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娇嗷的一声就哭开了,苏昙看着她直接跪坐在地上,扯着陆忍冬的裤腿儿道:小叔——小叔,我不是故意的——陆忍冬皮笑肉不笑:你确定你搞定了?他身后裤子上沾染了一大片巧克力的汁液,其他人看见了这种颜色的污渍,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
陆妍娇见冲着陆忍冬撒娇不成,赶紧转移了目标,扭头对着苏昙道:昙昙姐——你帮帮我啊,我小叔会抽死我的——苏昙哭笑不得,她道:哪有那么恐怖?陆妍娇哭丧着的脸上眼泪倒是没有一滴,她努力眨了眨眼,想要挤出点水儿来,但到底是失败了,最后只能嘟囔着说:他以前可是用鞭子抽过我……陆忍冬眉头一挑,冷笑道:陆妍娇,我看你今天是打算真挨一顿抽?陆妍娇闻言立马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直直的,低低的说:我错了,叔。
陆忍冬说:我给你十分钟,巧克力搞不干净你今天晚上就睡屋外头吧。
陆妍娇转身就狂奔去厨房拿抹布和热水,看来是一点也没觉得陆忍冬只是在吓吓她。
陆忍冬头疼的捏捏眼角。
苏昙道:你裤子……不洗洗么?陆忍冬穿的裤子是白色的,巧克力粘在上面更是显得十分显眼。
陆忍冬说:没事,我回家自己弄吧。
苏昙说:好吧,记得先用洗衣液放抹在上面,静置十几分钟,这样比较好洗。
陆忍冬点点头。
陆妍娇也拿了东西回来了,撅着屁股夯吃夯吃的搓着沙发。
她悄咪咪的朝着陆忍冬的方向望了一眼,被陆忍冬发现后,冷冷的瞪了回去。
于是苏昙就看见陆妍娇这姑娘跟只乌龟似得,简直都想把脖子缩进肩膀里了。
苏昙心想,到底陆忍冬怎么教训陆妍娇的,让这姑娘怕成这样。
沙发清理干净后,陆忍冬便说要走,然后让陆妍娇乖乖的听苏昙的话。
陆妍娇点头如捣蒜,捏着嗓子道:小叔,您慢走啊,我会好好对昙昙姐的。
陆忍冬冷冷道:好好说话。
陆妍娇马上换了个语调,粗着嗓子说:中。
陆忍冬:……苏昙在旁边看的直抖肩膀,心想这一家人真是都挺逗乐的。
陆忍冬原本看着陆妍娇冷硬的眼神,转到苏昙身上时却软了下来,他道:那我先走了,九点半来接你,有事电话。
苏昙点头。
然后陆忍冬推门而出,万幸的是他外套是长长的风衣,正好遮住了某个被污染的部位。
陆妍娇见陆忍冬走了,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望了望猫眼,然后才松了口气,道:终于走了……苏昙笑道:你就那么怕他?陆妍娇叹气,朝着苏昙招招手,说:昙昙姐,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怕他了。
然后她领着苏昙上了二楼。
二楼似乎是卧房,陆妍娇一路往前,走到了右边走廊的尽头,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那间屋子的门。
苏昙本来以为屋子里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没想到房门打开后,露出的只是一间普通书房的模样。
不过这房间的整洁程度,倒是和脏乱的客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妍娇慢慢的走进了屋子,指着一面墙壁用阴森森的语气说:你看……苏昙扭头,看到了一条鞭子挂在墙上。
看那鞭子的粗细,应该是马鞭,粗糙的表皮可以让人想象出这玩意儿抽在人身上时该有多疼。
苏昙略微惊讶,她道:他真的用鞭子抽你?陆妍娇点点头:对。
苏昙蹙眉,觉得这到底是过了些。
哪知道陆妍娇的下个动作却是走到鞭子面前,将那鞭子取下来摸了摸,满脸沧桑的道了句:……小叔不生气的时候,可真好看啊。
苏昙:……所以他为什么打你?陆妍娇这姑娘憨笑着说:因为我高二的时候嗑药。
苏昙:药?陆妍娇说:大.麻。
苏昙:……她忽的就觉得好像陆忍冬好像用鞭子抽陆妍娇不那么过分了。
陆妍娇又把鞭子放好,慢慢的走回苏昙身边,搂住她的手臂道:昙昙姐,走,我们去楼上,我和你慢慢说……苏昙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但一时间又没找出不对的地方。
于是没发现问题的苏昙这一天晚上,就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听着陆妍娇精彩纷呈的讲了两个小时陆家的故事,从陆忍冬上小学到从军队出来,听的苏昙神情都跟着恍惚了起来。
最后说到陆忍冬女朋友的事时,陆妍娇来了劲,说:我小叔吧,桃花运特别的好,但是全是烂桃花,我妈看他三十岁还不结婚,就给他介绍了个姑娘——暖气熏的苏昙昏昏欲睡,她含糊的应了声。
陆妍娇说:最后你猜猜,他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苏昙说:什么?陆妍娇开始唱歌: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苏昙愣了片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陆妍娇也哈哈大笑,她道:我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想的,小叔都打算和她定下来了,她觉得没我小叔没安全感,非要去找个男人试试我小叔到底爱不爱她。
苏昙:……陆妍娇道:然后就试出火儿来了呗。
苏昙道:……等等,我们好像……她正想说我们是不是聊的太久了,就被陆妍娇再次打断。
陆妍娇说:嗨呀,不过也是报应,叫我小叔那么喜欢撩人,还一撩一个准。
当时知道了这个事儿的几个朋友全部拍着我小叔的肩膀说——遇到这种事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苏昙没忍住,再次笑了起来,她发现,陆妍娇这姑娘,简直就是个说单口相声的人才……然后这相声足足从八点听到了九点半。
陆忍冬来接苏昙的时候,苏昙感觉整个人都在飘。
陆忍冬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狠狠的瞪了眼陆妍娇,陆妍娇吐吐舌头,没敢说什么,转身赶紧上了楼。
苏昙恍惚道:……这就九点了?陆忍冬面露无奈,他温声道:嗯,九点了,穿上外套我们走吧。
苏昙穿好外套,出门被冷风才总算是清醒了,呆呆道:我……我这两个小时好像就听妍娇说故事了……陆忍冬看着她少有的傻傻模样,心软了大半,他柔声道:没事,不怪你,是我没提前和你说。
苏昙不好意思道:今天什么都没教……还是别算工资好了。
陆忍冬说:别和我客气,这工作说白了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陆妍娇这姑娘一般人降不住,只能麻烦你多费费心。
苏昙还有点飘,她现在脑子里还是被陆妍娇说的故事灌的满满的,最后上车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问了句:你十八岁的时候真的一个人单挑过七八头狼啊?陆忍冬开车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苏昙,他说:她是不是还给你看了照片?苏昙点点头。
陆妍娇给苏昙看的照片,是雪地之上,一地的狼尸。
血液将白雪染成艳丽的红,即便是隔着照片,苏昙也能想象出那惨烈的战况。
陆忍冬说:那她是又欠打了。
陆忍冬这么说,苏昙便知道陆妍娇是在编故事,她有点哭笑不得,道:所以她就编了两个小时的故事?陆忍冬点头道:对。
苏昙:……她是不是该佩服陆妍娇的想象力。
陆忍冬笑道:那图是我在东北那边当兵,做任务的时候遇到偷猎的,拍下来的。
苏昙歪了歪头,她道:那你受伤了么?陆忍冬看着前面的红灯,低低的嗯了一声,他说:差点没命。
很多年后,苏昙在陆忍冬身上看到了那一道伤口。
那伤口从肩膀贯横贯整个后背,即便时隔多年,看起来也十分的狰狞。
苏昙摸摸那伤口,问陆忍冬当时疼不疼。
陆忍冬摸着苏昙的手,说不疼。
苏昙说,真的不疼么。
陆忍冬笑的温柔,他把苏昙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的咬了咬,哑着嗓子说,看到你就觉得心里发甜,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苏昙凑过去,亲了亲那伤口,她说,我疼。
陆忍冬不再说话,转头吻住了苏昙的唇。
然而那是很多年后的事了,此时的陆忍冬还在慢慢的试探,而苏昙,却如寒夜里的石头,又冷又硬,不愿敞开一个缝隙让人侵入内心。
但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