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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章十九

2025-04-01 16:50:16

姑娘,你的书。

江聘走过去,弯下腰将琴谱捡起,笑着看向她。

他用玉冠束着发,面容白净秀气,眉毛却是粗黑凌厉。

唇角微微勾起,鼻梁高且挺。

端的是个温文俊秀的大家公子之气。

上京的这个时候,樱花早就落了。

地上铺了一片花朵的残骸,快干了的样子,踩上去咔嚓作响。

江聘伸手拂去琴谱上看不见的灰尘,又唤了句,姑娘?…啊?鹤葶苈还愣愣地看着他,缓不过神来。

直到粟米戳了下她的腰,她才又呆呆地应了句,哎。

她的眼睛无措地眨了眨,睫毛蝶翅般颤动着,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红唇稍稍启了个缝儿。

这幅样子就像他院子里桂花养的那只小兔子。

傻呆呆的,却又可爱得想让人上去摸一把毛儿。

话音落地,江聘便笑了起来。

轻轻的笑,和善温暖,如春风拂面,姑娘走神了。

确实是走神了。

看着他的脸,魂儿都不知道飘在了哪里。

丢人。

鹤葶苈有些羞惭,她双手接过谱子,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谢过公子。

无事。

江聘点头,笑容仍旧挂在脸上。

树叶沙沙作响,无人再说话。

鹤葶苈安静地垂着头,长发从颈间落下了一缕。

风吹过,阵阵香。

江聘盯着她饱满白嫩的额,暗自吞了口唾沫。

表面道貌岸然,内心猥琐不堪。

说的就是能装会演江小爷。

这是用的什么洗的发?味儿真好啊。

他也想用。

回去赶紧买买买,让阿三也用,桂花也用。

院子里都飘着这个味儿才好,就像二姑娘在似的。

江小爷舔舔唇,棍子似的杵在那里做白日梦。

要是二姑娘在该多好啊…阿三看了看他背在身后绞得跟麻花似的手指,沉默。

刚才是谁把人家丫鬟冷嘲热讽讥了一通?现在又巴巴地跑了这么远来给人家捡琴谱。

您就不能稍微收敛那么一点儿?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人家姑娘被你吓跑了,你就抱着被子自个哭着去吧。

收敛个屁!江小爷就是要进击!江聘在心里刷刷刷把他听过的那点子文词儿都过了一遍,绞尽脑汁地想说出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句来,好给二姑娘留个大才子的印象。

奈何大财子江小爷腹中荤腥多,油墨少,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路子来。

眼看着站的时间忒发长了,必须点说点什么了,江聘这才硬着头皮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句,你…你…与此同时,鹤葶苈也正巧抬了头,红唇微张。

话才起了个头儿,她看着江聘亮晶晶的眼睛,又给咽了回去。

我在这儿。

见她出声,江聘心中烟花炸开般,心又急促地砰砰砰跳了好几下,姑娘想说什么?他比鹤葶苈高了近一个头,得微微俯身才能和她对视上。

这个姿势使他的衣领往地面上垂了一截,再加上夏季本就衣物穿的少,修长白皙的脖颈全都露了出来。

隐隐约约,还能见到深陷的锁骨窝儿。

然而江小爷对他侧漏的美色一无所知,他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姑娘,一副凝神聆听的模样。

你怎么到我家府上来了?鹤葶苈急急偏头,不再看他。

可脸上刚退了点色的嫣红却又浮了上来。

晚霞似的,晕了一片。

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没注意,她刚才的话中竟是带了些不经意的娇嗔。

独属于姑娘的娇俏。

江聘却是捕捉到了。

他看着眼前靠着树羞答答像朵含苞待放的小雏菊的姑娘,心倏地就化了一块。

只一瞬间,手脚便就软了。

鹤葶苈和粟米都低着头,谁也没有看到江聘眼中的缠绵。

暖融融的目光,里面的情丝缠成了一团团的红丝线,温柔得随时能滴出水来。

在上京横行霸道像只帝王蟹一样的江小爷,软着嗓子,跟个哄骗小姑娘买糖吃的老骗子一样,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我来府中找侯爷求教学问的。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真是幸运。

幸运的啊,不得了。

鹤葶苈的手指紧紧攥着琴谱的边缘,指尖上都成了青白色。

她指甲上的蔻丹褪下去了,现在看起来圆润而干净。

手指纤长洁白,指甲的根部有点点嫩粉色的小月牙儿。

满满都是少女气。

甜蜜,清新。

江聘呆站在那看啊看,心里酥麻得不行。

什么时候能牵牵这双小手儿呢?他想带着她去划船,去骑马,去山顶看月亮,数星星…江小爷又在心里畅想未来了。

那…你便快些走吧。

鹤葶苈听着他的声音,咬着唇抬头,你是外客,留在府里太久会被人家说闲话的。

嗯…逐客令。

好温柔的逐客令。

好。

江小爷飘忽忽地点头,心里美得要上了天。

这算是关心了吧?算了吧?必须算啊!谁说不算小爷跟他急!见他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鹤葶苈用指甲抠了抠书边儿,拉扯着粟米的衣袖就转身往回走。

她这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是没心思再看什么谱子了。

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把心给静下来。

为什么脑子里面一团乱呢?鹤葶苈越来越烦躁,她把琴谱塞到粟米的怀里,清了清嗓子跟她背诗。

背诗,能静心。

以前烦了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做的。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话出了口,鹤葶苈就后悔了。

啐,什么破诗。

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办呢?急匆匆地走到半路,她又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猛地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呢?姑娘。

粟米被反常的鹤葶苈吓得声儿都不敢出,见她一脸懊恼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我…鹤葶苈喃喃,我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那棵樱花树下,江聘就直直地站在那看着鹤葶苈一点点的走远。

直到姑娘的裙摆轻轻一甩,消失在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他把手指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享受地叹了口气。

明明还是那根指头,他却觉着此刻看起来格外的顺眼。

好像碰了那本琴谱,这手指头就能点石成金了似的。

就连闻起来都好似有股淡淡的香味,空谷幽兰般,沁人心脾。

阿三看着江聘那宛若癔症般的脸,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腰,公子,该走了。

江聘偏头看了他一眼,甩了袖子大步往外走。

那冲劲跟头牛似的,一转眼就落了阿三一大截。

追风逐电,健步如飞。

公子,公子?阿三懵了一瞬,急着去追他,您走这么快干嘛去?买拐杖。

江聘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想起那根价值不菲的纯金镶玉的龙头拐杖,心里疼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又回过劲来,眼睛高兴地弯起,给老太太拍马屁去。

您今个怎么这么爱拍马屁?阿三也想起了那根拐杖的价格,咂咂嘴,小声嘟囔了句。

江聘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可等出了侯府的大门,绕过了半条街,他却是忽的就炸了毛。

狠狠一巴掌拍上阿三的脑门,骂得恨铁不成钢,不拍马屁,你把姑娘嫁给小爷?你给小爷去提亲?你个鼠目寸光的东西,就你会叭叭。

阿三被打的一脸茫然,…噢。

.夕阳西斜的时候,鹤葶苈才堪堪起了床。

这一觉睡得蛮久,也沉。

在梦里,那双眼睛反复地出现,细而狭长,眼仁儿黑亮,眼尾微微勾起。

很温柔,很温柔。

她以前虽也偶有午睡的习惯,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睡了这么久。

傅姨娘以为她病了,着急地来看了好几次,可看着她睡梦中也勾起的唇角,又不忍心叫起。

怕就是做了个好梦,不愿意醒来吧。

鹤葶苈还穿着中衣,素白的一身,柔顺地贴着身子。

勾勒出好看的身型。

她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霞光出神,侧颜安静美好。

额前的刘海儿斜斜的顺着脸侧垂下来,阳光下有些发褐色,更衬得肤色洁白无瑕。

前面的院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簇簇的花儿在开。

盛放的蔷薇丛中,有蝴蝶在飞。

鹤葶苈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

二姑娘。

忽的,窗前站起了个小厮,八.九岁的样子,笑起来一脸喜气。

他笑嘻嘻地递过来个小匣子,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地念,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说完,他又挠了挠头往后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这月还没升呢,公子教的这话有错处。

公子?鹤葶苈接过匣子,抿着唇问出声,什么公子?她心里揣了个小兔子似的,跳得厉害。

期待着。

可她在期待什么呢?就是…那个公子啊。

小厮往后退了一步,嬉笑着蹲下,猫着腰跑远,您打开匣子就知道了。

见他一溜烟就没了影子,鹤葶苈捻了捻出了微汗的手指,深吸一口气打开暗扣。

里面只静静躺着一根卷起的纸筒。

很细,一根手指般长的样子。

她拈起来,小心地打开。

只四个字。

虽还是七扭八弯,但看得出来时用心写了的。

右下角画着只小喜鹊,机灵地瞪着眼,圆润可爱。

上面写着…吾名江聘。

江聘啊…鹤葶苈笑着看了半晌,终是把纸收起来装好,又将重新锁好的匣子握在手心。

我记住了呢。

屋外,暮色四合,花朵在黑夜里绽放。

香风吹过来,美景,美心。

作者有话要说:马甲掉了,但是…本性还没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