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25-04-01 16:36:44

也没有……她脸颊轻轻地贴上去,上仰,就是还没有准备好。

他翻身过来抱住她,声音低沉:没准备好什么?好像还没有习惯相聚,就要面对分离了。

可她在这姿势下根本说不出口。

鼻尖贴着他胸口,睡衣是棉质的,蹭起来很柔软,还掺杂着淡淡的沐浴液香气。

她呼吸着他的体温,温和的味道一直融进心肺。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

上回她就发现了。

其实她不抗拒拥抱,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踏实的依赖感。

对话突然就不了了之。

安静的室内,手机细微的震动声尤其突兀。

聂非池腾出一只手,接通来电。

他妈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上一次还是江怀雅刚来北京的时候,托他照顾她。

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都不需要猜。

聂非池接起来,刚听了几秒,第一句答的就是:在我这里。

句子没头没尾。

但是江怀雅一下就警觉,谢阿姨一定是问起了她。

怀里的人突然周身僵硬,他很容易感知到这种变化,极轻地笑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也许注意不到这笑声。

但江怀雅脸上瞬间腾得绯红,难堪得好像是在偷情。

他应的话都没什么营养——嗯。

……嗯。

……是。

这令江怀雅对未知更加恐惧,竖起耳朵,想知道谢阿姨到底在问什么。

她脑袋向上探,再探一点,再探……被他摁了下去。

她脸颊一下磕到他的锁骨,疼得七荤八素。

聂非池低头分神来察看她的脸,对通话也更加心不在焉。

终于,他妈妈敏感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小兔子在你旁边?聂非池盯着她的眼睛,然后低声回答:嗯,有点闹。

江怀雅恨不得把电话抢过来自己答。

结果谢阿姨在电话那头说了一长串,不知为何,突然把电话挂了。

没有了通话阻隔,只剩下两个人四目相对。

屋子里暖气太足了,彼此都热腾腾的。

江怀雅有点紧张:你妈……都说什么了?没什么。

没有让我听电话吗?刚刚分明有一瞬,她觉得谢阿姨是知道她就在旁边的。

聂非池伸臂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语调自然:她怕你不好意思。

江怀雅脸上刚刚退潮的绯红又悄然蔓延,抿着唇说不出话。

他觉得好笑:你面对我的时候脸皮这么厚,怎么一涉及我妈就皮薄成这样。

你才脸皮厚呢……她气得把他推走。

聂非池轻而易举把人揽回来,认真地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江怀雅也毫不掩饰,两条手臂缩在胸前,讷讷地看着他:我就这么一个真心疼我的长辈。

虽然我平时不像江潮那么谄媚,一口一个干妈,但有时候我觉得,谢阿姨更像我的妈妈。

她轻轻掐了他一把,所以你别在她面前弄得那么暧昧啊。

要是以后分手了见面多尴尬。

这才刚在一起第一天,她就在筹谋分手以后的事了。

聂非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别看得我好像是个玩弄你感情的女人好吧。

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江怀雅蹙眉,严肃地摆事实,讲道理的话,是你先勾引我的。

虽然后来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变成她主动了。

这人真的心机深沉。

他忽而又凉凉地笑一声,别开视线,说:随你。

说实话,她最讨厌他说两句话,一句是嗯,一句是随你。

江怀雅微微撑起一点身子,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他一样。

这实在很没道理。

平心而论,她觉得事态发展到现在,他们俩的责任各背一半,谁也不欠谁。

但感情是不讲对错的。

她看着他的模样,又惯性地不忍心:你……过两天真要出差?嗯。

江怀雅躺下来,挨着他,面朝穹顶:那我这两天陪你吧。

……怎么了?你还挺有觉悟的。

虽然语气一点不像在夸她,但江怀雅挺了挺胸,谜之自豪:那是。

陪吃陪喝陪`睡,专业三陪。

……他失语了好一阵,终于睁开眼,眉心微微聚拢,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哦,现在嫌我不矜持了。

有本事分床睡。

聂非池本来沾了枕头,果真有了些微困意,闻声,突然起来了。

江怀雅心道他不会真这么贞烈吧,马上发现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掀走了。

她虽然还穿着毛衣裙,但由于躺在床上不舒服,把打底裤脱了,赤条条裸到大腿。

骤然间接触空气,她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缩了一下腿:你干嘛?他打开柜门,把厚被子随手往里一塞,然后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系结。

江怀雅看得目瞪口呆。

这么多年真不是白活的。

他现在脱衣服都能这么干脆了,当年怎么没这个觉悟呢?好歹当年还是为艺术献身。

他现在想做甚,为她献身?大脑骤停的这一会儿,聂非池已经扔掉了睡衣,倾身上了床,说:你不是喜欢陪`睡吗?江怀雅根本不敢看他光着的上身,双手挡住自己的脸:你冷静一点啊——没听说过吗,一般嘴上爱耍流氓的都是怂蛋。

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聂非池居高临下地欣赏她的表情。

她这个姿势,挡得只露出个耳朵。

小耳垂涨得嫣红,撩人而不自知。

他轻轻地呵笑一声。

这笑声里没有情`欲。

江怀雅的心放下半颗,从指缝里偷偷观察他。

聂非池冷冷地说:转过来吧。

像个主宰她命运的神祗。

江怀雅最受不了这种轻蔑,然而境况处在下风,心不甘情不愿地转了回去。

还没完全放下手,他吻了上来。

双唇被覆紧,猝不及防地被撬开。

她瞳孔骤然睁大,双手撕扯着他的手臂,顾不上轻重,扯出几道红印。

一切来得措手不及,她就像一只被猎人养熟的小鹿,和苍鹰打闹惯了,完全意料不到它会突然咬断自己的脖颈。

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她这一晚上刷新了好几遍对他的认知,没想到他放飞自我解放天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实令人叹为观止。

聂非池没有闭眼,也没有看她的眼睛。

她的五官只剩下小巧的鼻子被清晰地放大,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连细小的节奏都在表达挣扎。

但除此之外,她实质上的挣扎实在有限,他几乎没有阻碍地深入她的齿关,动情地吮弄她的舌尖。

他一直都掌控一切,料得到她不会忍心咬他,也料得到她的眼眶在这时候一定已经气得泛红。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连什么时候松开她都是预计好的。

他俯视她,嘴角微微地弯起。

江怀雅双眼通红地望着他,对他突然的暴戾疑惑不解。

她开始感到失控了。

她以为她对他知根知底,他们的相处模式至少不会是这样的。

她把嗓音压得低低的,鼻音浓重:我……可以和你那个的。

但是你温柔一点啊……说这话的时候,她呼吸还很凌乱,喉咙里有几丝血腥味。

聂非池端详了她很久。

江怀雅发丝散乱,眼睛红得像兔子,模样狼狈得也像一只在丛林里疯狂逃亡后的兔子。

她的委屈是他预料之中的,可他没想到她会妥协。

她居然会妥协。

他心尖突然一抽。

也许长久以来,他都低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江怀雅见他很久没动作,这才劫后余生似的,瘫软在床上。

他突然有些懊悔,俯下身,想安慰地亲她一下。

但她警觉地偏过了头,令他的亲吻落空。

于是感到失控的人变成了他。

好歹已经入冬,暖气再足,室温也不过二十度。

他有点怕她着凉,矮下`身子搂住她。

江怀雅还是不愿意看他,但乖乖地被他搂着,一言不发。

他想到了道歉。

可是他开不了口。

也许在刚刚那一瞬间,有一种他从来没意识到的信任断裂了。

曾经他是那个她把命交给他,也不会感到丝毫畏惧的人。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这样的抱歉该怎么说出口?他徒劳地唤了一声:兔子。

她说:我有点冷。

他将她抱紧一些。

她急迫地想说点什么:你冷吗?他动作为之一滞。

江怀雅抚了抚他裸`露的手臂:你都没穿衣服,会冷的。

对不起。

他说。

江怀雅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没关系的。

我小时候还调皮捣蛋,玩刀子不小心割破过你的脸呢。

我那时候吓坏了,特别担心你留疤,结果你都没有怪我。

谁还没有个玩过头的时候?刀剑无眼嘛,是吧。

她特意将最后一句用色眯眯的语气说出来,听起来好像只是个带颜色的笑话。

聂非池说不出话,试探着去吻她的脸颊。

一开始,她潜意识里有丝抗拒,后来渐渐地发现他安抚的意图,任他从耳际吻到鼻翼,甚至扭过头来,主动地配合他,消除他的愧疚感。

她嘴唇送上来相贴,他却没有深入,沾了一下就离开了。

江怀雅沉沉地看进那双眼眸,犹豫着说:我刚刚真的害怕了。

他嗓音像被烧过,目光有些躲闪:嗯。

我觉得你特别陌生。

他逼自己去看她的眼睛,连最简单的应答都做不到了。

我知道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我不想和你就这样子相处……我们能不能慢慢来?她好像在打着商量,而且还特别害怕他不答应。

他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江怀雅以为是太冷了,蹭下床去打开他的柜门,把被子抱出来。

有点重,她抖不开,一团盖在他身上。

她跪在一边,伸手去整理。

他把她的手捉住,握进掌心里,体温从指尖漫上来。

只是这么一会儿,她手指已经有些泛凉。

聂非池神情有些委顿:我妈刚才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说是。

嗯。

这个她猜得到。

她问我们是不是认真的。

他抬眸瞟了她一眼,我说是。

……他感觉到她手上的力气渐渐松开。

明明在他手心里攥着,但她却是一捧抓不住的沙。

江怀雅从善如流地点头:这样说……挺好的啊。

你觉得好吗?我当然觉得……挺好的啊。

她刚刚还因为他表现得太轻慢而不悦呢。

……可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

江怀雅隐约觉得自己触及到了那个冥冥之中显露一角的真相。

但她不敢揭开最后的幕布,他也没有进一步相逼。

她恍恍惚惚地环顾了下四周,想要抽手:你先放开我吧,把这个被子盖好。

过两天还要出远门呢,别又感冒了。

他很固执,没有松手。

她状似轻松地笑:你上次发烧不会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吧。

那会儿暖气还没来,是不是冻死了。

聂非池突然坐起了身,什么也没穿,挑了一角被子给她:你把它盖好。

他走到窗前,将窗子隙开一条窄缝。

书桌上搁着一包烟。

聂非池抽出来一根,点上。

烟气随着冷风流走,若有若无地飘进来几丝。

江怀雅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室内的气温降低了几度。

窗边的人大大方方地展露他的身体,肌肉在松弛的状态显得最自然。

她想起自己刚学艺术的时候,曾经和赵侃侃聊天,问她:你知道怎么样把一个男人变得很有艺术感吗?赵侃侃虚心地求教:怎么弄?她说:把他脱光。

已经忘了当时是看多了古罗马雕塑还是中世纪宗教画,才出此调侃。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当年睿智非凡。

她啧啧称奇:我当年眼光真不错。

你身材真的很适合当人体模特。

不能太壮硕,大块虬结的肌肉没有美感,也不能太瘦弱,那样没有力量感。

就这样,适中,刚刚好。

聂非池淡淡地问:你现在还画画么?不画了。

江怀雅说,我现在搞工艺美术。

前者是李祺的方向。

他点点头,没说话。

不过……她把尾音拖得很长,不知从哪里慢慢摸来她自己的手机,对着他咔嚓了一张。

聂非池察觉到快门的一闪,警觉地转过头来。

江怀雅没来得及收手机,无耻地对他微笑。

他声线泛冷:你做什么?创作。

她一本正经地说。

聂非池掐灭烟,捡了件衣服穿上。

他没打系带的结,向她走来的步伐并不快,但却极具压迫感。

江怀雅提前倒下应敌,说:你好歹赔偿一下我嘛。

……他气结到说不出话。

我又不会发出去。

你一个男人还怕艳照?和这只流氓兔子没法讲道理。

聂非池把人提溜进怀里,江怀雅像小学生抢皮球似的,弯腰把手机护在肚子上。

他暂时不敢动她,象征性掏了一下: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个人爱好。

你有这种爱好江潮知道吗?哼,我还有江潮一岁时候的裸`照呢。

你这好歹只能算露两点。

他不擅长口头争执,但手上的力气一直没松,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江怀雅有点怕他再度失控,开始胡搅蛮缠:就准你强`暴未遂,不准我侵犯个肖像权?你这个州官当得可黑心了。

聂非池气得笑出声: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我不管。

真的。

江怀雅抛出耍赖两大金句:我不听。

他无奈:你要照片干什么?你就当我思春好了。

……胡搅蛮缠的女人不可怕,胡搅蛮缠还油盐不进的女人,那就有点可怕了。

兔子。

他语气软和了许多。

江怀雅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一听这声音就懈怠了,抬头:嗯?几乎是同一瞬,她的胳膊被捏走。

聂非池干净利落地扳开她的手,把手机抽了出来,手法熟稔得仿佛在拧送犯罪分子。

主动权瞬间更迭。

江怀雅想从他手里抢东西难如登天。

聂非池离她远远的,靠在柜子上翻她相册。

她没有骗他。

这真是她的个人爱好。

不知是不是在艺术圈混久了,她手机里有很多摄影作品。

她喜欢上世纪一个瑞典的摄影大师,那位擅长拍人像,男模特在乡野之间,广阔的天地下,纵情地裸`露。

相片全都是黑白,人物眼神深邃而忧郁,动作扭曲,大多时候不正对镜头,有股子阴郁的美感。

她还收藏着一张约翰·列侬和他前妻的经典裸`身照。

坦白说,在外人看来,有点变态。

你干嘛看这么久?江怀雅警惕地说,你是不是在翻我手机啊。

你删自己照片也就算了,不要侵犯我的*。

我会生气!他一边操作,一边问:你相册里的东西算*吗?那个有什么好看的。

她伸手催促,快点还给我。

聂非池半敞着衣襟,气定神闲地一张张操作过去。

江怀雅催也催不成,只能激将:你要是有类似的爱好,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你不要一个人吃独食嘛。

你少说话。

真的,你别往前翻了。

前面可能有赵侃侃的浴照,我觉得你看了不太好。

这损招居然对他管用。

聂非池骨子里受的还是绅士教育,其他女人的不雅照不管存不存在,他继续往前翻都有心理障碍。

他停下来,深深看了江怀雅一眼,把手机抛回去。

江怀雅眼疾手快地接住,连忙检查后台程序——还好,就打开了相册。

然而打开相册,她有点发懵。

那张照片居然还在。

清薄的月光,迷蒙的夜色,屋里有一盏光源,打在他身上,像一个古典圆镜。

他微微地屈身,吐出淡淡的烟雾,修长的指尖有一抹猩红,给这张天然黑白的相片染上一抹亮色。

那时他没有看她,眼眸里装着深沉的颓然。

方与圆,红与黑,明与暗。

她觉得自己挑的角度堪称完美。

江怀雅坐在床沿:你怎么没删?聂非池向她缓缓走来,几步撑住床沿,和她面对面。

彼此眼里的光泽一览无遗。

在夜晚的光线下,他好看得称得上迷人。

那双眼眸像一片被霜雪覆盖的沼泽,江怀雅想要深探,轻易地陷落进去。

你爱看就看吧。

他说得很轻巧。

江怀雅直觉有诈:我怎么觉得又是陷阱。

我这么坏?没有……她想说他好得不行。

然而刚刚他向她证明了,他有恶的一面。

那就随你。

他的呼吸里有淡淡的烟草气息,不早了。

去洗个澡,早点睡。

江怀雅抬眸,看着他埋下头,在她锁骨下方轻轻印一个吻,她不自在地昂了昂脖子,脑海里又交织着那幅定格的图画。

那实在是太性感的画卷,配合着颈下温热的触感,令她微微地战栗。

她抿抿焦渴的唇:你真想让我去洗澡?他笑了,我们慢慢来。

她撑着床沿站起来,提起半边唇角:哦,你等着。

这间公寓的淋浴设备她都很熟悉,只是从来没有用过主卧的。

她闯进去,就像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地。

踏进去,闻得到清涩的水雾香味,淡淡的,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用了同一款浴液,把自己和他浸泡成同一种气味。

这个过程很奇妙。

她曾经觉得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她追逐自由,打破桎梏,以热情拥抱一切。

而他固守原地,严谨自律,似月光冷察所有。

原来仅仅只需十分钟,就可以气味相通。

这晚上冲破了太多东西,她觉得她还有一腔恶念可以发挥。

然而擦干发丝回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用一个将自己暴露在外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