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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这仇,我要亲手报

2025-04-02 00:51:17

严诏的死,像是一记重拳,锤在大魏皇帝李义的心口上。

他坐在上书房里,听到消息的时候,血气上涌,只觉两眼一黑,一个踉跄,瘫坐在龙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注视着殿外飞扬的大雪,始终面无表情。

这个早已见惯了生死,习惯了别离的大魏帝王,有那么一瞬,仿佛看到严诏背手而立,睨着漫天大雪,一如当年的模样。

他双唇微颤,许久,终还是拿起一旁的奏折,只清清淡淡的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李义不能乱,即便胸腔里翻滚着无尽的憎恶与痛苦,也要一如往昔。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儿子已经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在嘉德门外,在皇城之中,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死曾与他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臣。

他手里的奏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半晌,提笔写了一封密信。

该是他回来的时候了。

李义淡淡的说,将信封好后,递给一旁的陈公公,八百里加急,现在就去。

说完,他抬手捂着自己的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又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唤了陈公公一声:告诉靖王,一切从简。

他顿了顿,这是严诏的心愿……那日回六扇门的路上,马车里金舒一直托着严诏的身子。

她愣愣的坐在那里,手里握着那只带血的大仵作玉牌。

车外,道路两旁,因她官复原职而激动开心的声音,她听不到。

那些欢呼,那些称颂,那些祝福,似乎与马车里的世界产生了裂隙一般,落不进她的耳朵里。

李锦沉默的注视着金舒呆愣的面颊,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可抬起的手,停滞了片刻后,还是缓缓落了下来。

王爷知道是谁干的。

许久,金舒转过头,望向李锦。

他迟疑了些许,微微点头:没有证据。

他苦笑,谁也不会想到,他敢在宫里下手。

金舒抿嘴,抬手以袖口抹了面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是太子的人吧?她问:若是扳倒了太子,是不是师父的仇,也能一并报了?李锦愣怔了些许,瞧着与寻常不同,眼眸里似乎有一簇火苗的金舒,嗯了一声。

风吹帘动,几片雪花飘进马车里,落在严诏的身上。

金舒沉默了一息的时间,而后郑重其事的点头:我住。

她说,靖王府,我住。

她抬手,轻轻擦掉严诏面颊上的雪花,哽咽着,轻声说:这仇,我要报,我要亲手报。

长安飞雪,万里皑皑。

占风铎叮当作响,嘉德门外,满地殷红。

一片一片,一朵一朵,渐渐被这盛世苍穹的泪,抹了个干干净净。

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

六扇门仵作房内,朝服未脱的祝东离,站在平日里金舒站着的位置上。

而门外,一身血衣的金舒,坐在梯坎上瞧着漫天的飞雪,双手合十,上下搓了搓,之后哈了一口气。

李锦不让她验。

她便乖乖等在外面,连看也看不下那一眼。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祝东离摘下面颊上的方巾,两手端着那支长箭,清冷的说:好了。

金舒起身,瞧着祝东离手上的箭矢,抬手想要接过来。

却见李锦拦了一下:有毒。

箭长三尺,刃锋一寸半,宽四分,箭身是由箭毒木制成,尾羽雕翎。

祝东离扫了一眼金舒的面颊,见她神情没有变化,才继续说,见血封喉。

金舒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李锦欲言又止,很是担心的模样,又瞧着早就在门口站了许久,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云飞和沈文。

她摆了摆手,笑起:我没事。

她说,我去换身衣裳,这上面都是血……说完,转身往正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堂里,博古架之间,有金舒放着的几套备用的缁衣。

她取出一套干净的,便往屏风后面走去。

路过严诏的书案时,那燃尽了线香的小鼎后面,他常坐的那把椅子正前,安安静静的放着一提包好的点心。

金舒站在那里,终是捂着嘴大声的哭了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李锦,自后向前,将大声痛哭的金舒,拥入怀中。

他轻轻捂着金舒的双眼,稍稍用力,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那只手接下了她温热的泪。

他就那样站在她的身后,让她倚靠。

雪落无声,昼夜连绵,眨眼七日。

一切都按照严诏自己的心愿,从简安葬。

头七祭拜的时候,李锦回眸望去,在山路的另一旁,瞧见了一身便装,被陈公公搀扶着走来的李义。

七日不见,那个老当益壮的大魏皇帝,竟花白了头发,显了老态。

他睨着李锦,又瞧了眼他身后一身缁衣,恭敬行礼的金舒,半晌,轻笑一声:严诏这家伙,走的匆忙,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

话说到这,李义抬手咳了好几下,才深吸一口气,瞧着李锦继续说:靖王新年一过,也当有二十六了。

他笑起,到时候,你可别让我没脸去见严诏这个死老头子啊……李锦一滞:父皇身体健朗……话音未落,李义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再健朗,也会有那么一天。

什么与天同寿,都是虚的。

而后,目光落在了金舒的身上。

他思量片刻,伸手拍着李锦的肩头:空了,一同去看看你母妃,她常念你们两个。

说完,便绕过了他们二人,看着严诏的墓碑,干脆撩了下衣摆,席地而坐。

靖王殿下回吧。

陈公公睨着李义背影,让陛下与严大人,叙叙旧。

李锦点头,扫了一眼四周,见随行的暗卫都在,才转身要走。

却听李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六年了,有些事情,差不多该有个了断了。

他倒着手里的酒,没有回头,朕和严诏,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还是那句话,只管放手去做。

他举杯笑起,朕虽老,但不瞎。

说完,满满一盏,从左至右,缓缓洒在了严诏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