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的笑容太高高在上, 季寒没来由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
但好歹心里素质过人,心里再闷, 面上还是微微一笑,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久仰大名。
哦?席易生挑眉:你知道我?季寒笑容不变:台里最大的投资人, 季寒没道理不知道。
他只是没想到, 这个人会是今笙的男友——怪不得当初, 几亿的投资,席易生却眼也不眨的全投给了电视台。
原来是, 千金一掷为红颜。
握着自己的手力道有些重,季寒想, 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的那通电话。
哦对, 这我倒是忘了。
席易生一笑, 妥帖收了手:我还在想, 是笙笙不时提起我, 竟惹得季先生都记住了。
旁边今笙闻言, 脸一红:别瞎说, 我没事提你干嘛......他低头, 眼见着自家小姑娘泛红的小脸颊, 心一轻,刚刚什么心机算计一瞬间都忘在了脑后。
眼睛盯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逗她:真没提?一次也没有?今笙被他的眼睛盯得心虚,转了眼,沉默几秒,闷声闷气的答:......一次。
什么?他含笑问。
提过你......一次。
这是从小席易生教给今笙的——无论什么事情, 都要对他坦诚。
这样啊,席易生被这样乖巧的小姑娘撩得心痒痒,很想低头再亲一亲她。
但终究顾忌着周围人多,小姑娘又脸皮薄,克制着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我知道了......去吧。
今笙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提包。
好好照顾自己,一个小姑娘,别到处瞎跑。
好。
出什么事第一个给我打电话。
好。
还有......他拽住就要跑的人,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答应我的,这几天,好好考虑考虑。
......嗯。
小姑娘红着脸,挣开他的束缚。
目光不期然撞上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季寒,两个人都是一愣。
很快,季寒冲她轻轻笑笑,然后淡淡移开了目光。
今笙心里一松,回头看身后的人。
这时候大家基本都已经来齐了,他站在几个人后面,也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见她回头,席易生脸上笑意更甚,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唇上——竟是朝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今笙脸上的红晕还没醒下去,现在反倒更重了,没好气的冲他拱拱鼻子,转身跟着负责人一起离开了,窈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车站透明的槅门里。
席易生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林路的电话打来,才重新上车离开。
————今笙一帮人坐客车到了县里,接着倒车,又颠簸了近一个小时,才到报警农民所住的村里。
最后的一段路颠的厉害,大家都有些晕车。
今笙也是,脸已经难受的发白,胸口喉咙口都是想要呕吐的感觉,大夏天的,冷汗都出来了。
季寒坐在她后排,看她这样,也没多想,从包里掏出几块水果糖,递给她:含着这个,会好受很多。
今笙看到伸到身边的大手,再看看旁边座位的女同事一脸揶揄的表情,犹豫几秒,还是拒绝了:不用了......应该马上到了。
她说完,季寒手僵了僵,却并没有拿开,执拗的停着:就几块糖而已......一会儿到地方就要开始采访,你这样的状态,怎么工作?今笙没回答,却也知道,季寒说得没错。
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该因为私人感情耽误工作。
犹豫几秒,手指从他掌心捏过一颗糖,含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跟他道谢:谢谢啊。
......不用。
季寒收回手,把其余几颗糖再丢进包里。
身边坐着的是一起调查这件事的一位女记者,这时候突然身后捅捅今笙:喂。
嗯?今笙扭头,看是同事,露出友善的微笑:你好。
你好......你也是这次一起去调查的吧,你也是记者?对方笑眯眯的,看着十分亲切。
嗯,今笙点点头,嘴里喊着糖,身上那股恶心感被平息了很多:是记者。
我也是......好巧,诶,我叫米乐,你叫什么?今笙。
今笙?那女记者重复了一次,然后笑起来:你真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今笙被弄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点点头:谢谢,你也是。
那女记者笑眯眯受了,然后凑近两厘米,悄悄问: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啊?今笙一脸懵逼:没有啊......早上那个人还跟她飞吻来着呢......她直觉以为她说的是席易生。
那你们俩怎么不说话?米乐朝后面的季寒挤挤眼。
今笙这才发现身边的人误会了......怪不得刚刚一脸八卦,所以,这才是她的主题吧?无奈摇摇头,解释:不是,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啊?不是吗?米乐一脸懵逼,她刚刚明明看到季寒看今笙的眼神......不是。
今笙笑着答。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今笙笑笑:没事。
她们交谈的声音不高,可季寒坐得如此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她的侧脸,心脏有些发紧——她并没有否认自己有男朋友,她只是否认,他是她的男朋友而已。
其实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在昨晚之前,他于她,可能还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而自己昨晚的那通电话,或许让她察觉了自己的心意,而在这之后,她所做的,也就只剩疏远而已。
气氛有一丝尴尬。
米乐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那个男人,线条俊朗的侧脸隐在光线里,半明半暗——他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
可米乐就是觉得,他在难过。
心脏好像被谁的手使力一捏,有些酸,有点疼。
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刚一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汗瞬间就渗了出来。
偏还有一段山路要走,这种天气走上半小时,八成会中暑。
好在来的人大多是时政记者,除了今笙和季寒也没什么新人,大家都吃过苦头,所以眼下也没人抱怨,都是边走边想办法压抑热气。
米乐从包里掏出两个袋装湿巾,递给今笙季寒一人一个,简单扼要的交代:打开,贴脸上,水蒸发吸热,会让你们好受一点,别没到地方中暑倒下了。
两人道了谢接过,依言把湿巾敷在脸上,果然一下子就好受不少。
走吧。
今笙说。
走了四十分钟,众人终于头晕眼花的到了那户农民的家门口——很简陋的房子,水泥色,瓦房,窗户是绿色的木制,被划成九个小方格。
平时的收入应该只够家里人勉强糊口,看着眼前的这座房子,不难想到,分毫收入没有却又借了大笔贷款,对这家人来说,是多么近乎灭顶性的灾难。
众人沉默着走近,推开院门,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有哭声。
沙哑的,抑制的,苍老的,无可奈何的。
所有人的脚底都是一顿。
大家都皱着眉,面色沉重——这帮人都见证过无数苦难,在见证过如此多的苦难之后,每个人,都只是加重了对苦难的同情,而不是对苦难变得无动于衷。
沉默几秒,一个男记者上前两步,想要扣门——被今笙拉住。
今笙抿抿唇,听着屋子里没有停歇的哭声,低声说:我来吧。
那男记者看她一眼,默默点了点头,退后一步——在很多时候,女性确实比男性更能安抚人心。
今笙冲他轻点头,扭头,敲敲同样木制的小门:家里有人在吗?我是台里的记者,是来调查你们你们上报的鱼虾死亡事情的。
哭声戛然而止,等了几分钟,屋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今笙趴在门上,继续说:开门好吗?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既然你们选择上报这件事,就该相信国家和媒体的力量,对吗?请相信我,我们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把情况了解透彻,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您说呢?今笙说完,回头看了眼季寒,季寒正扛着摄像机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屋里沉默几秒,接着,一道沙哑的嗓音划出来:来了。
众人都是一喜,刚刚退后的男记者拍了拍今笙的肩。
几秒钟后,门后一道插销移动的摩擦声后,小木门被打开。
来开门的是这家的家主,看着七十上下的模样,身材有些削弱,头发都已经变得灰白,眼眶不知为何,红的厉害。
他看了眼今笙,点头:进来吧。
好。
今笙冲他露出个笑来。
那老人似乎是愣了愣,随后,神色缓和了些。
家里也很简朴。
除了必要的锅碗瓢盆和一张床,几乎再没有其余任何家具。
唯独值钱些的,可能是柜上摆着的颜色暗红的摆钟,看上去,该是用了不少年头。
家里没有椅子,老人局促的搓搓手,指了指家里唯一的那张床:......要是不嫌弃的话,坐吧。
————从老人家里出来,天已经暗了下来。
众人再一并走大半个小时的山路,打了车,回县城找酒店住。
等找到酒店安顿下来,已经快凌晨了——今笙想了想,还是给席易生打了电话过去。
对面铃声没响两声,很快就被人接起:喂?今笙一愣:你还没睡?嗯,那人的声音似乎带笑: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要席先生的飞吻!以及,一会儿二更,12点来刷 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