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醋

2025-04-02 00:45:33

次日清晨,宫里的赵公公来明月堂总舵传旨,端王想请宋堂主进宫一叙。

宋庭轩早料到了这一着,由阿甘服侍着换好宫装后,便趁马车入了宫。

太和殿里,之前宣德帝坐过的长案前,端王正手持毫笔批阅奏折,见宋庭轩入得殿内,他放下毫笔浮起一抹淡笑:宋堂主好久不见。

宋庭轩屈膝行礼:老奴见过端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本王并非太子,宋堂主又何须行如此大礼?端王隔着长案,话里有话一般盯着伏在地上的宋庭轩。

主便是主,奴便是奴,行礼乃是本分。

宋庭轩掷地有声地答道。

端王慢斯条理地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宋堂主且起来吧,坐下说话。

他扭头看向赵公公。

赵公公会意,立马拿了锦凳过来。

谢过端王殿下。

宋庭轩从地上站起来,坐上了旁边的锦凳上。

端王盯着宋庭轩,眸中的浅笑一点点变暗:本王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特意叫宋堂主过来,是有一事想询问宋堂主。

殿下但说无妨。

听闻明月堂少主李允近日找回了个妹妹,可有此事?端王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庭轩。

回殿下,确有此事,昨晚李少主为此还特意宴请明月堂同门,以庆贺认回至亲。

宋庭轩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本王听闻那李允乃是宋堂主在隐山寺拾得的小孩儿,而后带到明月堂抚养长大的,本就是一名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如今又怎会多出一名妹妹来?端王说完拿过一旁的茶水,用杯盖划弄着杯沿,划出咣咣的响声,像催命的符咒一般听得人心焦。

宋庭轩双手置于膝盖上,垂着头:此事是老奴的罪过,当日从隐山寺带走李允那孩子时,他的母亲也正在四处寻他,但终未寻着,只得放弃,多年后便生下了一名女娃,也就是李允现在的妹妹。

端王饮了一口茶水,扬起下巴慢悠悠问道:他们的父母现居于何处,兄妹之间以何凭证相认?两人父母皆亡,其妹四处流浪,一日李允在青州执行完任务后,于一处水塘里清洗身子,蓦地遇见了失足落水的小姑娘,情急之下搭把手将其救下,小姑娘一眼看到李允腰间的刺青,这刺青的‘守’字,便与她一块家传玉佩上的‘守’字一模一样,自此便兄妹相认。

青州?端王想到,他也是在青州的岳阳山脚遇到的婵儿,那是个好地方。

宋庭轩不解端王话里的意谓,没敢吭声。

那女子长得与李少主可相象?端王故意试探道。

老奴也没细看,这世间的孩子皆由父母所生,长相上要么随母,要么随父,老奴也没……留意这事儿。

端王将茶盏往案桌一侧推远,重新拿起了毫笔:多谢宋堂主今日以诚相待。

宋庭轩听到以诚相待四个字时便心下惶惶,也不知这阴晴不定的端王,说的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对皇权表示一下忠心,提出去看一看病榻前的皇上,话还未开口,便见赵公公慌慌张张从殿外走来,嘴里喊着:大事不好了端王,大事不好了。

端王拿起奏折慢斯条理地问:出了何事?赵公公慌得气都喘不上来了,面色煞白:回端王,太子,薨了。

一旁的宋庭轩惊得身子一软,差点从锦凳上跌落。

端王却面色平静,眉眼里无丝毫惊讶之色,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淡然问:大哥到底出了何事,好好说。

赵公公见端王如此平静,脸上的惧意更甚了几分,吐出的话难免结结巴巴:太……太子爷出去巡查时,那马……马发狂了,将太子爷甩到了柳叶湖里,太子爷不会水,就……就溺亡了。

赵公公说得气息打颤,浑身瑟瑟发抖。

嗯,本王知道了。

端王将批好的奏折往旁边一推,目光落到宋庭轩身上:宋堂主且回吧,宫里要办丧事,本王怕是要忙了。

说完他一声轻笑。

那笑让人看着,哪怕老辣如宋庭轩,也禁不住头皮发麻。

老奴遵旨。

宋庭轩说着躬身退出了太和殿。

殿外天气阴沉,太阳被厚厚的云层挡住,暂时是出不来了,宋庭轩的面色却比这天气更加阴沉,这世道怕是要大变了。

皇后嫡出的太子死了,储位空悬,皇帝又病重,如今宫中的皇子除了二皇子端王,便是三皇子贤王,再加上景妃所出的四皇子誉王。

三皇子贤王乃前朝之后,直接剔除出储位人选,四皇子刚至幼学之年,也不足以担当大任,最有可能坐上那把龙椅的,便是这位端王了。

宋庭轩甚至能一眼看出,太子的死,怕是端王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宣德帝的阳寿估计也快要到头了。

他抬头驻足看了一眼阴沉的天,冷哼一声,心里竟涌出了些许快感,这赵家的人,竟也开始自相残杀了。

太子过世,宫中办了三天丧仪便下葬了,文武官员及百姓皆一月之内不准作乐与嫁娶,上京城里一时凄清了许多,街头巷尾皆见不到一点喜庆的颜色。

清风宅里的红灯笼也被旺叔吩咐侍卫们赶紧取了下来,连那大门门楣上的红绸缎也一一拿下,免得触怒了宫里的人惹来麻烦。

婵儿已经整整两日没出墨香苑了,每餐的饭食皆由旺叔安排人送到院子里,吃完后再将食盒餐具之类送回后厨便可。

李允便也整整两日没见到婵儿了,自那晚他说要保持距离后,小姑娘便再也不往他跟前凑了,像真的狠狠地生气了一般。

他知道小姑娘平时乖顺,若真生气了,性子也倔得很,他不去哄哄她,估计她会一直这么冷着他。

李允心里莫名地烦躁,看谁都不顺眼,连一向老实本分的唐四这两日在主子跟前都挨了不少骂。

顺子倒清醒得很,一拍唐四的脑袋:你小子就是太笨,眼看着如今少主与小姐在闹别扭,你还没事儿往他跟前凑,这不是找骂么。

唐四悻悻地喃喃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和好。

那得看他们为啥事闹别扭了,你敢去打听吗?顺子白了唐四一眼。

旺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沉得很,什么也没说,他年纪大了,知道说这些闲话也是枉然。

婵儿不出门,李允便也懒得再去饭堂用餐,由着下人们送到内院来,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百无聊赖地吃。

其实什么也吃不下,心里乱得很。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北房也实在是太空了,哪怕是环顾一圈,也让人觉得心里空得发慌。

以前为何没这样的感觉呢?他眉头蹙起来,想不透。

待暮色四合时,他便纵身跃往校场练剑,在幽暗的夜色里,他又变成了那匹吃人的恶狼,持剑或飞跃、翻转、俯冲,杀气腾腾的剑锋在萧瑟的秋风里寒光闪闪,但凡眼前有任何活物,皆会被他一剑击杀。

也就在他的戾气翻涌之时,夜空蓦地出现无数盏轻盈上升的孔明灯,橙色烛火恍如点点星光,在广阔的夜幕里莹莹闪烁,其壮观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街头巷尾的百姓纷纷走出了屋子,抬头仰望烛火闪烁的夜空,发出一阵阵惊呼。

以至于太子丧礼之后,城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热闹场景,许多人在纷纷猜测,谁会一次放这么多盏孔明灯。

许是哪位达官贵人吧,否则寻常百姓家哪有财力一次买下这么多灯?有人取走一盏跌落树梢的孔明灯,将皱褶的灯罩展开,只见上面用黑色小楷写着:子央哥哥想你。

有人接着在问,子央哥哥是谁?李允收起了剑,纵身飞跃,将一盏飘于近处的灯罩挥臂拿下,落地后提起灯罩瞄了一眼,蓦地就看到了子央哥哥想你那几个字。

他的心猛的一沉,伸手就将那盏灯摁灭在了地上。

几乎是在同时,他便了然这是那个子央哥哥写给婵儿的。

莫名的危机感突然揪住了他,弄得他好似都要窒息了一般。

李允紧紧锁住眉头,握着自己的领口深深喘了几口气,继而握剑往墨香苑的方向纵身跃去,他不能让婵儿看到那些灯。

他害怕,从未有过的这种害怕。

李允一掌推开了墨香苑的院门,抬眼望过去,婵儿赤脚站在夹道上,一袭白色披帛,长发半拢,手里正好托着一盏跌落的孔明灯。

灯内仍燃着烛光,照得少女的脸庞光洁细嫩。

李允站在院门口,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定定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婵儿,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片刻后,他握了握拳,提腿徐徐朝少女走过去,一直走到少女的身旁。

他眼梢泛红,眸中交织着无措不安与愤怒急切,心里像堵着千斤巨石,让他的胸腔一阵阵绞痛。

他伸手夺过了婵儿手中的孔明灯,什么也没说,一脸气急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婵儿刚拾到灯,压根没来得及看那灯上的字,便见到李允出现在了院门前。

她满以为哥哥是来哄自己了,却没想到他一声不吭,还用恼怒的眼神盯着自己,小姑娘咬了咬唇,幽怨地看了一眼李允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一直到进入屋内关上屋门。

李允盯了一眼手中的灯,也转身往院外走,他得去好好查一查了,看看这位子央哥哥究竟是何人。

李允跃过漫天的孔明灯很快到达了怡春楼。

太子过世,百姓们禁止作乐,怡春楼的生意也差了许多,姑娘们成日里靠打叶子牌嬉戏喝酒打发时间,此时也正三五成群地凑在楼顶看孔明灯。

连一向被姑娘们嫌弃的魏云飞也被拥在了中间,抬头望着那冉冉上升的灯火戏谑着,这位子央哥哥怕是得了相思病,所以才声势浩大地来这么一出。

旁边的姑娘揶揄道:魏大侠也得一得相思病瞧瞧,看看能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

魏云飞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妈妈,嘿嘿一笑:那得看江妈妈喜欢啥新鲜玩意儿,魏某定能让她心满意足。

江妈妈眼皮一翻,骂了句不要脸,姑娘们一阵哄笑。

这些时日魏云飞住在怡春楼没少被嫌弃,尤其是被老鸨江妈妈,嫌他脏不收拾屋子,嫌他嗓门儿大吓人,嫌他胡子拉碴像个土匪,总之硬生生将他嫌弃成路边的野狗。

魏云飞倒无所谓,只要有地儿住有好吃好喝招待,他全当江妈妈的碎碎念是放屁。

众人正一阵热闹的调侃,李允却突然飞身落在了楼顶,他一袭黑衣,面色阴沉,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

姑娘们一阵惊呼后纷纷往一侧闪躲,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成了刀下鬼,唯有红裳怔怔地立在原地,怯生生地看着李允。

另一名姑娘赶紧扯了一把红裳,才将她拉回到姐妹们的队伍中。

魏云飞见到李允咧嘴一笑:李大少主也太不像话了,这么多姑娘在这儿呢,也不知收敛收敛。

李允斜了他一眼,压根懒得理会,转身往楼顶的另一侧平台走,去找苏尚恩。

苏尚恩正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灯,旁边的孙雪依坐在一张杌子上,头靠在苏尚恩身上,两人似乎惬意得很。

李允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背影,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不忍,不忍打扰属于他们的时光。

苏尚恩早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过来,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看来李少主又要麻烦本公子了。

孙雪依见李允到来,赶紧起身行礼,客气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将时间留给两个男人。

李允行至苏尚恩身侧,阴着脸瞄了一眼夜色里满天的孔明灯,沉声道:帮我查一查这位子央哥哥究竟是谁。

苏尚恩一脸诧异:人家就放放灯,惹到你了?李允将手握成拳,屈身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这灯,是为婵儿放的。

苏尚恩这下惊得半截身子都从轮椅上转过来:你把一个活肉认作妹妹就算了,如今还写话本子呢,什么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想,是不是脑子崩掉了?李允不想解释,阴着脸平视前方。

你倒是说话呀。

苏尚恩伸手推了推他。

这个子央在青州时就见过婵儿,后来还给婵儿去过信鸽,但被我拦下了。

他咬牙顿了顿:没想到到了上京,他竟还来了这么一出。

苏尚恩仍不敢相信这离奇的事儿:你确定这个子央便是婵儿见过的那个子央?李允没说是,也没说否,只是冷着脸要求道:你用暗网帮我去查吧,要多少银子都没关系。

苏尚恩一声窃笑,面对着晚风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我看着怎么觉得,李少主这是像吃醋了。

放屁。

李允忍不住暴了粗口,她是我妹妹。

苏尚恩长叹了一口气,将头仰靠在轮椅背上,怔怔盯着满天的灯火戏谑道:我知道是你妹妹,还知道你大费周折地办了场宴席。

说着他扭头看向李允,眸中浮出些许怨气:也没见你来请本公子去参加啊,呵呵,有麻烦倒是第一个想起本公子来。

那样的场合你没必要出现,本就是为了虚张声势。

李允不快地答道。

苏尚恩摩挲着轮椅的扶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说婵儿是你的妹妹,那本公子且问你,有朝一日她要嫁作他人妇,你可舍得?李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她不用嫁人,我一辈子养着她。

苏尚恩不屑一笑:但凡是女子,都会有嫁人的那一天,你作为他的哥哥该极力成全她的幸福才对,又怎可从中作梗,我看啊,若这子央哥哥真对婵儿一片痴心,你作为大哥不如好好成全他们。

苏尚恩。

李允沉声冷喝,我今日来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苏尚恩对着夜色中气咻咻的李允咧嘴一笑:李少主的嘴可真是硬呀,怎么就不承认是用情至深呢。

本少主说过,此生都不会涉足情爱。

涉足情爱又怎么了,一个上官隐就将你吓成这样了?还有那明月堂的破堂规,本公子不就活得好好的吗,有什么可怕的。

李允瞥了一眼他搁在轮椅上的双腿:你这也叫好?当然,本公子现在的日子可比在明月堂时好多了。

苏尚恩一脸得瑟。

李允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没吭声,之后才颇似无奈地开口:我也不是怕,只是……只是什么?苏尚恩追着问。

只是明月堂杀手的身份,容不下情爱,于人于己都不利。

李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你与那婵儿的兄妹情也算是情谊的一种吧,你怎的又能痛痛快快地接受呢?李允垂下眉眼,双手悬在膝上:兄妹情不比男女之情,它不会让人失控。

苏尚恩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经历过情爱似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白了李允一眼,至于失控这事儿嘛,说句不好听的,李大少主又何时自由过,杀手这活儿不是你想干的吧?是否练枯骨掌也不是你所能决定的吧?更重要的是,如今你连血源都掌控在朝廷手里,请问李大少主,你能控制什么?一个什么都控制不了的人,还怕什么失控。

李允闻言眉头微锁,手在膝上卷成了拳,什么也没说。

苏尚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人这一世太短,不就是图个乐么?如何控制……欲?李允突然哑声问。

苏尚恩乍一听没弄明白:什么欲?李允吸了口气,无措地将握紧的拳松开,又再次握上:就是……男人的欲。

苏尚恩霎时瞪圆了眼,继而扑哧一笑,将李允浑身打量了一眼,低声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是及冠几年的人了,却从来不近女色,也不知是不是你这方面迟钝,倒是够能熬的。

他神秘兮兮地一笑:男人的欲,得适当去纾解。

李允扭头不解地看着他。

本公子早就说过,男人压抑久了是会出问题的,哪怕不涉及情爱,也得找个姑娘去给你疏解疏解。

苏尚恩得瑟一笑:不过可得先把话说明白了,只有将爱与性结合在一块儿,你的欲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否则的话也就是个半拉子。

李允似懂非懂,且体会不出疏解具体是何意,但脸上已泛出了一层绯色,幸好有夜色遮挡,才没被苏尚恩给看到。

这样吧,咱们怡春楼就是干这个的,我赏个姑娘给你,放在清风宅里随时帮你疏解,要不就红裳吧,人家姑娘还是完璧,这些年一直苦学琴艺,卖艺不卖身,年岁也与你相当,你看如何?苏尚恩说着朝另一侧的姑娘们看过去,正好见到红裳也正怯生生地往这边看过来。

这些年红裳也变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的,娇俏了不少,看上去招人怜爱。

不要。

李允答得干脆,看也没朝红裳看。

他的本意是不想自己对婵儿产生欲望,能按婵儿的心意与她回到原来的样子,所以才需要将欲望控制好。

如今苏尚恩竟要送他一个姑娘,他岂能接受。

苏尚恩似早有所料,朝他邪魅一笑后从轮椅底下的木格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扔向李允:翻一翻吧,教你如何取悦女子。

李允伸手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又啪的一声将册子合上,脸上不由得又感觉到发烫,你……怎么弄这些?苏尚恩哈哈大笑起来:你得学学,说不定以后用得着,男人嘛,那方面的表现很重要的。

李允滚了滚喉头,有些难堪,又有些好奇,垂下手臂将册子暗暗卷进了掌中,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片刻后才转了话引:什么时候能查到这个叫子央的人?苏尚恩朝他收起的手臂暗暗一笑,继而目光虚浮地看向夜空:说不清,只能是尽快了,有消息了会联络你的。

多谢了,那我先走了。

李允起身准备离开。

苏尚恩叫住了他:还有个事得与你说一下。

他的表情沉下来:张启与端王的人走得近,我怀疑这小子怕是会对你和堂主不利。

端王?李允默念着这名字,倒没将张启当回事。

苏尚恩接过话引:端王这个人并非善茬,如今朝中诸事皆被他掌控,老皇帝一死,这大梁国怕是就是他的天下了,到时你那血源……他没忍说下去。

李允面色阴沉,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怡春楼的楼顶。

身后漫天的孔明灯在渐渐消逝,有些已经飘远,有些已经熄灭,夜,又逐渐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