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下雪

2025-04-02 00:57:10

防弹车穿过南区,进入了交界区,陵城。

桐城凛冬,寒风呼啸。

清晨,急促的鸣笛声和轮胎打滑声如同尖刺刺破了城市中央的静谧,消失在灰沉沉的天际,仿佛一丝不祥的预告。

靠!随之而来的是司机毫不留情地咒骂,这是从哪跑出来的神经病?真他妈的晦气。

司机发狠似的瞪了一眼马路中间的那道身影,尾音却略带颤意,似乎心有余悸。

只见一个女子静立在马路中央,身上早已过时的夏季连衣裙在深冬的早晨显得无比突兀。

司机定睛一看,这女孩神情痴傻,动作迟缓,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脸上呆滞的笑容却让人感到难言的凄怆。

司机的身体抖了抖,开着暖气的车内,他却无端感受到一股凉意。

别看了..赶紧走。

坐在副驾的女士似乎也有些心悸,低声催促道。

雪下得越来越大,没过多久马路又覆盖上厚重的白雪。

整座城市安眠在虚幻的纯白之中,欲盖弥彰地掩埋着世间的一切肮脏。

两道行色匆匆的身影出现在纯白的视野中,在看到路中间的女孩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哥,那人的样子像是有病。

咱们要不要报警?中年男子顺着青年的视线急促扫了一眼,然后蹙起了眉,我们来陵城是有任务的,少管闲事。

青年被男子拽走,忍不住回头看,在那雪花飞舞的幕布下,看着那个女孩在大雪中静默如冰雕,他似乎感受到一丝难言的酸涩。

渐行渐远后,视线也逐渐模糊。

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尽头,贝尔的身形动了。

风雪一寸寸地刮着身上的皮肤,侵蚀着她的体温,她却毫无感觉似的笑着,笑靥愈发的灿烂。

她终于逃出了那个小黑屋,逃出了这段可笑的,不见天日的人生。

或许是上天怜悯她,让她在生命的最终章,能看到这么洁白的,纯粹的世界。

雪花飞过眼帘,视线忽而明朗忽而幻象。

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她睁大眼睛,看到了虚渺中一张带着暖意的慈祥笑脸。

眼泪难以自抑地落了下来,然而一刹那的温暖转瞬即逝。

一张张脸走马观花似的呈现在她面前,或厌恶,或仇恨,或虚伪,如同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噩梦,将她拖入无边地狱。

身体逐渐失去知觉,她吃力地抬头,曾经纯粹的眼睛,现在已经深深凹陷,浑浊不堪,看着漫天的飞雪,是那么的纯净洁白。

一丝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进她失焦的瞳孔。

她的一生,像个笑话。

无知又愚蠢,轻信感情,错信他人,导致自己万劫不复,甚至害了世上唯一一个爱着自己的亲人。

往事犹如电影一般在脑海放映,一股深深的疲倦从心底席卷上来。

温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倒下,身体瑟缩一团,在雪地里垂死挣扎。

她始终不肯阖上的眼睛,倔强又不甘地倒映着尘世中的一切,雪花大片大片地覆盖在她的身上,就连眼睫也结满上了冰花。

突然一个男子撑着一柄黑伞缓慢地走来,身后跟了一个随从。

他站在贝尔的面前,静默地看着这个狼狈的女子。

少爷,这人..随从见他许久无言,忍不住开口试探。

男子垂下眼眸,似在沉思。

纷纷扬扬的雪粉染上他黑色的瞳孔,也落在他整洁的黑色西装上。

黑与白的极端对比,似乎为他沉静的气质渲染上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一缕阳光完全被重云掩盖,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终于叹了口气,带回去吧。

是谁在说话?贝尔想看看是谁,可是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

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在雪中逐渐消失。

到头来,还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救了她。

贝尔浑身难受,始终不愿意闭上眼睛。

贝尔,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谁敢说你是Z国公主?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看到你吸毒的视频,气到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医院。

临终前,还求着我妈放过你,最后交出了皇权。

贝莎!她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对他!爸爸?贝尔,当他抛弃我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他只在意他的皇位!而你不过是牺牲品!说到这里,贝莎发出一声诡笑,似乎在嘲讽她的愚蠢。

贝尔眼前一片煞白,她看着白茫茫的世界,只觉得人生无望,她虽然逃出了小黑屋。

可是她的内心世界,还是黑的,黑得没有一丝光明。

两年前,她被绑架,被关进小黑屋进行无休止的实验,如今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而贝莎则是冒充她的身份进入宫廷继续当公主。

贝尔,爸爸早在一年前死了,你看,为了不让你难过,我可是煞费苦心,瞒了你这么久,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一年前的冬天,也是这么冷吧,她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过,还好,她还有机会回去报仇!就算是跟魔鬼交换也无妨。

大雪一直下,逐渐掩埋清晨的过往,谁也不知道,有人已经死去,有人即将复苏。

……与华德堡的平静不同的是,尼克赛斯公爵占领的九尾街倒是尤为热闹,这是属于战后的欢庆,酒吧小店里,充斥着纸醉金迷的味道,是放纵,是劫后余生的心悸,或许就今日在酒吧欢庆,明日就死在战场。

唐枝意潜进一家酒吧,听着酒吧里士兵的闲聊,获取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这打仗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停战了?这人长得四十多岁,人长得结实、高大,下巴上浓密的络腮胡子沾着啤酒的泡沫。

不知道啊,管他的!说不定明天说开战就开战,今天能快活一天就是一天。

另一个人稍显年轻,倒像是刚进入军队。

你懂什么,这仗要是没有个胜负,就一直打下去,家也回不了,说不定这辈子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