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阿凝是被某种灼热唤醒的。
她水眸半开半闭着,嘴上娇声唤道:殿下……殿下……赵琰被她唤得心潮激荡,双目暗沉,狠狠用力。
小姑娘叫唤的厉害,身子都弓起来了,很快达到极致。
而后,他复又温柔起来,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宝贝儿,咱们说好,以后一天三次,夜里两次,早上一次。
多余的我也不要,你说好不好?祈王殿下说得好听,若真有多余的机会,他果断不会拒绝啊。
阿凝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哪儿晓得他说什么,他在床上问好不好,她只有胡乱点头的份儿,不然就是被他各种没有下限的惩罚。
待赵琰吃饱喝足一身清爽地出门了,阿凝才恍然想起他说了什么。
……脸已经红透了。
这种事情都约好,祈王殿下当真是,脸比城墙厚啊。
不过不管什么说,阿凝扳着手指数了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所改善,便觉得满意了。
这傻妞她不知道,她以为别的夫妻也跟他们这几日一样,不分日夜的亲热。
这会儿改成一日三次,她觉得算是比较满意了。
其实,这在别人看来,也已经很多了好吗……她同赵琰提的进宫的事情,赵琰慎重考虑过后,决定中秋节时再去拜见帝后。
祈王殿下打的好主意,按照惯例,中秋节时本来就应该进宫参加廷宴的,这会儿两次并作一次,当真省事儿了。
阿凝倒没想那么多。
她如今的日子果真如先前赵琰所说,除了夜里跟以前不一样外,白天她一个人在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日中午用过午膳,阿凝命人在花园的十里春处置了紫檀木镂雕葡萄纹嵌大理石美人榻和一张蝴蝶纹翘头案几,自己着了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褙子并丝地绣花白蝶裙,坐在那儿绣一只荷包。
十里春在云水湖边,错落有致地遍植了近百种花木,花期四季都有,故而一年四季都是繁花怒放,红锦十里,故称为十里春。
此时,这里就开了锦带、桔梗、紫薇、木槿、合欢等,上面有几只翩翩彩蝶,来回嬉戏着。
阿凝的美人榻置在合欢树下的阴凉处,旁边有一架紫藤花,伴着湖上阵阵轻风,散尽暑热。
锦环在旁边给她理着彩线,另有一个小丫头给她打扇子。
阿凝是昨日整理东西时发现当年赵琰出征前她送他的那只荷包,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了,还在他那匣子里珍藏着。
她便起了心思给他重新做一个。
当年她绣那只荷包,熬了两夜,花的心血不少,可由于时间急迫,总觉得不够完美。
现在她从料子、彩线上都逐一精心挑选,到动手时更是一丝不苟。
她想送给他最完美的作品,潜意识里也想表现一下自己这两年精进不少的女工。
绣到一半时,锦珠送了一盅香薷饮来。
阿凝放下手中的针线,忽然看见紫藤花架处好像有一个人影掠过。
谁?锦珠唤了一声。
一个浅碧色对襟丝缎襦裙的女子走出来,手上还有一只空空的青玉柳叶瓶。
染月低着头,朝阿凝福了福身,见过王妃!阿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淡淡道:你藏在花架后面做什么?染月面色不改,解释道:染月并非有意隐藏。
是殿下吩咐纷雪楼里每日须换上新开的花儿,染月见这儿的桔梗开得好,便想来采一些。
见王妃在此,又不敢冒然打扰,正不知如何是好。
阿凝道:你采就是了。
说着,便低头继续喝自己的香薷饮,不再看她。
染月再次福了福身,躬身在合欢树不远处的花圃上采花。
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那位容貌绝世举止雍容的王妃身上滑,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酸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生得极好了,没想到这位王妃长得这般模样,难怪……殿下那样如珠似宝地疼着她。
染月离开后,锦环低头对阿凝道:姑娘,我看她就是刻意在姑娘面前显摆的。
纷雪楼有什么了不起的,殿下这几日不都歇在合宁堂么!阿凝道:这几日,殿下去过纷雪楼么?锦环一愣,如实回道,殿下今早上出门前,去了一趟纷雪楼,但是停留不过一刻钟。
阿凝心里难免就一阵不舒服。
又觉得自己太过多疑。
她抬头看了眼纷雪楼的方向,只能看到重重林木中有一角飞翘的屋檐露出来。
除了纷雪楼外,府里还有一个清筠林,那是比纷雪楼的禁制更为严格的地方,是赵琰议事的书房。
赵琰这几日从宫里回来,都要去清筠林忙活一阵,才会来合宁堂找她。
阿凝知道内宅妇人不该插手男人在外头的事情,所以她从来不问,也不去打听。
赵琰呢?每次看到阿凝,没说几句话就是上手来抱,或者上嘴来亲,抱着亲着便把人压到榻上去了。
他从未跟她提过正经事儿,也从未说过纷雪楼。
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就像当初他打算出征,也从不跟她说。
他能跟她说一大筐子情话甜话,独独不说正事儿。
说白了,要不就是把她当外人,要不就是把她当小孩子。
阿凝不喜欢这样。
染月的出现让这份不悦发酵放大了。
为什么连一个侍女都能进去的地方,她却不能去呢?阿凝忽然觉得手上的荷包也没有那么美好了,她把东西扔那儿,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在这儿眯一会儿。
她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一下,赵琰这个人实在是个表里不一的,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内心根本没有他表现得这样喜欢她……她有点惶恐,原来嫁给他之后,更容易患得患失。
正闭目思索间,她忽然感到头顶的日光暗了一些,她骤然睁开眼,却看见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正要覆上来。
阿凝头一偏,赵琰的吻便落在她的脸上。
小姑娘嘟了嘴,起身坐起来,殿下怎么这个时辰回府了?男子伸手把人抱起来,然后坐在美人榻上,他侧头亲了亲她的小嘴儿,想你了,特地回府来看看。
阿凝想翻白眼,但是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教养,只好忍住。
想了一上午的娇花嫩唇,终于亲上了。
赵琰吻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伸手把桌上那盅剩余的香薷饮一口饮尽,解了解身上的热。
他的视线落到案几上的墨绿色荷包上,上面绣的是流云纹样,一看就是绣给他的。
赵琰心里那叫一个开心,拿了那还未完工的荷包仔细瞧了会儿,一边又举起阿凝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亲,宝贝儿,什么时候绣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了。
以前听到他唤宝贝,她心里就有一阵淡喜。
可今日却莫名没那么好听了。
她淡淡道:先前那个都旧了,殿下早些扔了吧。
那怎么行?那个荷包我要留一辈子的。
里面的平安符,我也要带一辈子。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阿凝,当年怎么会想到帮我去求平安符的?在我心里,清水寺的平安符再灵验,也不值得阿凝去受苦。
怎么会想到的?阿凝记不清了。
她那时候太茫然也太惊慌了,怨他,更担心他。
她也不晓得自己这样微若萤火的能力如何能帮助他,便只能去求一支平安符,希望老天能保佑他。
赵琰下意识地伸手覆在她的膝盖上,她这么娇嫩,想必当初在清水寺求符是受了伤的。
他轻轻揉了下,仿佛想抚慰一番两年前那场疼痛。
阿凝嘟了嘟嘴,把他的手挪开,还掸了掸被他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角,伤早就好了。
赵琰沉默地看她半晌,忽然伸手,强硬地把她的小脸转过来。
怎么了这是?他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只见一双眼睛虽然还是璀璨,却清清淡淡的,没有一丝笑意。
哟,今儿谁惹咱们小王妃生气了?赵琰淡笑着捏她的脸。
阿凝看他这仿佛什么都能容忍她的样子,心里却更郁闷了。
她想推开他的手,结果赵琰捉得更紧。
结果两个人较上劲儿了,阿凝看他又一味霸道地逼着自己顺从他,心里一刺,眼泪都滴下来了。
你放开,你放开!她怒道。
赵琰一看她是来真的,立刻松了手,伸手忙不迭给她擦泪,皱眉道: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哭上了?阿凝这一哭,情绪也失了控,嘴上道:早知道这样不跟你好了!这话可严重了,赵琰的脸沉了沉,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只好耐了性子哄,好了宝贝儿,别说这话来气我。
来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了?阿凝别过脸去,自己拿了帕子擦泪,不理会他。
赵琰简直头大,开口就唤陈匀过来问话,阿凝一听,又道:别……别喊他!她现在哭得脸都花了,哭的缘由也这么奇葩,她自己都觉得丢人,才不想让人看见呢。
赵琰立刻又喊了一声,别来了!紫藤架子后面的陈匀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下,心想这对主子也是够了,小夫妻的闹腾什么啊。
小乖乖,别哭了……这边,赵琰亲了亲她温热的唇。
阿凝道:殿下尽把我当小孩子哄!赵琰揉揉她的发,你比我小这么多,把你当孩子来疼不好么?阿凝双眸清澈水润,看他一眼道:可是,我是应该和你并肩在一起的妻子。
赵琰一愣,这小姑娘,总是能说出许多惊人之语。
并肩在一起?他还真没想过,因为他一个人独行太久了,习惯了一个人独揽全局,也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晦暗和压力。
不过,她说的也是对的,夫妻本是一体,她有这份心,他应该欣慰才是。
他看着她水润的眸子,里面尚有年少的天真和稚气,忍不住亲了下她微红的眼睛,阿凝,你还太小了。
等你长大一点,我定让你如愿。
阿凝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他认真的神情,又忍住了。
一时又觉得刚才这场哭委实不符合自己的性子,她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容易急躁。
赵琰轻轻抱着她。
阿凝乖乖趴在他胸口,鼻间是熟悉的清隽的冷梅气息,她觉得很舒服,忍不住蹭了几下。
赵琰又笑起来,刚才是哪个说的,早知道这样不跟我好了?阿凝尴尬道:我……我一时激动……阿凝,跟我怎么闹都没关系,但再不许说这种话。
赵琰轻声道,一双眼黑沉沉地瞧她,你不跟我好,你还想跟谁好?嗯?阿凝嘟了嘟嘴,低声道,殿下隐瞒了我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殿下心里想什么……我还能想什么?想的不就是你这个小坏蛋么?他捏了下她的脸。
阿凝偏头道:殿下一边嘴上说得好,可一边就有事儿隐瞒我。
比如殿下的纷雪楼,我都不能进去。
赵琰一愣,终于晓得她今天是闹个什么劲儿。
他二话不说,立刻把她抱着站起来,谁说你不能进去的?来,我现在就带你去。
一路上好些丫鬟侍卫,都纷纷行礼。
赵琰根本不理会,抱着阿凝直接进了梅树林。
盛夏的梅林绿意葱茏,高大挺拔的男子抱着她快步穿过,很快眼前豁然开朗,澄碧的湖水,玉白的石桥,湖边有几株翠柳,正随风轻扬。
阿凝看着湖水对面的院子,眼中震惊,这不是……这不是当年我中毒养伤的地方吗?赵琰点点头,又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对呀,这就是你口中‘我不许你进的地方’。
里面有无数见不得人的秘密呢,还不赶紧去看看。
阿凝下了地,走过石桥,又看到那间小书房。
小书房窗边的梅树仍然在,透过洞开的窗棂,她能看到里面挂着她十一岁时画的那副九峰雪霁图。
小姑娘满脸的惊喜,看着着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院子,回想起当年大雪纷飞时,她和赵琰就在这间书房里谈论诗词六艺,那时候的雪清梅香,仿佛就在眼前。
她转身,一脸笑意地看着赵琰,有点不好意思,殿下……知道自己错了?阿凝点点头,低声道:我还以为,纷雪楼是殿下金屋藏娇的地方呢。
赵琰倒是笑了,当年还真是藏了娇,藏的就是你这只小娇娇。
阿凝低了低头,脸都红了。
她是彻底明白了,当初赵琰说的那句他就是处心积虑要娶她的话。
她还那么小,他就把她藏在祈王府里养着……殿下,我中毒的时候,是你照顾我的对不对?她又问道。
那时候她意识虽然不够清楚,可一直记得那阵熟悉的冷梅气息。
他给她喂药、给她读书给她弹琴,他陪她渡过了生死攸关的大劫,而她对那个照顾自己的人,却记忆模糊。
赵琰点点头,淡笑道,阿凝想好怎么报答我没有?阿凝满眼都是笑,脸上泛着嫣粉的红晕,踮起脚来亲了一下他的脸,谢谢殿下。
这样就完了?赵琰不满道。
那殿下要如何?赵琰想了想,先记上一笔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阿凝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但赵琰显然不给她反悔的机会,转身就朝中央的正房走过去。
阿凝跟着他,也进了屋,果然看见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房间。
墙角案几上的青玉柳叶瓶上插了新鲜的桔梗花。
内室里有声响,染月掀开帘子走出来,看见赵琰和阿凝,愣了片刻,低身行礼。
赵琰却跟没看见她似的,牵着阿凝的手往里走。
还有印象么?赵琰道。
阿凝点点头,我在这儿住了好久的。
原来……这里是殿下的房间啊。
你是听谁说不许你进来了?我原本还期待着等你自己发现这个地方呢。
……这处不是王府里默认的禁地么?殿下不说,我又哪儿敢造次……赵琰又气又笑,又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呀,就是不信任我!整日尽瞎想些什么?两次下去,小姑娘光洁细滑的额都红了。
他一阵心疼,又返回来给她揉。
阿凝低了低头,任他揉着,双眸流转的,口中讨好般地唤着:殿下……这丫头真是得撒娇之精髓,赵琰哪儿还舍得生她气?待那点红印子消失了,他低头亲了下,再看着自己娇艳倾城的小王妃,又回想起当初如春日树梢头的花苞一般的嫩生生的小丫头,一时心潮激荡,举起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着。
亲了一会儿,觉得不满足,便又弯下身子去亲她丰润诱人的红唇。
隔着薄纱帘子,染月看见这一幕,心头跟被刀扎过一般,鲜血淋漓的。
她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差点撞到一把椅子。
阿凝听到声响,转身一看,殿下,你的侍女被吓跑了。
既然这里就是当初她养伤的地方,那么染月自然就是那位当初伺候过她的侍女。
时间太久,她对她印象不深,所以没能把她认出来。
赵琰根本不管她,只顾着低头亲,大掌有些急切地想解开她褙子的缕金纽扣,可半天没解开。
他一急,嘶啦一声就把她前襟给撕开了,露出一大片如霜如雪的肤色,以及翠色盈盈的丝缎肚兜。
哎呀!阿凝推他,我的衣裳!我赔你十件一样的。
他不容拒绝地把她抱起来放到榻上,沉重的身躯压上去。
她避着他绵密而急切的吻,殿下……这还是白天呢!说好的早晚三次呢?他这是要打破约定了么?赵琰低哑道:先预支今晚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