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025-04-01 16:59:55

骆瑭回家后去卧室洗了个澡,洗完后, 阿芒跟在身边, 一人一狗去了窗台前。

头顶吹着冷气, 少年头发未干, 他顶着白色的毛巾,抬眼看向窗外。

窗外林灵刚好从韦如夏家出来,只有她自己出来的。

林灵每次出现, 都能给韦如夏的情绪造成影响,骆瑭从个人角度不太喜欢她的到来。

将头发擦干净, 韦如夏都没有来他家里的意思, 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骆瑭将毛巾一放,带着阿芒下了楼。

他刚到韦如夏家门口, 韦如夏从家里出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双唇有些发白, 看着心不在焉的。

等抬头看到骆瑭, 她扯了扯唇角一笑,说道:林阿姨刚走。

骆瑭看着她的唇色, 问道:韦叔叔出什么事情了?啊。

韦如夏心下一紧,她望着骆瑭, 摸了摸头上的汗, 说道:没事,家里的冷气不太足,我有点热, 可能要中暑了。

她现在脑子有些乱,有些事情说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她现在不知道说出去是坏是好,所以打算先不告诉骆瑭。

骆瑭向来尊重她,伸出手说道:来我家,我家有冰淇淋。

冰淇淋让韦如夏苦涩的心情有所缓解,她起身走到骆瑭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嗯。

心中装着事情,韦如夏今天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吃过冰淇淋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

冰冷的水让她情绪渐渐缓过来,洗完后,她拿出手机准备给父亲打电话。

林灵是背着父亲来找她的,既然来找她,就是要让她做出选择。

韦如夏发了一会儿呆,手机屏幕按亮又熄灭,按亮又熄灭,最终她没有拨出去这个电话,倒头睡到了床上。

韦如夏睡得不踏实,意识一直在朦胧,她一会儿梦到母亲临死前,说她亏欠了父亲,让她弥补。

一会儿梦到奶奶临死前,说想让他们父女关系变好,让她帮她照顾好父亲。

最后,她梦到了父亲去世……韦如夏睁开眼,房间内已经漫上黑影,韦如夏出了一身冷汗。

晚饭时间,家里已经做好了晚饭,今天两个小家伙回来,杨舒汝不打算让韦如夏回家吃了,就让阿姨另外做了四个北方菜给韦如夏。

韦如夏刚一出门,楼下客厅里的杨舒汝就起身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睡了这么久?身体很不舒服吗?韦如夏体质很好,身体很少会出现不舒服的情况。

她是洗了脸后出门的,看着脸色没有那么差。

杨舒汝说话的时候,正和阿芒玩儿的骆瑭也看了过来。

虽然在玩儿着,骆瑭心里也装着事儿。

韦如夏是林灵走后才情绪不对的,她现在的烦恼很可能是和她的父亲有关。

没事。

韦如夏笑起来,她走下楼,揉了揉眉心道,应该是中暑了。

那过会儿吃过饭要吃点药。

杨舒汝说着,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吃饭吧。

骆瑭的父亲今晚要在公司开会,所以不回来吃,餐桌上没有大家长,氛围要活泼很多。

杨舒汝边叮嘱韦如夏吃东西,边又悄咪咪地打听着骆瑭明天怎么给韦如夏过生日。

过完生日后,第二天要同学聚会对吧?杨舒汝问道。

这件事还是回来后,骆瑭和她说的。

韦如夏一听,抬头看了看骆瑭,笑道:你要去吗?他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当时胡吟吟打电话给她,其实也想让她带着骆瑭去的,但是班里没人敢通知他。

嗯。

骆瑭喝了一勺汤,抬头看了韦如夏一眼,问道:你不去?眸光一动,韦如夏抿了抿唇,笑起来道:去。

韦如夏在凌晨的时候,同时接到了三个人的生日祝福。

一个是胡吟吟,一个是骆瑭,另外一个则是父亲。

知道国内是凌晨,父亲是发的微信,祝福的信息也很简单,只有八个字。

【生日快乐,我的女儿。

】林灵和她说了所有的事情后,她还没有联系过父亲。

韦如夏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半天,最后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第二天清晨起床,韦如夏吃着早餐,看着对面正在喝牛奶的骆瑭。

少年眉眼沉静,在清晨的阳光下,白净又斯文。

你定的闹钟?韦如夏笑着问道。

骆瑭凌晨给她发了生日祝福,而韦如夏并没有起来,她到早上七点的时候才给他回复。

那个时候,他已经带着阿芒晨跑回来了。

骆瑭抬眼看了看韦如夏,少女笑得开心而恣意,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但他喜欢韦如夏这个样子。

因为她之所以有恃无恐,正是因为他对她的心意她都懂。

没,一直没睡。

骆瑭道。

哦~韦如夏眼睛里闪过一丝抱歉后,笑意加深,说道:那下次我不睡这么沉了。

骆瑭看着她的眼神和表情,已经与往日无异了。

看她心情变好,骆瑭垂下眼睑,喝了一口牛奶后道:下次你还是会睡这么沉。

被骆瑭戳破,韦如夏也没有窘迫,她又小声笑了起来。

两人吃过饭后,韦如夏就被骆瑭带走了。

她十八岁的生日,他比她自己更为重视。

相对于韦如夏给骆瑭过生日时送的礼物,骆瑭的礼物十分走心。

他送的礼物不是买的,而是他亲手做的。

骆瑭给她安排得生日的第一站,是在一家陶艺工作室。

拉胚机在旋转,手上湿漉漉的陶泥摩擦着掌心,韦如夏出神地望着坐在她旁边的骆瑭。

少年穿着浅灰色的油布围裙,修长的手指被灰蒙蒙的陶泥覆盖,他微低着头,侧脸轮廓精致漂亮,睫毛微眨,双眸黑亮。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手法很是娴熟,再加上外表出众,周围的人多多少少多把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来这里玩儿的大多是小女生,看着骆瑭在小声讨论着。

那个男生好帅啊,你看他做的也很好。

手指好漂亮,本手控要阵亡了。

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女生是他女朋友吗?还蛮般配的,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玩儿。

韦如夏笑着听她们议论,侧眸看着骆瑭出神。

在她出神的时候,骆瑭微一转头,两人视线相对,韦如夏心下一动,手也随之一动,手上的陶泥瞬间变形。

哎,又坏了。

韦如夏看着手上七零八落的陶泥道,她已经不知道弄坏了多少次了。

垂眸看了一眼韦如夏的陶泥,骆瑭抿唇,手上动作没停,问道:看什么呢?边把陶泥重新捏到一起,韦如夏边坦荡荡地回答道:看你。

喉结微动,少年轻声一笑。

韦如夏听着他的笑,捏着手上的陶泥,突然道:这肯定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拉胚机还没停,她手忙脚乱地弄着拉胚机上的陶泥,表情依然淡然如水。

不论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她总能保持这样的淡定。

骆瑭看着她手上的陶泥再次坍塌,起身站了起来。

韦如夏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骆瑭拉过自己的座位,坐在了她的身后。

少年甫一坐下,韦如夏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薄荷香。

薄荷香往往是让人清净的,韦如夏却觉得有些燥,后背贴着少年的胸膛,她能感受得到少年有力和略带紊乱的心跳。

刚刚闲聊的女生们在骆瑭坐下后,发出了一小声尖叫。

在他们尖叫的过程中,骆瑭伸手覆盖在了韦如夏的手背上。

她第一次做,手上的陶泥根本不成形。

骆瑭握着她的手,将陶泥归置成形。

他呼吸很轻,搔过韦如夏的后颈,少年声音低沉,如山涧清泉。

现在更难忘了么?感受着骆瑭的呼吸,韦如夏不耐热,她耳根渐渐染了一层粉色,手上的陶泥渐渐成形,韦如夏没有否认,轻笑着应了一声。

嗯。

骆瑭给她做了一个小杯子,她在上面画了两只兔子,因为她和骆瑭都是属兔的。

她画工一般,在杯子上丑萌丑萌的。

杨舒汝晚上准备了生日餐,晚饭两人要回去吃。

做完陶艺后,韦如夏想滑冰。

安城没有滑冰场,骆瑭就带着她去了旱冰场。

韦如夏倒不是多想滑冰,只是在滑冰场里,总会让她想起骆瑭对她表白时的场景。

韦如夏的十八岁生日,过得特别开心,像是把未来的开心都透支掉了的那种开心。

她未来每年都会过生日,但所有的生日带给她的快乐都比不上十八岁生日带给她的快乐。

在晚饭前,韦如夏和骆瑭乘坐地铁回家。

出地铁口的时候,韦如夏看到地铁口有卖孔明灯的,她掏钱买了一个。

有地方可以放吗?韦如夏拿着孔明灯,边走边问骆瑭。

骆瑭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应了一声道:公寓后面的安河边上可以放。

那就好。

韦如夏笑着道,我想放孔明灯许愿,他们说孔明灯许愿比生日蛋糕许愿要准。

这种事情,韦如夏向来是不信的。

但是今天,她想许一个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在家里吃过晚饭后,韦如夏牵着骆瑭的手到了安河边。

夏日夜晚的安河偶有凉风吹过,但来这里乘凉的人依然很少,整个河岸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我这是第一次放孔明灯。

韦如夏拿着马克笔,在孔明灯上写着自己的愿望。

她写着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骆瑭。

骆瑭也在孔明灯上写着,见她看过去,他伸手遮挡了一下。

在这一遮一挡间,韦如夏看到路灯下少年微红的脸。

她心下一动,脑子有些发热,让她生起了一股冲动。

而这股冲动,很快就被河边的微风又压了下去。

放吧。

韦如夏拿着火柴,将孔明灯点亮了。

虽然是地铁口买的,质量倒是挺过硬的。

灯点亮之后,孔明灯很快起飞,韦如夏笑起来,说道:松手啦。

旁边骆瑭将手一松,孔明灯徐徐飞上了天空。

孔明灯灯光闪烁,像是把漆黑的夜空都点亮了。

周围散步的人群,视线不自觉得也飘到了孔明灯上。

你许的什么愿?韦如夏靠在河岸的护栏上,回头看着骆瑭问道。

刚刚还不让她看到的骆瑭,在孔明灯飞远后,倒愿意告诉她他的愿望了。

他回头对上她的视线,说: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是骆瑭对她最直白的告白,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人心动不已。

韦如夏笑容微收,她没再看他,扭头看着夜空中渐渐飘远的孔明灯,笑道:我许愿你永远快快乐乐。

说完以后,韦如夏眉心微蹙,咬住了下唇。

那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

韦如夏隐在黑影中,骆瑭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嗯?韦如夏虚虚一笑,问了一句,怎么说?骆瑭回过头,看着韦如夏,眸光清澈透亮。

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就永远快乐。

韦如夏呼吸了一下,周遭的凉气像是冰刀一样割着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而就算如此,她做的决定还是要和骆瑭说。

骆瑭……韦如夏叫了他一声,叫完他的名字,似乎就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

韦如夏沉了沉心,她抬头看着骆瑭说道:我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去英国了。

晚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路灯下的安河被吹起滚滚波纹,像是骆瑭一下被揉皱的心。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骆瑭望着韦如夏,平静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少年的平静让韦如夏呼吸一滞,她像是搁浅的鱼一样,半晌后脑子才转过弯儿来,她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爸这半年不是在巡演,他得了重病,一直在国外保守治疗。

林阿姨说他要继续拖下去,很可能右边身体全部萎缩瘫痪。

他要马上做手术,做完手术后要在国外复健。

复健时间至少十年,而且十年后未必会痊愈……我要去陪他。

十年时间不短,更重要的是十年后未必会痊愈,她去英国,基本上是和父亲在英国定居。

她不会让骆瑭等她,更不会让骆瑭去陪她。

今年在他奶奶家过春节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说过了,骆瑭可以出国读书,但不能定居国外。

他们骆家的根在安城,父母双亲和祖父母都在安城,骆瑭是独生子,他也不可能去陪她。

她要去国外陪着母亲和奶奶叮嘱她要照顾好的父亲,而他则要在国内陪着他的家人。

异国恋的未来很渺茫,他们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此时长痛不如短痛,必须快刀斩乱麻。

韦如夏很自私,她凌晨和父亲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然而她还是在和骆瑭过完了自己的生日后才告诉他。

她想要和骆瑭过完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想永远记住这个给了她所有的少年。

直到韦如夏说完这些,骆瑭才渐渐地信了。

她还是她,说的话简单易懂,事情发生后她就考虑了所有的情况,然后干脆果决地做好决定,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

骆瑭想起了第一次见韦如夏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带着看透所有并且接受所有的淡然。

韦如夏很果决,她向来拎得清,知道她想要什么,知道该放弃什么。

你抛弃了我。

骆瑭觉得认识韦如夏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韦如夏将这场梦给打碎了,他醒了,韦如夏走了。

少年的眼神紧紧锁定着她,韦如夏的心像是被划了一刀,她摇头道:不是的,骆瑭你很好,人人都喜欢你,没有人会抛弃你。

除了你。

骆瑭说。

三个字,像是一记闷拳打在了她的胸口,韦如夏回答不上来了。

骆瑭看着韦如夏,他的眼睛里汹涌着韦如夏从未见过的情绪,少年声音阴郁,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但我宁愿被全世界抛弃,只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嗯,今天的我被你抛弃,明天的我你追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