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梁征给宋溪接风洗尘,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香气扑鼻。
宋溪平日护着宋菱的时候, 像只长着尖牙的小豹子, 但实际上也就是个十二三的孩子。
第一次见着如此丰盛的食物,肚子馋眼睛也馋,眼睛直直盯着中间一盘烤鸭,悄悄咽了下口水。
梁征给他夹了一块鸡腿,说: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宋溪有点不好意思, 忙不迭接过,谢谢姐夫。
宋菱见状, 给梁征夹了块鱼肉, 王爷,吃这个。
梁征看着宋菱, 眼角勾着丝笑意。
他眼神灼热, 宋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 梁烬在旁边瞧着,又忍不住‘啧’了一声, 忽然笑了起来, 二嫂, 幸好你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 我二哥怕是要气得拆房顶了。
宋菱愣了愣,有些好奇地看向梁征。
她不在这几天,他很生气吗?梁征见宋菱睁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一时间面上有点挂不住,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了梁烬一脚。
梁烬嬉皮笑脸地朝梁征看过来,梁征眼神警告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梁烬笑嘻嘻,像没懂自己二哥警告的眼神似的,接着说:那天我和绿芙不是在张家找到你么,回来我就跟二哥说,张家那小子对你有意思,把我二哥紧张的,立刻就快马加鞭跑去找你……哎哟!梁烬话没说完,膝盖被很用力地踢了一脚,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宋菱吓一跳,忙问:四弟,你没事吧?梁烬疼得龇牙咧嘴,瞥着眼瞪了梁征一眼。
这人,真是狠啊!老子膝盖都要被踢碎了!前者龇牙咧嘴,后者自顾端起酒杯喝酒,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宋菱有点懵,看看梁烬又看看梁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最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悄悄朝着梁征靠过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王爷,你别紧张,我和张大哥真的没什么的。
声音轻轻的,却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
梁征紧张她,她怎么就这么高兴呢?梁征有点别扭,耳根红了下,嘴硬道:没紧张。
想他堂堂王爷,纵横疆场十来年,吃个猎户的醋?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宋菱见他耳朵红红,捂着嘴偷偷笑了。
王爷要面子,她就假装相信他没有吃醋好了。
一顿饭在分外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从饭厅出来,几分站在离院的花园里,梁烬吃饱喝足,玩心大起,问梁征,二哥,晚上有什么活动吗?要不咱们去梨园看戏?二嫂还没看过戏吧?宋菱还没真看过戏,听见梁烬说起,眼睛顿时亮起来,正要答应,梁征却先她开口,冷声冷气对梁烬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梁征和宋菱几天没见,此刻只想和她二人世界好好温存一番,偏偏有人不识趣要在这儿当电脑泡,把梁征给气的。
然而宋菱和梁征想法完全不一样,她今天特别高兴,一来和梁征和好了,二来弟弟又来了身边,刚刚大伙儿又吃饱喝足心情很好,要是能去看戏再热闹热闹就更好了。
于是轻轻拉了下梁征的衣袖,仰着头,眼巴巴望着他,王爷,我想去看戏,我们去看戏好吗?梁征:……娘子单纯不识情趣,梁征无奈又有些想笑,偏又无法抗拒她渴望的眼神,最后只得点了下头,依了她。
宋菱顿时高兴,立马拉住宋溪,激动道:阿溪快走!我们看戏去!两姐弟从来没看过戏,都有些兴奋,两人牵着手欢欢喜喜往外面跑。
梁征看着宋菱蹦跳的身影,眼里几分宠溺,又有些头疼。
这小丫头,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一行人热热闹闹到了梨园。
梁烬是梨园的常客,梨园的班主原本正在招呼别的客人,远远看见梁烬,顿时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待走近了,却见梁烬身边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人,男人长身玉立,气度更是不凡。
据说四爷和二爷关系最要好,班主是个通透人,跑过去,便先对着梁征深深鞠了一躬,可是二爷大驾光临?梁征挑挑眉,看他一眼,却未置可否。
倒是梁烬先笑了起来,拍了下班主肩膀,赵班主,你这双眼睛生得倒是不错。
赵班主忙赔着笑脸,二爷四爷大驾光临,是咱们戏班子的福气啊。
说话间,视线落在宋菱身上,见宋菱和梁征挨着肩膀站着,想起前阵子二爷刚刚成婚的事情,忙又朝着宋菱鞠了一躬,草民给王妃请安。
宋菱忙道:不,不用。
梁征四下扫了一眼,终于开口,可有空位?有有有!二爷四爷楼上请!赵班主忙恭敬地往旁边侧开,让出一条路,弯着身,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梁征伸出手将宋菱左手握住,牵着她往楼上走。
宋菱第一次来戏园子,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指着对面的台子,那就唱戏的地方吗?梁征嗯了一声,你要是喜欢看,以后咱们也可以把戏班子请到府上。
请到府上?那得花很多钱吧,还是不要了。
梁征忍不住笑,你这是在我省钱吗?宋菱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当然了,虽然你有钱,但也不兴浪费的,赚钱特别不容易。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楼上,班主急忙将他们领到前面视野最开阔空气最好的位置上,帮忙拉开椅子,王爷请坐,王妃请坐。
梁征牵着宋菱坐下,抬眸看了眼赵班主,你退下吧,让人上壶茶来,没有吩咐不要来打扰。
是是是,草民这便下去吩咐。
赵班主忙不迭往后退一步,朝着梁征和梁烬分别行了一礼,跟着便立刻退了下去。
梁征听见宋菱刚刚说那句‘赚钱特别不容易’,想起宋菱之前跪在他面前,向他哭着解释,是为了给父亲治病才会铤而走险冒充王妃的事情,他看着宋菱的目光不由深了几分,低声问她,你以前过得很辛苦吗?辛苦吗?宋菱想了想,好半天没回答,最后开口的时候,却是摇了摇头,不辛苦。
姐,你撒谎。
宋菱话音刚落,宋溪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
宋菱悄悄给宋溪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乱说。
宋溪却不听,对梁征说:我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卧床,我年纪又小,家里全靠我姐姐撑着,我姐姐十一二岁就开始养家,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拿去城里的绣坊换些钱回来,地里的活也几乎是我姐姐一个人做,上山砍柴,下河挑水,她什么都会做。
我姐姐虽然不识字,不会弹琴作诗,但在我心里,她比谁都厉害,比谁都好。
宋溪说了一大番话,落到最后,眼神突然无比严肃,严肃到已经超出了他的年龄范围,他很认真地看着梁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请你好好待我姐姐,不要让她受委屈,否则,我会跟你拼命的。
宋溪一番话,说得宋菱眼睛涨涨的,她伸手拉了下他,小声道:阿溪,你别这样说……梁征目光漆黑,盯着宋溪看了许久。
宋溪虽然才十二岁,但眼底流露出的气势已经隐约有股霸气了。
梁征当着所有人的面,无比认真地承诺,我会一辈子对阿菱好,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宋溪嘴唇紧抿,我记住了。
这番对话实在是有些太严肃了,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好在台上已经开始表演了,几个人便顺势将目光移到台上,开始看戏。
唯独宋菱,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征。
视线实在是在太灼热了,梁征实在绷不住,终于侧头看向她,笑得不行,不是要看戏吗?看我做什么?宋菱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笑眯眯说:看你好看呀。
梁征听言微愣,你……他想说点什么,可这话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最后便笑了,抬手按了下眉心,啧了一声。
宋菱靠过去,抱住梁征的胳膊,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王爷,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她眼睛里发着亮晶晶的光,掩饰不住的开心。
梁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笑了声,摸摸她脑袋,我知道。
看完戏,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梁烬和梁征他们在安南王府门口分路,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梁征牵着宋菱往院子里走,宋溪跟在旁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碍事,悄悄拉了下宋菱,姐,我晚上住哪里?宋菱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征便先应了,住芜院。
话落,对身后跟着的财叔吩咐,你带阿溪少爷回芜院。
是,王爷。
财叔忙应声,朝着宋溪微弯身,往边上让出一条路来,阿溪少爷,请往这边走。
嗯。
宋溪看了眼梁征,又看了姐姐,道:姐,那我走了。
宋菱点头,嗯,明天见。
财叔将宋溪带走后,宋菱才和梁征慢悠悠往离院走。
深夜,王府里头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寒风吹动树枝的声音,还有脚踩在雪地上的滋滋声。
宋菱和梁征手牵手,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
就这么一路安静地走着,回了离院,紫鸢带着几个丫鬟速度很快地将洗澡水冲好,屋子里火炉熊熊烧着,很是暖和。
紫鸢正帮着宋菱将斗篷脱下,梁征忽然开口,你先下去吧。
紫鸢听言,忙应,是,王爷,奴婢告退。
走前,还鬼精灵地朝宋菱悄悄挤了下眼睛。
宋菱瞬间就懂了紫鸢的意思,脸轰地下就红了。
紫鸢很快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宋菱和梁征两个人。
宋菱站在床前,她有点紧张,垂着脑袋,都有些不敢看梁征。
梁征将斗篷脱下,转身,就见宋菱站在窗前,红着脸正害羞着。
他眼里闪过笑意,往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侧头,温热的唇轻轻贴在他耳边,低声带着几分笑意,洗澡?宋菱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很小声很小声开了口,我……我帮你洗吧……梁征挑了下眉,忽然笑起来,上次是谁非要跟我洗鸳鸯浴的?宋菱害羞极了,咬着唇,不肯搭理他。
上次她喝醉,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梁征拉了下她的手,一起洗?宋菱忙不迭摇头。
梁征:害羞?宋菱看着他,摇头,不……不是……那是什么?宋菱咬了咬唇,鼓着很大的勇气,满脸通红,很小声地说:我……我今天不太方便……梁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