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5-04-01 16:45:59

厌胜之术是何法术?声姬显然没听过厌胜一词,面露茫然神色。

厌而胜之,便称厌胜,乃是巫蛊一种,可借外物祝诅,为巫者法门。

楚子苓解释道。

声姬一听就紧张了起来:真有人咒我?不是说心鬼吗?厌胜她没听过,但是巫咒却是晓得的,难道真有人存心害她?!楚子苓抬手虚按,止住了声姬的紧张:夫人勿忧,能使出厌胜术的巫者并不多,这心鬼也未必是因厌胜之术而起。

但若有人欲对夫人不利,深究‘遇邪’之事,不寻个借口,实难交待。

君上恩宠还是其次,真连累公子环,夫人当如何是好?声姬向来贪图享乐,其实对儿子是否继位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齐国争位之惨烈,她是心知肚明的,现在阿环受人追捧,又了继位的可能,若真一个不好闹的被贬被黜,她以后可就没了依仗!想到这里,声姬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大巫所言甚是!任姬那贱婢,怕就想对吾不利!就算对争权不上心,争宠声姬还是很擅长的,内宫的勾心斗角也了然于胸。

任姬原本受宠,儿子公子疆也有继位可能,现在却去了晋国为质,那女人岂不要妒忌自己?真闹出什么事,使个厌胜之术,也并非不可能啊!见声姬终于认真起来,楚子苓不由舒了口气,继续道:妄加猜测也无必要,不妨等人出手,再做应对。

若真有人谈及当日之病,切记‘厌胜’一说。

大巫提点,怎敢怠慢?声姬用力点了点头,若有人害我,定要让她好看!见她放在心上,还露出了些睚眦必报的味道,楚子苓这才放下了心。

在历代的宫斗里,厌胜可算是大杀器了,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正因厌胜而起。

说白了就是扎小人、贴黄纸,埋小动物这些低端把戏,但是架不住君王忌讳。

诅咒管不管用并非重点,祸心才是关键所在。

而告知声姬此事,正是一个被动防御的办法。

只要有人动了杀机,想要借此陷害声姬,都可以送她一顶巫咒害人的帽子。

而此话一出,也就有了应对余地,对于声姬这种破绽百出的局中人而言,是个不错的伤敌之法。

最重要的事情吩咐完毕,楚子苓微微一笑:还请夫人伸腕,吾好查病。

声姬忙不迭伸出手,任由大巫把脉。

这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当然不会有什么大病,只是天气燥热,导致肺腑血热,有些心悸胸闷,楚子苓开了药,又叮嘱两句,方才告辞。

见大巫要离去,公子环又亲自把人送出了门,临别时忍不住还道:大巫要多来看看家母,宫中寂寥,吾怕她闷出病来。

就声姬那性格,闷出病还真有点困难,楚子苓轻叹一声:多事之秋,公子还当收敛心神,莫被人抓了把柄。

公子环眨了眨眼,显然没听明白,那无辜模样倒是肖似其母。

这样的人适合权力斗争吗?楚子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叮嘱一句:公子必有心腹宾客,大可听听他们所言,知人善任,方为贤君子。

这可是极为贴心的嘱咐了,公子环不由大喜:多谢大巫关心,吾定多收些贤人在侧。

看他那副急于表现的模样,楚子苓就知这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这不大不小的会面,倒是在后宫掀起了小小波澜,任姬哪能不知?立刻遣心腹前往巫乞处,通禀此事。

得知这消息,巫乞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那巫儿竟然真跟公子环母子有牵连!什么不愿入宫为巫,怕不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若是君上宠信,侧夫人亦言听计从,这巫儿的地位恐无人能及,自己这个官巫之首,还有什么用处?须得尽早铲除这劲敌才行!沉思片刻,巫乞沉声道:声姬患病之事,还要借夫人之口,让君上知晓。

这……在君上面前说这些阴私,是有风险的,那宫人犹豫片刻,才点头,奴会禀告夫人。

善。

巫乞阴阴一笑,等君上知晓此事,可就不是遇邪那么简单了。

※送走了晋军,齐侯就派了使臣前往楚国,想要自楚借力,攻打鲁卫,一雪前耻。

不过楚国路遥,就算诏车传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

而这些等待的时日,肯定不能如以往一般田猎练兵了,齐侯只能回到内宫打法时间。

这对于后宫姬妾可是个好消息,个个施展神通,想获宠受赏,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更好不过。

任姬虽年过三旬,但是生的体态丰饶,而且身边媵御貌美,倒是能引齐侯至院中小坐。

这日欢好过后,她似嗔似叹的说道:妾听闻宫中新来了位大巫,精通术法,本领高强,为何巫舍中没瞧见踪影?正由侍婢擦身服侍,齐侯答得漫不经心:若是有病,自可请她前来,不过此巫并非官巫,乃是田氏家巫,自然不住巫舍。

任姬讶然:田氏家巫?可是春日治好声姬那位?不是几天前才入宫给声姬诊病吗?齐侯不由皱眉,怎么扯到春时了?任姬似是察觉不对,笑道:许是妾搞混了,几月前声姬不是也病了一场嘛,就是从宫外请的巫医,妾还以为是同一人。

声姬还曾患过重病?他怎地不知。

而且大巫入朝,公子环立刻就前来请人,确实也有些不对,他怎知大巫术法高明,可以替声姬诊病?然而齐侯刚起疑虑,任姬就转过了话头,又聊起了旁的。

这点小事,便被抛之脑后。

又过了两天,晚上做了个怪梦,齐侯唤来宫中巫者梦占,谁料听完他说的梦境,那占者惶恐,跪倒在地:君上此梦古怪,小人不敢解。

什么叫不敢解?齐侯当时就怒了:不过是硕鼠入仓,有何难解?!那占者支支吾吾,含混道:黑鼠入稻仓,应是内宫有碍,君上当查查可有妖邪……内宫有碍?齐侯一听就变了脸色,这算是宫内的隐语了,必定是宫中姬妾与人有染。

可是此事,如何查找?还生出了妖邪,更不是小事。

他立刻道:速招巫乞前来!不多时,巫乞到了御前。

身为宫中大巫,她原本也是齐侯器重的巫者,只是当初伐鲁占出吉兆,又荐几人随行,结果一战大败,连齐侯自己都险些被俘,难免受了牵连。

但是她居巫舍,最是清楚内宫事体,出了这样的事,定要找她问话。

巫乞听完了齐侯诉说的梦境,沉吟片刻道:事涉宫闱,又有妖邪,必会伤人。

不妨查查半年来宫中患病的夫人、美人,应能寻到端倪。

这话说的在理,齐侯立刻道:派人前去各院察看!若有异状,速速回禀!君侯重视,下面人哪敢怠慢?内宫立刻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声姬这几日在家养病,正闲的无聊,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见到院外站着的恭谦寺人,她心中不由警醒,亏得之前听了大巫劝告,把与人有私的首尾处理了干净,如今有人来查,她也不惧!大大方方请人进来,声姬只命几个婢子在边守着,以防有人从中作梗。

夫人,是不是有人提及‘遇邪’之事了?一旁侍婢心惊胆颤,低声问道。

声姬哼了一声:吾还怕她们不问呢!她如今可是有应对手段的,哪还惧这些阴害?一时间,声姬也是斗志昂扬,满脑子都是如何反击。

谁料不多时,院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婢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夫人,大事不好,院里挖出了东西!什么东西?!声姬也是一惊,嗖的站起身来。

她院中皆是亲信,怎么会挖出东西?而且还是这种严查的时候。

只看到一个锦包,不知里面裹了什么,只是,只是……那婢子支支吾吾,……那物臭的厉害,似是腐物。

果真有人用厌胜咒她!声姬面上一下就沉了下来:吾要见君上!有人想害吾!然而此刻,谁敢让她出门?立刻有人禀报了齐侯,那锦布包裹的物事,也呈在了上去。

远远就能闻到腐臭腥味儿,齐侯皱眉问道:包裹里装的是什么?是烂肉一团。

寺人犹豫片刻,才小声道,不过奴瞧着,有些似呈胎儿形状……一派胡言!齐侯闻言大怒,怎么可能是胎儿?宫中整日有人记录姬妾孕事,哪能瞒过旁人?况且流产是多大的事情,就算他近几个月不常去声姬处,总也是见过其人的,哪有产后虚弱的模样?君上,声姬数月前恰恰大病两月,不见外人。

此事恐有蹊跷。

一旁巫乞开口,声音轻慢,却隐含杀机,当时患了何病,如何治好,怕要深究。

此话一出,齐侯骤然想起来任姬之前提过的事情,那田氏家巫似乎与声姬有故,难道当日大病,真是对方诊治的?若是那大巫所为,倒是有调养身体的可能……见齐侯神情游移,似生出了猜忌,巫乞隐去了唇边浅笑,淡淡道:至于胎儿出自何人,吾倒有验看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