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意朗落荒而逃。
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去。
韶音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端着一盘小零食,脸上挂着兴味盎然的笑意。
他怎么跑了?灰总诧异地问。
闻意朗究竟有没有急事,它比谁都清楚。
他佯装接到的电话,是假的,根本没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就是想走了。
谁知道?韶音挑了挑眉头,将咸酥的米花丢进口中,慢慢咀嚼。
灰总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她知道什么。
但它没有追问。
反正到最后,它总会知道的。
音姐,还打球吗?很快,三名小帅哥走过来问道。
韶音点点头,放下托盘,起身道:来两局。
她跟小帅哥打起球,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
另一边,闻意朗回到家,脸色却很难看。
管家看见了,不禁问道:先生又没有遇见叶小姐?他知道闻意朗隔三差五去台球馆。
见他的脸色出奇的难看,比以往都要难看,便以为他又没有遇见人,耐心终于耗尽了。
于是劝道:叶小姐最近在忙美容店的事,可能顾不上别的,不如我们……不就是偶遇吗?换个地方呗!她在美容店附近出没,那他去美容店附近办事,不就行了?管家尽心尽责地出着主意,然而回应他的,是闻意朗看也不看他一眼。
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上楼去了。
……管家。
摇摇头,转身忙别的去了。
闻意朗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睛,脸色难看得不行。
久久,一动也不动。
薄唇抿着,神情复杂难辨。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这天中午,韶音一个人在美容店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吃饭。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韶音看了一眼,想也不想就挂断。
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了。
一看,还是刚才的号码。
眉头微挑,她按了接通。
喂,你好。
片刻后,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听上去十分耳熟:是我。
白先生?韶音没有装作听不出来,她很是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闻意朗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他此刻站在窗前,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室内,也洒落在他身上,将他映得挺拔俊朗。
一手抄着兜,精致的脸孔上,神情淡淡:嗯。
嗯?韶音反问。
闻意朗的眉头微微拧起,有点恼羞成怒。
反问什么?她就不能识趣点,自己接过话吗?就像从前,她有那么多不正经的骚话。
比如白先生想我啦?白先生害羞,不好意思说吗?等等。
如果她这么问了,他就可以继续嗯一声,作为回答。
偏偏她不。
喂?安静数秒后,电话里响起女人疑惑的声音,白先生,你还在线吗?闻意朗:……嗯。
白先生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韶音一边烤着肉,一边客气地询问。
她客气的态度,令闻意朗更加恼怒了。
曾经,他恼怒她的不正经。
但是现在,他恼怒她的过于客气和礼貌。
因为这代表着,她已经不被他吸引了,她甚至不想撩拨他!好久不见。
他缓缓开口道。
韶音听到这四个字,差点笑出声!哎呀!这个嘴硬的男人啊!好久不见。
她声音里掩不住笑意,白先生别来无恙?闻意朗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笑意,以为她看破自己的心思,更加恼羞成怒了:嗯。
顿了顿,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又说道:你还好吗?好呀。
韶音夹起一片烤好的肉,蘸了调料,送入口中,我在吃饭。
白先生吃了吗?闻意朗已经吃过了。
但他垂了垂眼,说道:还没有。
他以为她会问,这个时间了,他怎么还没吃?然而,她哦了一声,却问道:白先生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他们两个没有交换过手机号。
不是她不想,而是他一直矜傲自持,不肯跟她交换。
现在,他怎么拿到她的手机号码了呢?从台球馆。
闻意朗抿了抿唇,说道。
其实不是。
白意就是闻意朗,他当然有她的手机号码。
哦。
韶音又说道,语气十分自然,那,白先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他从前不肯跟她交换手机号码。
现在,却从台球馆那里弄到她的手机号。
这么大费周章的,难道是有事找她帮忙?借钱?还是什么?她透露出的意思,让闻意朗很是不高兴,整张脸上都是压制不住的烦怒:不是。
咦,不是吗?她惊讶的口吻说道,唔,那……难道白先生是……想我了?她嘻嘻笑起来,又变得不正经的样子:白先生该不会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吧?她说得非常不正经,语气纯然是玩笑的口吻。
这让闻意朗接话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她如果早点说,他还能嗯一声。
但是聊了半天,她才问出来,他如果回答是,显得他非常真心实意一般。
那怎么行?!后天有时间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我请你吃饭?他没有否认。
不仅没有否认,还主动请她吃饭。
这跟变着法儿的承认,有什么区别?韶音心里有了猜测,笑吟吟地道:还说没事。
我看你就是脸皮薄。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她好整以暇地烤着肉,很仗义地道:别后天了,你现在就说吧。
早点做完,你早点省事不是?好歹一起喝过酒,能帮的我一定不推辞。
什么啊!闻意朗有些烦,他什么时候说有事请她帮忙了?他是请她吃饭!吃饭!她是听不懂吃饭的意思吗?闻意朗不明白,从前很会顺杆爬的女人,现在怎么了?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吗?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压不住的烦意。
到时候说吧。
他忍着烦躁说道,后天中午,你有时间吗?韶音佯装考虑了一下,然后道:有时间。
约在哪里?闻意朗说了个地址。
好,那到时见。
她道。
终于敲定。
挂断电话后,闻意朗不禁松了口气。
真难。
他脑中划过一个念头,约她出来吃顿饭,居然这么难!他想象中的,他约她吃饭,她会很高兴、痛快地答应他,根本没有发生。
倒也不能说她推三阻四,故意摆架子,为难人。
闻意朗回忆着刚刚的通话,发现她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只是……闻意朗完全无法分析出,她究竟是什么性格。
而这一点,无疑令人更加心烦——她很不好捉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花心好色、见了帅哥就走不动路的那种人。
好在约会还是定下来了。
约会当天,闻意朗在衣柜前足足僵立了半小时——他竟然拿不准穿哪套衣服更有魅力!这让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还是管家上来,为他挑了一套,并鼓励了一番,送他出门。
抵达餐厅,出现在韶音面前的,就是一个西装革履、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坐姿笔挺、五官英俊到没朋友,几乎闪闪发光的男人。
她眼睛一亮,几乎是加快脚步,走到他对面坐下,笑得灿烂极了:白先生!闻意朗当然注意到她骤变的表情。
心里哼了一声,既有些不高兴,又有些高兴。
这个女人,看人只看脸的德行,也不是那么坏。
至少,她轻而易举地落入他的陷阱,重新被他吸引了。
叶小姐。
他客气地道。
来多久啦?韶音取了湿巾擦手,笑吟吟看着他问道。
闻意朗刚来没多久,于是也是这么回答的:刚到。
那就好。
韶音顿时松了口气,否则,让白先生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等我,我可是会有负罪感的。
国色天香?大美人?这不是形容女人的吗?闻意朗顿时有些不快。
只觉得自己被她看轻了,在她眼里,他究竟算什么?在心里狠狠扣了她十分,他淡淡道:提前到达,是一名男士的修养。
白先生真的很有修养!韶音朝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比了个赞。
不多时,饭菜上来。
韶音一边用餐,一边跟他说话:白先生究竟有什么事请我帮忙?闻意朗垂下眼睛,答道:没有事。
没有?韶音惊讶道,随即若有所思,白先生仅仅是想请我吃饭?闻意朗不吭声。
还用说吗?她为什么非得问?闻意朗不相信,她会这么笨,连这都不懂!韶音当然是懂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我忍不住怀疑,白先生是喜欢上我啦,在追我。
闻意朗仍然不吭声。
低着头,优雅地用餐。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没反应,韶音有些失望地说道。
重新坐好,低下头,也专心用餐。
她不再抬头,也不再跟他搭话。
空气一下子变得分外安静,安静到让人忍不住焦躁。
闻意朗用餐的动作越来越慢,看向对面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渐渐的,心浮气躁起来。
味道怎么样?他试着找话题。
韶音抬起头,客气地道:味道很好。
你喜欢吗?他又问道,顿了顿,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请你吃别的?韶音定定地看了他两眼,随即说出自己的喜好:火锅,烤肉,小龙虾……她说的都是中餐。
闻意朗不由得低了低头,看着面前的西点,嘴唇慢慢抿住了。
我记住了。
他点点头道。
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对韶音来说,能够看着这样一个大帅哥用餐,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福利,她心情特别好。
对闻意朗而言,她表现出对他的兴趣,就说明她真的是个肤浅好色的女人,他多多少少抓住了她的一项弱点,也不算空手而归。
接下来的几天,闻意朗没有打电话给她。
他不能表现出太上赶着。
那样会让她觉得,他唾手可得,根本不珍惜。
饥饿营销,是有道理的。
过了一周,他才重新给她打电话。
明天有时间吗?有一家点评很高的烤肉,我订了位子,一起去吃?不好意思啊。
电话里传来女人带着歉意的声音,明天我有安排啦。
面上一怔。
他眉头皱了皱,问道:后天呢?后天也有安排啦。
女人的声音更加歉然了。
闻意朗顿时抿住了唇。
他没有再问她,大后天是否有空。
没必要了。
真的不好意思啊。
她歉然地说道,不然这样,等过几天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呵。
闻意朗眼底满是讥嘲。
撒谎成性的女人,她怎么会给他打电话?现在这么说,不过是借口。
她就是对他没兴趣了。
只是,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会如此?她那天看到他的表现,明明就是对他很感兴趣。
她明明就很中意他的皮囊。
好。
他说道。
女人顿时笑起来,说道:那改天见哦。
然后挂了电话。
看着挂断的界面,闻意朗心中一阵阵的气恼涌上。
他抿着唇,盯着手机。
心中烦闷,甚至想将手机丢出去,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女人丢出他的脑海,把不知所谓的烦恼丢远。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闻意朗将手里的小号手机收起——这是白意专用的手机和号码,专门为了韶音办的。
茶几上的手机,是他常用的大号,属于闻意朗的。
他走过去,拿起来。
当看到来电显示,不禁一怔。
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识,按了接通。
喂。
电话里传来女人漫不经心,又随心所欲的声音,闻意朗,你明天在家吗,我去你那一趟。
这个声音,他刚刚才在另外一部手机里听到。
闻意朗不由得握了握手指,眼睑垂下,喉头滚了滚,声音莫名发紧:嗯。
行,那我上午过去。
女人说道,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就挂了电话。
但闻意朗丝毫生气不起来。
他心中甚至涌出了难以言说的高兴。
她要来见他!刚刚约她失败的烦恼,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虽然被拒绝的是白意,被探望的是闻意朗,但是他此刻分不清了。
嘴角似往上扬,又似拼命往下压,呈现出古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