路的客商的,但这一次,路过这里的客商也死了不少人。
夏州城已经解禁,检查过没有发热和出痘的人就可以出城离去了,因此有不少客商在收拾行李,打算过完了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就启程回家。
还活着的人要把同伴的骨灰送回老家去,还有剩下的钱,总要给人老家里的父母妻儿一个交代。
所以满宝一路走过去还能隐约听到人的哭声,都是哭同伴的。
周四郎已经习惯了,拉着满宝的手就快步走,几步就到了门口,推开门进去,院子里架着一口大锅,里面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肉香味儿不断的从里面散发出来。
他就笑骂道:我说巷子里怎么尽是肉香味儿,原来你们在这儿煮东西。
三子就笑道:他们要用厨房炒菜,嫌弃这锅汤太大,没办法,就移到院子来烧了,四哥你来尝尝味儿好了没有?好什么好,那骨头那么大块,熬久一些味儿才好,你们别乱开盖,一会儿香味儿都跑没了。
白善他们还没回来,这几天他们都在县衙里整理材料。
这个院子的房间虽然多,但人也多,满宝他们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衙门安排的地方上。
但院子里的伙食更好,所以满宝他们隔三差五的回来吃饭。
刘三娘和周立君姐妹两个在厨房里忙碌,满宝解了斗篷溜进去,然后就被塞了一大海碗的肉,从早上炖到现在的牛排,你尝一尝好不好吃。
刚出锅的炖牛排还烫,满宝小心的咬了一口,眼睛大亮,问道:是不是三娘做的?周立君立即道:我烧的火。
周立如张了张嘴,只能道:我添的水。
满宝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头道: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
白善知道今天院子这边有好吃的,于是下衙后便把大堂哥和殷或一起叫上,四人溜了回来一起吃好吃的。
周四郎和他们一桌,一边给他们盛汤,一边道:趁着还没回家赶紧补一补,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瘦成了这样,倒是我们胖了,等回家,我们会被念死的。
周立君一脸的赞同,给小姑夹了一块肉特别多的骨头。
满宝却盯着汤里的白萝卜道:我想吃萝卜……周四郎就夹了萝卜放在自己碗里,大方的道:萝卜我吃,你们快吃肉。
满宝:……白善忍住笑,给她夹了一块萝卜后道:四哥,汤里的萝卜比肉好吃。
是这样吗?我觉着还是肉好吃。
周立君也是这么认为。
大家快快乐乐的吃了一顿饭,白善就问周四郎和向铭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他们现在随时可以启程,其实要不是满宝他们在夏州城,昨天衙门正式开放城门时他就走了。
虽然是过年,但他觉得,反正都不能回家,那在夏州城里过年还是在夏州城外过年有什么不一样呢?还不如早些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初七呢。
可满宝他们一大帮人还在这里呢,周四郎便留了下来,他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白善算了一下时间后道:最快也得过完元宵,要是京城那边的消息慢,可能要过了正月才回去。
周四郎就皱了皱眉,那还有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呢,先不说这会错失多少商机,便是他们光吃不做就去多少钱了。
白善也知道他要养着一大帮人不容易,因此道:四哥,过完年你们就先回去吧,也跟家里报个平安信,让家里放心些,我们是奉命而来,自然也要奉命而回。
周四郎便知道他们不能一起了,于是叹息一声,扭头和向铭学道:那我们和房东说一声,初三就把院子退了,我们收好东西就走吧。
向铭学点头,忍不住问起夏州之外的情况来,……不知其他州县的情况如何?白善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都控制住了,京城那边的天花病人也大多治愈,所以问题不大,你们拿了文书后便放心回去。
周四郎道:明天过年,记得来这边年饭。
满宝道:估计不行,卢太医那边要请所有大夫吃一顿,还有太医署的学生呢。
刘三娘和周立如也表示她们不能回来。
------------第2078章 热闹(给书友一片绿叶的打赏加更)白善他们更不必说了,道:杨大人也要酬谢来援的义士,所以不能回来了。
其实两个宴算做一个宴,只不过大夫们和大夫们坐在了一起,国子监和崇文馆的学生们则是另外坐了一边。
说是酬谢宴,但玩乐的东西很少,主要还是坐在一起说说话,再吃些好吃的。
这一次一直病着的龚将军终于好了,领着龚少将军来赴宴,不少官员还带了家眷。
满宝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夹着肉片吃,一个丫鬟过来请她,周太医,我家太太请您过去相见。
满宝抬头看了看她,发现不认识,便问道:你家太太是谁?我家夫人是龚家的三太太。
满宝就笑道:是她呀,她现在和杨夫人在一起吗?是,好几位夫人都在那里呢,周太医请。
满宝便点了点头,起身和刘三娘点了点头后便往后头女眷们坐的地方去。
她一出现,陪着崔氏的女眷们便轰动起来,好几个眼熟的年轻妇人上前拉住她的手和众人笑道:这就是我们说的周小神医了,你们看,她是不是神医?崔氏没想到会有人跑到前面去请满宝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守在大厅门口的丫鬟,上前从众人手里拉过满宝的手,将人拉到身边后笑道:你们快别这么夸她,她虽医术好,却还是孩子脾气,你们夸得太过,小心她骄傲自满。
便有人冷笑道:怕不是吧,我看这位周太医聪明得很,主意也很大呢。
闹哄哄的年轻夫人们顿时一静,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陈夫人,顿时不好说话了。
这位陈夫人的娘家和夫家都是夏州城的大户,前头明盛街上有一半的铺子不是她夫家的,就是她娘家的。
而且家里也有人在朝为官,只是在外地而已。
崔氏依旧拉着满宝的手,不软不硬的顶回去,陈夫人连我这妹妹的面都没见过,倒是了解她。
她的确聪明,也的确主意大,不然也不会这么危险的时候还主动请命到夏州来,你家里爹娘没少念叨你吧?满宝微微一笑道:这倒没有,他们都很通情达理的,知道这次出来是救人,且又是皇命,虽然担忧,却依旧让我出来了。
崔氏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夫人后笑道:伯父和伯母果然是通情达理。
龚三太太总算是说话了,笑道:难怪能养出周太医这样灵秀的人呢……于是气氛又热闹起来。
陈夫人还要说话,一旁的一位夫人便拉了拉她后微微摇头,小声道:你得罪她做什么,她将来又不在夏州城营生,这次过后还是要回京城去的,这样的神医,谁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就要求到她门上,而且这样的人认识的名医肯定不少,便是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
陈夫人就压低了声音道:二姐,我怎么会不知道,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初我让人去请她,她要是肯来,我的珍儿也不会……唉,这都是命,你想一想这一次夏州城死了多少人?你要是早几日把珍儿送去别院,说不定反而能救她一命。
陈夫人脸色微变,甩开她的手有些生气道:二姐,我家珍儿就要议亲了,怎么能住到外面的别院去,那些地方鱼龙混杂,男的女的混住在一起……这话虽是压低了声音说,但大家离得也不是很远,而且因为怒气,她的声音还是比之前高了一点儿,所以还是有人听到了。
这屋子里热情捧着满宝的多是在别院里被她治过的人,要么就是家里有人被她治过,或是女儿媳妇,或是姐妹母亲,陈夫人这话一出来倒显得住在别院里的人被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大家顿时不乐意了。
龚三太太之前一直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了,直接沉下脸问道:陈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住到一号别院去了,在座的许多人都去了,那里伺候的是丫头,进出院门也都有门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陈夫人以为我们干什么去了?她冷笑一声,讽刺道:这可真是脏者见脏了。
说坏话让人听见了,陈夫人姐妹都有些尴尬,但见龚三太太这样讽刺,陈夫人也没忍住脾气:三太太好伶俐的口齿,我是不知道你们在别院里是什么境况的,我又没进去过,只是想着一个院子里一边住着外男,连什么城南城东乱七八糟的人家也能住进去,一边则住着女眷,不说出入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连浣洗衣裳时都混杂在一处……龚三太太脸色难看起来,只是略一联想便浑身不自在,于是更恼起来……杨和书正在和龚将军说话,听见后堂的喧哗,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万田。
万田略一弯腰便要跑去后院看,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跑到后院,一个丫头便小跑着上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万田面色奇异,顿了一下后才去给杨和书汇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龚将军和龚少将军以及旁边的别驾和长史听到,老爷,后院龚三太太和陈夫人打起来了。
杨和书:……龚将军和龚少将军:……另一边听到说话的别驾和长史也惊呆了,打起来是什么意思?杨和书思索着是不是该去看一看,这种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于是便迟疑住了。
龚少将军却没怎么迟疑,目光一转,瞥向下面桌子边已经和人划拳喝酒的龚三,直接上前将人拖到一边道:你媳妇跟人打起来了。
龚三便头疼,又跟谁打起来了?老六家的?不是,陈夫人。
龚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不会吧,那,那位的年纪可比我们大不少呢。
反正同辈,你赶紧去看看,别打出好歹来就行。
龚三连忙往后院跑去。
杨和书迟疑了一下,便也起身告罪一声往后院去,他好歹算是主人,怎么也要去看一看吧?满宝和崔氏躲在一旁看热闹,看见龚三太太揪住陈夫人的头发用力的拉扯,她就觉得自己的头皮也一阵的疼,她嘶嘶两声,问崔氏,嫂子,我们不拦真的可以吗?崔氏道:没事儿,让她们打,回头我哭一哭就行。
一边说一边让仆妇们去拉架,还道:别让龚三太太伤到脸,可怜见的,她才病愈,身体虚着呢。
于是仆妇们就明白了,拉架的时候就专门拉陈夫人……拉偏架拉得这么明目张胆的,满宝还是第一次见,一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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