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2025-04-01 16:45:59

车轮滚滚,就如那心跳怦怦,楚子苓坐在车内,右手死死抓着一旁木栏,连伤处生出的痛楚都未察。

她要怎么跟田恒说才好?田恒又会如何作答?无数思绪在脑中徘徊,简直让她坐立难安。

快些!再快些才好!当马车终于停下,她不等侍女前来搀扶,就跳下车去,快步向院中走去。

后面田须无被吓了一跳,急急叫道:大巫,慢些走……然而楚子苓哪还能听到这个?裙摆撩起,她简直是一路小跑,向着两人的居所奔去,谁料还未踏进门,就见一人大步而出,可不正是田恒!楚子苓嘴唇微启,就想呼喊,那双锐利的眼眸已经望了过来,满是担忧,亦有恼怒,当见到跟上前来的田无须,勃发怒气终是压抑不住,田恒喝道:田须无,你好大的胆子!本来就是追人,哪想到刚刚追上,就碰到了个兴师问罪的。

饶是田须无有些心理准备,也吓得两腿一软,险些跪倒:阿,阿兄,是公子环寻大巫……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田恒眼中简直生出了烈焰:他是何等人,你不知吗?若是大巫出了差池,我定亲手拆了你的筋骨!那声音的怒气,简直让人心惊肉跳,田须无哆嗦着想向外闪,然而楚子苓哪有心情听这些,飞快走到了田恒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无咎,我有话对你说……她的手碰到了衣袖,竟然渗出了一点殷红。

田恒的眸光顿时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人,也不管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弟弟,大步向回走去。

看着两人相携背影,田须无擦了一把额上冷汗,哪还敢留,转身就跑。

然而两人都未在乎这小子,等进了屋,田恒立刻拉住了楚子苓,看向她的手指:裂了一处,怎么回事?可是公子环伤了你?楚子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崩裂一处,可能是刚才太过激动,压到了伤口。

然而这点小事,她岂会放在心上?只摇了摇头:无事,方才公子环说有人传谣……话未说完,田恒便截住了话头:此事我也知晓。

等明日,你搬出小院,入住家祠吧。

楚子苓的手僵在那里,就像被一盆冷水倒头泼下,冰寒入骨。

他要她搬走?田恒已经放开了手,面上哪还有方才的怒火和担忧?带着那过于平静,过于公事公办的表情,他道:如今他们身在暗处,不能大意,至少也要等你恢复康健,重回朝堂,方能再做打算……楚子苓张了张嘴,挤出一句:只是家祠,不会有用的。

对付这群人,明明有无数的法子,为何要把她送走?悠悠众口,会因这点改变堵住吗?田恒握成了拳的手,微微收紧,冷声道:我会尽快寻到那主事者,只要除去祸根便好!公子环寻她,为的是什么,田恒又岂会猜不出。

然而此计阴毒,正在于此,一直以来他跟子苓同居一处,从未分离,若是被旁人戳破,难免众口铄金。

偏偏子苓最近有伤,不能出宫,若是君上心生猜忌,怕是回天乏术。

想要反制,必须尽快让子苓搬出小院。

比起再次让她成为宫巫,田恒宁肯她入主家祠,应了家巫之说。

不论公子环说了些什么,他都不会允的!之前翻涌胸中的话语,突然变得坚硬冰冷,哽在喉中。

楚子苓突然发现了一件事,田恒是看重她的大巫身份的。

巫者在这个世界,代表的意义本就不同。

而她骗了他,从始至终。

敬重的大巫,突然成了个装神弄鬼的骗子,对方又该如何反应呢?见子苓面色猛地白了,田恒忍不住安慰道:不必担忧,只要你的术法还在,那些跳梁鼠辈终究不能动你分毫。

你依旧会是君上的座上宾,是人人敬畏的大巫……若我不是呢?楚子苓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但她终究还是吐出这句。

田恒的面色变了。

楚子苓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哽在胸中的话尽数吐了出来:若我靠的仅是金针和汤药,而非术法,更非鬼神眷顾呢?他们的谣言伤不到我,只因我并非一个真正的巫者。

无咎,我其实并非是巫。

这话,声音其实不大,却轰的一声,砸在了田恒脑中,让他动弹不得,僵在原地。

她说了什么?她不是个巫?一息,两息,三息……那人没有作答,然而面上的平静早已无存。

有惊疑,有茫然,亦有不可置信的无措,可是楚子苓并未在那复杂难辨的情绪里,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脑中一片混乱,她退后了一步,垂下了眼帘:我会去家祠的,你放心,这事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她骗了他,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而这苦果,也当由她一口吞下。

眼中热潮翻涌,几乎压抑不住,楚子苓转过了身,就想离开。

谁料忽的,一只手在抓住了她的腰肢,猛地一拽,双足离地,那双有力的臂膀卡在腿根,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落入了那坚实的怀抱之中。

田恒!楚子苓低呼一声,用手撑住了对方的肩头,没让自己一头栽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一头栽进那如墨的瞳中,没有了方才的纷乱复杂,那眸底净是狂喜,亦带着股让人脊背发麻的热切。

你不是个巫。

田恒微微仰头,盯着怀中女子,声音却犹在梦中,不侍鬼神,不碍婚嫁。

楚子苓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然而视野之中,净是那探究的,急切的双眸。

吞了口唾液,她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那张面孔骤然放大,有什么印在了唇上。

楚子苓的呼吸一滞,这才反应过来,被人吻了个正着。

然而还不待她闪躲,那吻就撬开了唇舌,长驱直入。

楚子苓哪经历过这个?呼吸顿时乱了节拍,想要闪躲,可是那人怎容猎物逃脱?软舌纠缠,津液交叠,拉她跌入了那从未见识过的奇妙世界。

楚子苓的双手,不由自主扶在了对方的脑后,五指微微抽搐,陷入了乌发之中。

没有戴冠,只用簪固定的长发,哪能经起这样的折磨?随着咻咻轻喘,发簪歪斜,叮当一声坠落在地。

这响动,换回了楚子苓的神智,让她轻轻扭动,想要挣脱。

然而下一刻,一只手落在了颈背之间,用力揉按,那力度,像要把她揉进体内,亦有着让人骨软筋麻的炽烈。

像被按住了大椎的小兽,楚子苓呜咽一声,软在了那人怀中,呼吸再也无法自控,连气都喘不过来,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滴在了对方面上。

似是察觉了什么,那让人神魂不守的唇舌终于撤了出去,轻轻抵在了她面上,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鼓荡,化作了轻笑一声。

你早该告诉我的。

若是知晓此事,他又何必苦苦忍耐了这么久,久到几乎心灰意冷,只想退居其次。

而在狂喜过后,一切原本不能理解的东西,也变得清晰起来。

她确实不像个巫,哪怕有巫袍巫纹,有术法咒词,依旧和世间大巫迥异。

而这些,全是她后来一点一点学来的,最初见到这女人时,她哪有半点大巫的样子?然而那一手起死回生的神术,让所有人都迷了双眼,连他都不得不为之信服。

谁能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楚子苓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仍旧难以聚焦,听到这话,不由锤了他一拳。

哪有连表白都省略的,一上来就这种程度的吻?她要是不答应呢?!这粉拳倒是引来一阵笑声,胸腔传来隐隐震动,似乎也传到了她身上,楚子苓唇角不由自主也挂上了笑容,环住了那人肩颈。

她确实该早些说的,这人不是别人,又有什么,无法对他说呢?两人相依相偎,耳鬓厮磨,然而很快,那温热的呼吸,又粗重了起来,按在背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变得暧昧起来,楚子苓心跳猛地加快,正犹豫是该迎合还是该逃开,谁料田恒却猛地把她放了下来,还慎重的轻轻退了一步。

温暖的体温消失不见,楚子苓有些发怔,不由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田恒喉结一滚,握住了她的手,却还是艰难无比的摇了摇头:你现在不能有孕。

啊?楚子苓嘴不由微张,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谁想这个了?!我想。

田恒稳稳握着那只素手,也不管对方的羞恼,轻轻揉了一揉,想的太久了,怕是难以自制。

那股轻柔的药味儿,还在鼻端飘荡,引得他浑身颤栗,想要尝上一尝。

然而时间不对,被人攻讦,若是此刻闹出孕事,怕是会连累子苓。

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巫又如何,只要君上信她,自然还会是那个大巫,毕竟这小女子装得着实妥帖,连朝夕相处他都无法分辨。

微微的麻意自指尖传来,楚子苓咬住了嘴唇,突然有些情难自己。

其实避开排卵期,还是可是试上一试的,只是这样会不会进展太快,不够矜持?然而春秋这样的时代,怕还真没什么矜持的概念……被脑中纷乱折磨的有些错乱,楚子苓强自点了点头,反问道:我还要去家祠吗?田恒手臂一僵,似生出了犹疑,楚子苓却狠狠握了回去:不过是几个传谣的,难道还没别的法子解决吗?欲盖弥彰,才是不智!看着那女子因怒气而明亮的眼眸,和那尚未褪去红晕的面颊,田恒忽的笑了:大巫有什么妙法,小人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