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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火种 我不信你

2025-04-02 01:01:48

青白衣袍与暗黑色纠缠在一起, 又显得分外协调。

霍衍按压的地方恰到好处,缓了他的累又解了他的乏,可以肆无忌惮闭上眼休息的舒服, 如同第一次在青峰寨里她拿着一盘软糕劝慰自己时的那样, 让他心动。

林洛离安然闭眼侧卧在枕上, 享受她极具渗透力的推挤按摩, 总归这孩子也有她的一半,凭什么只有他受罪。

玉白色透着青色血管的眼皮又淡又薄, 在烛灯光火的映照下泛着暖黄色,沉静安定。

霍衍撑着额垂眸含笑看他,怎么都看不够,替他慢慢地揉, 感受他的气息起伏和生动。

或因按着了关键处,喉间偶尔舒服地低吟出声。

大约过了半刻,颈后两寸的力忽地一重。

林洛离挺了下, 疼得往前移, 又被掐着腰带回来,渐次揉开了那处僵硬。

霍衍见他蹙起的黛眉, 微褶的眉心, 自重逢后一直消退不散的病态,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痛。

他抱怨。

霍衍吻上了他丰润的唇心,又吻上了他的鼻尖,眉骨, 细长上挑的眼尾,想用柔情化解他的苦痛。

那处捏开了就不会累,忍着点儿。

霍衍能感受到手下这具爱人的躯体比之前臃肿僵硬些,因着怀了她的孩子父体所相对应遭的罪。

原本易燥的烦闷到底没有堆积起来, 林洛离不耐地看了她几眼,闷哼一声又眯了眼昏昏欲睡。

像一对正在闹脾气的小夫妻,没有比这更自然的画面。

霍衍低低笑了两声,伏在他耳边闲话:你还没回答我。

今日你回林家了?我开始没找见你,若是知道了便去接你了。

下午我见了陌渊和你大师姐,明天决赛。

试武大会很快就会结束,然后,我会陪你一同生下这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然后呢?林洛离睁了眼,直视她,你想要如何处置我和这个孩子?霍府和京城又怎会容得下我们。

你在担心这个?霍衍知道他果敢决绝实则心思纤细,易多想多思,需得小心待着也要不时看他脸色说话行事。

若是换了别人,霍衍早就厌烦,觉得这样得男子着实麻烦,实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遇上的是林洛离却甘愿矮他一头,不知是见色起意还是见色起意,就是拿他没撤,谁让人长得好。

霍衍托住他的后腰心覆上他的身,低头于他唇上啄了几下,自负道:我的事无人敢置喙。

掌心抵在她的心口,有力的心跳声连通了他的血脉,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些鼓噪,似是认出了母亲。

林洛离看她眉宇的飞扬神采,也有些不淡定,又问:若是圣上不同意呢,你当如何?我不想困在京城,也并不信任你。

我已经三十四了霍衍,只想踏踏实实地走剩下的路。

霍衍从他的言语里品出一丝凄凉,指尖抚过林洛离眼角的细纹,并不愿他这样自轻,又无法立即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说再多也只是枉然,细细的亲吻上去寸寸碾磨。

若我到时孑然一身,窈窈可不要嫌弃我。

林洛离撇过头,眼角被她舔得发湿,时阴时晴的心情裹挟得他难受不已。

其实有她在身边会安定许多,连他都厌了这样的自己,心机、肮脏,霍衍这种人迟早也会厌烦吧。

他收留了霍衍一晚,媚骨的纵情,不同于前一日只有他一人独舞的欢愉。

青白的玉体半遮半掩地横陈在外,瘦削紧致的肌肤未因凸显的小腹有一分垂落。

霍衍吻上他心尖一颗小小的红痣,看他喉结微颤哽咽,媚眼如丝。

高傲地扬着头,等她下一个动作。

从心口到小腹,万分的小心也有万分的珍惜,又回到了他的唇齿间,扣住他的手腕,和他一同摇摆。

翻滚着被抱上她身的时候,霍衍捏着林洛离的下巴笑叹:怎比双十的儿郎还有会勾人,叫我怎么会不喜欢。

双体交融,肢体纠缠,未见热烈却残响悠扬。

霍衍重伤还未痊愈,为了以后的幸福着想她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又怕林洛离不满意,用手替他解决了几次,见他餍足才罢了手,对他道:窈窈开心就好。

林洛离窝在霍衍怀里懒得再动弹,狠不下心剪断的情越理越乱。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霍衍这一个女人,陌渊之外他还有选择;相对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霍衍可以选择的对象比他更多,比他貌美,比他乖顺。

两个人都明白的道理,却要无名无份地牵扯,无非是心中还留有未燃尽的火种,若真到了山穷水尽才是真正地相忘于江湖。

林洛离被晨阳唤醒的时候,枕边残着余温。

俞虹听到动静走进来,还未等林洛离收拾好,便气冲冲道:霍将军凭什么把李二招走了,又不是她的下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哼,也就李二老实才听她的,公子我们去把她讨回来吧。

林洛离一愣:喊走了?对,就刚刚唤了个小童来,人就走了。

李二可有不情愿之处?俞虹回想李二走得时候还挺开心,甚至还显露出点迫不及待,送上去给人使唤,这下更气了,憋着嘴,替她抱不平的气焰也没了。

她既然乐意你有何必难受,别管她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是,公子。

这会儿咱们去哪里?去看看珏儿,顺便同她一起用个早饭。

她今天要比试,有些突然,不知她准备的如何。

我们去给她打个气。

林洛离到了陌珏屋的时候,蒋安阳也早早地就在了,拿着准备好的甜糕,祝愿她一整天活力满满,一举夺魁。

蒋安阳见到林洛离的时候还挺害羞,红着脸叫了声林师叔。

林洛离摸摸他的头,觉得也不错,若他离开了至少还有个人能常常替他陪着陌珏,爱着陌珏。

他现在做的事情,不管是对邢如戈还是对陌珏都可以说得上是自私。

可他已经熬不住了,只想快快摆脱如今寸步难行的局面。

他本是该在空中翱翔的鹰,不想再做笼中雀。

第64章 执念 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你被赵静给教训了?李二羞惭地点点头。

霍衍坐在上首气得心疼, 她的手下哪轮得到赵静来多管闲事,更何况是她放在林洛离身边的人,摆明了不给她面子。

皇家人就是难伺候, 她吞下一口气, 问道:怎么回事儿。

等霍衍再次领着霍稚走上演武场的时候, 可以说神采奕奕, 从身到心的喜悦,病驱洗了髓一样鲜灵, 偏要作态装作扶风弱柳要人抬着过来。

赵匀早知道赵静到了晋阳,亲姐妹相见却不打招呼,连个面儿上的恭敬都不愿装,分坐两侧。

倒是赵雨泽还来行了个礼, 对着霍衍好好嘘寒问暖了一番。

等会儿输了就输了,别哭鼻子。

霍衍给霍稚做赛前指导,咱们霍家不靠武功取胜。

霍稚斜了她一眼, 给她泼冷水的也就是她亲小姨, 她还愿意听着。

但霍衍愿意给她个上场的机会她还挺惊讶,这么多天她看了那么多场比赛刚开始的热情也有些退却, 看出了差距和不足, 便会有压力和惶恐。

霍衍见她表情纠结,笑着推了把她的脑袋:你第一个,上去吧。

只要去了就不丢人。

霍稚上台的瞬间回首看了看笑眯眯看着她的霍衍。

霍衍将她遮在羽翼下十几年,不能说很称职但也没有让她真正历过风雨, 只是谁都知道以后的路她总要一个人走。

等她被陌珏连环两脚踢到台柱上,一刀劈过她颈侧留下道细痕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霍衍戏谑的笑,刚才那些惘然全都烟消云散, 她爹的,霍衍送她上来不就是单纯让她丢人的吗,百招之内输成了渣渣,她还真不嫌丢人。

霍稚灰溜溜下了台,怎么逗都不再理闹她的霍衍。

当然打败她的陌珏也没威风多久,被她师姑指点了几招,心甘情愿的认输败退,自此邢如戈便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曾几何时她也在试武大会上展露过头角,只是时间太久人才辈出,才忘记了这号人物。

乾坤派的摘月道长跃步后撤,躲过了必败的一招,却也无心恋战。

两掌抱拳拱手道:邢大侠好身手,在下认服。

这届试武大会的魁首当时邢大侠。

邢如戈收刀,欠身回礼:承让。

决出了魁首,试武大会也算告一段落,摘月道长转而向高台一拜:陌老庄主既已决胜,晋阳山庄可想好了要如何给我们乾坤派几条冤魂做主?此来晋阳不仅折了几个师妹,她派王真人也伤病在床。

她们乾坤派虽是修道之人,不太理会俗尘,但也不是吃素的,能忍到今日给足了晋阳山庄脸面。

弯眉山庄韩流延也是个急性子,面若桃花眉眼娇艳,然一身严肃寡淡,性子强硬,能消受的人不多。

此刻他也跳出来声援乾坤派,誓要讨个说法。

陌庄主当日承诺大家都听在耳里,不知现下可得以兑现?当然。

陌烈一路走来靠了三分运气七分大胆,自认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成功便成仁。

慕容赫、霍衍都是小辈,十四年前那情况她都翻得了身,遑论现在,把人带上来。

异族女子再一次被带上之时已不复当日的刚被逮到的容光,枯瘦干柴,只是呲着牙狼性依旧。

霍衍也站了起来,同赵静一同上了高台。

既然陌庄主要给乾坤派一个说法,不如把我的说法也给了。

说着,真正半死不活的乌木沁也被抬了上来。

两个萎靡不振的罪人夫妻对拜似的一对上眼皆是一愣,又飞快错开,灵活得简直不像受伤之人。

高台上人一多闹腾,高台下也争抢着要够头看戏。

霍衍见状笑道:哦?陌老庄主难不成这两人认识,看模样也有些像一个族群的,莫非是共犯?陌烈咬牙:霍将军若要猜测定案何必要我解释?霍衍闻言呵呵一笑:是是,陌老庄主先说。

陌烈清清嗓子,高声道:这次诸位姐妹兄弟齐聚我晋阳,我是武林盟之福,也是我晋阳山庄之幸。

却不曾想过会发生乾坤派几位师侄女无故惨死这等事。

是我的过责。

骤然她话锋一转直指被迫跪伏在下的魔教女子:正是这西域魔人贼心不死,炼得可令功力暴涨的邪药佐以魔教吸星邪功,趁夜潜入,手段阴狠毒辣,一死不足以偿命。

若非及时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陌烈越说越悲壮,突闻霍衍凑上前道:如此危险之人陌老庄主又是怎么捉住的?霍将军不知,这药后劲大,大概是还未完善。

我找到此人的时候她已经失了大半的药性,躲在后山石洞中。

原来如此,霍衍故做了然状,难不成魔教就派了她一人过来?不如我让她来重复一下当日杀人的场景如何?周围人皆是一惊,退后半步,唯有陌烈站在原处不动:霍将军什么意思?霍衍矫健的揪住乌木沁衣领,在她血管处又划下一刀,血缓缓浑浊落下的时候对面的女子已然不对劲,拼了命的想挣扎出束缚。

这药一吃不死下半生也是瘫痪溃烂苟延残喘。

不!她帮着主子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人,可她还不想死!乌木沁本就也是将死,看见同僚如此没骨气的模样,恶声高吼奋力撞过去咬住她颈间的动脉,顿时鲜血喷涌,为主子办事她们几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与此同时,身着粗布麻衣隐于人群之中,趁着城门还未完全戒严悄然遁走。

药已到手她也没必要再虎口夺食,只待她日再见。

霍衍是刻意放了手,这次晋阳之行,她的目标本就不是那背后之人,而是似是松了一口气的陌烈。

哎呀,人证被灭了口,这可如何是好。

陌烈道:事情已经查清,魔教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实在怪不得霍将军。

这事却是怪我,几位师侄女的后事皆由我晋阳山庄承担,不知摘月道长可还有什么异议。

事发突然,摘月也不知要如何应对,皱眉看着身死当场的两人只觉得有口难言,又不想这样罢休了事。

我看摘月道长异议可大了。

跳出来的人依旧是霍衍。

诸位可曾记得八年前,西域魔教灭门流光派一事?摘月道长当年也参加后的围剿战,出言道:莫非其间有何联系?在下不才,当时正在雾顶山。

你?...一直挺直站在原地的陌烈恍然心焦腿软,久违地无力感。

我记得陌老庄主和流光派的赵掌门是至交好友吧?不知你可知晓她私自连通魔教制毒 ,最后闹翻才被灭了满门这件事?陌烈缓缓心神,勉强道:斯人已逝,还望霍将军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将人带上来。

接着林洛离便一个个看见了熟人,戚锍、聂游,还有一个满身缠着纱布辨不清男女死活的人状物。

陌烈,你可认识这几个人?不识。

哦?那我想你认识关荇吧。

那个一直替你跑腿的关荇,给林宿元妻夫递过信,又给流光派赵掌门送过口风,最后因为知道得太多被你算计差点死在雾顶山上的女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只有陌烈一人指着霍衍鼻子破口大骂:一派胡言!戚锍,八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的使毒圣手,武功不强却以一手毒技残害了不少江湖中人。

陌庄主难道不好奇她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吗?便是你布在流光山上的毒人试验点,为你制毒试药,后来成了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再说聂游,曾是你晋阳山庄打秋风的门客,最后却只能替你晋阳山庄干白活。

其实有饭吃能活命也算不错,可惜啊,你竟贪心不足,把心思动到了这些活生生的人身上,半夜里把她们捆上后山,从此世间少了几个无亲无故的人也无人在意,陌烈你可真是心思歹毒啊!这个被你害得脏器溃烂生不如死的人正是聂游当年的结拜姐妹孙四娘。

什么!霍衍,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不过几个人,你便是想在我母亲身上安再多的罪,也任你胡说!陌庄主莫急,你母亲是个人精,也不代表其他人就是傻子。

陌烈,你用关荇之时难道不曾防着她点儿,难道不知道她除了是个接活儿的刺客,偷鸡摸狗的本事也是顶尖。

你与胡人相通,致使布防图泄露,令边关失陷之事,你诱骗林宿元妻夫撤回,后事情败露狠心毒杀之事,你在后山,在雾顶山,制养毒人之事,她皆留有信笺证据,若你想看,我可以一件件,一条条列给你看!你还想瞒天过海不成?!我何曾!我何曾去过边关!你说的这些都是妄言,都是妄言。

她人或许不知晓,我可是亲眼在玉关驿站见过你,你可是忘了我?陌烈目眶眦裂瞪着眼前毁了她一辈子筹谋的女人,往事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在她眼前掠过。

她有什么错,命运推着她一步步向前,她成功了。

就包括林宿元,她前半辈子的好友,她不想害死她才假借林洛离之名唤她妻夫回来,哪知她不是好歹,竟还要揭发她。

她一切都是为了晋阳山庄,为了武林的未来,这些年武林在她的治理下多么繁盛,多么和谐。

满场哗然之下,陌烈两眼一翻,直挺挺抽搐倒地。

自此晋阳山庄坠入泥潭。

往事重提,真相揭露,了却多年夙愿,新仇旧恨都如白水一样无味。

霍衍曾被仇恨冲昏了头,最后恨意变成了一种执念,即便身边有再多美好也被她排在了后头,最终走到今天这步。

其间错过了什么,又忽略了谁,霍衍站在喧嚣噪杂人来人往中忽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不敢置信,一片空白,就这样简单地了事,她母亲、姐姐,还有万千将士的命又有谁来还。

她以后又该做什么。

爹!不远处的意外状况,霍衍再顾不得纷扰杂思。

她想起林洛离,这辈子唯一对不起,以及忽略了许多的人。

她的窈窈,会是她以后的执,再也不放手。

第65章 入京 晚上不许李二吃饭!……夫郎已孕至七月, 若不及时调整胎位,怕是到时生产要受些苦头啊。

前次与你说的我那位师弟是孕中圣手,宫里胎位不正的贵君们也都爱请他去调理, 可惜他不出京。

若是霍将军那里知晓了把他强行捆过来, 我...刘大夫毋需再说, 多让我考虑考虑。

刘文恩在心底叹了口气, 收拾好医箱拜服道:那老朽先走了,夫郎好好休息, 明日我再来请脉。

林洛离欠身回礼点头。

他如今已经归了林家。

两个多月之前,试武大会那场混乱令整个武林震惊动荡。

他醒来时,霍衍候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心, 将事情事无巨细一件件慢慢说给他听。

即便心有悲恸,他还是听完了,弄清了父母身死的原委可笑可悲, 捏红了霍衍的手却没流出一滴泪。

后来陌烈中风倒床不醒, 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陌渊从天之骄子一朝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羞于见人之下躲在后院里醉生梦死, 连林洛离拿着和离书来找她的时候只是大笑了几声便唤何钏拿来笔墨画押签字, 了却这桩从开始就不该的孽缘。

即便没有上一辈的血海深仇林洛离也从来都不属于她,做了十几年妻夫又如何。

林洛离走得淡然,没有讨要说法,也没有声嘶力竭要找陌烈报父母之仇。

只是把带进晋阳山庄的一切, 该是他的一切都搬回了林家。

仅有的歉疚便是对着一言不发的陌珏。

自那日之后,父母皆不管事,晋阳山庄这个烂摊子全压在了这个无辜小辈身上,变得越发沉默。

可是她是晋阳山庄的少主, 理应担起这个责任,同晋阳山庄休戚与共。

林洛离踏出陌家门的那一刻不忍地回头看了眼自己只站在门内的女儿一眼。

珏儿,我永远都是你的爹爹。

陌珏对他笑了下,有些疏离:爹爹放心走吧,我已经长大了。

她看得出父亲早就心不在此地,也看得出他和那位正在庄外等着接他离开的霍将军关系特别。

可出了那样的事情。

若说不恨不怨怎么可能,她也想问问父母为何如此狠心地抛下她。

他们一左一右皆有离开的方向,独独她被困在这个牢笼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林洛离早就在决定离开的时候就明白,此去他与陌珏这对父女缘分算是断了一半。

是他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又怎么要求女儿毫无芥蒂的再次接纳一个背叛的父亲。

陌珏在门口站了很久,看林洛离被霍衍接上马车渐行渐远。

身后突然传来蹬蹬蹬急切的脚步,她转身,蒋安阳正一脸紧张地跑过来,见她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才放了心,委屈道:明明说好要一起来送林师叔的,你怎么不去叫我。

陌珏伸手压了压他头顶睡到翘起的一撮头发,笑道: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喊。

蒋安阳默默哦了声,这几天他就一直待在晋阳山庄,生怕陌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父母并不赞成,甚至也已经在考虑是否还要与晋阳山庄结亲。

陌珏有林家的血脉不假,也流着陌家的血,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更何况经此一役,晋阳山庄将来能不能再翻身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可是蒋安阳不在意这些,他早就认定了陌珏一人,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稍显青涩稚嫩的臂膀将他抱进了怀,陌珏埋首于蒋安阳肩头,坚强了这么久头一次想要诉说,想要宣泄,满腔的痛苦。

最后皆化为一句:以后我只有你了。

蒋安阳赶紧回抱过去,摸着陌珏的头坚定道: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陌珏,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夫郎。

回到林家的几个月过得很快。

桑满被家人接走的时候,恶狠狠泼了邢如戈一脸的茶,说回去以后就嫁人再也不会来找她。

霍衍借着伤情硬是在晋阳多赖了一个月,后来被圣上一纸诏书招回了京。

千求万请也没能把已经显了孕的林洛离一起带走,无奈之下只好托刘太医照顾,每日按时请脉,及时望京里递消息,她好赶回来。

关于林洛离婚事的提议,邢如戈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年轻时对林洛离的喜欢虽不作假,这么多年早已释然。

她明白林洛离并不喜欢她,又见到了他与霍衍之间的相处,多少能明白些他的意图。

她没那么多所求,稳扎稳打继承恩施衣钵是她下半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

林洛离看她在桑满走后着实萎靡不振的几天也并未再多说什么,两人也算齐心协力,又有师门其他姐妹的扶持,一步步往正道上走。

霍衍走后,原本的平衡被打破。

林洛离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生活中多少出现了不便。

以前临睡前,霍衍总会替他按按腰颈,捏捏易抽的腿肚,人走了他身体的不适感越发显显了出来。

连半夜如厕也需要自己点灯,偶有一次不小心撞青了腿,又矫情又难过地生了半夜的气。

人在的时候懒得见她,成天没有好脸色,人走了又开始念她的好,怨怪她将他养得这样娇,连简单动动手都如此不如意。

虽有李二接了事无巨细都要替他安排好的手,到了亲密处独属于两人间的体贴便消失了,没了霍衍的日子变得难熬苦闷。

霍衍常常来信,或送些解闷解乏的东西过来,又说会尽快把京城那里的事情给解决了回来陪他待产。

这个尽快从刚走拖到现在,一点也看不出快在哪里。

林洛离正常过日子,只有在晚上抽筋难忍的时候才会骂两句这个冤家。

就在他渐渐习惯了没有霍衍的日子,京里传出来一个消息,胡人部落禺丹族送了个王子和亲,企望天朝帮她们驱赶一直过来骚扰的慕容氏一族。

慕容一族自换了新主之后势头一直很猛,不仅经常骚扰几个临近的边陲小镇,连亲近大虞的胡人部落也不肯放过,接连吞并了好几个小部落。

大虞朝廷本就准备出兵征讨,对于禺丹族的示好更是一拍即合。

外面都说这个王子圣上打算赐给霍将军呢。

哼,二当家也真是的一走了之,就留公子你一个人受苦受累的。

晚上不许李二吃饭!俞虹边看着林洛离的脸色边说道着外面的风言风语。

霍衍的夫郎人选从九皇子到兵部尚书的公子,再到如今的胡人王子,林洛离不知道听过多少个,早就免疫了,心无旁骛地列着刚入门地学徒计划。

与他何干。

等他察觉到邢如戈的不对劲关切问了两句,才知晓送过来和亲的这个王子是桑满。

过了初时的惊讶,林洛离也不知怎么劝才好。

他的感情也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邢如戈又是个有话闷在心里的榆木疙瘩,都是靠感情的对方主动,才会愿意一小步一小步地踏出去。

林洛离觉得,就算现在是霍衍真的要成亲,他这种性格也不会追过去,也没什么资格让邢如戈去追。

正巧,他当着六品小京官的四师姐来了信。

之前林洛离不想找霍衍,便托她帮忙打听刘文恩师弟的消息。

于是便以此为借口对邢如戈道:二师姐,我此去京城路途遥远颠簸。

若是没有肚子里这孩子还好说,如今怕是只能劳你陪我走一趟了,你可愿意?而霍衍也是在林洛离进了京城之后才得到了消息。

她放心李二,也知道林洛离不爱旁人看着,便没布置什么人手在她身边。

谁知道李二中途反了水,暗中连个口风都没露,气了个半死,把李二喊过去训了一顿。

李二也是满肚子苦水,俞虹知道她身份之后大半个月才哄好,还欺负她不能开口说话。

这回一哭二闹跟着他家公子一起威胁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这不也是给她主子一个惊喜吗。

李二两头不是人,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反正几经纠缠,霍衍溜门撬锁的本事确实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当然她明白,这还是因为林洛离总是在铁板之间给她留了个小缝儿,才让她有了可以窜进去的机会。

不过这回她先是大张旗鼓地给林洛离四师姐吴维庸雾校尉府上送了许多补养品,丝毫不遮掩自己对林洛离的偏爱与喜欢,一时成了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上赶着巴结的。

门可罗雀的校尉府顿时变成了香饽饽。

然后霍衍打听清楚了情况,便带着刘文恩她那个师弟巧公上了门,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招,反正哄得人乐意得很。

比前面吴校尉亲自上门去请的时候亲切得多。

一看钱,二看权。

虽然无奈,林洛离并未拒绝霍衍连续不断地示好。

只是疑惑,为何她做了这么多私下里竟一次也没过来找过他。

已经习惯了她的臭不要脸,不留缝隙的入侵他生活的角角落落,骤然留了这么多空间给他,倒令他准备来京时做好的准备全都没了用武之地,生出了一丝淡淡的落寞。

好几天,霍衍也只是在巧公上门来跟他调养的时候一起跟过来,候在门外。

夫郎这几日食补已有了成效,我这里有一套按摩的法子可教予夫郎的妻主。

每晚睡前上按上两转便可正了胎。

林洛离垂眸:巧公告诉我的侍子便好。

那巧公常在宫里走,为人谨慎,也再未多言,将手法告知俞虹,又给了一本图谱交代完要项才走。

而一直住在校尉府的林洛离没等来霍衍,却等来了另一个人,桑满。

第66章 戏楼 体会了一把做女人的……你不去找二师姐, 来找我做什么?林洛离刚来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如何消遣。

今天刚送走巧公,正想着要不要让李二带着出门见识见识京都的繁华。

霍衍那厮避嫌一样, 每回都来却一面也没让他见到, 可送过来的东西又不是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着实烦心。

他与桑满虽说性格不算和, 也没话好说,不过他过来闹腾点儿也好过他一个人无趣地待着。

她不来找我, 我凭什么去找她。

桑满说得理所当然,以前尽是他追着邢如戈跑,跑到心力交瘁。

这根木头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上他。

都说旁观者清,林洛离自己的感情还是一个头两个大, 却看得出来邢如戈的不舍,桑满的依恋,只希望这次来京的决定并未做错。

桑满烦躁地挥挥手, 对林洛离期待道:我来了好些日子, 早就把京城给摸透了,要不要带你出门逛逛?他又看了眼林洛离地肚子, 你怀着孕老是待在家里也不好吧。

林洛离扬眉点点头:我刚好也想出门。

等他被桑满拉到一家挂满了艳色绸彩的独幢小楼门口时, 也是愣了一下。

门口来往皆是华贵车盖,内里丝竹声不绝。

这里是何处?桑满熟门熟路的递上一份拜帖:这是欢颜小馆。

他左右一瞥,捂住嘴神秘兮兮道,还是会员制, 须得熟客带着才进得来,你运气好,我也是前几天刚得了一张。

迎面来招待他们的便是几个穿着纱衣半露半透的女子,笑容拂面, 如沐春风,不让人感到任何不适生疏。

林洛离轻蹙起眉:男儿家来什么花楼。

说着就要带红透了脸的俞虹离开。

桑满连忙拉住他,解释道:这才不是花楼,是戏楼!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挺不好的,不过里面真没什么奇怪的。

你看,京城一些大家公子,贵夫都来捧场呢。

林洛离隔着屏障往里看了看,人确实不少,举手投足也看得出尽是高门出生的贵客。

听过她们这儿确也做那种生意,不过咱们也就是来看个戏听个曲儿,没门路也没其他事。

听说今天是刚来的赤月姑娘上台,她每一场都座无虚席,还好咱们来得早。

桑满拉着林洛离便坐上了一张靠后的台座,接着自己跑到前面去跟曾经带他来玩儿的鸿胪寺卿家的公子寒暄了两句。

林洛离刚一坐下,便有几个长相不错的女子过来摆上了菜肴酒水,见他是初次还仔细地介绍了一番今日的菜品,菜肴的所用的食材以及烹调手法。

这只是前菜小食,供客人消磨时光所用。

好不容易听完一长串的介绍,挑选完要饮的酒爱食的菜肴,林洛离表面淡然,心里一是感叹这地方难怪能招来那么多贵客,如此细致的招待能赚钱也是应该,若是拿这套招待女客也定不会差;二则是他虽不能说孤僻,在这种场合还是会不适应。

为他介绍女子似是看了出来他的冷淡,笑说公子有需要只管喊她的牌号,便没再打扰,进退有礼得当。

林洛离沿座向四周看了一圈,人来得不少,应该都是为那位赤月姑娘来捧场的。

不过厅很大,每一桌也离得不近有足够伸展的私人空间。

若是挂起帘帐来便谁也看不见谁,得以安心享受,每一道布置都舒心得恰到好处。

大虞朝虽说民风开放,这种专接待男客的戏楼能堂而皇之地开在京都最贵的地界儿,还真有一套本事。

不一会儿,桑满也坐了回来,等着开场。

他抓了一把金果塞嘴里道:这里的表演确实奇妙,你看一场变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脑子里兴奋得紧,还想着要再过来。

那位赤月姑娘的场子我还没看过,不过听他们说绝对不亏。

都笑言呢,总算体会了一次当女人的快乐。

桑满本就是草原上长大的,从小虽然接受的是汉人教育,却比一般的汉人男子更放得开些,到这种地方来也算是如鱼得水。

又听他揶揄道:我刚看九皇子也在呢,就坐在最前面那桌。

他不是喜欢缠着霍将军吗,竟然也有时间过来,是吧。

林洛离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桑满也不敢再说,只拿着渍糖蜜桃果脯让他尝尝。

他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孕夫来这种地方已经算得上神奇,但既来之则安之。

林洛离放松了坐姿,取过桑满手上的果脯含进嘴里,酸酸甜甜正合了他的胃口。

一不小心,整盘果肉全进了他的腹中,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吃吧,她们家的零嘴比正顺斋的还好吃。

桑满正说着,整间房便暗了下去,周围皆拉起了黑帐,不透进一丝光,唯有的光源来自于台上,随着红衣轻纱的女子悠扬摆动。

鼻息内窜进几缕若有若无的异香。

桑满侧头小声道:听说这个赤月姑娘也是个关外人。

琵琶声铮铮悦耳和着舞动的铃响,不似男子表演那般妖娆,也不会显得阴柔,柔韧刚强身姿俊美,若霍衍是白日烈阳,耀眼夺目,那这个女子便如暗夜的血月,极力将人诱进她布置好的陷阱巢穴。

所有看客的眼睛或好奇或兴奋地盯着她深邃的眉眼,听她口中道出的异族曲目,苍凉雄壮。

撩得人心愤然,又随她的情绪迂回辗转。

一曲尽,林洛离便是不通音律也感觉受到了一场洗礼,来自视觉、听觉、嗅觉三方的瞬间冲击,真如桑满所说有些震撼。

只是心中隐隐的不安来自于那女人收势定格时朝他投来的深深一眼。

一下午的演出自然不可能只让赤月一个人出场,接着便是其他人,稍显逊色却又各有风味。

最后再由赤月压轴收场,余韵绵绵。

恰到好处,林洛离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从刚开始进门,到最后,精准抓住了每一个进门的男子的心,又不至于太过激进,让即便是最害羞最守礼的公子也能轻易放松下来。

黑幕重新被撤下,光亮恢复的时候都需要适应一阵,也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林洛离不能喝酒,只去过手边的白水饮了一口,窥见旁边的桑满倒好一杯酒便紧张地正襟危坐,笑道:你这是干什么?等会儿赤月姑娘要来敬酒的。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丢了人,这回可要好好准备。

林洛离低叹,真像个孩子,二师姐若是娶了桑满,跟多养了个儿子一样。

果不其然,赤月一桌桌喝过来已经快到他们这里了。

她停在林洛离桌前,先是仰头饮尽一杯,倒转给他们看杯底,桑满与林洛离便也需要回一杯,道一声:辛苦赤月姑娘。

若是想打赏,此时可以将备好的红封递给她身边随侍的小童。

一般这礼儿就算过了,赤月不会停留太久。

这回却听她罕见道:公子喝的是水,莫不是不给我面子?林洛离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快道:不喝酒的客人来欢颜小馆也须得喝酒吗?欢颜小馆多是熟客,很少会有这样无礼的客人。

而且闹事者便被计入了黑名单,再也进来不得。

然赤月一笑,好生温柔暧昧道:当然不是,是在下失礼,没抑住对公子的好奇。

公子是新客吧,垂杨拿块牌子来给这位公子。

我后日会登台,还望公子到时来捧个场。

竟是月上!东西拿来之后桑满不忿地拿着牌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他来了好几次才得了块星印的,林洛离第一次来就拿了月上!林洛离刚填好一大串喜好单子,问道:有什么区别不成?桑满指着地上的记号道:欢颜小馆分日月星三等,三等之中又分三等。

我拿的星印只能在这一块选位子,上不得前,下次咱们用你的牌子就可以离舞台近些了,可选的东西也更丰富些。

林洛离无奈命俞虹收好那块金玉小牌,又没说还会来,不懂桑满这么兴奋干什么。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刚一回府就碰上了邢如戈,桑满顿时脸一放转身就走。

邢如戈顿了片刻才跟着追了出去,也是一对冤家。

林洛离不管她们,自进了房,让俞虹照着巧公给的手法替他磨肚子。

霍衍被李二放进门的时候正瞧着他晾着凸起的玉色肚皮,微眯着眼等着俞虹回来。

当然俞虹不可能再回来。

手心捂热了微凉的精油,覆上他的小腹,略带生疏地揉摩,穴位拿捏得却很精准。

不同于俞虹的力道,连带着他腰侧不适的敏感都照顾到了。

林洛离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想将不算好看的肚子遮藏起来,被她轻轻按住后又一阵鼻酸,干脆破罐破摔地又闭了眼。

肚子正中已经出现了一道连通进下裤的棕褐色线条,再过不久林洛离便再也不能承欢,器具那处会像萎缩般裂出一条产道。

男子的力道毕竟不如女子,便是俞虹揉搓半个时辰也不如霍衍这一会儿给予他的感觉强烈。

林洛离弹着腰额角起了薄汗,被精油抹得发亮的肚皮精致紧滑,偶尔转扭的痛感也很快被安抚了下去。

到最后他捏着霍衍的袖口,咬着唇眼角湿润,像被好好欺负过一回似的。

霍衍拿温水替他擦拭,怜惜道:若知道你会受这么多苦,当初就不冲动了。

总归孩子都有了,她说这么多也帮不得他多少忙,还不是她留在他肚子里的孽,林洛离见她就心烦。

我前几天都在门外听着,不是故意不进来找你,也不是想看你闹别扭。

要是我当时就进来,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乖的就允了我靠近,是不是?霍衍怕压着他,只虚虚伏在他身上,抹去他一头的汗液。

全身紧绷的筋骨刚被松过一场的林洛离分外慵懒,脸颊染着薄红,衣袍还被堆在腰上。

双臂忽地抱上霍衍的脖颈,久违的亲密,挑眼问道:丑吗?霍衍没立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又听他道:最近肚子大了很多。

也到时候了,一点都不丑。

霍衍捏捏他脸侧的肉,总算胖了些。

霍衍捧着林洛离的颈,吻他亲他,欣喜于他今天的主动,感受他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弹起贴上她的小腹,带着渴望的撞击与亲昵。

霍衍从怀里掏出一根发簪,亲手一片片粘合起来的,并未刻意去修饰那些碎裂的纹路。

毕竟已碎的东西再怎么修复也回不到从前,不如留着以做警醒。

更何况,她也觉得这是根新簪子,注入了她的心血,与之前那根不同,也更牢固。

即使彻底粉碎过,她总有办法将它重新簪回爱人头上。

林洛离接过,就着帐外微弱的烛光看着,那裂痕宛若冰纹,碎裂在玉心,和从前那根一体成形的柔顺感很不一样,却别具了几分美感。

霍衍看着他的神情,而他盯着玉簪,过了好一会儿才随手放在枕边,对一旁撑着头的女人道:我最近要用些银子。

霍衍失笑,心头的失落散去不少,搂过他的肩潇洒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想要多少都有!林洛离懒得看她得瑟,闭上了眼:不用多,我以后还你。

咱俩谁跟谁。

既然你想还便只收你两分利好了。

霍衍又笑着缠了上去,总之特别不要脸,美其名曰也没签字画押怕他不认账,先收回点利息。

之后几日,林洛离白天便用着霍衍的钱在街上挥霍,顺便带着桑满成了欢颜小馆的常客,出手非常阔绰。

晚上便等着他的债主兼奴才霍衍来伺候他。

通过这几天跟那位赤月姑娘的相处,林洛离心中的不对劲更甚,一个伶人而已,若即若离,却又时刻在试探他。

听到他住在校尉府,那抹了然的眼神藏得再好他却能察觉到,这样的人藏在京城里,惯与高门公子贵夫打交道到底有何目的。

霍衍跨跪于林洛离腿侧给他按摩肚子,见他闭眼凝思便问道:在想什么?又像狗一样钻到他的肩颈处嗅了嗅,醋道,你身上最近染了其她女人的味道。

你知道欢颜小馆吗?霍衍身体一僵,随即调整了过来:你怎么也去了那销金窟?怪不得要用那么多钱。

她并不会拘着林洛离想去哪里或者要干什么,只是林洛离拿着她的钱去找女人她再大气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你知道那种地方?林洛离推开她,认真询问,我还奇怪京城怎么会允许有那种...那种供男人玩乐的地方,对吗?霍衍安然倒进了外床,枕着手臂道:原本也是不许的。

你听说过圣上有个亲弟弟吗,长帝卿。

当初五胡之乱送去和亲,受了不少苦头。

后来战事平息,他也被接了回来。

圣上出于对他的愧疚,贵养在京中,只要不太出格皆会随了他的愿。

这欢颜小馆刚出来的时候官府封了好几次,全被他保了下来,里面有他相好儿的。

霍衍转身对林洛离道,我也曾派人暗中查访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多久,京里那些公子也是见不得只有女子纵情响乐,扬起阵去欢颜小馆的风,小打小闹而已,圣上也默认了。

林洛离愿意听她讲,她便娓娓道来,慢慢说与他听这京城里的纷乱,其中细枝末节就算是她霍家也无法将一切包揽,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表面稳定就行。

你跟那位长帝卿相熟吗?霍衍谑笑看他,解释道:我也不是跟所有的男子都认识。

而且长帝卿似乎跟赵匀她父君那党走得近些,我嘛...你支持赵静?霍衍轻笑一声:我们霍家只尊皇上。

林洛离不想管她朝堂上得制衡纠扯,也不懂这些,只将这几天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提醒他。

最近欢颜小馆来了个新人。

只要她开场应当京城叫的上名的大家公子都会去,一席难求。

有我俊俏吗?霍衍侧身对林洛离眨眨眼。

林洛离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她是个关外人,胡人。

霍衍这时才上了心,一般胡人进京都需要登记,最近外来使节太多,她实在也是应接不暇,难免会出些纰漏。

正待细问,外头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主子,宫里出事了。

今天圣上设宴款待外宾,霍衍赶着回来陪人,就找借口推了。

可皇城里外都安排了人手,大内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轻易就出意外。

霍衍利索起身,披上外袍,在林洛离唇上吻了一记:你说的我都知晓了,会派人去查查那人的来历,放心。

我去宫里看看情况,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先休息。

她没再停留,脚步匆匆向外。

外面李二早已将她的马备好。

骤然从温柔乡走进寒凉的夜,策马狂奔踏上无人的官道。

霍衍叹了声,果真蓝颜处英雌冢,软了她的骨头。

怎么回事?黎九被她留在宫里盯着,这一出情况便赶紧出宫来寻主子。

一晚上都很平静,禺丹族进献的时候二皇女突然发了狂,疯狗一样冲到御前刺杀圣上,还好被五皇女挡了下来。

圣上龙体并无大恙,五皇女伤得更重些,正在医治。

霍衍拧眉:当时可有察觉出异样?并未有任何不妥。

第67章 弱点 你确定他真会是我的……夫郎身子大抵是无碍了。

看来...是有按照老身的法子每日努力着呢!巧公是霍衍请来的, 霍衍的紧张情深也逃不过他这双会识人的慧眼,而且有无滋润的男子他也看得出来,这位林姓夫郎以及他肚子里的孩子, 身份不可小觑。

往来密切, 交情自然也深了许多, 林洛离听他呵呵笑着打趣, 知晓他定然看出了点什么来,脸上晕出几分薄红, 侧首垂眸,抿唇不语。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这位的皮相柔和精致气韵则透着冷感清雅特别,虽已过了而立却多了丰富的沉淀感, 风韵更甚。

不说霍将军,便是他这个男子都心生爱慕。

霍将军艳福不浅啊,难怪京城那么多想嫁入霍府的公子她都看不上。

巧公暗叹, 吩咐小童收拾好包裹, 只听冷静下来的林洛离道:那先生的吩咐是否可以停了?夫郎只需等着生产,别太累着。

巧公沉吟, 那按摩手法除了调整还能助产。

若是可以, 夫郎隔个四五天做一次便可,不需要像现在这般频繁。

我还赶着去柳太傅家里,最近啊这朝廷官员一个个见天儿发狂发痴的,家里怀着孕的夫郎也不得安生, 可不就找老身的事吗。

夫郎稍安,明天再过来看你,与你说说其他要项。

巧公慢走。

对京城中这两天出现的异状林洛离也略有耳闻,霍衍那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每天能抽半个时辰回来陪他替他解乏已属不易。

偶尔林洛离半夜醒来才能摸到身边的人, 到了早晨那半边床铺早凉了,不知晓又被人唤去了哪里。

产期越来越近,林洛离身心也逐渐有些负荷不住,理智上告诉他霍衍有要事,不应当不懂事,更不应该拖累了她。

可还自心底还是希望她多陪在他身边,每回醒来能感受到拥着他的热源不知道有多开心。

便是有心疼,也有委屈,反正所有的情绪全是他一个人暗潮涌动,连俞虹都不知晓,唯有离他最近的霍衍能感知到他欲拒还迎的小别扭。

因着京里出了事,也还没查清情况,表面上为了稳定民心不可有大动作,一些风俗产业皆被下了禁令歇业整顿。

而朝中官员及其家眷早已被禁了足,若无特殊情况只许待在家里。

更何况那致使人发疯的原因还是未知,下一个又是哪个大官儿谁都预测不来,事情发展到如今就算是霍衍突然发了疯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林洛离也不会在这时候出门找霍衍的不痛快,带着俞虹在院子里散步解闷,偶尔练两套刀法。

他二师姐、四师姐都在,能互相指点解惑,或者对两招,骤然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起在母亲手下过招的场景,郁闷不解的心情畅快不少。

桑满和邢如戈说开之后又变成了她的小尾巴,不好好待在驿站,反在校尉府硬挤了一间房住了下来。

林洛离看着对面撑着下巴吃糕点的桑满,揶揄道:今儿个怎么不跟着二师姐一起出门? 她说城里危险,不让我跟着。

回来的时候要帮我带正顺斋的蜂蜜糖酥。

桑满炫耀地说着,对着林洛离这个前情敌多少有点儿显摆的意思在,扬眉瞪眼的小孩子心性。

邢如戈这人虽有些直,对喜欢的人确实体贴,当初喜欢林洛离的时候对他也是极好的,偏偏林洛离不爱她淳厚诚笃的性格,就爱某人那种油滑的嚣张的范儿。

现在受的苦也是他该。

想至此,他故意闹桑满道:二师姐定然也会替我带些酸果脯。

哼!桑满气呼呼的,只觉得林洛离和他那个情娘霍衍都不是好人,心眼子坏得狠,怪不得能凑一对呢,还是邢姐姐心地善良,他喜欢。

不过一会儿他有主动找林洛离搭话:叫我说,正顺斋的点心真不如欢颜小馆的。

我也就在二皇女府中吃过能与之一教高下的。

你怎么一天到晚尽想着吃,二皇女府中的的点心很好吃吗?当然。

二皇女她好像负责这次接待的主责,我们来京的第一场宴就是在她府中吃的,惊为天人,让我日思夜想了好久,总不能把人家厨子绑回来专给我做点心吧。

后来在欢颜小馆吃到味道差不多的才满足了。

林洛离心一紧又听他道: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赤月姑娘也要走了。

以前同我交好的几个公子家里都出了事,便是欢颜小馆重新开张,他们估计更没心思去了。

桑满掰着手指头数,林洛离则越听越心惊,哐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了?桑满满眼无辜,一脸疑惑。

你快去驿站找二师姐,让她直接去欢颜小馆。

俞虹,你去找霍衍,李二跟着我。

这些天霍衍想不通那些发疯的大臣个个还算洁身自好,追本溯源也并未查出有何不妥,然而就是在同一时间都出了事,到底是何原因。

身在此中,一叶障目,霍衍或许还不如局外人的林洛离看得清晰。

吩咐完,林洛离片刻不停地领着李二直奔向外,他之前便提醒过霍衍,若是她一想便能通。

而他要做的就是拦住那个叫赤月的女人。

欢颜小馆门前有几个人正在搬箱子,最近没有进项,说不定以后连门都开不了。

不少人都另寻高就,连才来了两个月的头牌赤月也要走。

林洛离之前在这里花了不少钱,门人早已识得他,见他过来连忙上赶着迎过来:林公子也是来见赤月姑娘最后一面的?哎呀,她说了不见客,不如您再看看其他姑娘?哎呦~李二一把掀开她,护着林洛离就往里冲,她也不知林洛离要干什么,不过既然主子将自己给了他,万事便不需要理由。

赤月悠然在楼上看着,等看够了才挥退馆里阻拦的打手,邀林洛离上楼来。

林公子果然如我所想的一般聪明,不过鲁莽了些。

带这么个人就想拦住我?她还穿着馆里的一袭红衣轻装,手提玉壶,倒卧畅饮,没有半分要逃走的局促。

有我两人已经足够,李二!林洛离半句废话没说,抽刀便与李二一左一右围攻了上去,不管她有什么意图,等霍衍来了再说。

李二的武功虽不如黎九那样来去自如却是稳打稳扎、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招式。

然那女子注力的壶瓶扔过,以拳抵挡立时被反冲过来的力道给震了回来。

林洛离抵挡赤月的汹汹杀招之时,只来得及用刀鞘勾住李二的背心,自己则被一掌拍上肩头,退了两步撞在房柱上。

联两人之手竟也一时抵挡不住,其人武功深不可测。

忽闻楼下骚动,来得人不少。

赤月揉揉额,随即脸上浮出阴险笑意:想不到霍衍来得如此快,我也不陪你们玩儿了。

对面的敌手出手狠,不留余地,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林洛离护着肚子万不可懈怠。

伺机从她背后攻上的李二也被一脚从二楼破窗飞了下去,刚好落在飞奔而来的霍衍马蹄之下。

紧接着林洛离被缴获的双刀也被扔了下来。

捏住林洛离颈侧两寸死穴的赤月刚好出现在窗前,示威一般。

霍将军我们终于见面了。

对上那双蓝绿色琉璃般的眼,霍衍按捺住冲动,京中出现这么一个人她竟然浑然不知,又懊悔出事之后她没将林洛离的话放在心上,才致使他今日孤身犯险。

她翻身下马坦然抱拳弯身道: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赤月手上的力道更重,拎着林洛离像是拎着只待在的鹅,笑道:呵呵,她日你定会知晓。

对方敬酒不吃,霍衍也索性袖子一甩,双手负于身后:阁下莫不是有通天之法,还能算出自己会有她日。

不如束手就擒,与本将军探讨探讨如何?霍将军将此地,乃至于整个京城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就是能飞天遁地也逃不出将军得五指山啊。

不过我手上有将军的软肋便不一样。

肚子抵在窗框上,林洛离被锁着双手半个身子都跌出了窗外,头向下倒悬,柔顺的发丝接垂了下去,血气冲顶,没有怜香惜玉,偏是要看霍衍心疼难受。

她的目的确也轻易就达到了,可面上却没瞧见霍衍露出半分不对劲来。

阁下真正心机深沉,藏了这么久,倒把我的喜好弱点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我霍家满门忠烈,便是我这条命没了又何妨,遑论他人,你确定他真会是我的软肋?赤月眼皮一跳,林洛离在她手下闷哼出声,掐在咽喉的手指扼得他只能拼命吸气,两眼在失重下止不住颤动。

霍将军说真的?素白的指尖忽现锋利铁爪,沿着林洛离的下颌滑下留下一道红印,扣在他青白的血管上。

哎,真是个美人。

可惜我一用力就一命呜呼了。

霍将军定然也很期待吧,爱人的血液绽放在今日如此灿烂的阳光下,比春日里颜色最艳的鲜花还美...铁爪挠破了林洛离颈间的皮,又听她问:林公子被人抛弃的感觉如何?还能如何,恨不得把这个制住他的女人碎尸万段,又恨自己前半辈子一身傲人的武艺面对她竟不值一提,还被她用来威胁霍衍。

他努力扬起头,抬腿想从二楼挣脱翻下去,奈何他现在是赤月手上唯一的筹码,怎会让他轻易逃脱。

连拖带拽将他拉回了室内,赤月朝楼下威逼道:霍衍,我再给你半天期限,备好三匹快马送我和我的属下出城。

若不然,我没好下场,你也等着收尸吧。

窗户一关,室外彻底静了下去,不知霍衍要做何反应。

倒是赤月直接把林洛离惯在地上,踢翻了木几。

林洛离撑着地慢慢爬起身,理好被弄乱的衣袍发髻,安静坐于一隅,捂着肚子安抚下激荡的身心。

赤月不解质问道:你就不怕她真的不来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