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迟给明七提点如何扩大经营, 具体如何做还是得看他自己。
包括像沈嘉乐取经,这其实都是后面要做的事,先是要稳扎稳打, 不可步子迈太大。
她推掉经营的事,也没闲着。
最后的那批人培训结束后,她也没再招收新人, 而是去牙行,请对方帮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 她打算买。
这件事她交给赵靳凯,也没想彻底当甩手掌柜。
因这是她想做的事,她不能全靠别人,自己完全不动。
这中间还有春柳的厨娘继续来上课,春柳在旁边速记。
一天上完课, 他叫住她:小友,我写的前面几篇, 你且看看。
许意迟:好。
春柳的字很好,很有风骨。
许意迟很羡慕, 想着她是不是也得继续练练字,这样才能写得一手好字。
当然这个事不能着急,先看书稿。
书稿以她讲的内容为底板,像是游记见闻, 很有故事性和趣味性。
那种异域风情在字里行间扑面而来, 让她也萌生出一种想去看看的冲动。
柳大哥,我觉得写得很好,若不是你和我说过, 我都不觉得这是我讲过的内容。
春柳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小友谦逊。
若没小友提供这些素材, 我可写不出。
等下个月上完课, 我这些基本能写完了,到时候送去书商那里,让他们出版发行。
许意迟倍有信心:好,期待柳大哥著作。
算着日子,又到了安哥回家的日子。
秦原前几天过去族学,这回也陪着一起回来。
许意迟上回忽略了安哥,这回很郑重其事。
说到底,还是有些想安哥。
她一个异世灵魂,漂泊至此,安哥是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发现她存在的。
两个人心照不宣,默契地没提这个事,却也达成一种无声的协议。
而且她之所以可以做这些事,也来自于安哥的支持和理解。
要知道,不是谁都有魄力愿意让她花几两银去印小广告,也不是谁都能够在小广告没起作用的时候没有任何抱怨,反而接过家中的大小琐事。
这些好她都记得。
哪怕现在她也有朋友,也有徒弟,最初的最初只有她和安哥,他们相依为命,安哥陪她放手一搏。
嗐,安哥这样好,那今日还是别让安哥做饭了。
人家难得休息。
趁安哥回来还有些时辰,她和大丫先去外头,买些吃食回来。
安哥口味淡,不像她爱吃麻辣烫烧烤铁板烧麻辣香锅这种重口味的——想想在这里,也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些。
许意迟心下感叹,倒是去了家装潢不错的饭馆打包些安哥爱吃的:翡翠如意卷、三鲜豆腐、爆炒鸡丁、清炒时蔬、油焖鲜蘑并莲子绿豆粥,饭馆服务还不错,见她还要再逛逛买些旁的,便约好时辰给她送家去。
她为此多给了三文钱,算小二的跑腿。
又去了成衣铺子,给安哥买两件夏衣,再想着天气逐渐有点秋意了,还想再定制几套秋衣。
只安哥身量渐长,怕衣服不合身,她先作罢,想着等回来带安哥过来量身,再订新衣。
出了衣服铺子的门,正要往别处走,忽见她刚才买饭菜的餐馆对面聚集了不少人,她记得对面也是家酒楼,可惜经营不善,店面转让。
本不欲多管闲事,偏生别人的讨论声往耳朵里钻:要我说,王奇也太霸道了,故意把人家生意挤没了,现在又想讹人铺子。
这就没点王法了吗?唉,谁能管得了他啊!人家可是背后有人,咱们也别说太多了,小心祸从口出。
王奇,那个把妹妹嫁给知府弟弟当姨娘的人,学他们开臭豆腐店的,听说之前她教出来的学生贾俊美便是跟他合伙的。
许意迟硬生生拐了弯,折返回去,想看看那个铺子到底怎么回事。
铺子里头,有个带头小厮模样的人,大剌剌带人在屋里站一圈,说话很有种狗仗人势的嚣张模样: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个店不买给我们家老爷,没人敢买你的!你想想你还欠的印子钱,也还是我家老爷好心,卖给我们老爷,你的印子钱还了,大家都皆大欢喜嘛。
应该是一个掌柜吧,长得有些微胖的中年人,满面愁容,后背微弯,好像是有重石压在脊背,脊梁骨承受不住才弯下来,看得人心酸难受。
他没说话,旁边一个半大的姑娘跳出来,一脸气愤:什么皆大欢喜,是你们设局害得我爹,没有你们我们酒楼开得好好的,怎么会干不下去!你滚!我们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卖给你们!滚!她这般模样,气得领头小厮冷笑连连:别不识好歹。
陈掌柜的,还是建议你好好教教闺女,像她这样的,往后怕是会没人要。
陈掌柜:你……我也是实话实说。
小小年纪跟母夜叉一样,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这种谁敢娶啊。
当然我家老爷也说了,如果你愿意把酒楼卖给我们家老爷,他也是愿意娶贵小姐为妾的,我家老爷的身家,也不算辱没了她。
您说是吧?如果说刚才陈掌柜的满面愁容,在思索到底要不要把酒楼卖给这人口中所谓的东家,带头小厮这话一出,陈掌柜几乎目眦欲裂,怒发冲冠。
好你个王奇,原来不止打的是在下酒楼的生意,竟然是将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
我告诉你,没门!酒楼我也不会卖,就听菁菁的,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再不滚,别怪我把你打走!陈掌柜一秒表演变脸,这是带头小厮没想到的。
因为他不知道,没有什么比得上一腔护女的心思。
在陈掌柜心里,酒楼的生意可以不要,酒楼也可以不要,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他可以再赚。
但是女儿不行,女儿只有一个,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他恨不得倾尽全力给她最好的,怎么会容忍一个恶心的人觊觎他的女儿。
带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陈掌柜的已经抄起手边的家伙儿,开始赶人。
王奇的人没想过他真敢动手,一时不察,痛在身上,赶忙闪身躲避。
带头小厮:我们撤!边撤边不忘放狠话,陈掌柜你别后悔,给我等着!他带人飞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再去找人去了。
陈掌故丢下手中的扫帚,抱着头蹲在地上,烦躁不安。
他不知道王奇还有什么后招,他真的怕护不住女儿。
只是颓废了那么几息功夫,他立马站起身,对着旁边护着的帮工们道:我把月钱发给你们,你们另寻出路吧。
帮工和小二都很舍不得,陈掌柜是个厚道的,对他们也好,于是有人道:掌柜的,我们不走!对,我们不走!不,你们必须走!陈掌柜断然拒绝,你们听我的,等回来王奇来了,我怕是连月钱都发不出来给你们。
陈掌柜不由分说发放月钱,赶走小二和帮工。
而后,他对陈菁菁道:菁菁,你也快回去,收拾东西,爹会安排人送你离开盛京。
我们陈家在雒阳有亲戚,那是你的叔伯,你且去投靠他。
陈菁菁拒绝:爹,我不走!陈掌柜板起脸:你必须走!爹不想看着你被王奇那个狗东西糟践,你留在这里爹不放心。
陈菁菁还想再说什么,陈掌柜摆手:听爹的,你是爹唯一的女儿,爹不会害你。
王奇已经对你留了心思,你若还在这里,爹怕真的护不住你啊。
陈菁菁泪流满面。
一向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爹爹此刻老泪纵横,说着满心无力的话。
她想留下来,可正如她爹所言,若她真的留下来,非但帮不到什么忙,反而让她爹处处掣肘。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痛恨过,痛恨自己不是男儿,痛恨自己不能帮爹解决麻烦,还因为自己女儿身惹来更多麻烦。
许意迟站在门口,将这些一一看在眼中。
她从来都不是心硬之人,相反,她心很软。
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心里难受得很。
大丫在她身旁也看着,也很是难受,小声痛骂王奇,又有些担心。
许意迟看出她的想法,低声道:放心,我不进去。
她能买得起酒楼,但这个麻烦,她震慑不了。
不过,应该有人能震慑。
一时间,她也有些怀疑杜知府,他真的不知道王奇的所作所为嘛?为什么感觉人人都知他作恶,可是他又一直逍遥法外?大丫,你先回去。
我去别的地方一趟。
大丫有些忧虑地看着她,许意迟给她解释;安哥快回来了,你回去等他回来,若是那会儿我没回来,你同他说一声,我晚一些便会回去。
放心,我真不进去。
大丫肯定得听她的话,便应下来。
许意迟也如她所说,确实没有进去。
这个事,她出面不好使。
她得去找外援。
外援嘛,当然是杜培春。
杜培春:你要买酒楼,需要我帮忙?我可是不会仗着我爹,替你欺负人的。
许意迟很想问问:那王奇呢?王奇又算什么?他没有仗势欺人吗?到底她不知王奇和杜家关系有多亲近,未免节外生枝,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不用您帮我欺负人,只是想让您帮我镇镇场子。
这个酒楼听说有人抢着买,我保证不会让店家亏本,只是吧我一个小姑娘,怕人看我脸生做不了主,被欺负了去。
杜培春一听,爽快道:是这样啊,那少爷我陪你走一趟。
他还欠着许意迟人情呢。
那个小吃街靠着她的主意,他最近得到了他爹很多的夸奖。
于是,他们又折返回去,而王奇的人告状之后,王奇带着人浩浩荡荡过来,便看见杜培春懒懒散散坐在酒楼里。
作者有话说:差点就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