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冬藏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这不是看你在忙正事嘛?其实她是特意趁着江聊没空的时候溜出来的。
本来下午那件事儿只是个乌龙,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一看见江聊就更不对劲了,索性才溜了出来。
江聊挑着帘子, 仍旧笑着:娘子的事, 自然是最最重要的正事了。
许冬藏撇嘴, 爬上马车, 沉默逃避话题。
反正她也说不过他咯,说什么都不对,还不如不说。
江聊见她低着头, 又道:听闻景州有一特色吃食, 声名远扬,娘子出来这么久, 可曾去吃过?什么?许冬藏有些走神, 愣了稍许, 没有。
作为一个外来人,她甚至都不知道景州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江聊却故弄玄虚,不愿意告诉她答案, 只说,等会儿到了她便知道了。
景州的夜景比之京城亦不逊色, 只不过京城的夜景属于直来直去的那种好看, 而景州, 则更像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家碧玉,瞧着多几分婉转与哀怨。
那江自城中流过去,靠岸边停着好些花船, 船上花灯如昼, 泻出丝竹管弦、欢声笑语之声。
岸边的柳树已经进入垂暮之年, 叶子渐渐变黄,入了秋的夜也透出几分凉意,轻风拂来,还挺舒适。
许冬藏头抵着车壁小窗,不住地犯困,打起哈欠来。
方才看戏时她便哈欠连连,几欲入睡,在门口时稍微清醒了些,这会儿坐在稳稳行驶的马车上,困意再次袭来。
她往旁边挪了些,寻到个舒服的位置,眼皮渐渐垂落。
但到底是靠着车厢入睡,马车一颠簸,她的头便往旁边靠。
眼看着要撞上另一边的车厢,江聊眼疾手快,将她的头扶住,轻轻搭在自己肩上。
她睫毛纤长浓密,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往下是小巧而挺拔的鼻梁,再往下,则是微张的朱唇。
江聊无声看着,许久。
她额角一缕青丝忽地掉落,正搭在她唇边,似乎有些不舒服,许冬藏皱起眉来。
江聊垂眼,伸手替她将那捋头发别到耳后。
许冬藏抿了抿嘴,往他脖子钻过去。
-许冬藏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江聊,重复着自己的咀嚼动作,嘴巴里据说很好吃的东西根本索然无味,她满脑子都只剩下羞愧两个字。
……要大命了。
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此残生。
就在刚才,马车上,她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江聊怀里。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口水,淌了江聊满怀。
救救救命!!!这也太丢人了吧!尽管她在江聊面前已经丢过太多次人,可这一次真是无与伦比的丢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现在根本没脸面对江聊。
许冬藏闭眼叹气,心如死灰。
他们进的这家店快到打烊时间,店里除了他们外,再没有旁的顾客。
他们坐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江聊坐在她对面,还在给她夹菜。
娘子以为,这菜口味如何?……挺好的。
现在就是让她啃鞋底,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说挺好吃的。
江聊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隐约的笑意。
这种尴尬感直到回到住处,才渐渐消退下去。
许冬藏心不在焉地跟着江聊往前走,江聊忽然停了下来,她没注意到,一下撞在他后背上。
怎么了?江聊笑意渐深,指了指门口:娘子今夜想同我一起睡?许冬藏闹了个大红脸。
他们二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因她刚才心不在焉,都没注意到要回自己的房间,结果走着走着就跟着江聊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不不不,我回去了,晚安。
许冬藏落荒而逃。
看着她仓皇失措的北影,江聊轻笑了声。
-沐浴过后,许冬藏终于能美美躺下。
只是想起今天的窘迫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行不行,她得找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是流个口水吗?谁小时候没流过口水啊?虽然她现在不小了。
许冬藏苦着脸,四仰八叉地看着纱帐顶。
……夜寂静无声,连蝉鸣都变得微弱,好似有微风,和一些细微的声响。
许冬藏抱着枕头,大着胆子叩响江聊的房门。
咋说呢,她现在是不觉得羞愧了,她快吓死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哪根筋搭错了,脑子里忽然抽出了一个她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的画面,再然后,她就觉得连空气都不安全了。
许冬藏自幼怕鬼,也不爱看恐怖片。
她看一部恐怖片,需要花上起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忘却。
脑子里闪过那一幕之后,她又想起今天下午江聊说的那些话,顿时瑟瑟发抖,根本睡不着。
她不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江聊。
要不是江聊在那儿吓她,她现在能害怕吗?她睡不着,他也别想睡!这么想着,她敲门的力气用得更大,简直像在砸门。
江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不出声,你有本事抢男人……她一边敲门,一边忍不住模仿起了雪姨。
刚说到这一句,门恰好打开。
许冬藏手停在半空,愣了会儿,江聊似笑非笑地开口:抢男人?……我随口一说!许冬藏抱紧枕头,从他身侧钻进门,赶紧转移话题,我睡不着,你怎么睡得着的?都怪你白天说那些东西!她把枕头往江聊床上一甩,整个人往他床上倒,占据了他整张床。
我不管,你得对我的睡眠负责!全责!江聊合上门,缓步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饶有趣味抱着胳膊:嗯,好,我负责。
许冬藏偏头,皱眉反问:你怎么负责?她警惕地看着江聊,他能怎么赔她的睡眠时间?江聊一步步靠近,影子在灯火下显得有些虚幻,许冬藏眨着眼,缩了缩脖子,听见他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既然娘子睡不着,不如咱们做些旁的,消磨消磨时间?许冬藏:……?她怎么感觉这句话有点黄?是她思想太黄了吗?她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拉紧衣襟,我不是说这种赔啊……你别乱来。
江聊已然在床边坐下,眼神里映着床头那盏灯火,在昏黄的灯下,无端显得暧|昧多情,夫妻之间,何来乱来二字呢?许冬藏往外挪,江聊忽而笑出声来,好了,不逗你了。
我有办法能让娘子睡着,娘子近些。
她将信将疑地凑头,下一瞬,她感觉到自己后颈一痛,紧跟着失去了知觉。
在意识模糊之前,她只来得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日你爹!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睡着的办法?这就是你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