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又一次的提起了选妃的事儿。
这次朱礼却是意外的没拒绝,反倒是一口应承下来。
李太后倒是有点儿惊诧,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我还以为皇上不愿意呢。
贵妃劝了两回,朕琢磨着后宫是冷清了些,便是答应了。
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贵妃现在怀着孕,却是不适合操持这些,所以朕想着便是等一等,等到贵妃有精力操持这些再说。
朱礼慢条斯理的说着这话,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的将一枚枇杷果的皮撕成了倒垂金莲的样式,然后再将果肉挤到了小碟子里,再推给了李太后:母后请用。
李太后盯着白玉磁碟里金黄多汁的果肉,却是觉得心里蓦然有些不舒服起来。
以往朱礼小时候也尝尝干这样的事情。
那时候她只觉得朱礼是个孝顺的,便是忍不住的更疼他几分。
没想到朱礼现在还记得他的口味,倒是让她心里有些复杂。
最后李太后却是没去动那果肉,只是笑着摇头道:老了,牙齿不好了,也受不住这些酸的果子了。
皇上自己用吧。
朱礼沉默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却是朕考虑不周了。
一面笑着,一面便是接了宫人递过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将手指擦干净了。
李太后便是又说回了选妃的正事儿:说起来,这件事情倒是真真儿也是奇怪了。
皇上怎么就非要让贵妃负责此事?正是贵妃现在怀着孕没法子服侍你,才是该选新人进宫服侍你才是。
朱礼微微一笑,却是看着李太后的目光一字一顿再清楚不过的道:这件事情,我信任贵妃的眼光。
李太后面上微微变了一变颜色: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来,皇上倒是不信任旁人了?这个旁人,看来也是包括我了。
李太后微微露出一些伤心的神色来:罢了罢了,皇上大了,主意正得很,我便是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朱礼笑容不减:母后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觉得母后年岁大了,所以想着让母后安享天年罢了,哪里是有别的意思?母后您也别多想,只好好的养着身子就是了。
等到新人们选上来,再让她们来给您请安。
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想着皇上若是能子嗣繁茂,我也好安享天伦之乐。
李太后说得动情,倒是自己都有些感慨起来:说起来,四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可不得指着皇上么?朱礼笑容一顿,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波动:母后放心,四郎肯定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那哪能一样?他就是个闲散王爷,皇上却是一国的君主,皇上的子嗣有多重要,难道还用我再说?李太后苦口婆心的言道,末了又道:我也知皇上的性子,不愿意要那些爱生事端的。
这事儿皇上尽可放心,不管谁来主持,都是必不敢忘了这点的。
母后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
时疫这才刚好呢。
朱礼却是仿佛没听明白李太后的意思似的,当下只是含笑这般说了一句。
李太后咬了咬牙,最后才又笑了:我又何曾想过要亲自操持这事儿?贵妃如今要养胎,不还有惠妃吗?惠妃么?朱礼挑了挑眉,看似有些动心。
李太后便是笑容深了两分:可不是?我看惠妃也是个稳妥的。
她和贵妃也要好,想来贵妃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那意思,倒是有点儿若是这个事情是徐熏办的,那么杨云溪倒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的味道。
朱礼垂眸沉吟片刻,而后才笑了:母后倒是想得周全。
这么说皇帝你是同意了?李太后笑盈盈的。
朱礼却是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事儿却是不着急,再等等罢。
如今皇祖母仙去还没一年呢。
朕哪里有这样的心思?而且这事儿,还得等着贵妃来办才妥当。
不然岂不是给贵妃没脸?杨氏到底是给皇上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让皇上这般神魂颠倒,处处顾虑着她?李太后有些微恼:皇上这般,果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朕纵宠爱贵妃,可既不曾因为了贵妃冷了朝政,更不曾昏了头做了什么不该的决断。
又何来这样的说法?朱礼微微含笑,语气不急不躁的,却是偏偏能够将李太后气得不轻。
说完这话,朱礼便是站起身来:时辰也不早了,朕还有些事儿,便是不陪母后用膳了。
李太后知道朱礼这是想要回避,便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皇上想如何便是如何吧。
朱礼最是受不得李太后这般走柔情的路线,当下脚下倒是微微一顿。
随后他忽然就有了主意,笑了一笑:若是母后真着急,那朕便是让曾太妃帮着弄这事儿罢。
母后看如何?李太后顿时沉了脸,直接寒声道:你我母子一场,皇上难道就真要和我闹成这般吗?若皇上这般见不得我,便是送了我去安王府,让我去跟你老四过活去罢。
李太后转身回了屋子,摔得门帘一阵霹雳啪啦的乱想。
朱礼在门外驻足半晌,最后才慢慢摇头走了。
朱礼却是没回翔鸾宫,而是去了昭平公主那儿。
昭平公主见了朱礼的时候,倒是还有点纳闷。
毕竟朱礼当了皇帝之后,忙起来连杨云溪那儿都去不得,更别说来她这里了。
而且有了林萧彦那个事情之后,她和朱礼之间……到底多了一层隔阂。
所以朱礼今儿过来,可不得叫她吃惊么?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间,昭平公主很快就反应过来朱礼这是有事儿要说,当即便是问道:皇上这是有什么事儿?叫人说一声不就完了,何必巴巴的亲自过来一趟?我来看看阿姐过得好不好。
朱礼倒是没用朕来自称,随意得很。
当然语气也是亲昵了许多。
昭平公主垂下眸子,浅浅的笑了:还能怎么不好呢?自是好的。
有皇上护着我,谁敢给我不痛快?那就好。
朱礼觉察到了昭平公主的疏远,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倒是又有点不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