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的时候, 江立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听到敲门声脱衣服的动作都没停,脱完沈惊蛰的再脱自己的, 还顺手捂住了沈惊蛰的耳朵。
于是敲门声变成了踹门声,严卉在外面人小鬼大的声音很清晰的传过来:我有钥匙, 我直接开门了!……江立痛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做足前戏,脱衣服解扣子为什么不能直接用扯的。
人生第一次要什么气氛, 反正被撩拨成这样进去也是秒射……我下次把钥匙拿回来。
沈惊蛰低声笑, 擦了擦他额头的汗。
温柔的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我们把房间门反锁……他舍不得离开。
……沈惊蛰在听到钥匙插入钥匙孔的那一瞬间, 直接推开他穿上衣服坐起身,你自己去厕所。
……翻脸不认人的太沈惊蛰式了。
快点去!沈惊蛰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穿好衣服出门前笑着瞪他。
甜得空气中都是黏稠的蜜, 粘粘黏黏。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在一起。
江立从卫生间里很不服气的探出一个头,如果他十八她二十二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 那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那时候不帅。
沈惊蛰很直接的打脸。
还没有修炼成现在这样, 堂堂正正的站着就让她觉得欢喜的男人的样子。
***江立花了点时间才从沈惊蛰那个粉红色的卫生间里出来, 本来是想借这机会冷着脸教育严卉小朋友什么是隐私的, 结果打开门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神情严肃, 严卉哭得眼眶都是肿的。
可是再肿, 她也不会忽略掉从沈惊蛰房间里走出来的江立。
你!她瞪的人是沈惊蛰, 那表情基本上就是江立想象中的,沈惊蛰如果有个正常妈的话, 捉奸在床应该就是这个表情了。
这孩子真的连续剧看太多了。
你今天早上有没有时间?沈惊蛰很敷衍的摸摸严卉的头, 喝了口她带过来的豆浆, 顺手递给江立,皱眉嫌弃,太甜了。
下午要去趟台里把古玩夜市的采访资料上交,早上没事。
江立一口气喝掉半袋豆浆。
真的甜,甜得他心肝颤。
我早上要去市里出庭,你帮忙带严卉的同学楠楠去趟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然后把楠楠带到局里等我。
沈惊蛰进卫生间洗漱之前点点严卉的额头,别哭了,眼睛肿的比江立的都小了。
……无辜中枪的江立只能冲严卉煞有其事的点头,充分表现出沈惊蛰说什么都是对的这项最高原则。
严卉很淡很淡的瞥他一眼,耷拉着头不说话。
你同学呢?碰了软钉子的江立挠挠头,进自己的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严卉的这个同学他是有印象的,在沈惊蛰家里住的第一天,他的记忆深刻的可以想到当时的每个细节。
这个被家暴的孩子,父亲还是市里面的社会线记者,他有几次陪领导吃饭还碰到过。
很普通的一个人,皮肤黝黑,身材中等,还喜欢人前人后的夸自己的女儿长得好,完全一副慈父的样子。
在我家。
严卉有气无力。
她最近遇到了很多事,觉得自己此刻受到的刺激并不适合一个八岁的孩子。
她的爸爸和婷婷阿姨似乎有了些奇怪的互动;她一直以来认定的妈妈沈惊蛰房间里多了个野男人;而她最好的朋友楠楠,昨天半夜偷跑到她家,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严卉又叹了口气。
她觉得成长的代价太大了,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
你会和姨结婚么?人小鬼大的跟进了江立的卫生间。
江立停下刷牙的手,看了她一眼。
你和姨结婚后会离开这里么?严卉又问。
她学沈惊蛰一样披散这头发,脸搁在洗脸台上,眼睛很圆很亮。
我爸爸说,姨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嫁人会走的。
严卉看着江立,你会带她走么?你觉得你姨会那么听话么?江立笑,漱口洗脸。
让沈惊蛰离开,这种问题他连想都没想过。
会。
严卉点头,姨喜欢你。
江立低头,和严卉对视。
小姑娘眼里有不甘心也有一些复杂的敌意。
我那天听到姨和我爸爸说,你在这里不适合发展。
严卉记忆力好,学大人话的时候哪怕不知道意思也能原样照搬,她说你是独生子,等事情结束了,她想陪你回家。
……江立被漱口水呛着了,剧烈的咳嗽之后眼睛通红的看着严卉,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所以你会带姨走么?严卉问的很认真,手扒在洗脸台上,手指头用力到泛白。
江立的心思翻涌,有些话不适合在孩子面前说,所以他只能摇摇头,安抚了孩子,可他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无法隐藏。
沈惊蛰,私底下说过这样的话么?她要陪他再回到N镇,回到那个对她来说童年少年生活都充满了恶意的地方么?可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她被人恶意揣测,也舍不得她承受那样的眼神。
他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能走到她身边,又怎么可能舍得送她再回去?回到那个她走了八年都不想回去的地方。
我不会带她走,她喜欢去哪我就陪她去哪。
江立洗完脸之后再次安抚严卉,安抚的太认真,都安抚出了承诺的味道。
那你的发展呢?严卉其实并不懂发展的意思,她的世界黑白分明,最好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会离别,最好留下的所有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不会勉强。
江立被她逗笑,弯下腰露出大白牙:我不要发展我只要你的姨。
……没出息。
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沈惊蛰走过来一人一个毛栗子。
为了出庭,她化了淡妆,穿了黑色套装,西装一步裙很贴身。
沈惊蛰身上所有的部位都是美的,是一种动态的生命力的美感,平时不打扮就已经很显眼,一打扮就会显得艳丽的有些过分。
你穿这样出庭么?江立心气不顺。
嗯。
沈惊蛰把手里的梳子递给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腰,我好像胖了。
……没有其他不合身的套装么?江立很熟练的帮沈惊蛰扎好发髻,排在后面的同样披散着头发的严卉特别自然的在他面前坐好。
我为什么要买不合身的套装?沈惊蛰斜眼看他。
他梳头的姿势是真的熟练,熟练到沈惊蛰恍惚的想起他们三个小时候为了上学不迟到,她为了叛逆也为了要漂亮,这一头的头发都是他们两个人帮着搞定的。
工作以后长发其实很不方便,但是她却很少去理发店,对外的理由是懒得去,心里却知道这大约是舍不得。
只是那时候舍不得的是那样纯粹的感情,现在看着看着却多出了一点别的情绪。
晚上记得来局里,要开会。
出门前她低声的叮嘱江立,看了一眼正低头玩游戏的严卉,飞快的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耳垂。
嗯。
因为她难得的打扮自行吃了一通飞醋的江立被顺了一半的毛,剩下的一半仍然在垂死挣扎,你真的不换衣服么?或者把口红擦了?你为什么不揍他。
被喂了一早上狗粮的严卉幽幽的插嘴。
她觉得她爸爸说的应该是真的,她的沈惊蛰真的会和江立结婚。
可是江立看起来真的很蠢。
牙齿太白眼睛太小……成年人的世界真难懂……***楠楠和严卉同岁,看起来却比严卉矮了一个头。
尽管知道是家暴,他也采访过不少的类似社会新闻,但是在看到楠楠那张脸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下。
她半边脸肿得非常高,有红色的手指印也有已经变青的淤青。
小小的一个孩子很惊惶的看着他,因为是陌生人,也因为是男人。
你们坐后座。
江立没有和她打招呼,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在严卉为他们两个作介绍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严卉一直在后座叽叽喳喳的介绍他,吐槽他和沈惊蛰之间的黏黏糊糊,也吐槽自己的爸爸常年不在家。
她说了很多,楠楠却全程低着头,江立从后视镜看她,发现她在抑制自己不要发抖。
我下车买瓶水。
江立把车子停在小店门口,走的时候特意绕开了楠楠和严卉打招呼。
帮我个忙。
他站在能看得到两个孩子的地方给台里的实习女记者打电话,过来帮我带个孩子去体检,全身的。
……楠楠对陌生男人的排斥太严重,他不能出现。
穿的保守一点,颜色不要太鲜艳。
他低声叮嘱,检查的时候,不要让她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江立沉默。
按下想要抽烟的冲动,点了点头:对,需要检查。
他不想用恶意去揣测人性,但是有时候,人性会一直超出恶意。
车里的那个女孩,遭受的可能不仅仅是暴力。