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见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榻上,即便看不出来脸上有什么难过的表情,但只要有脑子都能猜测出来: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王爷,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些,此时也不用太过难受了。
还君叹息,道:主上还送回来一个消息,便是他会留在北齐。
皇甫令尧依然不意外,有气无力地道:既然北齐皇后就是那个人,他当然要留下了。
他惦记了一辈子的女人,换我也舍不得放下的。
纵然是做对方的舔狗,也没有办法!舔狗或许委屈、或许难受,但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心里依旧是欢喜的啊。
不想,还君却道:主上不是那个意思。
咦?皇甫令尧愣住,转头朝他看去,问:那他什么意思?还君解释道:主上说,他留在北齐,可以为你探知消息。
皇甫令尧震惊,从床上坐起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解,问:他要留在那里给我做卧底?什么时候,我这个便宜崽子,比他的清清还重要了!他再也不肯承认:那是自己的母亲了!她一而再地要他的命,已经足够抵消生养之情。
如果没有这么多人用鲜血、用性命、用血肉之躯保下他的命,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不知道还了多少命给孙清!这样的女人,不配做他皇甫令尧的母亲!还君说道:因为,主上发现那位骗了他很多事,虽然他对那位的感情难以消减。
但……王爷也知道,主上这一年来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送你上位做天下霸主。
皇甫令尧:……他没当回事,认为魏逊是疯批的想法而已。
还君又道:可那位显然不是这个意思,故而,几经考虑之下,主上决定依旧坚持原来的想法,一定要把北齐拿下。
皇甫令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魏逊这个人呢,真的是!疯子!他爱孙清,爱得发疯,什么事都不管不顾。
他说了要送皇甫令尧做天下霸主,便以此为目标,也不管皇甫令尧是他仇人的儿子,也不管他心爱女人想什么。
皇甫令尧疑惑了一会儿,道:该不会是,他发现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信念坍塌了吧?还君不会去猜测主上究竟是不是。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幻灭这种事,皇甫令尧是经历过的。
有多痛苦,他再明白不过!而魏逊如今,肯定也是经历了这个过程?魏逊这个人的脾气,并不是能够容忍别人在欺骗了自己数十年、毁了自己的一生以后,还能继续逍遥的。
他的爱,可能再也无法自拔了。
但爱恨交织的时候,他这种疯批会做出什么,更加无法估量!皇甫令尧该说什么?孙清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呵呵,这种女人还妄想跟他媳妇儿相比?柳拭眉都懒得跟她比,好吗!想到这里,皇甫令尧忍不住骄傲地道:还是我媳妇儿好,这世上任何一人可能抛弃我、不理解我、背叛我……她绝对不会!还君也不敢说:当初主上也是这么自信的。
但想想,柳拭眉与孙清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孙清心比天高,但她为此拼搏了什么?她多半是使用自己的美色、长袖善舞的手段,哄骗各路男人为她前赴后继!柳拭眉却不是,她坚信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靠自己才是有用的。
真正的用实力碾压!偏偏,大家也都说,柳拭眉的美色,与孙清不相上下。
而柳拭眉心怀天下,内心良善,做事张弛有度。
这绝不是孙清能比的!皇甫令尧比任何一个人都有发言权,因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妻子。
一说到自家媳妇儿,皇甫令尧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我媳妇儿又温柔、又甜美……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最后,总结出来:这样一个人,老天一定站在她这边!而那些……多行不义必自毙之人,等着瞧吧!还君:……他心道:王爷你是受到了来自于生母的多大打击?确实。
原本,孙清一直是皇甫令尧的心结,是他的梦魇。
以前只要想到母亲惨死,亲眼看着她跳下了井底、亲眼看到了她的尸首,他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无能为力四个字。
山穷水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以至于慕将离用心魔阵困住他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很想留在那些美好的时候。
想要回到过去,想要改变过去。
可是……谁能想到呢?好大一个骗局!孙清心里爱的,永远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包括,她的生身父母;也包括,她的亲生骨肉!想到这些,皇甫令尧又想回帝宫去,陪在媳妇儿身边。
只有她,才是拿命爱他的!然而,毕竟只能是想想而已。
他又躺下了,道: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你家主上做事自有他的一套,我且等着,他能够帮我做什么!对魏逊,他一直是不待见、甚至有些看不起的。
以前一直认为,是魏逊纠缠孙清,害得他被皇甫权怀疑血脉,让他一辈子背负一个可疑的身世。
并且,因为魏逊,很多事都乱套了。
但相处久了,有时候又不得不感觉到,魏逊这个人虽然疯,但也挺可爱的。
至少,他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到了极点!六月十五日,炎炎盛夏,大蜀的帝京,已经热得能在屋顶上煎鸡蛋了。
皇甫令尧的伤势基本已经养好,粟威前两日也已经清醒过来。
是时候,干正事儿了!粟威能醒来,皇甫令尧的心情就放松了很多。
而甘芷烟,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面对粟威清醒,她是忐忑不安的、局促紧张的。
毕竟,有她这么个糟糕的女儿,她很担心粟威会看不起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粟威看到她,就把她认出来了:你是……芷烟啊。
这一瞬间,甘芷烟就忍不住哭了。
在粟威不认可自己之前,她也不敢喊爹,只是低着头一味地哭。
粟威又问:我昏睡多久啦?甘芷烟答道:有五天了。
粟威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