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25-04-02 00:48:29

江聊接住人, 将人放到床上躺下,替她盖上薄被,而后吹灭了床头的灯盏。

他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儿,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景州这里的事, 只有成功一个选项。

他必须在景州大获成功, 赢得皇帝以及朝臣的重视, 再一步步进入朝堂中心。

江聊对许冬藏所说之言不能算假, 却也不算全真。

景州的水很深,从知州到副知州,再到其下官员, 没几个简单的。

他自然有自己手中的一些情报网, 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并不能算无头苍蝇, 乱碰乱撞。

今夜, 他便要去做些事情。

门吱呀一声, 从里面打开,影子被廊下的灯照得纤长。

东风已经在门口守着,见江聊出来, 拱手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江聊嗯了声,与东风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虽然是被动入睡, 但这一觉的睡眠质量……竟然还挺不错的。

许冬藏揉着自己后颈, 慢吞吞地坐起身。

小莲。

她朝门口喊了声。

不过昨晚江聊下手可真狠啊, 到现在她后脖子还在痛呢。

嘶,这个杀千刀的……居然直接把她打晕了?!就这,还敢说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还敢说爱。

他那些话果然是花言巧语, 哼。

哎, 王妃你醒啦?小莲推门进来,端着铜盆,盆中装着热水。

这处宅院里也有下人,不过昨天经江聊那么一说,许冬藏哪儿敢用那些人啊。

小莲将铜盆放下,将拧干的方巾递给许冬藏擦脸。

许冬藏接过方巾,看了眼外头。

很好,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也不必问什么时辰了。

她把帕子放进铜盆,穿好衣服下床,坐去梳妆台前。

小莲拿起梳子,许冬藏从镜子里看见她偷偷瞄了自己好几眼。

你老看我干嘛?小莲摇头:没什么。

哦。

过了会儿,小莲又忍不住看她。

许冬藏忍无可忍:到底怎么了?小莲低低说:……这是王爷的房间,所以…………轮到许冬藏沉默,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好家伙,昨天的解释今天直接全白费,反而坐实了假象。

许冬藏沉默许久,问起江聊行踪。

小莲叹了声,说:王妃还不知道,王爷他一大早起来就病了。

啊?他怎么了?许冬藏觉得他不可能真的生病,他昨晚还能毫不费力把她打晕,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功夫,他还能生病?小莲欲言又止,王爷一大早就起了,然后忽然就晕倒了。

下人们去请大夫来瞧了,大夫说是感染了风寒。

她说着,又觑了许冬藏一眼。

?他感染风寒就感染风寒,你看我干嘛?多喝热水啊,又不是我让他感染风寒的……小莲忽然放低了声音,凑到许冬藏耳边:奴婢觉得,可能是昨日里你们在池子里玩得太放肆了,这才……???谁在池子里玩啊!!!许冬藏无语凝噎,纠正她:莲啊,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不小心跌进了池子里,没人会在池子里玩泥巴的,只有小孩子才会玩泥巴!我们已经是生活自理的大人了!好吗?小莲哦了声,又说:那也许是昨晚……?毕竟王妃的睡相不太好,指不定是你抢了王爷的被子……越说越离谱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不盖被子就着凉?而且我也没抢他被子!许冬藏瞪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现在怎么样了?小莲答: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王爷身子虚,可能要费些时日。

听见她说身子虚,许冬藏几乎可以确定,江聊肯定是在装病了。

他装病肯定又有什么坏心眼,估摸着是为了他的事业。

-一听说江聊病了,昨日那些官员们蜂拥而至,将整个院子都填满,霎时变得热闹非凡。

许冬藏作为江聊名义上的王妃,不得不在一旁陪着。

她在一边站着,听着他们恭维来恭维去,只觉得哈欠连连。

听闻王爷病了,下官实在惶恐。

王爷可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可有大碍?无妨,只是本王一直身子弱,昨日不小心跌落水中,又有些水土不服,才导致这病来势汹汹,吓到诸位了。

江聊说着,又柔弱地咳嗽起来。

许冬藏适时地表现一下妻子的关怀:王爷,喝口水。

没有大碍就好,倘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下官等实在难辞其咎啊。

王爷也不要急,先将身子养好才是。

……如此重复了好几波,终于送走了这群人。

许冬藏关上门,坐在一旁给自己扇风,你不是说想早点解决这里的事吗?干嘛还装病?江聊道:就是为了早些解决这里的事,才不得不装病。

哈?许冬藏耸肩,算了,搞不懂你们的心思。

唉,我反正不是做官的料,我只想混吃等死,做条咸鱼。

江聊闻言发笑:那娘子只需要做个养尊处优的……许冬藏打断他:我不是说在你们这里混吃等死。

在这里,哪怕是做个贵妇人,也要管一大家子事,还要应付太太外交,还得管丈夫的小老婆,一点也不清闲好吧。

我只想回到我的家乡,找个清闲的工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快乐地混吃等死。

江聊沉默。

许冬藏叹了声,被这话勾起了思乡情,我告诉过你吧,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来自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到……不论车马舟楫,都无法抵达,或许终其一生,也回不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很好,交通很便利。

她一提起这些,话头便止不住,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就譬如说京城到景州,在我的家乡,有一种交通工具是在天上飞的,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十分之便捷。

因此,想出去看山山水水,那都是很简单的事。

而且,在那儿,女子地位很高的,可以出去工作,想做什么工作都可以……许冬藏话音一顿,又叹气。

她和一个纯正的古人,自幼被封建阶级浸泡长大的人讨论这些,也是疯了。

这么久了,她都没能回去,只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尽管这么说,但许冬藏的情绪还是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许冬藏抬起头来,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江聊回答,她已经推门走远。

许冬藏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抱住自己的膝盖,小声啜泣。

她不喜欢这里,很不喜欢。

-哭过一场之后,也许是因为堆积在心里的情绪终于得到抒发,因此心里绷着的那根线忽然断了,许冬藏整个人松懈下来。

也或许是因为昨天白天她在那儿玩泥巴,晚上又踢被子,江聊是装病,她却是真的病倒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像在做梦,又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许冬藏看见小时候的事。

爸爸妈妈将她接回家中,一家人团聚,后来爸爸妈妈吵架,吵得很凶,她自以为是地跑去劝架,然后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

爸爸朝她吼说,她是捡来的……好多好多的事串联在一起,像放电影一样,让她脑子更胀,还反胃想吐。

-江聊扶着她吐干净,将人放回床上,让小莲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小莲应了声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聊看她嘴唇干裂,意欲起身给她倒杯水喝,手却被人紧紧拉住。

别走……他心念微动,轻声地安抚:好,我不走。

别走……许冬藏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江聊俯下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依稀听得:妈妈……作者有话说:江聊:哼,她让我别走耶。

让我来低头听一听她在说什么?女儿: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