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 继续喝。
从衣柜里出来,看见是江世杰被灌酒的场面。
一个小时过去,他似乎被灌了不少, 跟着酒精一道麻痹的不止是虾子红的脸,还有被逐渐抛到九霄云外的精神头。
见二人回来,徐申振笑着叫了声,崎哥。
他看一眼沙发上的手机,你电话一直在响。
程崎倾身捞起手机,扫了眼手机尾号,摁下回拨。
倏忽间,江世杰噌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拿着空酒瓶指倪清,倪清!他大叫她的名字,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世杰打了个酒嗝,憨憨的笑,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唐突,生硬,不浪漫, 和她想象之中的告白千差万别。
倪清庆幸自己在他们开始起哄之前反应过来, 她静了半秒,抱歉。
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会浪费他的时间,是她能想到最不做作矫情的方式,可惜最直接也最伤人,她的话像一片破碎的玻璃,狠狠插.进他的心。
江世杰愣了半秒,抱歉什么?倪清说, 我不喜欢……你。
没事的,江世杰,你看我们这不还有这么多女的吗?别一棵树上吊死啊兄弟。
徐申振尬笑着拍拍江世杰的背,企图在这块冻结成冰的气氛表面凿出一个小洞。
是啊是啊,你看看我们向欣妹妹,小小一只多可爱啊,和你可配了。
潘浩帮着打圆场。
奈何江世杰一根筋,对初次相遇那天的清冷女神念念不忘,两片唇瓣紧紧闭着,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向,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倪清,像是在寻求一个解释,能说得过去的解释。
可男女之间的感情哪来那么多明明白白的解释,倪清避开他的目光,没曾想却对上顾苗的目光,顾苗在瞪她,她不会不知道她瞪她的含义。
这场联谊毁了。
被她毁了。
窒息恍然间幻化为死神,冷冷掐住她的脖子,压的她喘不过气,倪清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倒扣在头上,搞砸了气氛真的很抱歉,我自罚三杯。
说罢,她又捞起两杯,喝完后放回桌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什么比落荒而逃更适合形容她现在的处境。
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江世杰嘴角涌上一丝苦楚,他应该是真的喝多了,否则……他触了触湿润的眼角,否则他又怎么会流泪呢?什么都没干,却目睹了这样一出好戏,陈子浩撑着自己从沙发里直起身,一边倒酒,一边低笑着自言自语,什么人啊,他的视线游走在江世杰身上上下打量,真是不自量力。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那么美的妞怎么会看上你。
陈子浩说。
如果说倪清的拒绝是黑暗的罪魁祸首,那么,陈子浩的嘲笑就是拔苗助长的邪.恶镰刀,他们共同催生了江世杰的愤怒。
酒精害人不浅,让江世杰这个怂包在不该勇敢的时刻变得异常凶猛,你再骂?他一拳打在陈子浩脸上。
陈子浩比江世杰瘦小很多,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头磕在桌角。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面目可憎抬头看着江世杰。
他们几乎快忘了。
这里是南城,一中的主战场。
陈子浩瞪圆了眼睛,给后面的眼镜男使了个眼色,在眼镜男的一通电话下,江世杰唯一的身高优势也被扫的荡然无存。
好几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如保镖似的一列排开,站在陈子浩身后。
在陈子浩的一声施令下,身后的男生一齐冲了上来,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小子别乱出头。
为首的大哥嗤笑的看程崎。
程崎完全没把人当回事儿,二话没说,直接和对面看起来最壮的那位硬碰硬,肉.体撞击的沉闷声响充斥着整个DARKNESS,暗黑时刻真的来了。
程崎下手很重,拳头直接砸在他的胃上,引得对面的大哥一阵干呕,还没恢复之际,又被程崎拽住了后脖。
程崎冷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猛的将他往桌上一砸,桌上的酒瓶和冰桶被大哥的体重推翻、悉数倒地,最后从桌上摔下去的,自然是无计可施却想大展拳脚的大哥,他叫都叫不出来,红着眼,任由嘴角的血滴答滴答流在地上。
这个节骨眼,徐申振还有空当他的迷弟,崎哥牛.逼!居高临下睨着手下败将,程崎踩在大哥的手上,奋力往下碾,一字一顿,小弟惹事,当哥的自然得替他出头。
那天晚上,DARKNESS迎来史上最浩大的一场群架盛宴,光程崎一个就打了十几个,无数壮汉倒地,宾客们作鸟兽散。
尖叫、嘶吼、呻.吟……硬是在酒吧内营造出一种血腥丧尸片的感觉。
片子的最后,陈子浩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后背靠在沙发,程崎站在众生丧尸中间,一脚踏在陈子浩削瘦的肩,不好意思,你惹错人了。
程崎的脚像一支剑,插.入他的主心骨,可他留有最后一手,抬头看他时凄美的笑,……是吗?我亲爱的‘救赎主’。
紧接着,啪的一声,酒瓶从后脑勺炸开,迸出细腻的玻璃花,眼镜男颤颤巍巍拿住手里破碎的半瓶酒,发着抖看被砸的程崎。
巨大的冲击力从脑后传来,程崎不自觉往前踉跄几步,他摸一把后脑,手心绽放熟悉的血腥味,他猛地回头,未等他出手,眼镜男已经被自己的行径吓晕瘫倒在地。
江世杰拧着眉,叫,崎哥!你流血了!程崎反手把血擦在白T上,冷静的不像话,别多嘴。
他走到散在地上的纸巾前,半蹲,漫不经心抽了两张,缓缓擦拭自己的手指。
而后,眼前一黑,他的世界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程崎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徐申振他们送来了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睁眼时的阳光异常刺眼。
在徐申振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件对的事情里面,把倪清骗过来看他,是他最喜欢的一件。
还有就是,没让他家里人知道他打架的事。
你醒了?倪清说。
程崎一顿,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后脑勺被裹了三层纱布,他知道自己现在样子一定很滑稽。
徐申振说你为了我跟外校打架。
倪清靠在窗台,语气平静,白色窗帘捆成一束,白昼的光射进来,从程崎的角度看,她像一尊前来审判囚徒的曙光女神,是骗人的吧?倪清看他的眼睛。
他不想骗她,嗯。
她喜欢诚实的人,即使这个诚实的人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色彩斑斓。
倪清走近些才发现,程崎的鼻梁上有一道横向划痕,像是被碎掉的酒瓶割破的,且刚用酒精棉球处理过,还没结跏,又渗出一层薄薄的血迹,往右看去,男人的眼圈是茄子绀,左脸颊上有靓紫的淤青。
至于他身上的,她看不到,也不想看。
医生包扎了后脑勺最严重的伤,其他的暂等自行恢复。
倪清居高临下看着他颓丧的气息,抿抿嘴,从包里拿出创口贴。
她记得,这是来北城的第一天,成卓阳放进她购物袋里的。
一瓣,两瓣,撕开包装纸,邦迪上展露出冰雪女王的图画,看起来有点幼稚,倪清双手拿着一小瓣创口贴,微微弯腰,凑近他,她的瞳孔没有那么深,熟褐里,他能看见他自己,还有认真和小心翼翼。
距离,确实产生美。
程崎直勾勾盯着她。
创口贴刚才稳落贴在他的鼻梁,大手扣在盈盈一握的腰肢。
倪清惊呼一声,坐在他腿上,程崎的手指上游,锁住她的后脖,他给了她一个湿漉漉黏糊糊的吻,舌头撬开她的唇,他像个浪漫的疯子,迫她饮下他的唾液,逼她的小舌不得不与之共舞。
女人的呜咽之声除了挑逗他的神经末梢外毫无用处。
倪清的手腕横在二人胸腔之间,她试图推开他,推不动,扭了两下,却发现挣扎不开。
她不想第二次咬他的嘴唇,他受伤了,她不想给一个受了伤的人施加二次伤害,她败下阵来,任由强盗给她灌输蜜与苦,细白的大腿隔着空调被都能感觉到那下面掩藏的滚烫和欲念。
深吻,银丝,分泌物。
一吻结束,程崎抵着她的头,两道粗细不一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弥漫汹涌,倪清的嘴巴被他吻成强烈的枣色,娇艳欲滴,她喷洒出的气体里有他的味道,他满意的笑。
想解决生理问题就去找你女朋友。
倪清缺氧的说。
哪儿?程崎勾唇,你?倪清不想理他了,瞪他一眼之后,砰一声关上病房的门。
倪清走后的房间异常安静,安静到针落即闻,安静到仿似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安静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是如此吵闹。
伸出胳膊,捞起手机,程崎低着头,皱眉。
屏幕显示:未接电话共46通,其中有42通赵梅打的,3通赵恬打的。
还有1通……是程易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