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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2025-04-01 16:32:54

离枝呆呆望了他一会儿,忽然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她的眼里全是不甘,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明明我才是!楚行目光愈发深沉,一言不发。

离枝眼前被泪水模糊透,什么形象都不要,歇斯底里大喊:十三年前父亲把我送来楚家,就是以未来楚家夫人的身份!你那年杀我哥哥,现在你剁掉我弟弟的手指,还要杀了我!你就为了一个罂粟要杀了我!这些年你偏袒她偏袒到什么地步,我还有哪里比不上罂粟!只有论冷面冷肺心狠手辣的时候我才比不上她!为什么你一定要喜欢她?明明她算计我的次数比我设计她多那么多!我都还没把她在冰库里冻死,你就要跟梁家彻底撕破脸皮!离枝满脸眼泪,哭喊道,罂粟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心里除了你谁都有,就是没有你!她还去勾搭李游缨!她对蒋家都比对你要好一百倍一千倍!她算计你去给蒋家谋权益,放你鸽子去找李游缨!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罂粟脖子上那个玉佛吊坠本该是我的!本该是你给我的!楚行倚在椅背上,交叠着腿听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

一直等离枝满脸嫉恨不平,泣不成声,才平淡开口:说完了?离枝抬起头来,听到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古井无波:梁天成把你送来时,存的什么心思,跟我没关系。

这十三年你待在楚家,想要的东西,凡所合理的,没有亏待于你。

但未经应允的,你擅自偺越,就是你的错。

楚行看着她的眼,淡淡地说:未婚妻这几个字,你还没资格说。

离枝望着他,一张本来艳丽的面孔渐渐变得苍白,惨笑一声:我就算没资格说,毕竟也在楚家已经待了十三年。

您在五个月前还送我祖母绿项链,三个月前还将明年最大的项目交给我全权处理,十三年来我自认对楚家忠心耿耿,对您尽心奉侍,现在您一朝就要为了一个罂粟杀了我?楚行慢慢说:三个月前我没想过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变成现在这样又是谁害的!十三年来我循规蹈矩的时候,我以前没想过算计她的时候,罂粟背地里做下的那些算计我的事还少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不是一而再把我逼到绝路,我怎么会去设计她!离枝神情激动,厉声说,整疯阿凉的时候她都不忘一石二鸟嫁祸到我头上!我为了自保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到头来所有人都奉承她多于奉承我!她除了阴损刻毒睚眦必报以外还剩下什么!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她就要一直压在我头上!她有什么资格!现在她傻了疯了,是她活该!活该!不管她说什么,楚行脸色始终冷淡,似听而非听的意思。

离枝过了一会儿,低声哽咽道:这么多年来,你都只拿我当你一个用得趁手的工具,是不是?你从来不拿我当离枝。

就算门当户对,就算有梁家背景,你也从来没把这些放在眼里,是不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只要她办事比我好,跟我一样忠诚,你就能转眼把我给忘了,起手采用她,压根不会去考虑我会怎么想,是不是?她说到最后,脸上渐渐透出来一股青灰色的绝望。

路明起初硬着心肠,看到后面,也别开眼去。

只有鄢玉一人抱着看狗血虐心好戏的心态,在一旁懒洋洋观赏得有滋有味。

见楚行始终不发话,忍不住在一旁插口道:遗言说成你这样,已经够本了。

还有别的话说没有?我今天回来楚家,是因为我不信你会这么狠心,竟真的不念两家几十年情面。

现在看来我应该是错了。

离枝冷冷地看着楚行,你今天敢杀我,父亲断不会忍气吞声,一定会拿整个梁家跟你拼命。

到时候楚家不死也伤,我会等着看,你究竟能为了一个所谓的罂粟昏聩到什么程度。

等她说完,未过片刻,就见楚行微微一摆手。

离枝瘫在那里,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路明欠了欠身,正要叫人把离枝拖下去,忽然有人在静寂里迟疑着叫了声:罂……罂粟小姐?罂粟披着件白色大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审讯室的门口。

她的长发掩了一半的脸,两只眼睛乌黑,刺刺地扎在离枝身上,面无表情。

手裹在大衣里,膝盖以下什么都没穿,在初冬寒凉的审讯室里,露出两截骨肉匀亭的笔直小腿来。

地牢里总是幢幢阴暗的,半明半昧间,罂粟突兀地站在那里,身影瘦弱纤细,乍一看上去,就仿佛一抹悄无声息出现的孤魂幽灵。

离枝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理都不再掩饰,眼神像是一刹那淬了剧毒,要将罂粟烧灰化水都不足够。

路明张张口,哎呀了一声,说道:罂粟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太冷,您这穿得太单薄了!楚行目光微微一动,冲她伸出手:过来。

罂粟恍若未闻,依旧停在原地,眼珠动一动,对上楚行的目光,说:我要把离枝给放了。

所有人皆是心底一惊,目光刷刷转过去,钉子被磁铁吸引一样牢牢固定在她身上。

离枝也是一愣,难以想象地望着她。

楚行眉尾微微一挑,罂粟盯着他,秀丽面孔上看不出情绪,只简单问:行不行?有理由没有?没有理由。

罂粟平淡说,你究竟放不放?放。

楚行未加沉吟,又是朝她一招手,过来。

罂粟目的达到,只瞅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要过去的意思。

鄢玉在一旁看着,随口问道:罂粟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大慈悲了?罂粟冷冷抿着唇,对他的问题不加理会,转身便走。

楚行起身,只走了几步便够着她的腰身,要挽住的时候,罂粟头也不回地轻飘飘一闪,楚行的手落了空。

楚行笑了一声,说:连抱都不给抱?罂粟偏过脸来,眼神凉薄,没跟他开玩笑的兴趣,全然一副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的模样。

她匆忙赶来,穿得单薄,此刻露出两边精致的锁骨,冻得嘴唇已经开始有些发白。

楚行强行把她搂在怀里,拿大衣裹住,又把围巾摘下来,绕到她脖子上。

结果只绕了多半圈,就给罂粟一脸嫌弃地扯掉。

楚行看了一眼地上委屈的围巾,不动声色道:不就是条深灰色的。

在你眼里至于这么丑?罂粟拧着眉,轻轻一动唇,到底还是别开脸,把话忍下去。

楚行拿食指关节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微微有些笑意道:你该不会又是想说,我碰过的东西不但难吃,还都是丑的吧?罂粟冷哼一声,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你知道就好,猛地把他推开,转身就走。

路明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离开,转过头来,同鄢玉低声道:你确定罂粟的神志不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鄢玉说:啊。

她说要放了离枝是几个意思?跟我理解的那个是一样的吗?鄢玉说:啊。

虽说这么讲有些不大厚道,但是人人都知道她小心眼惯了,现在一下子突然变成宰相肚里撑船……路明木然道,谁能告诉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我今天百忙之余抽^出空来坐在这里,只希望楚家这部家庭伦理剧能够狗血够重口够恶毒就可以了。

结果罂粟冷不丁来这么一出,简直是在硬生生浪费我的时间与感情。

鄢玉一脸惋惜,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认真说,我觉得贵府整个都渗透着一股奇诡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气息。

要不你劝劝你顶头上司看看风水吧?我认识一位风水大师,很有名。

需要我帮忙引见么?念在你我勉强熟悉的份上,引见费可以打九五折。

……从第二天起,便无人再从楚家本宅中看到过离枝的身影。

离枝回了梁家,没有再在a城出现过。

走的当天,保镖看着离枝下楼来,钻进车子里的时候,身后一句温婉的女声:离枝姐。

离枝回过头,罂粟站在两米外,化着再精致不过的妆容,衣着首饰皆是前所未有的奢华。

她冲着她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我来给您送行。

离枝本来心中忌恨,被她那点形容不出的莫名笑容一下子晃得回不过神。

罂粟垂着眼,慢慢说:离枝姐这一次侥幸活下去,要珍惜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罂粟眼角一弯,又笑了一下。

她本就眉眼如画,此刻突然一笑,竟有些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不过是想提醒离枝姐一遍,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还算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