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025-04-01 16:36:44

没有解释的机会吗?江怀雅歪着头寻求和解。

聂非池挪走视线:我不想听解释。

江怀雅怔了好一阵子,竟然笑了声。

聂非池,我们居然做到了。

她说。

他眼里满布阴翳:做到什么?互相猜忌,互相怨恨。

江怀雅在心里默数,然后停顿了一下,而且我还真的有点欲罢不能。

这是严格意义上她给他的第一句告白,居然是有点欲罢不能。

不久之前,她还在云淡风轻地说,谈恋爱不是要互相猜忌,互相怨恨,又互相欲罢不能才有意思吗?现在她云淡风轻不起来了,因为身处其中的人说不出有意思这三个字。

江怀雅看着自己手指泛红的关节,尝试着慢慢、慢慢地抽手,想从他掌心的包裹里退出来,但又有所不甘。

她感受到他的手没有半点回握的力道,不敢再动了。

阴天,灰的天际灰的马路,她站在正中央,红了眼眶。

江怀雅狠狠把手指扣进他指缝里,语气像匪徒:凭什么让我选?揭幕式我会去的,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手我也不会放,有本事你就甩开。

她握着他的手返身就走,但他纹丝不动,反作用力把她拽了回去。

江怀雅双目通红,但她一直忍耐,告诉自己只是寒风吹的。

聂非池眸色阴晴不定:你去哪?她脱口而出:回家。

聂非池把她送到她的公寓。

江潮和高中同学打球刚回来,转着颗黑色篮球路过他们的车,认出了车牌号码。

他敲敲副驾驶的车窗,惊喜地喊:姐、非池哥!话音刚落,车门被猛地打开,扇他一脸,篮球在他脸上砸出一个圆形黑印。

x她全家啊……江怀雅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江潮目送她,郁闷至极。

靠,她全家特么还包括他。

他摸着鼻骨问聂非池:这是怎么了啊?驾驶座上的人没出声,甚至没回头。

情况一看便知——吵架了。

江潮窜上楼,江怀雅正在收拾屋子。

她请了个钟点工每天来打扫,屋子里压根没东西可收拾,但她就是一会儿开冰箱,一会儿关冰箱,给自己找事做。

见江潮回来,江怀雅给他递个杯子,怂恿他陪她喝酒。

江潮看了眼酒杯:我酒精过敏,你忘了吗?江怀雅手顿住,暴躁地嫌弃人:你怎么什么都过敏?金贵死你算了。

……你冲我撒什么气呢。

江潮把酒倒掉,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说真的,你自己瞧瞧你这脾气,换谁谁敢要。

反正你操不着这个心。

他姐瞪他一眼,把两杯冰啤一饮而尽,甩上门去睡。

呼呼大睡到黄昏,房间里不用拉窗帘就是黑的。

江怀雅起来,发现江潮直挺挺站在她床头,吓得往里床缩了一下:你干嘛?我特么是你弟,还能干嘛?喊你起来吃晚饭。

哦,不是来揍她的。

按亮手机,居然已经七点了,她却没一点食欲,摸着胃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江潮冷笑:你登仙啦?真不饿。

她蔫蔫的,教人不大放心。

江潮动了恻隐之心,口音囫囵:我跟你说,我过两天可就回上海了啊,在这没人照顾你,你好自为之。

她鄙夷地斜眉:你早该回去了。

江潮眉头皱起来:你能别这么横么?平时最多也就欺负欺负我吧,反正我又没法跟你断绝姐弟关系。

谈恋爱的时候不能这么玩儿。

你又知道了?江潮:比你强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怀雅一下一下按着自己的手机,从短信界面退出去,又点进通话记录——空空如也。

聂非池果然不是会主动联系她的类型。

她边按边嗤笑:我这不叫谈恋爱,叫上当受骗。

谁骗谁?江怀雅抱着棉被,对着墙自言自语:一开始看着大度,什么都说不在乎,结果呢,一上手就计较这计较那。

他喜欢纯白小绵羊,上哪找不着,硬把菩萨请回家,又嫌菩萨香火呛。

江潮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他干什么了?什么也没干。

江怀雅气若游丝,懊悔难当,是我自己蠢,蠢到真觉得人家大度。

以江潮的脑子,这会儿已经当机了,想半天没明白怎么回事,指指楼下:我反正不懂你们在闹什么别扭。

非池哥这会儿人估计还在楼下呢,你自己下去说吧。

江怀雅闻声一愣,呆呆地下床穿拖鞋,挨去窗台。

楼层太高,什么也看不清,杂花生树横枝桠,视线越过无数障碍,隐约看见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楼下。

江潮用胳膊肘推推她,媚眼如丝:怎么样,感动吧?感动个鬼。

江怀雅斜睨他一眼:晚饭吃什么?泡面。

江怀雅想揍人,泡面你都敢叫我吃饭?江潮梗着脖子:那我又不会做饭,你喊会做的上来啊。

还真不是她不想喊人。

但凡江潮做了什么像样的东西,她都可以忸忸怩怩地下去,关心他饿不饿,喊他上来一起吃个晚饭。

可是现在让她怎么说?来一起吃罐泡面?江怀雅对现实感到了些微绝望,出去把江潮的面全扔了,打电话到附近的粤菜馆。

江潮得意洋洋,指着面说:多浪费啊。

就你娇气。

你不娇气?江怀雅无言地看着中二弟弟,我不信我不喊外卖你就真吃这个。

论娇气我排第二你排第一,泡这些纯粹气我。

江潮被戳穿了也不害臊,远远冲她喊:那非池哥呢?你真不管人家啊?不管!再精致的食物,外送到家就不是那个味道。

江怀雅心绪不宁,戳了几筷子就没动。

江潮生性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胃口也不多好。

满满一桌子蒸屉摆在那里,从热到凉,成为一片废墟。

江潮瘫在沙发上,脚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羊毛地毯。

这块地毯还是他陪她选的。

江怀雅心揪在一起,移开目光。

她去卧室拿手机,表情像个顽固的园丁,明知道石头种子不会开花,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浇浇水。

刚拿起来,手机突然一震,吓了她一跳。

聂非池的消息。

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手指刮着屏幕,迟迟不敢点下去。

实话说,如果他现在想要决裂,她未必比他好受。

他实在是个很可恨的人,明知自己那么容易令人心动,却还是有意将她勾入圈套里,甚至不给她厘清感情的时间。

手指一颤,不小心点到了信息。

一行白字映入眼帘——我妥协,可以了吗?寥寥七个字,语气是他一贯的温和,却字字砸在她的心上。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这比他的冷言冷语更令人无法接受。

冬夜的九点,连大风都平静了。

小区里无人行走,路灯依然没有修好,她冲进一片黑暗世界,然后顿住了脚步。

聂非池就靠在车边,轻轻朝她笑了一下。

江怀雅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连靠近他的步子都难以迈出。

这算什么呢?好像她丝毫不占理,却占尽便宜。

他用他的纵容,他的迁就,血淋淋地告诉她,江怀雅,你真的是个恶人。

然而事情本不是这样。

全世界没有人相信,她对他的心赤忱一片。

她那些独自鲜活又独自黯淡的岁月,没有人替她见证。

而如今她反复挣扎又辗转难安的心动,也没有人能够验明。

这不是她想要的和解。

可他还微微躬着身,在隆冬凛冽的夜风里等着她靠近。

江怀雅低着头,慢吞吞挪到聂非池跟前。

沉默无话。

他突然说:抱我一下。

江怀雅的第一反应是左顾右盼。

他低低地唤她:兔子。

江怀雅认命地心想,都算了吧。

她的脸贴上他的衣襟,才察觉他身上有多么冷,触感如细冰。

她努力地拥紧一些,想分他一点体温。

怀抱好像终于被填满了,不再透风,也不再泛冷。

树叶都停止了颤动,挂在灰枯的枝头,不再摇摇欲坠。

聂非池心满意足地享用她的愧疚,依恋,和一点点不甘。

他告诉自己,都算了吧。

他一针一脚拆掉长久以来缝在心上的底线,为的不就是她给的这么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