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襄和她两个月没见, 她乖顺地让母亲抱了会儿。
褚琴松开怀抱, 扶住她双肩问:有没有想妈妈?顾襄说:一般。
一般是什么意思?帮你拿采访资料的时候先过你。
高劲在一旁听到, 勾了下嘴角。
褚琴轻轻瞪女儿: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顾襄没觉得自己刚才说得不好听,她拉住母亲的手臂,转身向她介绍:妈, 这是高劲, 我男朋友。
褚琴刚才见到女儿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已经有过各种猜想, 但她亲耳从顾襄口中听到这句话, 仍觉得诧异。
她先看了眼顾襄,见她嘴角含笑,眼神期待, 她这才将视线落到那位名叫高劲的人脸上,正眼打量对方。
褚琴年近五十, 却很显年轻,香香与长得很像。
高劲上前一步说:阿姨您好,我叫高劲, 目前在瑞华医院安宁疗护中心工作,于主任是我的上司。
哦……褚琴眼神有所松动。
顾襄在旁说:他是医生。
高劲微笑:您舟车劳顿, 不如我们先上车聊, 我来帮您拿行李。
褚琴把行李给他, 客气道:谢谢。
她重新戴上墨镜,墨镜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高劲身上。
***中午的时候郭千本还没收到焦忞的微信, 他有心想问,又怕打扰到他和顾襄,一直等到将近四点,还没来消息,他这才拨通焦忞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老总,褚阿姨是几点的飞机?我现在要出发了吗?他问完,迟迟得不到回应,电话那头隐约还能听见海浪声。
郭千本叫道:老总?老总?……接个屁!郭千本:……郭千本听见了大口喝东西的声音,他蹙眉:老总,是不是有什么事?电话那头说:你问下香香,她人现在在哪里,别跟她提我。
问完了跟我打个电话。
郭千本道:好。
***机场外,高劲一早预约的出租车已经等了片刻,他和司机一起把两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几人上车。
高劲坐在副驾,问:阿姨想先住宿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先去酒店。
褚琴报出酒店的名字。
车子上路,高劲道:那阿姨您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订餐厅。
褚琴说:吃饭就不必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高劲看向后视镜,镜子里,他只能看见后座的人戴着的半副墨镜。
正好顾襄的手机响了。
顾襄接起电话:喂?——我已经回青东了。
郭千本正坐在家里沙发上,听见回答,腾地坐起来:你回来了?顾襄:嗯。
郭千本想问什么,又很快收住,你已经到了家了还是刚下飞机?顾襄:我刚出机场。
郭千本立刻拿上车钥匙:我来接你,你别走开。
顾襄:不用了,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郭千本道:哦……那你接到褚阿姨了吗?出租车已经开出机场高速,顾襄沉默。
她没跟过郭千本说过母亲要来青东的事情。
她揪了下单肩包的袋子,回答:接到了——嗯,我给你买了点海州特产,过几天见面给你——再见。
等顾襄收到手机,褚琴才问:是郭千本?顾襄道:嗯。
褚琴笑着说:我也很久没见他了,过几天空了,你帮我约他出来一起吃顿饭。
这短时间他应该照顾你不少。
高劲沉着地注视着前方。
褚琴订得酒店在市中心,离瑞华医院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下了车,高劲将她们的行李箱都拿下来,褚琴扶住行李的把手,说:我们自己拿上去就可以了。
她转头对顾襄说,就别再麻烦你朋友了。
她自动省略了男这个字。
高劲依旧保持微笑:阿姨太客气了。
顾襄走到高劲跟前,跟他说:我今天跟我妈住酒店,你回去帮我跟奶奶说一声。
高劲道:好,那你——香香,快点,你来帮我check in。
褚琴已经推着行李走进了酒店大门。
顾襄拉了下他的手臂:我先走了,等下跟你打电话。
高劲目送两人走到前台。
出租车司机问:老板,你还要不要车啊?高劲终于上车。
***办理好入住手续,褚琴跟顾襄乘电梯上楼。
她把墨镜放进挎包里,问顾襄:你那个朋友跟你奶奶也认识?他住奶奶楼上。
顾襄道。
哦?褚琴拉好包,那还真巧。
对了,我要在青东呆一段时间,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
不搬。
什么不搬?电梯门开了,顾襄拉着行李走出去,说:我为什么要搬?褚琴:我们是母女,当然是要一起住。
顾襄:我跟奶奶还是祖孙。
褚琴:……顾襄伸手:房卡呢?褚琴把房卡给她,顾襄开门进去。
褚琴道:你跟她现在倒是亲热。
还可以吧。
你忘记我跟你说要保持距离?褚琴打量一下房间,把挎包放到了小沙发上。
顾襄往床尾一坐,我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顾襄性格从小如此,对人和事的非议她从不根据别人的说辞妄下判断,褚琴都不好说她是有个人是非主见还是特立独行。
她先放下这件事,转而问:你这行李是怎么回事,刚下飞机?你去了哪里?顾襄回答:海州。
海州?褚琴道,你去海州做什么,怎么没跟我说过。
顾襄说:有一位华裔脑科专家现在在海州。
她没提焦忞。
褚琴以为她是跟高劲一起去的,想问他们是分房睡还是同房睡,但这问题显然会让顾襄感到不快,虽然她会如实告知。
话到嘴边,褚琴抛到一旁,她问:那专家怎么说?顾襄把经过简单讲述一遍,褚琴详细询问催眠的事,顾襄以隐私带过。
褚琴狐疑:催眠靠不靠谱?顾襄没回答。
褚琴叹气,轻抚女儿的头发:我们不着急,你呢,顺风顺水了二十多年,没有起伏的人生将来会是一种缺憾。
幸好你现在年轻,早点经历些不一样的,以后你看事都会成熟很多。
嗯。
顾襄听进去了,虽然知道这是母亲独特的安慰方式,其实母亲比她要着急。
见母亲问得差不多了,顾襄开口:你为什么不问高劲?褚琴说:我为什么要问他。
哦。
顾襄说了一个字,从床上起来,自顾自去开行李箱,先拿出洗漱用品,然后拿出小零食,问母亲吃不吃。
褚琴等不到她接下来的话,她头疼地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了几秒钟,再重新看向顾襄,那个高劲——顾襄望向母亲:嗯?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顾襄如实道出:在医院认识的。
正式交往两周多。
她回到青东才两个多月,居然就已经跟人家交往了两个多礼拜,褚琴不可思议。
顾襄问:你不发表看法吗?看法?褚琴说,我的看法就是,我不喜欢他。
顾襄面无表情:为什么?褚琴说: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医生,出门居然化妆。
最重要的是他的化妆技术竟然还不错,脸跟脖子的颜色没有明显脱节。
香香,男人要有男子气概,成天涂脂抹粉像什么样。
顾襄望了望天花板,然后直回脖子,说:是我给他化妆的。
……啊?褚琴打量女儿,你为什么给他化妆?顾襄说:他脸上有伤。
褚琴:受伤了?怎么弄伤得?顾襄不吭声了。
打架?顾襄还是不吭声。
褚琴点头:哦,那就是打架。
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不会打架的,他果然不适合你。
顾襄:……***高劲回去后,先到姑妈家吃完饭,然后上楼,一直等着顾襄的电话。
他没什么心思做其他的事,不停地看墙上的挂钟。
喉咙有些痒,他咳了几声,等到七点多还没电话,他去给自己泡了一杯板蓝根,顺便找出体温计量体温。
手机响了。
高劲拿下体温计,立刻接起:香香。
顾襄:高劲。
她声音轻轻的,高劲靠着厨房料理台,道:现在方便说话?嗯,我妈在洗手间。
你晚饭吃了吗?吃了,在姑妈家吃的,你呢?我们待会儿下楼吃。
你跟我奶奶说过了吗?说过了。
高劲清清嗓子,那你明天回来吗?顾襄:回来的。
高劲笑了:那我等你。
嗯。
聊完,顾襄放下手机,褚琴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擦着头发问:跟谁打电话?顾襄:男朋友。
褚琴:……套房有两间卧室,晚上顾襄单独一间。
和母亲聊完,顾襄回了自己那间房。
她睡不着,辗转反侧一夜,第二天早上听见了微信提示音。
看到高劲的信息,她脑袋有些浑浑噩噩,一个不小心,就点进了微信界面上的第三个聊天对话框。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前晚,焦忞问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她没有回复。
顾襄顿了顿,退出界面,打起精神回复高劲。
高劲看着顾襄发来的信息出门。
他轻咳几声,清清喉咙,进入电梯,看到了物业张贴的停电告示,他发微信提醒顾襄。
电梯下到一楼,高劲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文凤仪提着菜篮子,微弯着腰,扶着墙壁走路。
高劲蹙眉,上前扶住她:奶奶,你不舒服?文凤仪咳嗽着说:没有没有,年纪大了腿脚就是这样。
高劲问:你感冒了?文凤仪说:哎,估计是着凉了。
高劲:那应该多休息,怎么这么早就去买菜?文凤仪笑着说:早点去菜更新鲜。
香香今天回来,我给她做点好吃的,你晚上也过来吃。
高劲笑笑,扶她去坐电梯:我下班不一定准时,今天你和香香吃吧,改天我再跟你们一起吃。
看着电梯门阖上,他才转身离开。
到了医院,高劲换好衣服,先去查房。
十多分钟后护士小马找了过来,缩头缩脑地说:高医生,高医生。
高劲回头看了眼,走到病房门口:怎么了?小马小声道:周宝生的病房里在吵架。
高劲挑眉,跟她过去看看。
周宝生的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争执声吵得别人无法休息。
高劲听清事件始末——周宝生的女儿周薰要求父亲转科室继续接受抗癌治疗,周太太反对。
高劲适时打断她们的争执:周小姐。
周薰回头,诧异中带点惊喜:高医生。
高劲含笑:你出差回来了?周薰说:我昨天刚回来,不巧,你昨天好像是休息了。
是,我今天刚上班。
争吵暂时告一段落,看人热闹的人也散了。
高劲把周薰叫到阳台,看了眼无法起身的周宝生,和舀着勺子喂汤的周太太,他道:周小姐,其实你应该尊重一下你父母的意愿,尤其是你父亲的意愿。
周薰蹙眉:我父亲哪里还懂。
他病了,根本不会理性的去分析自己的病情,只会听我阿姨的话。
我不信没有救,只要再继续接受治疗,他一定能多活一段时间。
你也说了,是‘多活一段时间’。
高劲道,事实上你父亲的意识还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薰并不认同。
高劲道:不知道周小姐有没有听说过长海痛尺?周薰不解:什么长海痛尺?高劲解释:长海痛尺把疼痛分为十个等级,你父亲现在情况是,他难以忍受疼痛,彻夜不眠,这种程度的痛,只比女性分娩时的疼痛轻了一点,他是十级的痛。
周薰一怔。
高劲说:我们外人形容得再详细,其实也很难体会那种疼痛的感觉。
你平常要工作,所以陪夜的人基本上是你阿姨,你很少看到你父亲晚上的情况,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薰沉默,终于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
***顾襄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发信息告诉高劲她回来了。
褚琴一大早就约了人,她陪母亲吃过饭,就一个人坐车回到小区。
电梯外面立着告示牌,小区停电,下午五点恢复供电。
顾襄走楼梯上楼。
十一层楼不是小数目,她到了家里,脖子上已经在流汗,冲完澡,她把在海州买来的零食分给佟灿灿,这才知道小善善被送走了。
佟灿灿热得一脸汗,她捧着饭碗食不下咽: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带不了小孩,善善被送到我小姑妈家里去了。
我晚上下班就要去看他。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块糕,善善最喜欢吃糕点了,他看到一定超开心。
说着,她一口咬下大半。
顾襄:……等佟灿灿吃完一整块糕,顾襄才问:你哥哥没回来吃午饭吗?他在医院里吃。
佟灿灿揶揄,两三天没见,想他啦?高劲去海州找她的事没告诉别人,顾襄藏住这个小秘密,没有回答佟灿灿。
佟灿灿以为她害羞。
文凤仪已经把菜全都炒好了,咳咳,来吃饭了。
顾襄去吃饭,文凤仪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文凤仪又咳嗽几声,说:你妈妈……顾襄看向她。
文凤仪忐忑地问:她来这里工作还是看你?顾襄回答:主要是工作。
哦……那她要呆几天?顾襄:还不确定。
……那你今天睡家里吗?顾襄点头。
文凤仪笑了笑,过了会儿又问:你不回北京吧?顾襄道:不回。
文凤仪这次真的笑。
顾襄安静片刻,给她夹了一块豆腐。
高温天,整个房子的窗帘都尽量拉了起来。
房间不开窗太闷,开了窗全是烤人的热气,顾襄只能呆在客厅,这里拉着纱门,比卧室要凉快。
她左手打扇,右手翻书,看着看着,眼皮渐渐合拢。
昨晚没睡好,现在终于困了。
顾襄躺了下来,梦中清清凉凉,微风拂面。
她隐约听见歌声:秋风吹遍了每个村庄,他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每一个村庄都含着眼泪……顾襄朦朦胧胧睁眼,看见了文凤仪苍老的脸。
文凤仪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正在给她轻轻打着扇,见她醒了,文凤仪顿了下,睡醒了?顾襄小声说:好困。
文凤仪说:那再睡会儿。
嗯。
顾襄闭上眼。
文凤仪接着给她打扇,过了会儿,她从头唱起,声音极轻,像是哄孩子入睡: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顾襄再次入梦。
一觉醒来,电也来了。
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起身说:奶奶,我出去一趟。
文凤仪在厨房回道:哦,别太晚回来,晚饭快做好了。
我很快回来。
顾襄拿上钱包,去附近药店买了一点川贝,又去水果店里买了几只梨子。
回家后,她在厨房忙到八点多,赶在文凤仪睡前让她吃上了甜品。
文凤仪年老胃口小,她只吃下了一半,剩下的被她郑重地放进了冰箱,留到明天再吃。
等文凤仪进了房间,顾襄才收到高劲的消息。
高劲:我到家了。
顾襄拿上钥匙,走楼梯上去。
高劲给她开门。
顾襄一进屋,先打量高劲的脸。
似乎看不出伤痕,她睁大眼:你化妆了?高劲咳嗽几声,摸摸脸颊:看得出来?当然。
顾襄拉下他的手,你哪来的化妆品?高劲说:昨晚跟姑妈拿的。
顾襄也不问高劲怎么跟人解释化妆的事,她让高劲去卸妆。
高劲问:卸妆?顾襄:你昨晚没卸妆吗?高劲说:我用洗面奶洗了脸。
顾襄让他等一会儿,她匆匆下楼,把自己的化妆包拿了上来。
顾襄把卸妆水到化妆棉上,给高劲擦脸。
柔软的棉布轻轻刮过,高劲说:真讲究。
顾襄说:当然,要不然会伤害皮肤。
高劲喉咙有点痒,他又咳嗽几声,说:你皮肤很好。
顾襄道:我有做保养。
她擦完高劲的脸,探了探他的额头。
高劲问:有热度吗?好像没有。
顾襄蹙眉,是那晚睡地板着凉了吗?不知道。
过几天会好了。
高劲是医生,她不用担心。
顾襄收好卸妆水,让他去洗脸。
等高劲把脸洗干净了,顾襄摸摸他脸上的淤青。
没有几天时间,这显然是退不下去的。
没事。
高劲亲亲她的手心。
那我先回去了?嗯。
今天没有晚安吻,高劲怕感冒传染给顾襄。
顾襄回到楼下,洗漱过后,回房间看书。
不多久,她拿出一叠照片。
这些都是高劲特意为她冲洗的照片,她一张一张细看,嘴角上扬。
每一张她都已经看过很多遍,她从不知道一张图能百看不厌。
顾襄听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睡前她把杯子拿回厨房。
正准备回去,她忽然听见天花板上一阵重物落地的巨响。
她愣了下,回房间发给高劲一条微信。
等了十几秒,没有回复。
她又拨通他的电话,响了一阵,没人接听。
顾襄换下拖鞋,跑到了楼上。
她敲着门,叫他:高劲,高劲!没人开。
她正要再叫,门忽然开了。
高劲!顾襄抓住他的手臂。
高劲面色潮红,小腿上还有酱油,他躲开咳嗽了几下,怎么上来了?顾襄:我听到你上面有响声,打你电话你又不接。
我开了振动。
高劲恢复了一下,摸摸她的头,我没事,就是拿水杯的不小心扫到了几个调料瓶。
他精神实在是不好,顾襄问:你真没事?我像有事吗?顾襄点头:像。
高劲:……顾襄想了想:你等会儿,我马上上来。
高劲听见楼梯间里哒哒哒的脚步声极快远去,他守在门口,等了没几分钟,又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极快的靠近。
他弯着嘴角,看着顾襄捧着什么东西,微微喘气,停在他面前。
她今天已经跑上跑下好几趟,都是为了他。
顾襄说:怎么站门口,进去吧。
我给你做川贝炖雪梨。
川贝炖雪梨?嗯,我上次感冒,奶奶就给我炖了,我吃三回就好了。
高劲像是第一次听说:是吗。
顾襄走到厨房里,准备切梨子,高劲问:你会不会炖?顾襄说:会,我刚才给奶奶炖过了,她也感冒了。
高劲看着她切梨,去核,放冰糖,再把小包的川贝倒进梨子中间。
顾襄接好一锅水,把小碗放到蒸架上,拧开燃气灶,火苗倏地窜起。
她腰上一紧,紧接着头顶变沉。
高劲下巴搁在她头顶,紧紧箍着她。
过了会儿,锅中水蒸气冒出,他吻了吻顾襄的头顶。
顾襄调成小火,轻声道:一个小时后就能吃了。
嗯。
三更半夜吃了一碗川贝炖雪梨,第二天清早,高劲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健康。
他开着大门,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心脏像被小手捏了捏,又酥又麻。
顾襄再次拎着化妆包出现,高劲老实坐好。
片刻后,遮瑕完毕,高劲问:你妈妈今天有没有时间?她很忙,今天也约了人,你有事?我该正式请她吃顿饭。
我去问问她。
顾襄检查一遍,没有什么瑕疵。
她道,好了,你上班去吧。
嗯。
高劲亲亲她的额头。
顾襄盯着他的嘴巴。
高劲慢慢地说:我怕感冒传染给你。
顾襄:……她又没那个意思,顾襄瞥他一眼。
高劲笑,又亲一下她的额头。
顾襄回去帮文凤仪理菜,高劲去医院上班。
快中午的时候,他跟顾襄发了一条信息,发完叫住护士小马:朱柏东的药送去了吗?他已经吃过了。
高劲点头,想了想,打算再去看看。
走到朱柏东的病房门口,他脚步一顿。
病房里走出来两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年约五六十,穿着配色得体的职业套装,另一个是——高劲叫道:阿姨。
褚琴回头:哦……我差点忘了——她向身边的女伴说,少芸,这位就是你父亲刚才提起的高劲高医生。
叫少芸的女士问:你们认识?褚琴笑着说:他是我女儿的好朋友。
少芸与高劲握手:高医生。
高劲伸手,微笑道:这位想必是朱女士了。
褚琴听到,打量了高劲一眼。
朱少芸含笑:是的,我是朱柏东的女儿。
双方才寒暄几句,不远处又走来两人,其中一人到了近前,说道:大姐,这么巧。
高劲和褚琴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开口之人的同伴身上。
褚琴在对方略微红肿的嘴角上定了一眼,又轻轻扫向高劲的脸。
真是巧啊。
焦忞勾起嘴角,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