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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盛怒

2025-04-01 16:54:08

琬宜回头, 看见面沉如水的谢安。

手背在身后,下颚收紧, 嘴唇崩成条直线。

她回想起来, 上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是因为纪家兄弟找她麻烦。

可上一次她是无辜的, 还能肆无忌惮趴他怀里哭。

这一次, 琬宜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谢安旁边还站了个男人,也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安静半晌, 他终于憋出一句, 邱时, 过来道歉。

道什么歉?谢安偏头看向付邱闫,话音冷淡至极,你觉得有用是吗?……多年兄弟, 不至于吧。

付邱闫赔笑一下, 就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你看, 我弟牙不是也掉了。

谢安没理会, 走上前去拉过琬宜的胳膊。

他力道太大,琬宜疼的吸口气。

谢安瞥她,冷笑, 现在知道疼了, 早干什么去了?可话虽如此说, 手上却也放轻不少, 两指捏她腕子,袖子顺着臂滑到肘弯。

他们挨得近,谢安用圈她在怀里的姿势,隔绝后方视线。

琬宜紧张,垂着头,一句话不敢再说,生怕惹他再怒,当街给她难堪。

她是养尊处优出来的娇小姐,只随便磕磕碰碰,伤痕都几天消不下去。

这结结实实一棍子挨着,周围皮肤一片青黑,肿起来老高,看着有些吓人。

谢安抿着唇,把袖子给她拉下来盖上,问了句,疼不疼?琬宜咽口唾沫,轻轻摇摇头。

谢安眯起眼,我再问一遍。

疼不疼?她微微仰起下巴,察觉他眸中森森怒意,有些委屈。

谢安沉默一会,到底心软,手到她颈后揉捏几下,帮她放松,留一句,回家再教训你。

那边,付邱时哭唧唧被他哥拉着耳朵,劈头盖脸一顿骂。

谢暨立在一旁,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安手滑下去,隔着袖子握住琬宜手腕,带着她往付邱闫那边走。

他掌心干燥温热,手指有力,琬宜暗自挣扎一下,被谢安看一眼,便就不动了。

看他过来,付邱闫扯一抹笑,装模作样扇了他弟后脑一巴掌,快,跟姐姐说对不起。

付邱时嘴唇动动,话还没出口,就被谢安拦住。

他抬抬手,冷笑,担当不住。

你弟弟多厉害啊,这人多势众的,手里头家伙事儿齐全,我们可惹不起。

再说,有什么好道歉的,能替她疼?三爷……你这样就太小气了。

付邱闫愣一下,接着笑,你看,邱时还是孩子,平时娇生惯养的,也没包藏什么坏心……谁家的不是孩子,谁家的不是娇生惯养。

谢安面无表情看过去,凭什么你一棍子甩上了,轻飘飘一句道歉,我们就得原谅?你护短儿,老子也护。

付邱闫傻眼了,嘴巴开开合合多半天也说不出成句的话,最后挤出一句,那你说怎么办。

孩子,打不得,但也不能不教。

谢安勾勾嘴角,兄弟一场,你教不了,我帮你。

明天开始把他送到小九门来,三天,我不碰他一个手指头,包他脱胎换骨披一张新皮。

闻言,付邱时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付邱闫也浑身一震,赶紧打圆场,别了吧,他才十四,能干的了什么,不麻烦三爷了。

甭。

谢安扫他一眼,牵着琬宜离开,我乐意之至。

擦肩而过时,付邱闫清楚听见谢安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你弟敢动老子的女人,以后,你在我的地界别想安生!……他回头,看见两人离开的背影。

高大男人身边娇小玲珑一抹身形,紧攥手腕,寸步不离。

姑娘头发被吹乱了,旁边男人伸手帮她理了理,手没轻没重,扯得人家疼了,便就顺势落下来,搭在肩上。

再然后,翻身上马,她被按着倚他怀里。

一骑绝尘。

付邱闫回过神,手啪一下拍付邱时脑门上,就知道给你哥惹乱子。

话说完,他又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哄啊。

--到家后,杨氏正在喂鸡,看着谢安和琬宜进门,惊讶问一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琬宜强笑一下,还没说话就被谢安睨了一眼,她咬着下唇,没声了。

杨氏看出些端倪,把盆子放下,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谢暨呢?在后面。

谢安淡淡说一句,等他回来,让他去柴房跪着去。

……杨氏震惊,出什么事了?现在还不知道。

谢安钳住想要趁机挣脱的琬宜,似笑非笑,不过待会就知道了。

……时间还早,杨氏没来得及做饭,炕不热,谢安又没有点火盆的习惯,推门进屋,一阵凉意。

琬宜摸摸手臂,小心开口问一句,你冷不冷?谢安没理,只沉着脸去柜子里拿了一个箱子,里头歪斜摆着满满疮药。

他抽几瓶出来,转身看见琬宜还在那呆站着,喝一句,站那做什么,傻了?琬宜被他骂的眼里含泪,瘪着唇抹一把眼角,你又没说要我做什么。

谢安被她气笑,扬了扬下巴,鞋脱了,炕上去。

琬宜不想去,但又惧于谢安淫威,磨磨蹭蹭踢掉鞋子,跪坐在炕沿。

屁股底下又冷又硬,她心里头窝窝囊囊的,泪在眼眶里头转。

谢安把东西放在一边,走过去把被子叠起来,提着她腰让她坐上去,又扯个毯子盖她脚上,问,现在知道听话了,早干什么去了。

琬宜手揪着袖子,低头嘟囔,我能解释的,这事儿意外。

我前几天是不是问过你,谢暨是不是惹篓子了。

谢安掐掐她下巴,你怎么和我说的……还敢嫌我话多。

顿一下,他又说,怎么着,和谢暨感情好了,一起对付着瞒我,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出息了。

琬宜哼哼一声,我没……到现在了还敢倔。

谢安冷哼,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跑老子头上撒野还不够,要无法无天了!琬宜没见过这么凶的谢安,嗓子一紧,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又急又狠,滴落在手背上。

谢安看见,沉默一瞬,抬她下额,哭了。

琬宜吸一下鼻子,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一下,泪眼朦胧看他,你不听辩解就定罪,没这样儿的,你不讲道理。

谢安没搭茬,只冷着脸下去翻个帕子出来,捏一下她鼻子,你他娘的恶不恶心,往外头擤,别往肚里咽。

琬宜被弄得疼,手忙脚乱推开他,捂着脸抽噎一下。

谢安坐一边,等她弄完了,扯过帕子扔地上,问,那你说,怎么回事儿。

琬宜闷闷低头,把手伸进被子里,从先生到家开始,把这件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好不容易说完了,谢安却半晌没说话,她想了想,又加一句,到了之后,我也觉得有些怪,本来想带着谢暨走的。

但看小九门就在附近,就没有。

谢安笑一下,怪老子?琬宜声音低低的,我没……她舔一圈干涩嘴唇,我也没想到,那些孩子那么坏……谢安把她胳膊拽出来,看她伤势,问,长记性了吗?嗯……琬宜小声答一句,我以后不擅做主张了,也不心软了,谢暨的事都问过你再说。

谢安眼神总算软下来,哄她一句,这就对了,你管不住他。

琬宜没接话,谢安回身去把药酒拿来,起开塞子,看你还算乖巧,今天这事就算过去。

他掀眼皮,问她,知道为什么这么轻易就饶了你吗?琬宜纤细手腕被他握着,虽无别人在场,脸颊也已经红透。

她咬唇,轻轻摇摇头。

因为你出事知道要找我,谢安拇指搓搓她眼下位置,抹净残余的泪痕,笑骂,还没傻透腔儿。

琬宜轻轻唔一声,算作应答。

她眼睫低垂,上面还挂一颗泪珠,看这委屈模样,谢安倏地便就软了。

他哼笑一声,又抬手使劲揉揉她头发,废物玩意儿,出事就知道哭,跟我对付着干那劲儿哪去了?连老子都敢咬,还以为你多大能耐,能上天摘月亮。

她抬眼看他,你要是不欺负我,我怎么会咬你。

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谢安撒一点药酒在她瘀痕处,慢悠悠揉着,你怎么不说前面还有一句。

琬宜问,什么?狗急了也跳墙。

……琬宜在被子底下踹他一脚,你怎么骂人呢?谢安手上一抖,酒洒出来在手背一小滩儿,他敛眉按住她小腿,再瞎闹腾收拾你了。

琬宜揉揉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谢安没理,拇指用力往下按一下,听她痛呼,懒散说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不弄了。

琬宜一滞,往后使劲抽抽胳膊,你故意坏我。

再折腾,瘀血揉不开,你细皮嫩肉半个月好不了。

谢安声音软下来,拍拍她的背,老实点,爷害谁也不能害你啊。

琬宜不动了,想着他过往对她的劣迹斑斑,憋了半天,嘟囔出一句,大骗子。

谢安想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她是在骂他。

他撇一下唇,伺候你还说法那么多。

不识好歹。

……琬宜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脑子动了动,忽然想起还没回家的谢暨,她沉思一会,试探劝,待会谢暨回来,你别打他。

谢安动动脖子,而后懒洋洋问一句,凭什么?他都知道错了……琬宜苦着脸,又说,你要是不训他了,我再给你做身衣裳。

谢安嘁了一声,要不你也得给我做。

琬宜想不出别的辙了,那你想怎么样?给我绣一条帕子吧,精细一点那种。

谢安努努唇,往地上看一眼,我的上面都是你鼻涕。

想起刚才哭的满脸花,琬宜有点羞窘,过一会才答应,说好的?谢安挑眉,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琬宜盯着自己伤处看,闻言,爱答不理哼唧一声。

可她不知道,在临安,女子给男子绣帕子,代表着定情。

谢安心满意足,又添一点药酒,认真细致地揉。

夕阳余晖洒在被子上,绚丽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