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尘心?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之心。
想避世,但更要在世上!-第1世界正月里,横桑各大娱乐会所家家爆满,生意好得不得了。
沈安素从年初六开始上班,一直到今天正月十四,这么多天下来,她愣是一天都没休息过。
整个人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只知道不停地忙活。
九重天位于建安区,周边都是繁华地段,寸土寸金,是横桑一家有名的高档会所。
它集餐饮、娱乐、休闲于一体,全方位服务,采用VIP制度,出入的人非富即贵,个个都是不可开罪的大佬。
她是九重天的现任经理,主管会所里的一应事务,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工作强度有多大。
原本有同事许诗一起分担,她还能轻松一些。
可许诗这两天和她调了班,回老家参加她哥哥的婚礼去了。
一正一副两个经理,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挑大梁了。
刚刚送走了一桌难缠的客人,沈安素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办公室。
一坐到椅子上,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骨头散架,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
从前天到现在,她已经连轴转了三个夜班了。
这会儿身体还真有点吃不消,酸.疼得厉害。
从抽屉里翻出一包柠檬茶,注入热水泡开,青柠的香味儿迅速在空气里铺散开。
饮下半杯,烦躁的心绪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
柠檬茶她戒不掉,像毒.品,一旦沾上便别想戒掉。
第一次喝过以后便欲罢不能。
这些年不管在哪里工作,抽屉里总是会放上几盒柠檬茶。
别人解压不是抽烟,就是喝咖啡。
可她却与众不同,她一般就只喝柠檬茶。
烟和咖啡她碰都不碰。
刚过了零点,可这座西南城市依然灯火璀璨,不眠不休。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来临了,外头的礼炮开始燃放,夜空中落满无数绚烂的烟花。
她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打算去休息室补个眠,好歹睡个一两个小时也好,她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刚起身,身子还没站稳,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沈经理,周少带朋友过来了。
沈安素:……沈安素真是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下不去。
都这么晚了周最这个祖宗还不让人消停。
他一来,今晚她怕是不要想休息了。
九重天是周家的产业,周最是周家的小少爷,更是如今九重天的挂名老总。
少东家大驾光临,沈安素自然不敢怠慢。
挂完电话,她又端起手边的柠檬茶囫囵饮下两口,理了理身上的工作服,小跑着出了办公室。
五厘米的高跟鞋,在脚上穿了一天,一双脚酸涩难耐。
何况前不久脚踝刚受了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完全。
高跟鞋如今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折磨。
尖细的鞋跟踏过光洁的地板,敲出一阵阵有规则的声响。
乘员工电梯到一楼,远远看到周最为首的一群人已经出现在前台了。
周少爷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骚气冲天的颜色,微眯着一双桃花眼,整个人斜靠在前台,正在和前台的两个工作人员说话。
前台是两个年轻的妹子,端着笑脸,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一看到沈安素出现,两姑娘当即松了一口气。
周最边上站了好几个年轻男人,统统西装革履,气质卓然,说不出的从容淡定,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的宠儿。
隔着一段距离,又因为角度问题,她无从看清正脸。
沈安素快步走上前,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恰到好处,你好周先生,我是经理沈安素,很高兴为您服务。
周最抬眸看了她一眼,扭头对身侧的年轻男人说:二哥,我说得没错吧。
九重天的妹纸个个都很水灵,看看前台,再看看这位沈经理。
沈安素微微掀起厚重的眼帘,看到那张脸时,呼吸猛地一滞。
竟然是他!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久经岁月沉淀的韵味,像是一杯上了年岁的烈酒。
细碎的灯光宛如一层浮游的萤火,斑驳地错落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脸上光影变化,却不见表情变化。
站如料峭青松,面沉如水,岿然不变。
和那日在西郊墓园的休闲装束不同,他今天穿了套黑色的西装,没打领带,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严谨又禁欲。
浅驼色的轻薄大衣随意搭在手腕上,姿态懒散,面色倒是瞧着有几分疲惫。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让她觉得这人有种与生俱来的光风霁月,一身清贵气息。
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个男人不单皮囊生得好,骨相更是万里挑一,不可多得。
因为周最的话,男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淡淡的目光扫到她脸上,眼里当即略过几丝讶色,似乎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
但转瞬即逝,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她是去年十二月份刚刚入职九重天的,之前和周最打过几次交道,却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人。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响起浑厚低沉的嗓音,看来人事部挺会招人。
哈哈……周最爽然一笑,面露得意,那是自然,声色场所没颜值怎么行!周最说的是事实,九重天名字取的别致,却实实在在是个声色场所,是有钱人一掷千金的地方。
虽说这已然是既定事实,可这话落入沈安素耳中,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刺耳。
行了阿最,二哥刚下飞机,咱们哥几个陪他吃个饭,让他赶紧休息。
说话的是盛时的总裁商离衡。
赶紧的阿最,别磨磨蹭蹭的了!这一位是晏家的大少爷晏竟宁。
来的可都是圈子里的大佬。
想必这位的身份定然也是不同凡响的。
思及此,沈安素挺直背,掐了掐手心,打起精神,继续维持招牌式的笑容,轻声问:周先生,还是和之前一样吗?周最摆摆手,还和以前一样。
她福了福身,道:好的,我马上安排下去。
——616包厢是给周最特意预留的包厢,特大豪华VIP包厢,装修风格也是周少爷喜欢的地中海风格。
拱形的浪漫空间,蓝与白交错的明亮色调,不修边幅的线条,整个包厢的设计充满了地中海式的风情与浪漫。
每次周少爷带人过来吃饭,一般都会在这间包厢。
一群大佬们一落座,沈安素和另外两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规矩地站在一旁。
周少爷每次过来她这个经理往往都是要亲自接待的。
二哥,咱们哥几个就你没尝过这里的东西,你来点吧。
周最将菜单推到盛延熙面前。
好。
盛延熙也没拒绝,拿起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
周最和商离衡等人又随意点了几个,一桌菜就差不多了。
好了,就这些。
周最扭头对沈安素说:安排个人来弹曲子。
她心下一惊,问:古筝吗?嗯,古筝。
她面色微变,俯身说好。
这是周少爷的习惯。
每次来九重天吃饭,他都要听听小曲儿。
而且每次听的都是一些古筝曲目。
商离衡投给周少爷一个鄙视的眼神,给自己燃根烟,不客气地说:阿最,就你喜欢附庸风雅,大半夜的听什么曲子!周最:……周少爷颇为不满,为自己辩解:三哥,我那是陶冶情操。
我懂的阿最,一般五音不全的人都需要陶冶一下情操。
晏大少抖了抖手头的烟灰,丝毫不顾及周少爷的小心灵,补刀补得及时。
周最:……我早就听闻九重天的姑娘们特别会弹琴,今日算是有机会一饱耳福了。
盛延熙远远迎上沈安素的目光,施施然道:沈经理可会弹琴?男人的目光冷冽,直白,近乎考究。
沈安素不敢与之直视,慌乱避开,脸上招牌的笑容分毫未变,我才疏学浅,不会弹琴。
什么琴都不会?口琴算吗?她轻柔一笑,眼尾透着光,口琴我倒是会吹。
盛延熙:……哈哈哈……众人朗朗大笑。
盛延熙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水,笑着说:这年头会弹钢琴、大提琴、小提琴的人一抓一大把,会吹口琴的却是少见,沈经理倒是与众不同。
沈安素:只是恰好小的时候父亲教过一点皮毛。
晏竟宁对上商离衡,哎老三,我记得你师父生前不是给你留了把口琴么?不错,一直搁我书房放着呢。
商离衡手里夹着雪茄,吞云吐雾,可惜我天赋不够,一直吹得不好。
看来改日可以找沈经理指点一二。
商先生当真是说笑了,小时候习得的一点皮毛,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哪还敢指点您。
沈经理谦虚了。
盛延熙出声问:会所里可有现成的口琴?沈安素:没有。
口琴毕竟小众,不如钢琴、古筝这些来得高大上,有档次,不仅会吹的人少,懂得欣赏的人也不多。
一般的会所是不会花钱请琴师来吹口琴的。
好在是没有,不然这位爷怕是要让她当场吹奏口琴了。
——一从包厢里退出来,沈安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沉下去了,和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样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她抬手揉了揉两个腮帮子,笑得太多,脸都僵硬了,隐隐发酸。
服务行业,说白了就是整天卖笑,疲于应付。
有钱人喜欢附庸风雅,爱听丝竹管弦。
九重天就请了很多有才艺的女孩子在那里给客人弹琴。
钢琴、古筝、琵琶、大提琴、小提琴等,应有尽有。
依到平时周少爷要听小曲儿,当然没问题。
可今天情况特殊,九重天给人弹琴的女孩子大多是兼职的在校大学生。
元宵都还没过完,学生们都没返校。
而这个点会所里全职的琴师也都已经下班了。
合同里明明白白写了工作时间,沈安素没有权力叫人家回来加班。
她给好几个琴师打电话,打算给她们多付加班费,人家不是没接电话,就是找借口推脱了。
凌晨是个尴尬的时间点,又是正月里,除非真的很缺钱,不然没人愿意接这个苦差事。
这下可真让沈安素犯了难。
这可怎么办啊?沈经理。
服务员丁岱岱满脸焦急,愁得很。
依到别的客人,跟人家解释一番或许还说得过去。
可眼前这位可是九重天的少东家。
开罪不得不说,一个不小心就会给你扣下一顶工作不力,怠慢客人的帽子。
而且和这位周少爷接触过几次,沈安素深知这位爷可不好招呼。
让人把琴搬进去,我来弹。
别无选择,只能赶鸭子上架,她自己动手。
丁岱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